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杜若喘着粗气从外头进来,急忙道:“小姐,皇上来了!”
晏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才走出几步,晏宁就见一行人簇拥着明黄色的身影过来。
见了晏宁,萧乾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和喜悦,抬脚走过来便要牵她的手。
晏宁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萧乾眼神一变,若无其事的勾了勾唇:“阿宁,你穿这身凤袍可真美!”
晏宁低头看了看衣袖上精致繁复的绣花金丝线,心中冷笑,忍不住带了一丝嘲讽:“皇上大手笔,真是舍得。”
“用在你身上,怎么都值得。”萧乾温柔道,沉浸在一股奇异的喜悦中,目光灼灼的盯着晏宁看,也没把她冷漠的语气放在心上。
晏宁极其厌恶萧乾这种如狼似虎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心生警惕,但当着众人面不能发作,言不由衷的谢恩:“多谢皇上!”
“再过几日,就是立后大典了,跟朕出门吧,朕还有东西要送给你。”萧乾低头,可以看到晏宁白皙如玉的侧脸和脖颈,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莫名的让人沉迷。
萧乾喉间一动,忍下那股燥热的感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晏宁注意到他的注视,顿觉浑身发寒,赶紧回了闺房,按捺住慌乱的心,换下厚重的凤袍。
萧乾带晏宁一路出了晏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正是晌午,街上百姓众多,晏宁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浓浓的烟火气息环绕,市井百态往来行人,构成了繁华热闹的景态。
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这是晏宁曾经最向往的生活,也是近来午夜梦回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期待。
人来人往的街道旁,摊贩摆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晏宁多看了一眼,却突然瞥见人群穿梭人一抹熟悉的身影,陡然一震。
等她定睛再去细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方才的一眼,仿佛只是错觉。
晏宁心里惊骇无比,久久难以回神。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方才她分明看见了萧焕,哪怕只是一眼,都给了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可萧焕怎么会在这里?
从谢昀说过萧焕可能被勤王的人劫走之后,晏宁就再没听说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倒是后来晏太傅上朝听萧乾在朝堂上数落了勤王的不是,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谴责和愤怒。兄友弟恭的面具,仿佛被一把撕开,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完全脱离掌控,和上一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晏宁日日来提心吊胆,萧焕不知所踪,萧乾防备勤王,离昏君倒台身死,遥遥无期。
她一介女流,无法左右朝政,更没有本事更改历史,想要等到那一日,几乎不可能实现。
杜若注意到晏宁蓦然变化的神态,关切问:“小姐,您怎么了?”
晏宁无声摇头,失望的收回视线,难掩心中落寞。
马车骤然停下,萧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晏宁摸了摸脸颊,深深的吸一口气,这才下了马车。
萧乾带她来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玉石坊’,金银首饰,字画玉器应有尽有,是皇亲贵胄们最爱来的地方。
大堂珠帘后设了女眷厢房,供客人歇脚。
萧乾留在大堂先让晏宁去休息,玉石坊的人似乎是知道她的身份,态度格外恭敬,点心茶水摆了一桌子。
外头阳光正烈,晏宁让杜若把遮光的竹帘放下来,才一转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身形一晃,已经被人按在了墙上。
晏宁一慌,尖叫声还未出口,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堵住了她的嘴,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动!是我!”
晏宁浑身一僵,瞬间不挣扎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萧、萧焕?”
两人隔得极近,身体相贴,体温相融,晏宁听见他说:“是我。”
晏宁一下子就觉得鼻子发酸,有种落泪的冲动:“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她惶惶不可终日,在云层里颠簸迷茫,终于在这一刻脚踩到了实地,彻底了松了口气。
原来她在街上看见的人,不是幻觉,真的是萧焕!
杜若还在外面,没人注意到这里,萧焕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目光却一直在晏宁身上,向来淡漠的眼眸中生出一丝温柔,他犹豫片刻,伸手替晏宁拭去眼角的泪水:“你别哭……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晏宁愣住,抬眸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萧乾在外面,这里很危险的。”
萧焕眸光幽深,晦涩难辨,抓住晏宁的手:“带你走!”
晏宁一震,萧焕的眼神认真而坚定,丝毫没有迟疑,她竟有一瞬间的动摇,可这仅仅是一瞬间,摆在眼前的现实让她不得不理智冷静下来。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晏宁说完这话,看到萧焕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正色道:“萧焕,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一个人想要脱身可能容易,但是再带上我,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外面全是萧乾的人,我走不了的。”
萧焕手上用力了些,依然不退让:“我不能留你在这里。”
“萧焕!”晏宁急了,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杜若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姐,他们这儿有冰镇的银耳莲子羹,您要不——”杜若才跨过门槛,看到眼前一幕声音戛然而止,吓得脸色大变。
晏宁咬牙,连忙捂着杜若的嘴,低声提醒:“千万别说话,外面有人。”
杜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在晏宁警告的目光中点点头,惊讶的看着萧焕,压低了声音问:“小、小姐,望之怎、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我就和他说几句话,杜若你去外面守着。”晏宁把萧焕往屏风后推了一把,等杜若出去关好门,这才道:“你快走吧,一会儿皇上该过来了。”
萧焕摇头,不为所动:“我要带你一起走!”
晏宁气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她都急得团团转了,萧焕竟然还不走,他就不怕引来萧乾,再自寻死路吗?
萧焕神色波澜不惊,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声音透着几分孤寂:“你不要嫁给他。”
晏宁浮躁急切的心霎时间被泼上一盆凉水,难受极了。
“你不要嫁给他!”萧焕又重复了一句。
晏宁焉了下来,无奈苦笑:“我没办法了……萧焕,你和我的能力都不足以和他对抗。我也不想嫁给他,可皇命难违,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焕的面容在光影下模糊不清,晏宁掉下眼泪,忍住心中悲戚:“你快走吧,你不是说要去投靠勤王吗?他如今和皇上水火不容,迟早有起义那一日,你跟着他会有出路的。”
萧焕眉头紧蹙:“那你呢?”
“我会保护好自己。”晏宁低头,眼泪落在了萧焕手背上,连同他的心都灼烧起来。
那一滴眼泪,让他从柳州出发连夜赶到京城的坚持,忽然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从未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无力。
深深的自责和痛苦涌了上来,萧焕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艰难的开口:“对不起……”
眼睁睁看着你在火海,我却无能为力。
“萧焕。”晏宁低声唤了他的名字,即便泪眼婆娑,眼中却有坚定的光:“你快走,去找勤王。我会等你来救我!”
萧焕沉默了一瞬,四目相对,他终是点了头:“好。”
其实他也明白,要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带走她会有多困难,再耽误时间,就真的会拖累晏宁了。
萧焕不舍的看了看晏宁,愤然转身准备离开。
“萧焕。”
晏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焕脚步一顿,回过头,人已经到了面前。
她眉眼如画,嘴角有淡淡的笑,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吻在他唇边。
温热的吻一触即离,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那一刻,萧焕身体蓦然紧绷,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破土而生,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长年冰霜的过往,忽然涌上热流。
“我等你。”
他怔怔的看着晏宁,一双幽深的黑眸中有错愕,惊讶,还有一丝难以遏制的欢喜。
所有的不安和忧虑顷刻间无影无踪,他眼中生出耀眼的光,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大婚
“小姐,皇上快过来了。”门口忽然响起杜若着急的拍门声,晏宁一惊,忙打开了窗户让萧焕出去。
萧焕利落的翻过窗,爬上围墙,下面有玉石坊的人路过,却视而不见,径直走过了。
晏宁担忧的心总算放松下来,如此看来,玉石坊跟萧焕之间还是有别的联系的,不然也不会混进来,再全身而退了。
萧乾很快从大堂过来,身后有两人抬着一个红布遮挡的托盘过来,晏宁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异常。
萧乾让人把东西放桌上,神秘一笑:“阿宁,这是送你的。”
晏宁狐疑的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萧乾勾唇,伸手掀开红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透亮莹润的白玉石,上面雕刻了一个女子人像,五官清晰,栩栩如生,正是晏宁。
“喜欢吗?”萧乾问。
晏宁看着那尊玉石像,非但没有丝毫欢喜,反而愈发觉得不妙。
“多谢皇上。”晏宁挤出笑容来,言不由衷的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萧乾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步步逼近晏宁,眼中有深沉的光:“这是玉石坊最出名的工匠按照你的画像精雕细刻的,是朕送给你大婚的礼物,你不应该拒绝的,皇后。”
那一声‘皇后’,让晏宁陡然心凉,那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已经完全化作泡影,无比清晰深刻的现实,让她不得不忍怒屈服。
可她不甘心啊!
上一世郁郁而终,沦为孤魂,老天垂怜能让她重活一世,怎能轻易再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乾强势霸道的笑容,让晏宁几欲作呕,恨不得立刻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她告诉自己,今生不能再一意孤行。这漫长而黑暗的路,并非踽踽独行,曾有一人不计生死,从深渊而来与自己并肩前行。
哪怕为了自己,为了萧焕,为了黎民百姓,她也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到萧乾落败那一日。
萧乾,一定要死!
一定会死!
那些纷至沓来的情绪汹涌澎湃,最终归于平静,晏宁眉眼温和,不见喜怒,恭恭敬敬的屈膝谢恩:“是,皇上。”
萧乾很满意晏宁低眉顺眼的模样,心神一动,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握住她盈盈纤腰,触手的柔软让他心旌摇曳,难以自控的靠近,声音沙哑的一塌糊涂:“阿宁……”
晏宁僵住,浑身都紧绷起来,腰上那只手臂犹如滚烫的烙铁,让她无所适从,萧乾身上的龙涎香毫无预料的钻进鼻子,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萧乾素来爱香,龙涎香又属帝王专用价值连城,但晏宁并不喜欢这股香味。
她忽然记起萧焕身上的气息,清冽干净,那是与萧乾完全不同的味道。
像她方才一时头脑发热亲上去时,闻见他呼吸间温柔清淡的气息,远远比香料的味道更吸引人。
萧乾目光如炬的盯着晏宁看,皎皎如玉的面庞落在眼中,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手上更加用力把她往怀中带了带:“阿宁,你真美!”
晏宁竭力屏住呼吸,往后躲了躲,萧乾看出她的意图,面露不悦,又要靠近,忽听门外匆匆脚步声响起。
向来沉稳的刘总管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颤声说:“皇上,大事不好!太子殿下发病了……”
萧乾满心旖旎顿时烟消云散,一把松开晏宁,目光冷凝锐利:“你说什么?”
“宫里传来消息,太、太子殿下方才发病了,太医们都去东宫了。”刘总管急切道:“皇上,您快回去瞧瞧吧!”
萧乾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跨过门槛匆忙离去。
晏宁无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背脊发凉,刘总管行礼客气道:“三小姐,您先回府吧,奴才立刻派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成。”晏宁摇头,看着萧乾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刘总管也不强求,歉意的朝晏宁躬身,然后追上萧乾,匆忙起驾回了皇宫。
杜若这才从一场惊惶中回过神来,语气担忧:“小姐,太子殿下不会有事吧?”
晏宁叹息一声:“谁知道呢……”
太子今年十岁,是萧乾膝下唯一的子嗣,出生之日起便被立为储君,自小都是被萧乾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然而太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是短寿之相,上一世,他就是夭折于这一年秋天。
只是那时,她还未进宫,还未发生眼前这一幕。
但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它应有的轨迹,例如太子年少早逝,还是如期来临了。
太子这一病来势汹汹,太医院束手无策,从高热惊厥,到昏迷不醒,就短短两日时间。
立后大典在即,萧乾疾言厉色吩咐刘总管压下有关太子病情的消息,势必要大婚顺利进行。
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皇宫内院,这里从来都没有秘密。哪怕萧焕再三吩咐不许透露太子病重的事,可妃嫔和朝臣们总能嗅见一丝蛛丝马迹。
大典前一日,宫里众妃嫔照例去贵妃宫中请安,就有妃子挑了话头,说起东宫近来戒备森严的事。
打扮艳丽的容妃啧啧道:“我瞧着太子这回是不太好了,太医进进出出了几日,怎么就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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