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就一直没怎么睡好,回来后又折腾了小半天,许时熙困得厉害,本来就想在床上躺一下然后起来换灯泡,结果不知不觉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没上闹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到黑沉天色裹着大雪倾轧下来,勉强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外面早就黑了,只有院子里几盏小灯亮着。
搬出来也不等于事情就能完全解决,裴沨下午看许时熙睡着了,就出去找裴念忠,把欠他的那些钱归到一张卡里还给他。
裴念忠手上还缠着纱布,露出的常年在工地干活晒成深褐色的手指上血还没洗干净,眼眶肿得发青,之前做了那场手术,整个人看起来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裴沨忽然有些记不清差不多十年前自己头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总之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父亲出车祸刚去世一年多,他妈妈带着他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在村子里很多闲言碎语,还有人上门过来给介绍对象,保媒拉纤。
忘了是哪个婶子,给她介绍了当时还在家具厂上班的裴念忠,说人很踏实肯干,性格也老实,之前结过一次婚但没孩子,觉得他俩很合适。
一开始裴沨记得裴念忠对他也很好,包括现在他会的很多木工活,都是当时裴念忠教给他的,说起来实在嘲讽。
我该还你的钱已经都还了,按三年前说好的,十八岁之前裴诺诺与你无关,裴沨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之后她还愿不愿意认你,或者将来给你养老,我不会干涉。
拿着这张银行卡裴念忠哪儿顾得上听他说这些,随便应付着点了几下头就往卧室走,裴沨让他签了一个什么东西,他喝多了酒再加上被几十万冲昏头脑,也没仔细看就随手写了名字,裴沨跟他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起身打算出去,刚好碰到之前那群上门讨债的人,一眼也没有多看就下了楼。
他回去时许时熙还没醒,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睡得很沉,床边插座上插着一个很小的水母形状的小夜灯,泛着暖色的微光,照着他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像某种很温驯的小动物。
裴沨没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也没舍得叫他,把院子里的雪扫了扫,回屋才看到他醒了。
吃饭么?裴沨坐在床边问他。
嗯,下午睡了太久醒来还有点懵,许时熙裹着被子伸手抱住他,说,你去哪儿了?
裴沨大概跟他说了一下,许时熙点点头,下床打算去热点饭吃,裴沨没让他动,去弄好了端到屋里来。
这屋没来得及放书桌,还是原来那张破旧的小木桌,旁边摆了椅子,不过这边脚跟前就是暖气片,冬天坐在这儿也很暖和。
裴沨也没吃饭,他不太会做饭,以前也没时间,一般都是带着裴诺诺在外面吃,偶尔煮个面还行,起码能熟,晚上就弄了点儿龙须面。
许时熙记得冰箱里还有他前两天炸的小鱼,拿出来放微波炉里热了一下,许老爷子和裴诺诺已经吃过了,他俩就在屋里自己吃饭。
大概小拇指那么长的小鱼,裹着面糊炸出来下饭吃很香,许时熙叼着一个低头看手机。
简泊夜之前那个绯闻后来闹得有点大,他自己发了条微博澄清,去酒吧时跟楚宁舟偶尔有一次聊起来才知道那个女演员是简泊夜真的带血缘关系的表妹,跟她父母也就是简泊夜的叔叔和小婶一起到这边临时待几天,才在家里借住。
许时熙总算没幻灭,这两天又在看简泊夜的新剧,剧里还有一个演员他也有点喜欢,手机屏保都换成了他俩剧里的截图。
裴沨跟他说了两句话他都没听见,吃着碗里的面莫名不是滋味,许老爷子在隔壁屋里看电视,完全看不到这边窗户,裴沨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凑过去蹭着唇咬掉了露在外面的那半截小鱼。
许时熙怔了一会儿,然后很掩饰地吃了几根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干嘛啊?
裴沨没说话,许时熙吃了半碗面又忍不住去拿手机,裴沨问他:你喜欢他?
许时熙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然后看到裴沨视线落在自己手机上,一下子红了脸,说:那都是剧里的人。
剧里的人也是真人演的。裴沨说。
许时熙一时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但是让他别看剧和电影真的做不到,而且看着手机屏保还是觉得好帅啊。
没不让你看,裴沨夹给他一块牛肉,先吃饭。
我刚才走神了。许时熙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有点吃醋,放下手机挨着他坐,咬着一条小鱼上下晃了晃,见裴沨看着他没动,又凑近一点,结果还不理他,就勾着他脖子凑上去。
闹了半天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已经快九点,许时熙去凉房里翻了翻,找到一个跟屋里小破桌差不多大小的桌子,擦干净搬进去挨着放在一起,写作业地方能宽敞一点。
许时熙虽然觉得自己没太可能和裴沨考到同一个学校,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真的打算试一试,拿着裴沨之前给他的那个本子对着书和练习册开始逐页往下复习。
裴沨晚上十点还要去酒吧上班,写了两张卷子后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拿起挂在门后的外套正要穿,看到许时熙靠在椅背上,眼底带着笑咬了一小瓣橘子看着他,又重新挂好衣服过去一把抱他起来放到床上,俯身低头含上去。
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绽开,裴沨攥着他的手腕轻声说:别闹了。
嗯。许时熙咽了那剩下的一小瓣橘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挺烦人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裴沨早上坐了几站去接他,莫名勾起了一种说不清的依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不然我一会儿没法出门。裴沨看着他说。
许时熙还没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回过神来往下看了看,捂着眼睛推了他一下说:你怎么每天都想这种事儿。
这么躺着总感觉很危险,他撑着床往后挪了挪,还没靠到床头,被裴沨拉着脚踝一把拽了回去,也没有每天想。
有话好商量,许时熙晃了下脚踝,没能挣开,松开手再说。
裴沨把他放开,拿过外套边穿边问他:我能想么?
许时熙收回脚腕,起身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挑眉朝他竖了下中指说:你也只能想想。
裴沨笑了笑,拿上书包出了门。
从酒吧下班回来最早也要凌晨两点,裴沨回来时许时熙已经睡了,他还打算再看会儿书,怕开台灯弄醒他,就拿着书去旁边吃饭的那个屋子,把书放在茶几上看,这边晚上要冷一些,写了一个多小时卷子回去睡觉时手已经冻得冰凉。
他动作很轻地走到床边,许时熙还是听到了动静,睁开眼往里面挪了挪,里面靠着墙不太暖和,裴沨拉着他让他别动。
冰凉的指尖碰到在被子暖热的胳膊,许时熙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拿被子盖着,温热的脸颊蹭到掌心上,裴沨掀开一点被子躺下把他抱在怀里。
刚开始还好,后面几天裴沨发现自己半夜只要进屋总会吵醒他,这边屋门就算动作再轻也还是会吱呀一声,以前许时熙晚上也在酒吧还没什么影响,现在每天被他弄得睡不好觉。
裴沨在吃饭那屋电视柜旁边的沙发上留了一床被子,晚上下班看完书就直接在那边沙发上睡,收起卷子正打算关灯睡觉,看到许时熙在门边往里看了看。
怎么不去屋里睡?许时熙问他。
每天都吵醒你。裴沨摸摸他的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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