gu903();“别打我,夫君别打我呀……”
出乎意料地,男人没有动。
他颤颤巍巍地对上男人的眼。
他的夫君俊极,眼中的暴虐也变为了别的东西。
“当真一点都记不得?”
他连多余的颤动都不敢,形削骨立的美人整张脸上好像只有眼睛没缩水,含着秋水的瞳子,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他哭得直抽抽,依旧茫然无措地摇头。
因无知而乖顺,因乖顺而失真。
佳人如日月,举世无双。宋徽明得不到心甘情愿的温驯娇妻,便干脆毁他神形,早不奢求他能如臆想中那般温顺可人地侍奉他,就连昔时娇蛮可爱、口是心非、黏着他不放的妻都没了。
他原本死了心,而今见他将前尘忘了个干净,不禁欣喜。
如今的美人是块唯唯诺诺的温顺璞玉,他悉心雕琢,就算是退而求其次,也总比求而不得好。
“记住了,你的名字是阿竹。”
宋徽明说着,拉起他的手来,揉着他冰凉发红的手心,对他柔声道:“阿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地侍奉夫君便好。夫君问什么,阿竹答什么,夫君困了,阿竹便陪夫君入眠。阿竹可有想要的?”
他轻声道:“想,想要吃软软的东西。”
宋徽明轻不可闻地笑起来,遂将他拥住。
“这有何难?阿竹乖乖的,想要金山银山,夫君都给阿竹。”
他却惶恐道:“阿竹只想吃香香的饭。”
宋徽明见他张大眼,害怕中透着丝憨傻,心情大好,又笑道:“好好好,乖阿竹乖乖的便好。”
宋徽明没高兴几日,傻子不知怎的,又病得发烧,宫人皆不敢怠慢。
他热得发汗,苍白的憔悴病容犹带湿红。
半睡半醒间,他迷迷糊糊地想,在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他只能用墙角沾着鼠粪的湿冷稻草勉强度夜。
那只小鬼在他身上又蹦又跳,叽叽喳喳,他欲摆脱而不能。那英俊的男人离他又近几分,他回忆中又浮出些模糊零碎的画面。
视角很奇怪。
他的夫君和某个人脸贴着脸,夫君笑容柔似春风,低声同他说笑,又抬起手,去擦他眼角下的东西。
这双眼的主人嚣张至极,全然不怕他,笑骂着伸手去揪夫君的头发,夫君笑着被推倒在床铺上,抬起手抱住那个人的头,亲昵无间。
太奇怪了,这是谁的记忆呢?肯定不是他的,夫君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住在,即便是拉着他行乐,亦鲜少正眼看他,辱骂不绝。如今一觉醒来,夫君待他好,他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毕竟此前,他只余饿、疼、冷三感了。
哎呀呀,真是让他好奇,和夫君那般亲昵的人,到底是谁呢。
究竟是谁呢。
他连艳羡的份儿都不敢有。
宫人们都看出来了,陛下近来心情极好,大发善心,不仅让雀儿住进了皇寝,更是停了每日的调驯,好衣好食养着。
雀儿的肠胃早坏了,竟适应不来好货,吐了好一阵子,病恹恹的,被陛下抱着亲养着病,气色渐渐转好,笑容清丽,驯顺又亲人。
且说先皇暴薨,宋徽明刚登基几年,大充后宫以繁衍子嗣。朝堂上下看在新君待人宽厚,开创新局的份上,对其私生活无甚要求。
所以,宋徽明的后宫比起先皇时,更多了他个人的喜好——男子。
名正言顺的男妃在宫中与女子无异。宋徽明将尚为建王时的后院花柳带入宫来,若说到这批老人,当属碧公子最得宠。
碧公子温柔和善,虽不能生育,与皇后关系却亲昵,能言会道,颇得陛下垂爱。
是故这样一位后妃不争不抢,在后宫也德高望重起来。
皇宫上下皆知陛下新得美人,金屋藏娇。这日,碧公子宫中来了位新妃,这十来岁的女孩子大抵无颜哭到皇后那去,便来找他诉苦。
“碧哥哥,”少女画浓妆,最是艳丽动人,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近来都不到姐妹们宫中来坐坐了,妹妹心中委屈,不知碧哥哥这处可好些?”
成碧喝了口茶,淡淡道:“陛下忙,当然无瑕顾及后宫。”
“可陛下独宠一人,一个多月没有去妹妹们宫中过夜,那妖妃若恃宠而骄,妹妹们的日子还怎么过!碧哥哥,妹妹知您同皇后娘娘关系好,您去跟娘娘说说,劝劝皇上,这后宫之事,得雨露均沾呀。”
“哪位贵人得陛下独宠了?”
“啊呀,那妖妃住在陛下寝宫,妹妹哪能见到她的眉目?但她一连数日都住在皇上那,这传出去,士大夫议论纷纷,陛下颜面何在?”
“何人敢妄议陛下?”
成碧皱眉。
“妹妹失言了,你莫向皇后娘娘乱嚼舌根。宫中人多眼杂,你若再如此无礼,指不定要被谁告了状,妄议陛下,可是要……的。”
第105章囚鸟其一
少女当他窝囊无用,心中愤恨,只假意道:“妹妹谨记碧哥哥教诲,妹妹告退,今日之事,还请碧哥哥忘了。”
“妹妹慢走,我这些日子腿脚不大利落,不送你出门了。”
他怎会不见少女脸上的不甘?三言两语打发走她,他不及喘口气,便听内室传来一声脆响。
他大惊,忙站起身往内室赶。
倒不是心疼东西碎了,而是怕屋中人有闪失。
屏风后,清癯白皙的美人跪坐在地,神色慌张,见了他,秋水似的瞳子便投来无措的求助神色,更带几分小动物般弱不禁风的怯弱,端的是我见犹怜,能掐出泪来。
成碧小半辈子见过不少大美人,唯有眼前这人风骨艳绝,当为绝世至宝。
陛下眼光太毒辣了。他眉眼与这美人亦有几分相似,却相形见绌。月辉星光亦不及这人容颜。
只可惜,美人是个傻子。
他大步上前,将他拉起来,傻子双腿却软若无骨,身子朝前一倾。成碧力气小,死命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可有磕到哪?”
他见傻子腿上手上并无伤痕淤青,方松一口气。
“别怕,我只是出去一下,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别乱走动,腿脚不好,磕到碰到了,陛下要心疼的。”
傻子一抖。
成碧见他眼中又露出惊恐之色,仿佛要张嘴叫出声,忙取出块豆糕哄他:“别怕,乖啊,陛下怜你爱你,你学会我教你的东西,陛下就更不会责骂你了,别怕。”
傻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下来。
成碧叹气。
傻子之来历,嘴不严的老宫人偷偷咬耳朵告诉过他。毕竟废太子才“病逝”几年,但凡见过傻子样貌的宫人,都对宋徽明强占废太子为娈宠之事有所知。宋徽明贵为长明君主,只要不祸害他们这些下人,他们便当无事发生。那少女入宫不久,不知傻子存在,方误以为新人。
如今陛下忽然对傻子好,将傻子送到他这,让他加以教导。他是象姑馆相公出身,跟宋徽明又久,最是体贴,熟知如何伺候宋徽明,是教导傻子以色侍君的不二人选。
前些天宋徽明亲自将傻子送来,他只远远窥上傻子一眼,便知宋徽明为何要将他强占去,纵是人疯傻了,也绝不放手。
极致的占有欲
陛下哪里是新得美人,分明是糟蹋惯了好东西,忽然有天后悔了,要换个法子糟蹋。
傻子性子懦弱怕事,记性也不好,需他手把手教上数十次甚至上百回,才能记住简单的动作。
傻子的眼很是生动,虽只会流露出对外物的戒备恐惧,那娇柔酥骨的媚态,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学会了。
成碧无奈。傻子可怜,他光是看着便心疼。他一面教傻子,一面照顾他,好让他正常些。
傻子小老鼠似的吭哧吭哧啃完那块糕,可怜兮兮地看他。
他叹气道:“来吧,咱们继续。”
“过来,快。”
他的夫君带笑,饶有兴致地坐在前方。
傻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他身子骨弱,走不稳,但经过成碧一番教导,总算是有些动人了。
他颤颤巍巍来到男人面前,已是极限,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宋徽明身前。
不过比起被剁碎,这点胀痛微不足道。
宋徽明见此,眼神一黯,傻子却顺势贴上来,双手扶在他腿上,微微仰头,细声道:“夫君。”
小羊羔似的乖顺可怜。
见宋徽明不语,傻子又兀自凑近些,抹了薄薄一层口脂的两瓣如同春花,呵出湿润温暖的暖意。
成碧甚至给他贴了花钿,点上面靥,一层薄粉掩去他脸上的苍白,只余下温软如玉的桃色。
成碧那小蹄子,居然把他的阿竹化成了姑娘家。
绫罗锦缎,红妆艳色。
“夫君。”
傻子眼中分明是害怕哀愁之神色,却硬是淡笑了起来,软凉的双手也轻轻捏着他的手掌,慢慢按摩。
学艺不精的小东西。
宋徽明觉他乖顺得有趣,抬起他的下巴,低声道:“学会什么了?”
“学会侍奉夫君了。”傻子张口,其声软糯,尖下巴蹭蹭他的手指,又探出舌怯生生地舔。
宋徽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再看傻子,目光哀愁,情态却乖巧温婉,如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只待他采撷。
宋徽明只觉胸腔中登时溢满暖流,欣慰道:“说说看,朕该怎么疼你?”
“夫君怎么做,都是疼奴,”傻子将脸贴近他的手掌,侧头看他,“奴都受着。”
这可真是在梦里才能寻得的温软可人小娘子了。
宋徽明大喜,抬手欲抚摸他的头,却被他怯生生躲开了。
他当即意识到自己所为不合男人心意,一下便慌了:“夫君,奴错了……”
“阿竹如此侍奉夫君极好,以后便这样来。”
美人将信将疑,却无可奈何,安静地点点头,眉间哀愁稍减,如晴冬褪雪,风姿动人。
严冬未过,正是最冷的时节。宋徽明忙完政务,夜半回至寝宫。
傻子睡眼朦胧地挨在床角,呵着一捧热气,见他来了,漆黑的瞳子便如被点亮。
“夫君,您,您回来啦。”
冬夜里冷,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他。室内温暖,他仍被冻得脸上泛红。
这人可真怪了,病红竟比脂粉更艳,以前明艳不可逼视,如今清艳如扶风弱柳,天生便是带了妆的。
宋徽明更了衣,上床去摸他的手,果不其然,又是冰凉一片。
“不冷么?”
“冷啊,”傻子像是不敢看他,垂下眼道,“夫君来了,就暖和了。”
美人在侧,最美满不过。宋徽明宠着什么也不记得的傻子,竟如新婚燕尔,一年又过,冬去春来,百芳争艳。傻子畏寒,又怕生,仍在深宫修养。
北国进贡了新玉,宋徽明见之可爱,忆及盛春芳华,爱之惜之,遂命匠人分而琢玉,作百芳赏与后妃。
清粉剔透的软玉被拿去雕了串海棠头饰,赠予阿竹。
“阿竹性子软,小绵羊似的,脸又白,夫君拿这海棠衬你的脸,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他指尖轻碰海棠花蕊,不见悲喜。
“阿竹可喜欢这物?”
他轻声道:“夫君给的,阿竹都喜欢。”
傻子早已不见当年未疯傻时之锐意明艳。如今一张皮子,两种风仪,无妆淡抹时如雨后新竹,清丽柔软,浓妆又尽显国色,酥媚艳绝。这粉玉海棠,更舔其艳色。
他的夫君身为国君,并非始终陪在他身侧。这日,他独守寝宫,对镜失神。
一年来,男人便待他好极。他诚惶诚恐,心生害怕。
成碧同他说过,色弛而爱衰,他若不趁今日多争得恩宠,明日指不定要凄清无所依。
听了这话,他吓得连嘴中的糕都掉了。
“夫君,夫君会把我剁成……吗?”
成碧见他如此,懊恼不已,忙安慰道:“别怕别怕,陛下这般珍爱你,你别怕,只需听他的话便好。”
夫君珍爱他吗?
他对镜自问。镜中佳人眉目忧愁,情态虽美,却不见得讨人欢喜。
夫君喜他乖顺,对他笨拙的担忧也包容,他只怕有朝一日,夫君另寻佳人,又变回记忆中残忍的暴君,对他行非人之举。
他并不记得宋徽明为何百般凌辱他,但对暴行的恐惧业已刻进他的血骨。
他闭上眼,仿佛置身于无数个雨雪交加的黑夜。漏风漏雨的小柴房便是男人专属的屠宰场,他身上数处流血,如被割颈之家禽,挣扎不已,被大手拖回血泊中,为人鱼肉。
男人辱骂讥讽他时用尽下流之言,他脑海中蓦地闪过男人阴沉的目光,阳春暖风中,他如至冰窖。
“好啊,你不愿做人,就当个下贱淫奴,当一条狗,朕等着你乖乖听话。”
“又给朕找不痛快,乖自己把手伸过来受罚。”
寒光一闪,刀刃出鞘。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我想当人,我想当人啊!
“阿竹在看哪?可是唇脂掉了?”
不知何时,宋徽明已来至他身后,弯下腰将他环住。
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宋徽明。宋徽明朝服未退,器宇轩昂,天之骄子,当应如实。
“夫君。”
宋徽明端详他的脸片刻,道:“并未缺处。阿竹可是想补些妆容,却无处下手?夫君来助你。”
说罢吻住他,二人再分开时,他唇上已少了几分颜色。
宋徽明含笑道:“补吧。”
傻子持起帕子,轻轻沾去宋徽明唇上的唇脂。
“夫君是国君,不能,不能沾上这些。”
“那你说说,夫君该沾什么?”
须臾间,一个声音在他脑中说:不要脸的登徒子。
他也不知怎会生出这等嚣张不要命的想法,一时间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尽管他不懂,但那些词就是蹦出来了。他以前……懂那些东西?
除去宋徽明对他施暴的记忆,他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一回想从前,他便头痛欲裂,额敷薄汗。
许久未作妖的护命鬼童感受到他的恐惧,又肆意唱起歌来。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是这样的,因为按照当时签的合约,这篇文的字数已经要到完结了,但是因为沙雕作者的问题剧情还有很多没进展,加上三次元太忙,日更质量很难保证,所以接下来会尽快写掉大纲,之后返回来将和主线关联不大的剧情删减掉替换主线和情感互动,即完结后修文。因为真的很忙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修完。第一次写这么长,仓促上阵也没有足够的准备,把故事写这么难看是我的错,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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