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骄傲如她心里却酸酸的。清水芙蓉怎比得上绝艳的牡丹那般夺目?何况她还有她没有的健康朝气……这个让表哥特殊对待的女子,起码在姿色上,她不敌她。
但温颜是越酸越不服气的冷傲性子,即便心底承认江心婉姿色过人,她也看不上。
不过是前来投奔的孤女罢了,无权无势,无才无华,如今又这副巴结的样子,让她不耻。
呵,再漂亮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咳完了,面上恢复清冷高傲的模样,高冷道:“我不喝这茶。”
身后的玲儿闻言知音,接道:“我们县主只喝皇上赐下来的贡茶,这般劣茶是入不了口的。”她一句话说得傲气极了,打量江心婉的目光也不善,鼻孔恨不得翘上天。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就是这么细微末节,江心婉哪怕再神经大条也明白过来了,这表小姐不喜欢她。
好吧,她才热脸贴冷屁股呢。
她把茶收回,也不会承认她刚刚觉得这茶挺好喝的,哼。
玲儿却接着纠正江心婉方才的话:“我家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不是寻常姑娘。”这乡巴佬果然礼仪都不通。
江心婉哦了一声,无谓地叫道:“那民女冒犯县主了。”
温言清冷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玲儿则鼻孔哼了一声。
小珠听不过去了,想要发作却被自家小姐暗暗扯了扯袖子,止住了。
不就是逞口舌吗?她没必要和她计较。
只是心中有些失望,眼前的女子真是白瞎了这副仙女皮囊,素质可真不怎么样。果然作者都是反派后妈,给配个cp都这么不走心。
王管事跑过来,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忙介绍道:“温县主,这便是王爷的义妹,江心婉江姑娘。”
温颜只嗯了一声,表情十分冷淡,转而问王总管,“王爷带了哪些行礼回来,都放在哪里?”
王管事回道:“已经安排搬去库房了,县主不必挂心。”
温颜点点头,“仔细着些,别把王爷的东西磕了碰了。”
王管事允下,话题又转到江心婉身上,“王爷让县主安排好江姑娘的住处,您看宅院这么多,安排在哪里呢?老奴才好去准备。”
温颜语气冷淡:“让小王管事去安排便是,平日里寻常客人住哪里的,安排一个客房便是。”
王管事皱眉道:“县主,江姑娘是王爷义妹,在外无亲无故是要常住在王府的,住客房怕是不妥。”
温颜睨了一眼江心婉,果然是小门小户来投奔的,清冷的语气有着明显的蔑然,“也有长住的客房,安排一间便是。”
王管事没预料到温县主如此敷衍,明明曾经不是这般的……但他到底也十年未见了,十年发生了什么已未可知。作为一个听命的下人,他没立场说什么,但他知道王爷若是知道如此安排必然是不喜的。
比起宛若煞神的王爷,显然县主不足为惧,于是他面色为难道:“可是江姑娘是贵客,是王爷义妹……”
温颜傲娇惯了,心道贵客又如何?义妹又如何?区区来投奔的民女,她为难一下又如何?难不成表哥还要因此来指责她不成?
于是面对王管事再三的阻挠,她面上便有些不耐了,正要出言一锤定音,却听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心婉开口了。
她红唇一勾,笑得如春花灿烂,美不胜收,“县主,您确定真的安排我去客房吗?”
在现代她一个人还住着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呢,初来这世界谨小慎微时,司徒曜也给她安排的是独立宅院,现在这县主竟然一个客房就想打发她?
这不只是住得不舒服的问题,还牵涉到以后的各种权利问题,这县主莫不是要处处苛待于她?那她还怎么玩儿!
她缓缓道:“县主是王爷表妹,我却也是王爷义妹,都是对王爷重要的人,而县主住着这么大的王府这么多年,却我这个义妹便要被扔客房去?怕是说不过去吧?王爷回来看到会如何呢?”
温颜没想到被她看轻的女子忽然换了一张有恃无恐的态度,如此堂而皇之地和她相提并论,当下就气得一口气没顺下来,登时又咳了起来。
玲儿赶忙拍背,气愤道:“你区区一个乡下来的民女,凭什么和我们县主相提并论?”
在京都人眼中,京城以外的都可以统称为乡下。
江心婉气笑了:“我从甘州来的,甘州是乡下的话,那王爷也是乡下来的咯?”
一句话把玲儿给堵死了。
她又摇摇头道:“其实我是没关系啦,就像这位小丫鬟说的,我乡下来的,住这王府哪里都觉得可气派了。可是关键是王爷会心疼呀,王爷对小女一向非常好,怎么忍心让小女去住简陋的客房。是吧,王管事?”
从来没拿这语气说过话的江心婉,觉得自己真是婊极了,妖艳贱货的人设把握得不错。
果然对面的县主听了,咳得更凶了。
她算是摸清了,这县主虽然柔弱但心气却是极高,把她视为入侵者了,就跟护犊子的母老虎似的,容不得她僭越半步。
那么,也别怪她不怜香惜玉了,她偏就渲染这犊子对她的喜欢来气她。
是的,被护的犊子就是司徒曜。
王管事点头回应,“王爷最是看重江姑娘了。”
她看向王管事,“那王管事看我住在哪里合适呢?同为妹妹,找个和县主住的差不多的院子就成。”
王管事思索了下,虽然离开王府十年,但这里面的边边角角他都记得,便道:“温县主住在王爷主院东厢的竹雨苑,要不江姑娘就住西厢的兰亭苑吧,离主院都近。”
江心婉道:“好啊。”
温颜闻言要被她们气死了,奈何身子骨不争气,越气越咳得厉害。
玲儿急得插话道:“县主没发话呢,王管事你怎么能擅做主张?”
江心婉甜甜一笑,“王管事是执王爷的意思,哪里算得上是擅做主张?何况这是王府,也不是县府,县主不听王爷的意思吗?”
玲儿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乡巴佬,急道:“你敢拿王爷当挡箭牌,王爷回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江心婉耸肩,无谓地道:“那我等着王爷,看会不会被扒皮咯!”
她是奶妈,她可以为所欲所!
温颜好不容易咳完了,一张脸还红扑扑的很是娇弱。
十几年了,哪怕只是作为孤女独自生活在这京城,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奚落和刺激她,因为有司徒曜的庇护,再加上她本身的才气和地位,皇上太皇太后对她的补偿和偏爱,京中贵女无不艳羡她,才子无不倾慕她。这个乡巴佬凭什么在她面前这般嚣张?
难道凭的真的是表哥的喜爱?
不,她不信!
她这妖女是故意气她的!小家子气地为了个住所,故意借表哥来气她!
她压下火气平复心情,万不可上她的当。
既然她要住那西厢院,便让她住好了。西厢院比她东厢院离主院还近,而表哥凡女子近身便要发疹。她说他们关系好,她便看看这妖女接近表哥被轰出来的场景。
她喘息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冷笑了声,“好,既然真是表哥最疼爱的义妹,那我这个表妹肯定要好生照顾了,江姑娘要去住兰亭苑便去住就是。”
江心婉终于搬到了自己费一番口舌搞来的兰亭苑,果然很大很气派,里面还有三进宅院,中庭亭台楼阁都有,很是精巧,虽长久未住人,里面却摆满了鲜花,最多的便是各色兰花。
只是在江心婉还没有欣赏完满园的兰花有哪些稀奇品种,玲儿却带着人进来了,轻飘飘地说了句县主要把这些王爷喜欢的花搬去主院后,便指挥丫鬟小厮开始搬花盆,很快便将院中的兰花都搬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最普通的品种。
江心婉也懒得计较,反正她也不是花痴,多几盆少几盆并无多大感觉,现在她只关心能吃什么。
孙庖厨是跟着一起回来的,路上没法吃他做的菜,她可是很想念,刚进王府就让王管事带着他去厨房先忙活去了,这会儿终于见到菜上桌了,原来孙庖厨给她准备的都是京都特色菜,京酱鸭、黄焖鱼翅、水晶鱼片……都是大菜,她爱吃!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食治愈了刚刚遇到那温县主的不爽。
哼,一个县主而已,司徒曜这个即将要做摄政王的王爷她都没带怕的,她才不会受制于人!
这般想着,心情就更舒坦了,肉也香了好几分。
这边她大快朵颐,那边温颜却是找来王管事以及随行的好些侍卫,询问江心婉的情况。
得知她竟然是戎然探子并还放走了对方王爷后深感震惊。
她眉心微蹙,都这般了,为何表哥还要留她?
难道真的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司徒曜对男女之情开窍了?而开窍对象竟然不是她而是这个妖女?
她心中咯噔一声,瘦骨如柴的手指攥紧,丝丝恐惧和凉意爬上背心。
第55章
一场不寻常的早朝下来,众人都见识到了雷厉风行的新摄政王,用不敢想象的雷霆手段,将把持朝政数年的马宰相给拉下马。
马霍海勉力支撑着下了朝,几乎快气得吐血。他能预料司徒曜回来是场恶战,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比他还要狠辣果决,一个回合就让他栽了,失去了最关键的宰相之位,还被拔出了二十余个同党,可谓伤筋动骨。
但他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是能被轻易铲除的,也是司徒曜不能杀他的原因。如今明面上落到闲职,那他便退隐暗处退而结网,好好蛰伏,万不可再轻敌!
司徒曜被仁宗召进内殿。
十年未见,仁宗很激动,拉着司徒曜的手朝御书房走去。
司徒曜本不喜这般肢体碰触,但看在皇兄一脸槁色、时日无多的样子,终是有些心酸地忍了下来,搀扶着他。
他不是重情之人,但记恩。
当年母亲与人谋反、母族被株连时,他不过才八岁,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皇太后把他带到身边抚养。皇后和太子都是敦厚之人,当时对他这个身份低微又极为孤僻的皇子给予了极大的耐心,让他体会到自己生母身上所没有体会到的些许温情。
可以说,没有他们,他也许早就魔化了。
是以一直以来,他便力所能及地回报他们,包括当初的夺嫡之争。
仁宗太过仁义,以至于会显得软弱,很多事便是他出手去做的。而他的冒头让老皇帝看在眼里,认为这才是最像他的儿子,狠厉果断最有帝王之才,以至于年老之后动了要传位给他的念头,不惜力排众议,摒弃他母族的牵连影响。
当时的风雨漩涡中,皇后对费尽心力得到这样的结果自是不满意,可是对养在自己身边几年的司徒曜却又下不去手,而仁宗则甘愿让出太子之位,衷心觉得司徒曜比自己更合适。
司徒曜当然是拒绝了,于情于理,他都不想得那皇位。
他不惜忤逆老皇帝的意愿,还顺手除了当时唯一有威胁的四皇子,引得老皇帝大发雷霆,骂他有母族谋逆的血脉,几乎等于流放地将他贬去了八百里苦寒之地的容郡。
他欣然接受,还发下了此生不娶妻不生子,绝不会威胁皇位的誓言,遂所有人的心愿,包括他自己。
往事历历,不过在司徒曜脑海中略一拂过,是十年前发生的还是昨日发生的,并无甚区别。
可是仁宗回忆起来,却是感慨万千,尤其是今日朝堂之见,他更坚定了司徒曜才是更适合皇位的人。
“六弟,如今你回来我便安心了,皇位我可随时传位于你。这些年也证明了,唯你坐上这位置,才是大邺之福。”
司徒曜冷然道,“我无意于皇位,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
仁宗摇摇头,“我时日无多,并无力掌控,而环儿也是不成气候的,年龄又小,怎敌得过那些世家大臣?”
“我可辅佐,直到他能独挡之时,皇上不必忧心。”
仁宗要再劝:“可是我并不放心他……”
司徒曜打断道:“我此生不娶妻生子,没有子嗣的皇帝,何以为继?”
仁宗有些惊讶道:“六弟还执着于此?”
司徒曜冷言道:“君子一诺,理当遵循。”
仁宗道:“这又是何必?你可知你那表妹二十有二而不嫁,是一直在等着你?你难道要负她?”
司徒曜微怔,“等我?”
仁宗:“你不知吗?”
司徒曜想起那一堆未拆的信,淡然道:“知与不知又有何意?本是不可能她何意执着?我改日便给她择了良胥便是,二十有二又如何?我司徒曜的表妹一样不是谁能高攀得上的。”
仁宗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两眼,而后想了想温颜的样子,虽是瘦了些,但才貌双全,怕是宫中妃子都无人能及的,他这冰冷不开窍的见了说不定能改主意也未可知。
于是他道:“你们也是十年未见,六弟不若先回去见了她再说,亲自问问她的想法。”
司徒曜颔首,“这是自然。”
仁宗又补充道:“那些誓言,也不过是当初权宜之计为堵住悠悠之口罢了,何必执着?”
司徒曜抬眸,心道那誓言可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他真心所向,若非如此,谁能逼迫他?只是嘴上搪塞道:“现在摄政,便更要堵住他们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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