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魏无羡!”他刚进前一步,就被一股黑气弹了回来。
操——
薛洋揉着腿站起来,大声喊道,“你冷静点,我们还没有见到含光君和道长的尸首,说不定他们还活着。”
提到蓝湛,魏无羡终于有了一丝活气,他送开手中的尸体,精神恍惚道:“挫骨扬灰哪里还有尸首?”
就像前世的温情一样,被灵力一震,灰白的粉末飘洒在漆黑的夜空中。
消失不见。
薛洋辩驳道:“那个修士说的话不可信。我好歹在街头坑蒙拐骗这么多年,你要相信我的直觉!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也许整个义城都是针对姑苏蓝氏的陷阱!”
魏无羡面无表情道:“陷阱?”
薛洋使出毕生绝学,循循善诱道:“是。你想想看,这些凶尸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姑苏蓝氏在义城全军覆没,我们至少能寻获残肢片缕。可城中干干净净,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就说明他们也许不在这里!”
魏无羡闻言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悲凉的笑声,绝望地眼泪顺着面颊蜿蜒而下,与霏霏的雨水混在一起。
“可是蓝湛的剑断了......”
他痛哭道,“姑苏蓝氏弟子的佩剑中有剑灵,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我害死他的,我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
虽说世家公子们的剑不常断,但保不齐有那种极其特殊的情况。
可不待薛洋开口继续劝说,就见魏无羡整个人仿佛陷入魔境之中,高高扬起掌心,对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的拍了下去!
薛洋全身血液倒流,大叫道:“魏无羡,住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泠泠的琴响打破孤城的寒意,蓝忘机再也顾不上任何风度和形象,发疯似的撞开一个又一个嘶嚎的凶尸,朝魏无羡的方向跑去:“魏婴!!!”
蓦然,魏无羡的手掌停住了。
停在离额头一寸的地方。
薛洋心中的大石落下,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能为爱自尽,他也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扒了含光君的皮,否则地下躺着的那具脑浆崩裂的尸体,就是他自己。
听到这熟悉声音,魏无羡浑身颤抖地看向那抹白影。
黑色的符文随着飘落的雨水渐渐淡去,那双美丽的眼睛又恢复往日的光辉。
“蓝湛,蓝湛......”
他无措地站在雨中嚎啕大哭。
好想拥抱他,好想亲吻他。
魏婴,魏婴。
蓝忘机默念着那个刻在心上的名字,脚步不停地在大雨中奔跑。
突然,他双目一睁,挥手散出无数根琴弦,大吼道:
“魏婴!小心!!”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凶尸迎面攻向魏无羡,拖着他的身体一齐撞向旁边的纸马店里。
轰隆——
整个纸马店顷刻间化为乌有,将魏无羡压在了砖块瓦砾之下!
而偷袭魏无羡的,正是失踪多日的“聂明玦”!
雨后,云深不知处。
三炷香烧完了,留下一堆残败的余烬。
药医首终于从房间中走出来,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江厌离的心悬到嗓子眼,她甩开金子轩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哭道:“您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弟弟,我弟弟他......”
药医首又摇了摇头,叹道:“伤口没有大碍,人也醒了,只是——”
金子轩道:“只是什么呀,老爷子您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药医首瞪了那只花璨璨的孔雀一眼,继而愁眉不展道:“夫人,令弟外伤好治,但心病难医。”
“心病难医......”
江厌离勉强稳住心神,啜泣道,“阿羡怎么会有心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洋实在看不过这糟老头子磨磨刀刀的样子,指了指脑袋,解释道:“就是这里受刺激了。”
金子轩奇怪道:“受刺激?受什么刺激?”
遭到金光瑶和晓星尘双重警告的薛洋,自然不会把他经历的一切说出去,避重就轻道:“害,不就是生离死别之后,心情大起大落,一时想不开呗。”
江厌离担心的望向寝卧,喃喃道:“阿羡......”
而此时,静室内,到处都点满灯火。
魏无羡的双颊烧的通红,他伸手拉住那片雪白的衣袖,轻声道:“蓝湛,你的佩剑为何会断?我以为你死了......”
气息不稳,声音也越来越弱,他终于支撑不住,颤抖地滚下泪来。
“蓝湛,不要离开我......”
只要我闭上眼睛,就是你惨死于凶尸之手的画面。
蓝湛,蓝湛......
魏无羡合上双眼,任泪水流淌进内心的深渊。
蓝湛,我好怕,我会怕。
蓝忘机倾身抱住他,潺潺的灵力通过两人相触肌肤传入那具虚弱的身体。他不住的亲吻着魏无羡的发顶和面颊,道:“魏婴,那是个意外。当时赤锋尊偷袭,我反应不及只能用避尘格挡。却不曾想断剑被人利用,诱你至义城,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魏无羡闷哼一声。
蓝忘机慌忙松开他,焦急道:“是不是刚才碰到伤口,让我看看。”
魏无羡捂着胳膊,疼得浸出冷汗,但他依旧摇了摇头,小声叫道:“二哥哥......”
蓝忘机心中大痛,眼角流出了泪。
“魏婴,我爱你。”
第146章浣花
蓝忘机端着药碗走进内室的时候,魏无羡已经睡熟了。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叶里黄骊时一弄。犹松等闲,惊破纱窗梦。
蓝忘机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折叶飞花,赶走了正在树荫密处啼鸣的黄鹂。
珠帘内,美人夏衣睡。
藕荷色纱衫被蹭到胸口,露出雪白一段细腰。眉眼俊秀,肤洁白皙,翩翩潇洒,如日在东。
就是这样一个明朗恣意的人,却能化为活人中的“厉鬼”,禹禹独行,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只为寻找所爱之人最后的踪迹。
原来,你我之间,竟是你付出的太多,而我又明白的太少。
魏婴——
年十五相遇,缱绻至今。我们一起沐过风雨,荡过莲塘,走过山川大河,探过奇幻险境。兄长说我福厚缘深,是老天垂怜之人。
殊不知,我在佛前祈愿,愿用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功德向上天求得一人:
他很爱笑,也很吵闹,会偷喝酒,还会耍赖撒娇。经常随心而行,随性而动,心中长存丹心和热血,视三千家规如粪土,不为斗米而折腰。
最重要的是,
我深深地爱恋着他。
蓝忘机俯身在那段雪腰上留下虔诚一吻,然后从紫檀柜中取出一床薄纱,轻轻盖在了魏无羡的身上,挡住初夏穿堂的微风。
再抬眼,便看到了床头上刻着的嘴对嘴亲吻的两个小人。
蓝忘机的目光不自觉间柔和下来。
“云谁之思?云梦美人。
彼美人兮,云梦之人兮。”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才研磨润笔,将方才心中所想的四句诗写在浣花笺上。
浣花笺纸桃花色,盛满情思乐未央。
蓝忘机慢慢吹干墨痕,将这枚亲手写就的花笺放在了魏无羡的竹枕旁。
这样,他一睡醒便可以看到。
也许会高兴坏了吧。
蓝忘机浅唇低笑,暗想道:
魏婴的快乐,从来都是这样简单。
送完情笺后,时已近正午。
窗外,泉声细流,水暖晴柔。蓝忘机抱着木板和五色彩丝的绳子走到新搭的秋千架前,秋千架很简单,几根立木,一根横梁,再拴上两根粗绳,绳上系一木板,便是魏婴梦寐以求的秋千。
蓝忘机一面将五色彩绳绑在木板上,一面回想着薛洋前几日说过的话:
“含光君,你确定他是个活人吗?”
薛洋卷起外袍擦了擦身上的血泥和尘土,指着外面被阴魂啃食殆尽的断肢残垣,心有余悸道:“那些阴兵和邪崇都是他的杰作。我虽然没在仙门修行过,但也知道这种术法不是什么正经路子。若是被人知道,还不得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晓星尘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最喜欢研究走尸和活尸吗?”
我调戏过的凶尸又不会咬我!
薛洋道:“晓道长站得说话不腰疼,我差点折到这凶尸群里。惊吓过度,心脏砰砰跳,哪有人从地府里招阴兵虐杀尸群的?我看魏无羡可是天字第一号。”
相处一段时间,晓星尘已经基本摸清薛洋反复的心性,虽然口上说着害怕,心里怕不是早想拜师求学了。
他转而对蓝忘机道:“师侄此番前来是为救人,不必卷入口舌是非,还是趁泽芜君带人赶来之前,将外面的一切毁尸灭迹吧。”
晓星尘所说,正是蓝忘机所想。
“有劳了。”
他将怀中伤重昏迷的魏无羡托给晓星尘照顾,然后抱着忘机琴走到义城的大街上。
但闻——
鹤鸣九皋,声闻于野。清音落落,自合韶雅。
惟飞指以取象,觉曲高而和寡。
随着一曲又一曲《安息》的涤荡,尸群安静如斯,满街阴兵怨鬼皆消失不见。
晓星尘通晓音律,忍不住称赞道:“好曲,好琴。姑苏蓝氏果然名不虚传。”
蓝忘机收了琴,微微颌首道:“师叔过奖。”
薛洋不通雅趣,撇撇嘴,评价道:“卖弄风骚,听不懂。”
晓星尘道:“听不懂就去学。”
薛洋眼珠一转,瞬间改变了主意,笑道:“道长说的在理,不过学琴没意思,我要学就学吹笛。”
说着,他便伸手去捡魏无羡落在地上的陈情。然而一只白皙的手快他一步,抢先将笛子捡走了。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蓝忘机仔细将笛子收进怀中,又走回晓星尘身边,将魏无羡接了过来,“多谢。”
晓星尘席地而坐,摇头道:“没事。”
紧接着,三人陷入了静默。
终于薛洋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开口问道:“喂,含光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蓝忘机闭目凝神,“哪个?”
薛洋:“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闻言,蓝忘机睁开眼盯着他,郑重其事道:“魏婴是人,不是鬼。”
薛洋撇嘴道:“我看跟鬼差不多了。”
蓝忘机却道:“魏婴有心,有情,有热血。是人不是鬼。”
薛洋小声嘟囔道:“正常人谁修邪术啊......”
蓝忘机反问道:“修什么术法很重要吗?”
晓星尘道:“正道终归是正统。”
蓝忘机道:“虽修非常道,但行正义事。是人是鬼,在心不在术法。若今日持剑害人,就算修的是正统之道,又有何用。”
晓星尘一怔,随即心开目明:“也对,正是这个道理。”
蓝忘机继续道:“师叔是通透之人,但为了堵悠悠之口,还请出城后不必再多言了。”
晓星尘道:“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随即,蓝忘机又将视线移向薛洋。
薛洋对天翻了个白眼,道:“把心搁肚子里,我嘴紧的很。”
晓星尘笑道:“含光君放心,他不会乱说的。”
听罢,蓝忘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晓星尘道:“他打不过我。”
薛洋:“!”
日头渐烈,蓝忘机绑秋千累出一身薄汗。
他将外袍脱下,整齐的叠放在石桌上,继续专心致志的编绳子。
忽然,左肩好似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却发现一片落叶,抬手一扫落叶归于尘土,而秋千架也绑完了。
若魏婴醒来,一定会喜欢。
他正这样想着,凉风一送,左肩又拍了一下。
还是树叶。
蓝忘机心中一动,猛地转身看去。
就见魏无羡穿着藕荷色纱衣,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魏婴,醒了为何不叫我?”
“刚想叫来着,忽然觉得你可能听不到。”
魏无羡伤势渐缓,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奈何心病难医,所以神色总是恹恹的。
他比平时安静了许多,盯着院中新冒出来的秋千架,问道:“不是叔父怕我荒废学业,不同意吗?”
“不必理会叔父,世间万物不可能样样如他心意,你开心就好。”
蓝忘机牵着他走到秋千旁,扶着他坐下,“高度合适吗?”
“嗯。”魏无羡扶着彩绳轻轻荡了一下,犹犹豫豫道:“蓝湛,还是不要秋千了,把架子拆了吧。”
蓝忘机半跪在他面前,问道:“为什么?”
魏无羡垂眸低语,慢慢道:“我闯了祸都得记到你头上,一个秋千架子,并不是那么重要。”
蓝忘机抬手抚上他的脸,声音不自觉间放柔:“如果我求得叔父同意,你会收下秋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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