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战部队到没有战斗的庶务课，对『Scepter4』这个维护社会秩序的机构来说，可以说是实打实的……贬谪。

“任命仪式到此结束。全员按新的部署集合，商讨今后的工作事宜。那么就地解散。”

淡岛世理的总结发言也一句都没有传到楠原刚的耳朵里。

就在他仍然没有回过神的时候。

“给我等等！”

“我说的就是他的职位调配！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赶到那种地方去啊？这不是就和贬职一样么？”

日高晓拖着楠原刚走到淡岛世理面前，将任命书拍到桌上，气势汹汹、义愤填膺地说。

淡岛世理轻轻叹了一口气，冷静而自持地开口。

“首先第一点，这次的人员变动是以提高全队工作效率为目的的。并非是为了特别优待某些队员，更非是为了惩罚个别人而进行职位调动的。”

“第二点，楠原队员和在场其他人一样，都是由宗像室长亲自发掘其才能并录用的。而将他调往资料室，也应该是室长对于最优化人才配置的其中一环。”

“哈……但是……”

“第三点——”淡岛世理顿了顿，冷硬的表情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关于楠原队员的工作调动……”她也有些无法理解的地方。

“淡岛副长，打扰了，日高只是火气上头，”一把揽过日高晓的脖子，一个年轻人从淡岛世理身后走出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和他好好解释就行。”

“好。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有些惊讶胡二道的挺身而出，但淡岛世理还是爽快地松口放过了这件事。

“楠原队员，你对于这次调动有什么意见要提么？”

“不，我没有没有特别要说的。”楠原刚挺直了后背乖乖回答道。

淡岛世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刚开始就结束了。

顿足停留的队员们见没有好戏看了，也纷纷散去。

“二道，你干什么——”

直到大家都走了，日高晓才不满地坐在一边说到，“为什么就阿刚一个人被调动到那个地方……”

“这是好事，相信我。”

胡二道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无所谓地抓了抓自己的碎发，组织语言，“你们之前不是见过善条了吗？善条就在那里工作，而且也没有来实战部队担任教官或者其他什么的意向……”

“为了让善条发挥出他那一身实力的作用，室长只好把小楠原送去了。”

“诶，你是说……？”

“实际上是让阿刚去学艺的吗！”日高晓不太乐意地说，“教导我们训练的教官明明也实力很强啊！”

“但……楠原最近经常出错，之前也因为在训练的时候也被打败了……没错吧？”胡二道眸光闪了闪，“不是我污蔑，教官们的方法可能不太适合楠原。”

“而且，这是室长下的决定，真有疑问，问淡岛副长也改变不了什么哦！”

“咳咳……”胡二道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话，也可以试着私下直接询问室长——我相信淡岛副长最后说的一定会是这样的回答。”

“阿诶……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日高晓慌乱地移开视线，心虚极了。

宗像礼司简直是『不可接近』的代名词。

是只能够被仰望的仙人，是不能被触碰的存在。

“就是这样。”胡二道摊了摊手。

“话说，善条先生的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吗？二道你看上去和他很熟的样子。”日高晓最后不甘挣扎地问了一句。

胡二道唇边抿起了一抹笑，“说起来，十二三年前，我和善条就是同僚了。”

他目光微闪，低低笑了声，“刚开始的时候，我大言不惭地和善条比试，想争夺近臣的地位，要不是羽张阻止的快，我估计要被他压在地上摩擦。”

……

而现在的胡二道，能轻易把队长们收拾不掉的烂摊子补好。

实力保守估计，也至少是队长们的水平。

当然，善条刚毅也并没有这种恶劣的战斗爱好。

而胡二道说的也是刚成为羽张迅氏族不太熟悉新的力量的自己。

并不算撒谎。

“所以说，大家流传的那个谣言是真的？！”日高晓大大咧咧，身子探前手搭在胡二道肩上，重点放在了前部分说辞，“就是，二道你实际上比我们都年长很多？”

“真是看不出来，明明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样子……快说，到底多少岁！”

没有离开的楠原刚也很想知道。

十二年前他才五六岁，胡二道已经是一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了，十几年后，楠原刚自己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胡二道还是这副模样，简直让人迷惑。

“阿榎还和我打赌二道你的年纪已经超过三十了呢，这不太可能吧？”

日高晓自我怀疑地说。

就算胡二道从小就加入了上任『青王』的氏族，和那位旧时代的队员之一善条刚毅成为同僚，但这么算，胡二道也至少是近三十的年纪了，怎么看都不像眼前年轻人的年龄。

毕竟『Scepter4』——不管是先代还是现在——好歹是个公务机关，不招收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也是胡二道长得年轻，才被第四分队的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少年组划分到自己人的范围。

年长组是第三分队年纪最大的加茂刘芳的队伍。

对此，胡二道只是脸上笑意盈盈，缓慢而低声地说：

“日高，你知道什么人能活得最久吗？”

作者有话要说：胡二道：你知道太多了。（微笑）

（[划掉]恼羞成怒[划掉]言辞恳切√）

第86章

“无论是有前途的年轻人还是身经百战目前仍宝刀未老的战士，都应用在最能发挥其效率的地方。我一直是这么考虑的。”

与说话者对坐着一直纹丝不动的善条刚毅听到这里身体晃动了一下，面容依旧是看上去油盐不进的冷硬。

“呵呵……善条先生，您是想说『这是在自寻烦恼』么？”

宗像礼司恍若未见，脸上的笑意渐浓。

“当时的约定是，您在习惯新生的Scepter4之前可以暂时在旧资料室的工作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您似乎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昏暗的空间呢。”

『青王』稍稍停顿了几秒。

“善条先生，正如您所知道的，Scepter4并不是一个公开的政府组织。”

“对于这些不用说社会制度，连基本的物理法则都无法遵守的异能者们，我们必须加以管理和制御。否则这个国家连正常运行都将面临困难。”

“同时，我将当前的Scepter4看做是『我的所有物』，更准确的说它就是『我本身』一样的存在。”

宗像礼司，这个男人毫不收敛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Scepter4』所具有的情报，许可权，设备乃至于构成这个组织的每个个体，都应依照着我的意志运转，从而组成一个精密的系统。”

“然而，这个系统中却存在一个我至今无法掌控的盲点。虽然属于我的一部分却不遵循我的意志。

那就是您，善条先生。”

听到眼前年轻的『青王』的话，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如今的『Scepter4』初心的善条刚毅无法反驳：“啊非常抱歉。”

他下意识说。

不同于同为旧日羽张近臣的胡二道是以着『青王』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责任与道路的视角，前来投效当下的『青王』。比起部下，更像是监督与检验者。善条刚毅留下，只是为了羽张迅与自己昔年的约定。

『你该守护的，是我们的正义。』

抓捕陆续出现的异能者，这不是正义；

勉强维持『Scepter4』的运行，这不是正义；

暂时效力于『黄金之王』，这不是正义；

放纵自己毫无作为，就像缓缓生锈的老刀不去斩敌……这也不是正义。

正是出于这种理由，他才在旧王羽张迅死后离开『Scepter4』。

也正是出于这个理由，他才回到『Scepter4』。

想，注视着『青王』。

看着他，这个和羽张完全不同的年轻人，是否践行，大义——！

“但是就此舍弃着实可惜。您所持有的『鬼之獠牙』，无论如何我都想让这样的才能成为Scepter4的助力。”

面前面容白皙下颌优美的青年还在说着。

“您太高估我了。”善条刚毅神色未变礼貌性地应和。

这样吗……

宗像礼司依旧使用着自己的话术。

“您才是太过自谦了，还是说您其实是在韬光养晦？”

面对眼前气势深不可测面容平静的青年带有挑衅的发言，善条刚毅依旧沉默以对。

“尽管如此，也不能强行让您服从。若是拔去獠牙，加以驯养，那就不能称之为鬼了。呵呵这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楠原君，你对于目前这样的状况有什么想法么？”高位者偏头看向自己的队员，语调温和。

“我有我头痛的事情，善条先生也有他的苦恼，你也有你自己的困扰吧。也就是说现在坐在这里的三个人都各自为事情的一筹莫展而发愁。”

在宗像礼司以为事情还要再绕几个弯子的时候，善条刚毅接上了他的话。

“您请直说吧！”

“哦呀？”年轻的『青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转眼一想就明白了眼前的局面，大概，是二道君说了什么吧，“既然如此，您既然已经知晓我的来意——”

“那我就正式说出我的请求吧：善条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在『Scepter4』中将鬼之血传承下去。”

“如果您始终拒绝加入实战部队也无妨，我希望这位楠原队员能够继承您所具有的技术。”

“我希望在接下来这段有限的时间里，楠原队员能够与善条队员共同行动，从而尽可能的窃取其技术。嘛，就当做是特别培训吧。”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前来询问自己的“室长”结果正撞上这一幕的楠原刚讶异出声：“诶？诶——”

“是要我变得像善条先生一样么？”

善条先生的剑术，楠原刚曾观摩过，明明招式还没怎么看清，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令人发抖的气势与手段。

单凭气势就能将敌人斩于刀下的，那招居合（剑术招式）。

“并不是要你做到那种地步。只不过，或许你能够继承到某些要素。即使是在我的Scepter4中，也能够有超越我预期效果的要素。”

“我认为有尝试的价值，善条先生您认为呢？让楠原队员成为我的替身。”

修长的眸子神色掩盖在镜片下。

善条刚毅一动不动。

“呵呵看来您还是没有什么干劲呢。毕竟您不是那种把自己讨厌的工作推给年轻人自己在一旁悠闲度日的类型呢。

“但如果不单是我，当事人自己也是如此希望的呢？”怀抱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姿态，宗像礼司询问楠原刚，目光却是看着善条刚毅的，“如何楠原君？能够亲自接受善条刚毅指导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哦。”

善条刚毅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想到不久前胡二道在道场里说的想退隐之言。

他想到少年即便时间已晚也没有失约并带着同伴前来修理电脑的事，想着道场上他莽撞的企图解围。

他听到身旁的少年开口。

“啊善条先生。”

“我也希望能让善条先生传授我剑技。”少年如是说。

“……”

嗯。

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善条刚毅站起身，慢吞吞地以着自己的步伐走向道场门口。

身后那位年轻自傲的『青王』在对着自己年轻的队员说：“呵呵过关了哦，楠原君。如果只是我这样拜托善条先生的话……”

如果是仅仅宗像礼司的要求，善条刚毅是不会有任何意动的。

但面前的少年，拥有品性与天资的少年。

这个叫楠原刚的年轻人，作为继任者，将是不错的人选，他不会……选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胡二道：自己讨厌的工作推给年轻人自己在一旁悠闲度日的类型……室长你在说自己吗？（质疑）

宗像礼司：微笑不语。

第87章

“……所以说，室长你为什么这么看好楠原呢？”

穿着特务队蓝色长制服的年轻人推开办公室的门，缓步走进来，脚步散漫但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手上是半路上淡岛副长让他帮忙转交——淡岛世理正准备临时带队前往异能者事故现场——的文件，悠悠然地将手上文件放下问到。

“二道君是从善条先生那过来吗？”宗像礼司波澜不惊，开口道。

“我以为二道君能猜到我的想法，毕竟二道君似乎对于我……失礼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青王』，很感兴趣。”

宗像礼司略抬起头，注视着他回答，似乎对于面前的年轻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难得表现出一分惊讶，面上也带上了几分兴趣。

“是吗？”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仿佛眼前上司话中说明的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

“请不要多心，这无疑是对你的夸奖。我只是太过惊讶了，而且也有些好奇，向来独善其身的二道君，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表现出过于强烈的关注呢？你究竟又是怎么想的呢？”

宗像礼司语调平静地说，镜片后的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独善其身？虽然没有管过原『Scepter4』旧部的事，但这仅是尊重个人的自由选择罢了，胡二道不相信宗像礼司看不出来他的想法，既然看出来了……

那么，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

“室长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吗？”面对眼前上司话语中似有若无的试探，胡二道面色不变，只是反问道。

对于聪明人来说，当不知道回答什么时，反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话中有什么误会吗？”

宗像礼司对此只是推了推眼镜，平板地说。

一阵默然。

听不懂难道不是最大的误会吗？

胡二道无言地站在办公室里，既没有回避离开的意思，但神情显然也不是在思索要怎么回答……反而更像在神游天外。

“二道君使用的不是真名吧？”

在片刻的沉默态度中，宗像礼司不知理解了什么，轻笑着说，话题一下调转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嗯？”

胡二道发出一个音节表达自己的疑惑，黑灰的碎发落在额前。

“二道君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吗，每次被称呼时，尽管反应自然，应答迅速，但是……”

宗像礼司垂头捡起桌角边的一块拼图，唇角勾起道：“哎呀，原来是落在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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