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似双方胶着的状态，但江易言心里清楚，方蕴这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僵持下去，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商界对于方蕴和江易言那天的见面，戏称其为"七一九会谈"。
听说两个人从早上谈到晚上，又谈到第二天，可谓是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大家甚至怀疑他们在酒店里打了两架，说不定方蕴还把江易言掐死了。
等到第二天看两个人好端端出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点失望。
最后的结果是江易言服软，自愿放弃一部分产业，并且承诺不再做出于方蕴不利的事情。
旁人听到这个结果，都笑了一下。
这年头，承诺究竟值几个钱，也就当事人清楚了。
等江易言再起之时，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方蕴收割了江家的产业，顺便让江白行过去管着，虽然核心掌控权还在方蕴手里，但本来不太情愿的江氏产业见空降过来的人好歹还是姓江，也就勉强接受了下来。
而已经被整顿完善的陆氏，也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方蕴的身份，甚至默契地不再去问陆凌怎么一直养病还没好。
公司里有经验的老人提起这档子事都叹气，说到究其根源，还是陆凌狼子野心，当了陆氏掌门人不够，还想吞并方氏，结果被方蕴这朵带毒的蔷薇反噬，落了个不知生死的下场。
情爱使人头脑发昏，权力令人丧失理智。
咎由自取而已。
方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上下着细雨。
一旁的邱昊给他打了伞，方蕴揉揉眉心，对后面跟着的一群人道："没事了，各回各地去吧。"
他走入别墅——还是陆凌名下的那栋，将手上的皮质手套摘下来扔到沙发上，然后蹙眉按了一下腹部。
"又胃疼了？"邱昊一见方蕴皱眉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熟练地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又翻出了药片。
等看着方蕴吞下药片了，邱昊才忍不住出声："你这病怎么一直治都治不好，是不是又他妈瞒着老子不吃药了，下次再被我发现看我不揍你屁股。"
厨房里有大厨在忙活，隐约飘来饭菜的香气，方蕴懒懒倚在沙发上，闻言笑了一下："老毛病了，又不会死。"
两年前和陆凌住在一起的时候为了骗他下了点功夫，虽然那段时间也的确是没什么胃口……但总归是落了点后遗症。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邱昊，男人好歹不再穿以前的花衬衫沙滩裤了，一身西装正正经经的，还挺……
"看啥？"邱昊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耐烦地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老子人模狗样的，是不挺帅？"
"……"方蕴忍不住笑了出声："有人这样骂自己的？就你傻。"
邱昊将外套脱了，坐在沙发上搂住他，顺便摸了一把方蕴的手。
方蕴："？"
"看你这手冰的，跟他妈冰棍似的，"邱昊皱着眉嘀咕，"这晚上往老子裤裆里一伸，怕不是以为塞了把菜刀进来。"
方蕴笑得开始咳了起来："那你给我捂捂热呗？"
邱昊还真就起身去他那公文包里掏了一下，别人西装革履带个公文包，里面装的都是文件，夸张一点就是商业机密，而邱昊在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红菊暖手宝。
方蕴："……"
"老子前段时间给你网购的，这鬼地方物流慢得连乌龟都替他们害臊。"邱昊念念叨叨，一边把这暖手宝充上电，一边又说："你下次出门前揣上这东西，我查了，充电只要两分钟，不耽误你功夫。"
方蕴看看那鲜艳的颜色，没有吱声。
"行了啊赶紧吃饭。"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起早出发去参加个岛上游艇聚会。"
邱昊捏着那只充好电的小红菊暖手宝，不太高兴道："方蕴你是不是看不上这东西，看不上也得给老子带着，不然得了冻疮多麻烦。"
方蕴头也不回，干脆利落说："不要。"
邱昊怒了："不行，你要是不带着这玩意儿走，我今晚就把它塞进你屁股里去！"
方蕴："。"
第82章
方蕴睡前上了一趟顶楼。
别墅一共有五层，方蕴常住在二楼，三楼大多是客房，而通往五楼的楼梯上突兀地竖了一道牢固的铁门，四面天花板角落里都闪着监控器的红光。
方蕴刷了指纹开锁进去，随手将门带上，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脚步声响在空荡荡的楼梯里，传来隐隐的回声，方蕴走到了五楼，又解锁了一扇铁门。
入目可见的是五楼客厅，家具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方蕴随手开了盏灯，便听见一角处有人淡淡道："你来了。"
那边放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方蕴绕过去，便看见坐在钢琴凳上看书的陆凌。
陆凌穿着棉白的毛衣和黑色裤子，就这样捧着书的安静模样，乍一看上去还有些书卷气息。
方蕴看着他的身影，有些恍神。
"想到谁了？"陆凌合上书本，抬头问他。
方蕴没有回答，只是说："今天房间里翻出个你的东西，特地上来送还给你。"
陆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朝方蕴伸出了一只手。
方蕴从衣服口袋里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轻轻放进他掌心里。
冰凉，圆滑，带着金属的质感。
陆凌看也没看，收拢掌心，却忽然愣了一下。
他重新摊开手，发现那是一枚依稀眼熟的戒指。
银白素圈，上刻两个字母。
【FY】
陆凌笑了起来："这枚你没扔？"
之前是放在他这里的，两年前他还给了方蕴，一直以为方蕴把它扔了，没想到还留着。
"在想什么？"陆凌问，漂亮凌厉的面容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柔和许多："现在所有东西都在你手里，也该高兴了吧。"
何必还送这枚戒指上来，诛他的心。
方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道："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能有什么事，"陆凌打开琴盖，随手在上面弹奏了半曲，"不就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
方蕴点头，转身正想离开，身后的陆凌忽然开口："慢着。"
他伸手按在黑白琴键上，流畅的旋律瞬间变调成刺耳压抑的噪音："明天的岛上游艇聚会，江易言应该也会去，你自己提防着点。"
方蕴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行程，甚至没回一下头，只是随口说："知道了。"
陆凌却紧接着喊他名字："方蕴。"
方蕴回头，神情有些疑惑。
"距离上次我见你，已经二十三天了。"陆凌说："你就不能待久一点？"
尖酸刻薄讥讽是他，拐着弯儿挽留也是他，方蕴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笑了笑："嗯？那要留下来做什么？"
陆凌一开始不吭声，后来叹了一口气，径直拉了方蕴过来，把他按坐在钢琴凳上，自己半跪在他身前。
"咱们已经到了连话都不能说的地步了么？"他问。
方蕴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白/皙细腻的指尖在男人喉结处心不在焉地挠了一下，说："行，今天把我伺候高兴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陆凌勾起了唇角，有些邪气："不怕中计？"
方蕴懒懒散散往后一仰，靠在钢琴盖上，语气轻描淡写："我又不怕你。"
陆凌含住他的时候，方蕴手肘撑在后面，抬头望向一旁落地窗外的月色，姿态优美而漫不经心。
"在看什么？"陆凌抽空问他。
方蕴："月亮，大海，星星。"
"还有呢？"
方蕴眨了眨眼睛："没有了。"
陆凌忍不住要笑，不小心把人弄得不舒服了，于是方蕴踢了他一脚。
"滚。"方蕴懒懒道。
陆凌没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他伸手揽住方蕴柔韧的腰身，将他的身形拉得离自己更近，一边随口说："你的词汇描述也太贫瘠了。"
方蕴察觉到他想做什么，推了他一把："明天有事。"
潜台词就是今晚不想做。
陆凌也没强求，替方蕴含了出来，咽下喉中的液体，擦了一下唇："最近江白行不太安分，别去招惹那疯子。"
"不过手下一条狗。"方蕴靠在凳子上不想起来，轻舒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陆凌抬手，五指抚过方蕴的头发，扣住他的后脑勺，嗓音温柔："方蕴，别太自信。"
对江白行是，对他自己亦是。
方蕴两年前短时间内蚕食兼并陆家，靠他一个外人是绝不可能办到的，只不过陆凌当时半死不活，命都被方蕴捏在手里，迫不得已自己当自己家的叛徒，把陆氏的东西都拱手让给了方蕴。
要说他这些年心里没有点计较是不可能的，但方蕴把他压得太死，陆凌能插手的空间也有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不好吗？"方蕴站起来，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好好当个宠物。"
陆凌看着他，眼里神色不明，只顺着他的话讲："行，知道了，我的主人。"
（明天…完结）
第83章
因为方蕴不打招呼就去找了陆凌，并且还在上面待了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邱昊把他锁房门外了。
方蕴："？"
"开门，"他抬手敲了敲，"闹什么。"
邱昊的声音闷闷传出来："不开，你今晚给老子睡客厅。"
方蕴安静了半晌，转身就走，直接去了隔壁房间，顺便把门锁上了。
结果过了没两分钟，方蕴就听见外面邱昊在敲门："方蕴，放老子进去！"
方蕴也不理他。
他找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十几分钟后出来，发现邱昊把门拆了。
方蕴只裹着一件浴袍，措手不及地被一直守在浴室门口的邱昊揽腰一抱，两人摔到了床上。
"干什么，"方蕴踢他，"今天累。"
邱昊狠狠捏住他的手，生气道："累？你他妈上去和野男人滚了？你当老子是死的？"
方蕴拍拍他的脸："又喝醋？明天家里给你扛一缸米醋过来，你就天天泡里面行不？"
邱昊不听他打岔，压着方蕴的腿，硬是伸手进去揉了一把，才道："没做就没做，给老子一个准话这么困难？"
方蕴踢开他的手，转身拉了被子，声音带了点困意："就你他妈的多事，别吵我，困了。"
他闭上眼睛之后又听见邱昊窸窸窣窣拿了个什么东西上来，塞进他怀里，还说："你抱着这个。"
方蕴睁眼一看，又是那个小红菊暖手宝。
方蕴："……卧室里开着暖气，你有什么毛病？"
邱昊随手把灯关了，嘀咕道："这抱在怀里捂在心上的能一样吗。"
方蕴："……"
第二天两人乘飞机到岛上的时候，还是中午。说是游艇聚会，实际只是寻个理由将各企业经营者凑一桌谈谈正事，拉拢一下人际关系，顺带娱乐一下而已。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晚宴，方蕴提前和邱昊打了招呼，各分两路找想找的人，一圈事务谈下来，方蕴觉得有些累，正准备坐下来歇歇，忽然见面前过来个人。
其实老早就看见江易言了，不过方蕴现在和他没什么话可说，也就没有特意留心。
江易言朝他举了举香槟："聊聊？"
男人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方蕴如今愈发佩服他的隐忍克制，比如换做自己，他现在只想立马走开。
"没什么好聊的。"方蕴说："该聊的之前都聊完了。"
江易言在他身边坐下来，看方蕴浑身抗拒的姿态，反倒还笑了一下："你放心，今天我不动你。"
方蕴将手里的香槟往桌上重重一磕，斜睨了江易言一眼："聊什么事？"
江易言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家里老人前些天说起来咱俩的事，想见见你。"
"见我干什么？"方蕴觉得好笑："准备带回你们窝里再弄死我？"
江易言摇摇头："家父家母现在很少插手公司的事，这两年我也瞒着他们，他们不知道你现在不在国内。"
方蕴："？"
江易言见他不明白，只好点明了说："他们以为我俩没分。"
方蕴："……"
"江易言，"方蕴干脆往后一仰，懒洋洋道，"自欺欺人算什么本事，我凭什么要替你这样遮掩这事实？"
江易言："因为我们本来就没离婚。"
方蕴怔了一下。
紧接着他听见江易言道："当年公布离婚是权宜之计，我并没有去办理离婚证……"
话还没说完，江易言就被方蕴泼了一杯香槟，还正巧泼在他裤裆上。
"……"
"滚，"方蕴站起身来，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不过一个空头证书，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被方蕴这么一呛，江易言沉默了一会儿，也褪去了表面的柔情伪装，显露出其下冷漠的内里来。
两人相对无言地互相凝视了片刻，方蕴勾了一下唇角："不装了？"
江易言冷冷盯着他，半晌后，男人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腿上，招手喊来了服务生。
方蕴见他不再开口，于是懒得再理，直接转身往外走。
外面大露天场地里一群人在自娱自乐地摆弄篝火，方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找出手机给邱昊发了条短信，就开始发呆。
不时有见到他的人过来搭讪，一半是为财一半是为色，前者方蕴看不上，后者他如今也没什么精力理会，渐渐的周围都发现这是个冷美人，也就知趣地不再围上来。
方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聊天，因为地域不同语言也乱七八糟，英语德语意大利语满天飞，方蕴只捡着自己感兴趣的听，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了熟悉的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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