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

银白短发的年轻人立在船头，神情坚毅，张开双手向下坠落。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高空稀薄的大气阻挡不了重力的下沉，白色大衣衣角在空中飞扬被风撑起。

[『吠舞罗』完了……。]

高楼的广告大屏上突然伴随着游戏开屏音乐声出现了这么一行字体。

随后超大的卡通字体显现：

[『吠舞罗』的终结。]

最下方一行小字标明了“『Jungle』出品”。

[最弱的干部……]

像素风格的动画显示出天台上的两个卡通小人，其中一个发射武器，另一个被击中倒下。

[真的很弱……！]

又一行字又强调地出现了。

借着场景转换，在建筑的前方，周围是公园般的绿植。

一把红色的大剑从天空落下，底下是红发和蓝衣的两个小人。

蓝衣小人拿着长剑捅穿了红发小人，而后离开，大剑停住了下落。

[愚蠢的王，

愚蠢地死去了……]

画面出现这样的配字。

场景再次切换，一束灯光打下，两个死去的小人趴在地上。

莹绿加粗的字体横亘画面。

[KINGISDEAD.

HOMRAISEND.]

『王』死了，『吠舞罗』完了。

又一行日语的[吠舞罗完了！]的小字下，是大大的——[GAMEOVER]。

游戏结束。

胡二道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终端机界面，没什么情感波动地继续前行。

“这是『Jungle』对『吠舞罗』的挑衅。”

“现在应该很生气吧……那些成员。”

拿人家上一任『王』与氏族成员的死亡来嘲笑，再好脾气的氏族都不可能忍得下去，何况是最情绪暴躁的『赤之氏族』……

自从栉名安娜成『王』后，『丛林』就加强了他们的活动的频率。

相当狡猾的是，绿王借助“Jungle”给玩家发布任务，赐予临时的异能，而当那些作乱的玩家被逮捕后，任务失败，身上的异能也会消失。

普通人就不是『Scepter4』的职权范围了，只能将这些人移交警视厅。

等普通人拘留出来，再次做些任务成为异能者，然后又需要『Scepter4』前去管理捕捉……凭借这些小把戏，『丛林』，或者说『绿王』比水流，可是把『Scepter4』的队员耍的团团转。

如今不止是折腾『青之氏族』，连『赤之氏族』都要激怒，比水流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不想承认的是，虽然更喜欢一击致命，但自信过分相信无论事态怎么发展也稳操胜券的行为，胡二道自己也做过不少，虽然没有翻车吧，胡二道眯了眯眼，但他还是得说……

这种行为，真的很像个等着被人超越打破的Flag……与“反派死于话多”属于同一门派的那种。

嗯，比水流，反派模板。

当然了。

另一点就是，

返工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提前返工的。

虽然『Scepter4』的队员们忙的连轴转，在假的胡二道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不如说……

胡二道当下走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道路边的庭院围墙冰冷坚硬。

“好久不见，凤。”

他看着眼前带着讶异的表情的神父打扮中年人。

“啊呀，怎么是你，流今天叫我出门我还不知道呢。”

凤圣悟笑笑道。

“还有，不要叫我‘凤’啦，一只飞不起来的鸡，我现在的名字是‘磐舟天鸡’。”外表沧桑但精神劲头很好的中年人摇摇头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流。”

正如胡二道没有询问在迦俱都事件中被判定死亡的『灰王』凤圣悟为什么还活着，这么多年隐姓埋名；

磐舟天鸡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一直在『Scepter4』就职的胡二道会前往他们的根据地，比水流会想要见他。

就像两个许久不见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两人安静地踏入了建筑的地下，在地下通道中行走，安静得可以听见脚步的摩擦声。

凤圣悟以前不是这样的。

胡二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Cathedral』的首领时，这个人带给他的温暖和善的舒适感。

那时候的凤圣悟心怀仁义，愿意用自己的能力来让社会变得更美好。

就像挂在他脖间的那个十字架，在崇敬他的人眼中，他就是行走世间的良善圣人。

温暖，有力，耐心，热忱……这些就是那时候的凤圣悟给人的印象。

“我以前没见过你，新加入的吗？”凤圣悟闻讯前来调解迦俱都玄示的『炼狱舍』与『Scepter4』之间的斗争，安抚组织被波及的市民。

两位『王』凌空摆着『达摩克里斯之剑』对峙着，羽张迅身后的氏族成员三三两两地站在他身后防备着，看似分散又能照顾到每个角落，迦俱都玄示的氏族大多浸染黑色事务，凶煞而暴力，站在迦俱都玄示身后显得气势逼人。

这位厌恶战争的『王』劝解了两位『王』不要伤及无辜，而后就和胡二道站在了一起，温声询问着。

他的氏族成员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嗯……”胡二道懒懒的应了声，百无聊赖地看着其他人处理现场。

“不要那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啊。对每件事每个人有些耐心，多些在意，才能让整个社会变得温暖舒适，大家友好相处，这样。”

灰发的青年弯着唇道。

“大部分事情都不用过多担心吧，大家都会处理好的，剩下的一部分，也只是需要搭把手的程度。”

“但要改变这个社会的话，让它对每个人都更加友善，这样并不够，你难道对这样的社会满足了吗？”

“我的理想，是创立一个没有纷争的国度，没有不可调解矛盾的社会。”

第一次听见这种理想，让胡二道都不由看了他一眼，懒散道，“这种想法不是既自大又天真吗？”

以为一己之力能够改变整个社会……

拥有这种想法，即便对象是『王』，也不免给人过分高看自己的感觉。

只有天真的孩子才会非黑即白地摧毁另一种选项的可能性。

没有纷争，没有矛盾，这种理想只会是乌托邦吧？

自以为生活得很好，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本身也是人类进化的一部分。

所谓“乌托邦”等同于“幻想”，也不外如是。

更多的可能，若是真的实现了这个理想，“乌托邦”也将往“崩坏的一面”发展。

生活，人生，是不可能就顺遂而没有阻碍地走下去的。

与自己的较量，与他人的较量，都是其中一部分。

如果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提出这种话，人们会觉得他个性良善，理解孩子脑海的奇思妙想。

——没有人相信这会真的实现。

但一位『王』，或许人们无法理解，觉得不可思议……

但跟随于他，在他身后，却也认为他能够真正地实现它。

这就是孩子与『王』共同的理想。

是以，胡二道并无嘲讽之意，仅仅是对于有『王』带着这样的理想感到惊讶罢了。

即便最后这位『王』实现了他看似不可能的理想。

那也是——

理应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part，快到尾声了这单元，长得看得厌倦了的话，下单元就很短。

再然后就是初代篇啦！

giotto（？）的龙傲天之旅（大雾）

第114章

“到了，欢迎来到我们家，二道。”

打开地下据点的门，合掩上再次化作墙壁，磐舟天鸡伸手到。

“欢迎。”

这还是胡二道第一次见到这位『丛林』的『王』，绿王比水流。

面色带着病弱的苍白的青年一头稍长的青发，堪为凌乱，布料包裹着瘦弱的身体，一双漂亮的异瞳，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对他够了勾唇。

“随便坐吧，注意身边贴着的纸条。”

磐舟天鸡从冰箱拿了瓶罐装饮料递给胡二道，倚着墙说。

胡二道顺着看了一圈，看见了小白板上的笔记“玩游戏（划掉）一小时（划掉）一天，玩到存档点为止！”

地板上落着一个游戏机。

墙壁和洗衣机上粘着“节水”“节电”的纸片。

……以及长沙发边桌上化妆镜上贴的“不要触碰”。

他选择在沙发上坐下。

“在最后做下决定前，能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他顿了顿，问到。

“什么？”

“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呢？”胡二道神色自然，语气却有些坚硬。

看得出，如果得不到这个答案，他也许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房间，这个『Jungle』的地下据点。

这还是几年前少年的比水流年轻气盛，挑战『黄金之王』失败后转移的据点。

因为『黄金之王』的监控，自知不敌的比水流只能和监护人磐舟天鸡暂时隐在这间小房间里，从背后操控一切。

现在，『黄金之王』终于死了，他也就不必继续躲藏，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眼前。

但这么多年，他们对这个据点也早就有了感情，不愿更换住所。

“说起来，”比水流不急不缓，坐在安装了电子设备的轮椅上，“你应该对我有所了解了，不需要我自我介绍吧？”

“什么？”

“这么说吧，现在对话的——”比水流垂眼，面容没什么表情，“是『第五王权者』『绿王』比水流……和‘观测’之『王』，七『王』的守望者，胡二道。”

……等等！

他什么时候有这称号了？！

也许是胡二道脸上的疑惑神情太明显，比水流解释着，“在之前我侵入了御柱塔的总资料库，得到了一些两份不一样的资料。”

“一份是先代『青王』的『副王』，现任『Scepter4』特务队队员，胡二道。另一份……却是被完全加密的不同身份。”

“‘观测’之『王』，七『王』的『守望者』。”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称号。

“拥有与『王』同等甚至更加强大的感应『石板』能力，但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预计能够没有屏障地接纳七位『王』的力量。”

“这就是那份资料上的内容。”

所以说，御前阁下生前还专门找人为他建了加密的档案，将『非时院』的推演结果放了进去。

胡二道没有怀疑『非时院』各个在自己领域内都是顶级精英的能力，只是没有想到『黄金之王』会根据『非时院』的报告得出这样的评判结论。

难怪之前请求御前阁下将自己转化为『黄金氏族』时，御前阁下没有半分对自己能否接纳这份力量的怀疑与不信任。

怎么说？

……感谢『石板』？

被“『石板』厚爱”连带躺赢了一半的胡二道心中嘀咕，面上不变，听见乌青发的青年这么开口。

“你能选择我这边，我对此表示赞赏。”

主动联系了比水流的胡二道沉默。

亏了。

早知道就不走捷径了。

虽然说，搭占据优势一方的顺风车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

但一想想，总有种自我降价的迷惑感。

“所以说，这就是你没有放弃招纳我的念头的原因？”

没有被脑海中乱入的信息干扰到，胡二道反问道。

“一部分原因。”比水流说，“除了希望你能见证未来的世界，也希望得到一个同盟，和我一起完成理想的伙伴。”

“人类应该拥有守护自己并开辟未来的力量。”

“你也是见证了那场惨剧的人，应该能明白把能力与责任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多么可怜。因为迦俱都死去而殉葬的七十万无辜的人，为什么不能拯救自己呢？”

“即便是『王』，也无法从惨剧中活下来，如果每个人都能拥有力量，也就不必把阻止的责任一力承担。”

“这就是将要出现的理想而美好的未来。”

“我很期待。”

比水流的语调不高，语气却是很温和，并且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心。

他的身体被绑缚固定在电子屏轮椅上，心却从来没有被关住。

他关注着眼前沙发上的年轻人的神色变动，注意到提及『王』时他那一时恍惚的神情。

这让比水流有些满意。他眼眸微垂，青色过长的微卷刘海几乎遮住了一只眼睛。

说到『王』，眼前这位『副王』第一反应想到的还是上一任的『青王』，这很不错。

『青王』羽张迅同样死于那场夺取他的性命的惨剧，上一个『青王』已经死了，眼前的人并没有对于当下其他的『王』的执着。

同样在那场惨剧中失去在意的事物，人生就此拐弯的胡二道，是可以理解他的。

他说服他的概率，大于一大半。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话的片刻后，年轻人再望向比水流的目光已经变了，他轻笑了声，“唔，很不错的理想，的确让我稍微感点兴趣了。”

“这个『王权者』社会是畸形的，能平稳地走到现在全是依靠御前阁下的治理——普通人一无所知，异能者管理异能者，但这些异能者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面对异能者，除非遇见另一个异能者，普通人根本无力挣扎。”

“这就是为什么『王』的集团，尤其是『赤王』麾下的暴力集团不断壮大的一个原因。”

在宗像礼司重整『Scepter4』前，没有『Scepter4』管理制约，鱼龙混杂的『吠舞罗』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多的人——从普通人成为异能者——得到异能力后根本不会克制，反而会凭借力量欺压普通人，连普通人社会可怕的黑帮也无所畏惧……肆无忌惮地踩碎普通人社会规则。

前有之前的『赤之氏族』矢俣大智，后则是没有理智被比水流鼓动的『无色之王』。

“现在最权威的御前阁下逝世，变革已是注定出现的情形。”

“也许……你期待中的世界，也是一种不错的可能性。”

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其他几位『王』并不认可。

说起来室长身为青王真的太难了……

前有『破坏』属性的『赤王』，然后再是胡作非为的『无色之王』，现在又来一位与其『秩序』愿景完全相反企图改写当下社会规则秩序的『绿王』……

『青王』这位置是要与一大半的『王权者』对抗吗？

难怪『青王』也是经常不到退休就身亡。

这么折腾，达摩克里斯之剑再怎么『镇静』也不可能完好无损，一直维持威兹曼数值平和到自然死亡！

“那么……”见胡二道松口点头，比水流目光定定，唇角翘起，“欢迎。”

“我的同伴。”

第115章

“伏见君，现在有时间吗？”

身材修长的男人走过会议厅，停下脚步背对着问到。

“找夜刀神狗朗问完话了吗？”

整个会议厅都空荡荡的，队员全部在外出勤，除了负责情报整理的伏见猿比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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