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留!”江白竹红着眼睛向前杀去,卷断了一个又一个红衣盔甲的人头,风刃血迹还未滴下又染一层。
红衣盔甲见有她一挥鞭便断一人头,一命不过一息间便没有,心下大骇,不敢上前,连连后退。
江白竹哪儿给她们逃跑的可能,挥着风刃冷冷道:“杀。”
“是!”黑衣侍卫听令行事,小王爷说一个不留那必定要不能放走一个!
红衣盔甲们一听这话,顿时转身逃跑,江白竹一跃而起,挥鞭向前,连锁两条人命,两人还未喊出声便倒下了。
黑衣侍卫紧跟其后,堵住红衣盔甲去路,一场战斗变成了单方的屠-杀。
江白竹握着风刃鞭,满脸是血,冷冷地看着在地上给她磕头,求饶命的红衣盔甲,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挥手一鞭,绞断了最后一位红衣盔甲的头,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身子才应声倒下。
“清理战场,将入云阁和无常楼里的人都压到这里来。”江白竹收起滴着血的风刃,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她闭上双眼压住心里地狂躁。
随风收起手中已经出现缺口的剑,走到江白竹面前拱手道:“随风幸不辱命。”
江白竹睁眼看着面前朝她弯腰的男人,发丝微乱,脸上几道血痕,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朝地下滴着血。
江白竹又看了看周围,有人在搬着尸体,有人扶着伙伴到一旁歇着,黑衣侍卫的尸体排成几排,红衣盔甲的尸体被堆的老高。她顿时红了眼。
她已做好了见证生死的准备,可事情到了眼前她还是受不了,她怪自己来迟了。
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换个更周密的计划?!
为什么非要打闹无常楼?!
这么多将士为什么要为了你的想法而送命?!
江白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依旧明亮皎洁,可她却不觉得温暖。不知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林宣手上拿着剑,脸上染着血,面色沉重地朝她走来。夜晚太暗,他心下又装着事,并未察觉到江白竹满脸的泪水。
“小王爷,五百人,伤亡一百八十六,战死八十九人,重伤六十七人,轻伤三十人。镇北将军府侍卫共计一千二百人。”
这是林宣第一次直面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他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可他开心不起来,心中唯有悲凉,他只能听着命令办事,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才能好受些。
“嗯。你带八十人去迎江圣凌和李义,不论有没有没到兵符都要活着回来。”江白竹按了按林宣的肩膀,按照计划,江圣凌和李义那边应当已经得手,正在赶来的路上。
可她不放心,她害怕了,她现在只想他们能够回来。什么兵符、什么凤州城兵权、什么右相阴谋!她现在一个都不想想,她只要他们活着回来!
林宣抬头看了眼江白竹,想要笑一笑,让小王爷不要那么担心,可他心里也不好受,最后变成了哭笑不得的一张脸,哽咽着说道:“是,我定将他们好好的带回来。”
“好。”江白竹笑不出来,只能深深地看了林宣一眼,然后转身皱眉责备随风,“受伤了还不去处理,非要露出来想我邀功是不是?”
随风听这话顿时一慌,他知道小王爷是关心他,可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江白竹嗤笑一声,从腰上撕下没沾血的布条,上前替随风包扎。
她也不懂,只裹了两圈,然后打了个结,血渗了出来,随风还想拒绝,江白竹只得按住他:“别动!我本就技术不好!还乱动!”
随风给说得不敢动了,直挺挺地杵在那儿,等江白竹包扎好了也没回过神。
江白竹看着不理想的包扎成果,顿时一气,朝随风挥了挥手:“这不行,去找个手艺好的,重新包一下吧。”
她心下叹了口气,暗觉自己真是不争气,裹个布条都裹不好,真丑!江白竹又挥了挥手,让随风走,眼不见为净。
随风听话地拱手走了,也未找人重新包扎,就这样继续去处理战场去了,林宣走了,他就要顶上去,不然小王爷就要忙了。
晚风微凉,清凉中还裹挟着雨滴朝江白竹吹来,她满脸的血和泪,在微雨中变浅。
江白竹看着头顶的明月,她满手污血,哪有什么资格去拥抱月亮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长一短的哨声回荡在黑夜中,让她心里一暖,来了!
笑容刚爬上脸颊,便见天空中炸出一道火花,是城外!
江白竹看着江圣凌、林宣和李义带着人在火花冲向她走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十万兵马兵临凤州城,城中兵符已被夺,罪证也已搜查出来。
她的兄弟们也回来了。
信号弹的火花转瞬即逝,江白竹看着他们走到自己面前,心下的不安烟消云散,独留下一丝丝的庆幸和对右相的记恨。
江圣凌等人快步走到江白竹面前,激动地把兵符抬手递到江白竹面前,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我等幸不辱命。”
似是朝水里扔了块小石头,荡起层层涟漪,身后将士也随之朝江白竹行礼,语气中难掩骄傲:“我等幸不辱命!”
江白竹激动地张开双臂准备抱一抱了江圣凌,抬起手来后才觉得她身份实在不妥,值得两只手搭在江圣凌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太好了,你们都回来了。”
江圣凌:“......”他竟然觉得小王爷这动作有点儿傻?
江圣凌摇了摇头,赶紧赶走自己奇怪的想法,把兵符朝江白竹面前递了递:“小王爷,兵符在此。”
江白竹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着实太尴尬,心里看到江圣凌和李义的激动也缓了过来,接过兵符。
随风也赶了过来,五人聊了聊各自行动细节后,江圣凌和李义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心下自责,将军府一行可以说非常顺利,无常楼的重要性超乎他们的想象,随风和林宣在这场行动中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压力。
☆、幸不辱命
激动的情绪褪去,他们才注意到前方的战场,高高堆起的尸体,满地的血腥味从突然从鼻腔充满全身,重伤的将士匆匆包扎后躺在了地上。
劫后余生应当开心才是,何况他们的计划如此顺利。可是,他们死了很多兄弟。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江圣凌抽了抽鼻子,和李义一起朝随风和林宣弯腰拱手:“多谢。”多谢你们一往无前,一部未退,我们才能胜利。多谢你们还活着,让我不必悔恨当初的计划。
随风拍了拍江圣凌和李义肩膀,无奈开口:“我是小王爷属下。”所以,理应冲锋在前。
见几人还想再多说几句,江白竹只得开口打断了他们,没办法,他们这场仗才刚刚要进入高潮,还不到分享胜利喜悦的时候。
“受伤人员全部撤退到入云阁修养,关坚带着五十人留下看护。”江白竹看着满脑袋是血的光头吩咐道。
关坚原本还想继续保护小王爷,正准备开口反驳,抬头看见江白竹郑重的眼神变闭嘴了,然后就听到江白竹继续说道:“我要你护他们周全,等伤好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关坚心中的不快顿时散去,他们是小王爷手下的兵,不论是拼死一战还是留下待命都是命令,他们就要无条件服从,何况,他们还是小王爷的亲兵。
江白竹见关坚服气了,松了口气,继续吩咐道:“所有的俘虏都押在无常楼,留下五十人马看管,若有人偷跑,格杀勿论。”
刚从入云阁被押来的官员们刚要到无常楼,便听到江白竹冰冷的命令,有闻到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歇了逃跑的心思。谁来告诉他们在京都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到了凤州城怎么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剩下所有人马和我一起前往镇北将军府,捉拿反贼!”
“是!”
......
夜色已深,寒风卷着微雨扑在人身上,衣襟渐渐有了湿意,江白竹一行不用再遮掩行踪,快马前往城中。
凤州城居民中有人被阵阵骑马声惊醒,心下百转千回,担忧地睡不着觉,只得在心中期盼平安无事。
明日凤州城一事必定人尽皆知,江白竹本就不打算隐瞒,到了城中也无顾及,一行人快马加鞭,阵阵马蹄声惊吓了不知多少梦中人。
快要到春满楼时,江白竹似有所感,夹-紧马身,催促马儿加快了速度,进了后果然见到有一人立于街边看着她的方向。
一身长袍干净无暇,于月光之下看着她的方向,江白竹忽然不想靠近了,她满身的血腥味,实在不该来见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上的血渍,不难想象自己定然满脸也都是血,这样的她怎么能污了她家御史大夫的眼?
叶瑾明似乎没看出江白竹的犹豫,往前走了两步后,笑着喊道:“小王爷。”
江白竹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更深露重,御史大夫还是回屋较好。”
叶瑾明像是没有听出江白竹语气中的冷淡和抗拒,抬头笑着说道:“小王爷带上叶某一同前去吧。”
“你说什么?”江白竹皱着眉头看向叶瑾明,她家御史大夫何必要做这种事?!
她拽紧马绳,冷冷地拒绝:“不行。”
叶瑾明笑了声,又往前走了两步:“叶某一届书生不能像小王爷一样上阵杀敌已是十分遗憾,此次前去捉拿反贼还望小王爷能带上我。”
江白竹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是,顾长安让叶瑾明来查此时,若是他一直不出场确实不好,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复又看了看叶瑾明干净的衣服,“御史大夫可会骑马?”
叶瑾明摇了摇头,笑道“让小王爷见笑了。”
江白竹眉头皱得更紧了,叶瑾明像是没看到似的,接着说道:“还望小王爷能载我一程。”
两人说话间,江圣凌等人已经赶来,江白竹只得朝叶瑾明伸了手,拉着人坐在了她身后,继续朝镇北将军府赶去。
看到身后抓着自己腰带的手,江白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叶瑾明带上了,心下只得提醒自己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定要护好他。
也不知道叶瑾明会不会被那种场面吓到?江白竹刚有这个念头便否决了,怎么可能呢?御史大夫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
又觉得这和官场的尔虞我诈不一样,毕竟是要见血了,估计叶瑾明这么大也没见过血呢。
江白竹心里百转千回,否决再否决,完全忘记了今日之前她自己也未曾见过那么多血。
几人还未到镇北将军府便能看到其灯火通明,在这座昏暗的城中尤为显眼,江白竹心下冷笑,看来程松对于自己手下的亲兵真是十分自信。
她可不信听到无常楼出事时,他没想到是他们在闹,现下想想那一千二百名红衣盔甲,可以确定,程松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想到无常楼院中倒下的将士,江白竹心如火烧,恨不得现在就抽出风刃鞭将前方的镇北将军府中众人杀得一干二净!
她越想越生气,满眼通红,目眦欲裂,狠戾之气溢满周身。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背,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叶瑾明说道:“小王爷等会儿可要护着我些。”
虽看不见叶瑾明的脸色,但她知道必定是在笑着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一场春雨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她还得护着她家御史大夫的:“好。”
两人刚说完话,便到了镇北将军府门前,江白竹等人直接骑马闯了进去,前来拦路的侍卫何曾想到这些人竟然不下马,一个个还未动手便被撅倒在地。
江白竹顾及叶瑾明,又想到今日镇北将军府有不少书生,并不打算见多少血腥,并未拿出风刃鞭,其他人见此也并未直接拔刀,只骑马冲在前方。
“哪儿来的黄毛小儿竟敢带人在我府中如此肆意妄为!让老夫好好来教教你!”程松拿大刀怒气冲冲得朝江白竹砍去。
随风拔剑准备向前迎敌,江白竹冷笑一声,一跃而起,抽出风刃鞭:“那我便来领教领教镇北将军的本事。”
程松刀刀直逼命门,力气极大,江白竹不敌,步步后退,忽然动作一愣被程松抓到机会伤了手臂,程松心下一喜,使出全力一击,直逼江白竹脑袋。
江白竹借力向后一跃躲过程松一击,笑着看向他,这镇北将军看着有勇无谋,其实也不是个傻的。
“镇北将军是想要我的命啊。”江白竹勾唇一笑,程松忽觉不对,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程松喘了口气,拿着大刀又朝江白竹冲来,江白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程松心下一松,近了近了,只要杀了小王爷,那他依旧是镇北将军,依旧前途无量。
江白竹看着程松,向外推出柄轴,梅花鞭纹显露,她一挥风刃,绞断了程松的手臂,大刀落地,程松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哀嚎。
“便用你的命来祭奠那死去的一千二百八十九条性命。”江白竹冷眼看着程松,压下心底的烦躁,看着院中有人吓得昏倒。
江白竹收了鞭子向前走去:“我乃江白竹,奉命前来凤州城演练。”
只见桃花姑娘搀着一妇人看向他,恨恨地说道:“江小王爷好气派,一场演练便讲凤州城搅得人仰马翻!”
“呵。”江白竹将风刃鞭放在腰间,随风等人下马,不用江白竹吩咐,林宣和李义便带人前去搜查。
妇人见江白竹不睬他,捏紧了袖中手帕又向前走了一步:“我夫君乃二品大将军,江小王爷就不怕我父亲参你一本吗?!”
江白竹勾唇看向妇人:“呵,你看你父亲是否会为了你得罪我。”
妇人看着江白竹眼底通红,语气中虽含着笑意,却让她全身冰冷,她想开口否认,她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爹爹怎会不管她?可看到江白竹的眼底的肆无忌惮,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她还未开口,只听江白竹笑着继续说道:
“你父亲现在巴不得你死呢。”
叶瑾明看着江白竹绞了镇北将军的手,说着恐吓右相女儿的话,虽有些心疼却也开心,他的小王爷一夜之间长大了。
“我奉陛下之命一路跟随小王爷兵法演练,却没想到镇北将军兵败之下,恼羞成怒,意欲杀小王爷。”叶瑾明掸了掸衣襟,走到江白竹身边正色道。
妇人抬头惊讶地看着他,眼神狠戾:“我就知道你和你妹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能当上御史大夫皆拜我父亲所赐,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妇人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桃花姑娘准备上前扶她起身,被她一把推开,也不管叶瑾明是否回答她,只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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