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网累的气喘吁吁才把网挂到这边的山石上,又把网的另一头缠在霜华剑上,掐了诀令它带着网飞过深不可测的谷底牢牢嵌在了对面。
薛洋心有戚戚,对着飞过去的霜华自言自语:“你可扎紧了,我要掉下去就会摔死,死了你的剑主人可就没人要了,娶不到夫人,也找不到夫君,啧,真可怜。”
说话间他双手伸开,黑衣猎猎飞扬,脚下踏在蛛丝织成的网上如凌空飞燕,不过几息已经安安稳稳落在了对面,薛洋吁了口气,收了剑把蛛丝也收了起来,正想丢了,却想起这东西刀剑不入霎是厉害,不如留着,日后也许有用。
有惊无险,星夜赶路,薛洋爬过两座山才发现出了那个诡异的地方,连剑也能御了,爬上剑歇了没多久却又直直去了清河,此时聂怀桑收到传讯消息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恰从后城门出了城,不过走了三个村镇就被薛洋堵了个正着。
早些年两人也是认识的,虽说聂明玦看薛洋不顺眼,连带着聂怀桑也没有和薛洋交谈过,但到底没有什么矛盾冲突。薛洋连日来经历一翻争斗,又被聂怀桑围追堵截的差点死于非命,早已经不耐烦至极,二话不说提了剑就要取人性命。
护着聂怀桑的几人很快死的一个不留,聂怀桑自知阴谋败露再多挣扎也无用了,只靠在树上心如死灰,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是我技不如人,可你们害死我大哥,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他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薛洋!金光瑶此人虚伪至极,自私自利眼中只有名利和仙督之位,你和金光瑶狼狈为奸,可知日后不会死于他手!”
薛洋冷冷道:“你要报仇尽管找他便是,做何牵连无辜的人,我说过要让你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就必然说到做到!”
他说完手起剑落扬起一道血线,聂怀桑‘啊’的一声惨叫捂着双眼跌在树下,呜呜咽咽伸手指道:“你盗我哥哥尸体,把他扔入烈焰山下,晓星尘多管闲事坏我大事,明明是你们招惹我在先,却还找我报仇!真是可笑可恨!可怜那蓝曦臣也被金光瑶骗的糊涂,我大哥被你们杀死,尸身也被你们偷天换日的冤屈只怕这辈子都难再洗清!”
“我不得好死!你们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薛洋捏着他的下巴‘咔嚓’一声捏成粉碎,这一下聂怀桑只剩颤抖的力气,连痛呼都没了什么声音,他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薛洋却面不改色,直接又挑了他的手脚筋。聂怀桑差点昏死过去,又生生忍着,薛洋不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大哥是金光瑶所杀,和我和晓星尘有什么关系?如今你有此下场,倒也不是技不如人,只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夜更沉了,渐渐地连一个颗星也无,金光瑶病未好全又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半月才勉强能下地,蓝曦臣照顾了他半个月,终于因为蓝家那边有事才不得已回去处理。在这之前因着金光瑶重伤无法主事,他便选了仙门百家中十多个家主一起商讨,从此以后封印阴虎符,并要求仙门百家共同看守,这才将阴虎符一事压了下去。
那些吃了亏,又因抢夺阴虎符死了不少人的世家子弟,当时蓝家人在场,他们狡辩不得心虚不已,也再没敢提越明山各家损失一事,只在听说仙督已经派人捉拿清河聂怀桑时纷纷点头附和,誓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以报越明山之仇!
夜半风凉,转眼又是一日一夜,金光瑶在芳菲殿扒着窗户默默发呆,身后浓郁的安神香却不起任何作用,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一阵轻微响动,金光瑶恍惚回神,良久之后蓦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
薛洋一身血衣都没来得及换,拧眉道:“聂二给你送进地牢了,我要走了。”
金光瑶声音还带着沙哑,咳了几声,支着手臂又靠在窗台上,轻问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薛洋点头又摇头,扫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这么不中用,一个莫玄羽就把你撂趴下了。”却丝毫想不起来自己教给莫玄羽的定身符,若不是他自己功力不济,外人根本就解不开。
金光瑶恍若未闻,只垂着眼微笑:“成美,我曾经以为你会陪我一辈子的,果然人是不能贪心的,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一切,就该知道高处不胜寒没有一个人可以例外。”
他起了身,走到薛洋身边,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温柔道:“现在也好,高山圆月虽然有时候太冷,却美的叫人心动,拥有也好,仰望也好,总会弥补遗憾,往后天高海阔,成美你尽可翱翔,保重!”
“小矮子!”薛洋伸手和他紧紧拥抱一下,沉声道:“我走了,保重。”
从此这世上处处都有薛洋,唯独这金麟台再也没有薛洋,再也没有一个肆意妄为的薛客卿。
多日之后蜀地义城,晓星尘夜猎而归,在入城时不小心撞到一人,他看不见,便下意识往后退,打算等别人先过去自己再走,可等了半晌,一连绕了几次都撞到人墙,晓星尘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只语气依旧温淡,侧耳听着对方位置,微微蹙眉道:“阁下请让一让路,我看不见,撞到你实在抱歉。”
悄无声息只有风声,晓星尘又等一会儿,仍旧没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正打算再往另外一边挪一挪,手臂被人紧紧攥了起来。
“道长,我受了伤,你能不能把我捡回去?”
晓星尘猛的仰头,莞尔道:“不能,我家里穷,只有一只碗一只锅一张床,养不起。”
“可我会做饭,会帮道长修屋顶,还能给道长扛剑,道长不再考虑考虑吗?”
晓星尘一脸正色,一副不被诱惑的模样,摇头道:“不行,我还要等一个人,养不起多的。”
来人伸头过去,松艾的清香将晓星尘毫不留情的笼罩起来,贴着他的耳朵道:“那我只好出绝招了。”
“什...什么?”晓星尘脸颊一热正想后退,被人揽住后腰拉进怀里,悄声道:“道长,天要冷了,你确定不要一个暖被窝的吗?”
“薛洋!”
“我在!”薛洋把人捞在自己背上,露出一个肆意明艳的笑容,轻轻道:“道长,今生换我背你回家。”
第64章番1义庄
薛洋把晓星尘一步步背回了义庄,时隔多年再一次踏入这个地方,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感受都通通又来了一遍。这座曾经被他亲手打造的孤城,如今也还和当年他们才来的时候一样,人虽不多,却有让人留恋的烟火气息。如今晓星尘在这儿,他也还会一直在这儿,从此不管它是一座孤城,还是一座困住他的城,只知道甘之如饴,奋勇不顾。
门窗桌椅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就连缺了一条腿的桌子和那只有豁子的碗,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情始情终,缘聚缘散,曾从这里结束,也再次从这里开始。
薛洋把晓星尘扶在椅子上,看了好一会儿又攥了他的手趴在他膝上,脸压着掌心发愣:“火灵芝没用吗?”
晓星尘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另一只手细细摸着他的五官轮廓,微微笑道:“如今能碰到你也是好的,至于眼睛有没有不都一样?”
薛洋嘟嘟囔囔:“哪里一样?就是因为你看不见,做饭的时候多少次把盐放成了糖,又把酱油当成了醋,做的饭那么难吃,你想毒死我吗?”
晓星尘奇道:“你这人忒不讲理,你看的见你不做,偏要我来,还要挑三拣四的。”
“你把我捡回来不用养着的吗?难道还要我养你?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晓星尘说不过他,竟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捡回家的东西...的人,自然是要藏着保护着,怎么能指使干这干那?于是晓星尘纠结的想了一会儿,极为认真的点头:“那请问薛公子,你想吃什么?”
薛洋扭身抱着他的腰一脸期待:“道长,咱们家里都有什么啊?”
晓星尘涩然道:“土豆。”
薛洋搁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一分:“还有呢?”
“土...豆。”
“嗯?”
晓星尘不好意思道:“只有土豆。”
“白水煮吗?道长,刚才路过厨房,里面可什么都没有。”一只手不老实着,贴着他腰部伸到了衣服里。
晓星尘胡乱点头,一边去扒那只乱动的手,一边道:“忘了买油。”
薛洋抿着唇钻进他怀里,委屈不已:“晓星尘你故意的吧,我还在长个子,你虐待我,就给我吃这个?”
椅子没有靠背,又窄又小,晓星尘被他冷不防一拱,差点没掉地上,手忙脚乱抓着人吸气:“你...松手,我出去买别的。”
薛洋正色道:“我一路背你过来,觉得你变重了不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趁我不在你偷吃了什么好东西?怎么我一来就水煮土豆敷衍我?”他说着一双手上下乱摸,三下五除二拽了晓星尘的外衣,咦道:“奇怪了,我刚才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还以为你衣服里藏了糕点。”
晓星尘被他说动手就动手整的晕头转向,也分不清他话中真假,忙起身摆手:“没有的,我这两日出门夜猎什么都没吃。”
他一说完猛的住口,慌乱的靠在身后桌子上,屋子里静了下来,气氛变得诡异沉默,晓星尘半天听不到薛洋的声音,伸着手惊慌着急:“薛洋!”
一只手伸了过去,紧接着被人紧紧按在怀里,薛洋环着他的肩膀双眼发酸泛红:“我骗你的啊,明明是瘦了,晓星尘你真的太笨了。”
“薛洋我...”
未出口的话被压了回去,柔软的舌抵着他双唇用力汲吮,才稍稍一碰,晓星尘已经浑身发软的站不稳了,整个人都趴到了薛洋身上,软绵绵的似被抽了一身骨头,薛洋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双颊绯丽,耳如红玉,娇软的似三月霏烟雾霭中的柳枝。
心都要跳出去了,薛洋越看越觉得心神荡漾,神魂颠倒,他贴着晓星尘的脸,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句‘我好想你’才出口,双手打横一抱,天旋地转之间,晓星尘口中惊呼尚未喊出,便被人抱着倒在塌上。
“薛洋...”晓星尘无力的推搡着薛洋,声音里染上撩人的遄息:“唔...现在还是...白天...不行的...”
薛洋从他脖子里抬起头,咬了下他嘴唇,眯眼道:“你都看不见,白天和夜晚不都一样。”他扯开晓星尘的扣带,修长带着些微茧子的手指往上探去,指尖掠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似被点了跳跃的火苗。
晓星尘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直起身子,手按着床榻才半坐起来,一声轻呼又重重倒了下去。他红着脸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无措的去推薛洋,谁知那人更是恶劣。
薛洋伸手一挥,也不知道弄了什么符,屋子里顿时一黑,什么也瞧不见了,干脆的又拉着晓星尘的手把床帐子也扯了下去,这才调笑道:“你怕什么?又不是没做过,这下好啦,我把窗户贴了符,光照不过来,帐子也放下来了,现在可以了吗?”
晓星尘攥着他的手臂不肯说话,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薛洋偏要去逗他,捏着他下巴细细的吻,一边还要问:“晓星尘你想不想我?”
晓星尘被他压的紧,一时不知道怎么换气,憋的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推着薛洋小声反抗:“你放开...松一些...”
“那你想不想我?”
“我...”晓星尘扭动着头,不知该推还是该去迎合,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想...”他攥着薛洋手臂轻吟,十指指尖来来去去紧了又紧,才恍惚问道:“你还会走吗?”
薛洋去撩他被细汗湿透的额发,轻柔的吻和风春雨一样落在他蒙起来的眼上,又探了手与他十指紧扣,应道:“不走,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从今往后,再不分开了。”
轻盈的账子被两人拉扯的摇摇欲坠,终于和衣服缠在一起,细碎压抑的吟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屋子里越来越沉,顺着被风吹的摇晃的门缝飞向不知名的远处。
一屋子晃荡的春色,倒把凉气熏的不知所踪,两人许久未见,又也才只有过一次,真真是死死纠缠,难舍难分。青天白日被当做黑夜,黑夜又悄无声息来临,身下锦被被打湿一片,磨着诱人的身子一遍遍不知餍足。
不知过了多久,晓星尘动了动僵疼的双腿醒了过来,伸手一摸,身边空无一身,下意识伸手摸上双眼,一瞬间脸色白的可怕,指尖在被褥上摸了一遍,摸到扔在一旁的衣服,也来不及系好,在身上胡乱一披下了地。
他揉着头不知是梦是幻,只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就连胸前,都还是高高挺·立红肿一片,被衣料一磨又麻又痒,忍不住躬起了身子。
“薛洋?”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应,脸色愈发难看,三两步跨出了门外,一通乱找:“你在哪儿?薛洋?”
被风叩开的门吱嘎吱嘎的响,薛洋提了满满一手的吃食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乍一见晓星尘衣着单薄站在院子里,急急忙忙迎了上去。二话不说把东西扔在地上,又脱了外衣把人罩在怀里,抓起他冰凉的指尖贴在自己脸上,这次问道:“怎么了?我出去给你买些吃的,你瞧你瘦的,站在这儿风都能吹走了去。”
晓星尘好半天没有反应,薛洋这才发现他呆呆愣愣的,微侧着头仿佛在看着自己出神,薛洋立刻变了脸把人紧紧一抱道:“你不会以为是做梦或者我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