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旋的寒牙划破那人眼睛后又回到了温庭云手上,他厌恶地把血滴甩得一地都是,慢腾腾的收回鞘中,笑道,“关大谷主什么事,你自己谷里人有问题,我帮你处决了,你不道谢反而说我放肆?”
“你!!”老三也不管近侍死活,拔了随身佩刀比划了两下,不敢真的跟温庭云动手,倒是傅严又来打了圆场,道,“九爷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你说那人有问题代老三处决了,那自然是要告诉老三一声他身边之人到底所犯何事。”
温庭云睨了老三一眼,道,“窥探主上私隐,其罪一也。造谣污蔑主上,其罪二也。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其罪三也。”
老三派人一路跟踪温庭云,早就被他发现,他故意纵容探子窥伺,让人以为他无心教内争斗好放松警惕,老三所作所为被温庭云当众点破自然心虚,没有立即回答,傅严见风使舵道,“九爷细细说来,若罪状属实,废去眼睛的刑罚也太轻了些。”
温庭云淡淡道,“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盯上了,一路跟到南疆,大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三谷主了吧?还有,我见了谁跟谁说了什么话,你那探子闹不明白就胡编乱造往你这传,这些都好说,我倒无所谓你们说我什么。前几日我于一荒庙外杀了几个死士,这人就这么看着,主上陷于危难,他抱手冷眼旁观,可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罪?”
温庭云坐起来,手肘担在膝盖上歪头笑道,“还是说三谷之人眼里只有你一个主上,没有我等位置,那我教教他规矩,下次长点记性,不然小命可就没了。”
傅严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把被挖了眼睛的人给抬下去了,道,“九爷如此说来,此人当真该罚,也没有冤了他。只是不知老三你对九爷如此关心可是事出有因?最好说出来,大家也可化解了尴尬误会。”
老三见大谷主和二谷主都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又被温庭云当众打了自己人很没面子,气哼哼道,“日常留意谷中之人动向而已,温谷主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况且你打着七刀门幌子,入了南疆腹地便不出来,神教面临他人威胁,我自然关心你去那边做了什么。”
他冷笑道,“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一个讨饭的叫花能惊动丘池国国师和不明来路的死士齐齐去骚扰,还有你这个不愿暴露身份殷勤献媚的谷主,可见此人身份特殊。我倒是好奇,你不远千里而去,是突然变了心性喜欢男人了,还是这人……就是江湖传言还活着的那个恶人秦筝?”
大谷主听见秦筝名字,眯起眼来,“这人为正道所不齿,犯下恶事全部嫁祸于我神教头上,说他偷了的东西已经到了我们手里,纯属无稽之谈,现在正道之人天罗地网地找他,为的也无非是想拿到那三个东西,我认为此人必须由我们先找到,藏宝图或许真的在他手中,且污蔑我教声誉之罪,必杀之以告世人!”
傅严点点头,转向温庭云道,“在找秦筝下落上,确实该有我们先下手为强。不过于九爷相会那人到底是何身份,难道真是?”
温庭云道,“不是。正如三谷主所言,我喜欢男人,去南疆殷勤献媚,这还没抱得美人归就被你们给召回来了,你说我恼不恼!”
傅严:“……”
大谷主皱起眉,“咳……你们自己有什么癖好不要拿到这里说!现在还说正事,老三,消停会。”
二谷主插话道,“今日叫你们都来,就是商定出战阵容,其他不相关的事私下自己去解决吧。大谷主这边原定由一二三五九谷为主力,四谷七谷在教内镇守,六谷八谷兵分两路切断他们往来之路,可有异议?”
众人点点头不说话,二谷主继续道,“九谷在教外势力颇多,找寻秦筝下落就由温谷主负责吧,啸月楼的消息网错综复杂,要找个废人还会难吗?且我听说如今有人遍地散布以假乱真的剑谱和心法,恐怕再过几日,连藏宝图的消息都会有。”二谷主看了一眼大谷主,见他点头,继续道,“大谷主说了,谷中众人,若谁先找到藏宝图,那便交由谁保管。”
众谷主听完眼神闪烁,都偷偷打着自己的算盘,唯有温庭云脸色不大好道,“又要我打架,又要我找人,那我现在是等着打架,还是先去找人?”
二谷主道,“离大军压境恐还有一两月时间做准备,温谷主若能在开战之际找到秦筝和藏宝图,并当着正道之面杀了他祭旗就最好。”
温庭云有些不耐道,“那我要是找不到呢?”
大谷主冷冷道,“找不到就先回来抗敌!”
温庭云不冷不热道,“哦,那我先走了!”
老三见他一刻不想多待的样子,冷嘲热讽道,“九爷可真是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叫花啊,这么大的事没见你上心,这就要赶回去围着别人转了。”
温庭云笑笑,“对,本谷主就好这一口,所以我奉劝你。”他一本正经地走近三谷主,腰杆一挺直,扫视着众人的头盖骨,老三觉得甚有压迫感,又怕他突然动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温庭云道,“不要再派什么探子来盯着我,你对我感兴趣可我不喜欢你,你这么殷勤让我很为难,我一为难就想动刀子,比如今天这样,你要是嫌你们谷里人多,要我帮你料理了几个废物倒也无妨,可是多了我也会烦的,懂了吗?”
老三气晕了,唾沫星子横飞,怒喝,“温庭云!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好歹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别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就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能奈我何?”温庭云冷笑一声,对着大谷主二谷主微微颔首行了礼,转身离去。
刚出了门他脸色就阴沉下来,谁都要找秦筝,无非是想利用他彼此对付算计,还好自己先找到了他,可是如今人不在眼前他就无法安下心来,非得日日见着守着才算平安。
温庭云一刻没有多耽搁,马不停蹄地往南疆赶。
……
……
……
秦筝和无忧谷众人相处融洽,除了去哪都要盯着让他有点不适应之外,哪哪都和谐,温庭云一走六七天过去了,荒庙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马出现过,倒是下属日日跟苏耽回禀,国师府的人每天都会来荒庙一趟,见人都在又二话不说走了。
秦筝知道曲尘在等他一个解释,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打算出门去会会。
临出门前,下属们抱了一堆衣服给秦筝,论花样论材质都价值不菲,看得秦筝一愣一愣的,“这是作甚?”
下属道,“主上吩咐的,如果大俊兄弟要出门遛弯,让你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去。”
“……”秦筝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新衣服,已经够好了,推辞道,“这些太显眼了,不合适啊,你们穿吧。我就身上这件挺好的。咦……这怎么还有一套纱裙?!”
下属瞟了一眼,憋笑道,“主上说……说……”
秦筝以为他买错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问道,“说什么?”
下属快憋不住笑了道,“主上说大俊兄弟偏爱姑娘穿的裙子,所以特地给你备了一条粉的。”
秦筝一听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下属继续道,“这条粉色襦裙是江南织造最新的款式,京城的达官贵族小姐们最时兴的样式了,取材是浮云鎏金锦缎,一匹万金,配得上大俊兄弟的气质!”
秦筝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欲哭无泪,心道,从前给苏子卿穿过一次女孩子的裙子,没想到他记仇到现在,还趁人不在伺机报复,真是从前作了什么孽,如今都要还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封面了,谢谢fa可摘星辰宝贝写的字,还有世有笙桃宝贝P的封面!爱你们鸭~!!!
第21章
七年前,二人自荒山逗留数日,因苏子卿高烧不退,腿脚不便,秦筝白日里将他安置在洞穴里,自己出去打山鸡捉野兔,还要摘些可以用的草药回来,虽然不至于饿死,可毕竟山野里能吃的东西有限,草药也仅仅只能镇痛短敷,对苏子卿的腿伤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在他高烧不退这些时日里,夜来都是秦筝抱他在篝火边入睡,丧母之痛在前,苏子卿一直鲜少说话,除了头一夜在坟前放声大哭过后,小声道谢叫了一声“秦筝哥哥”之外,这些天但凡醒着,几乎没有开口讲过一句。
秦筝叫他喝水他就喝一口,叫他吃东西他也小口小口的吃,除此之外,不管秦筝在他旁边瞎说八道什么鬼故事或者好笑的话本亦或他自己以为男孩子都爱听的侠客轶事,苏子卿都无甚反应。
每天晚上洞里回荡着秦筝的自言自语,回应他的却只有烧柴火的噼啪声,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开解苏子卿,后来终于等他烧退了些,秦筝做了个决定,下山!
离开前一夜,苏子卿照例吃过晚饭就对着洞口发呆,好像瞧着他母亲坟头他能稍微安心些似的,望眼欲穿得秦筝有些不忍心,道,“子卿,你烧退了,可是腿伤久久不能愈合,山里草药紧缺没有办法好好治你,明日我们下山可好?”
苏子卿看了秦筝一眼,又望着坟包摇了摇头。
秦筝挪了挪位置,坐到他面前,耐心道,“我知道你想守着你娘,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只有看见你好好的她才能安息。你一连发烧这么些天,都是因为腿伤导致的,下了山哥哥才能给你找好的大夫看病。”
苏子卿眼神迷茫,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秦筝继续道,“我陪着你,不用怕。下山找个镇子治腿,治好了我再送你回断水崖。你也别担心有人追上来,我有办法把我俩藏得好好的。”
秦筝朝他挤了挤眼睛,甜甜一笑,苏子卿终于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了。
秦筝乘热打铁,“如果就这么说定了,跟哥哥击个掌吧?”
苏子卿既然不愿意说话,那稍微表示表示总是会的吧,秦筝抬起手掌来,等了许久,终于是触碰到一只又小又温暖的手了,苏子卿听他的话,拍了一下秦筝的手继而放下就算是答应了,秦筝喜出望外的一把抓着他的手握紧,道,“我带你出去跟你娘磕个头,就算是道别好吗?”
秦筝感觉到他握着的小手攥紧了拳头,而后小孩低声道,“好。”
于是二人给苏峤磕头拜别,于第二日走小路下了山。
秦筝轻功了得,即便背着孩子也不妨碍他蜻蜓点水般穿梭在林间,苏子卿全程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但看秦筝一点一落,行云流水地疾飞毫不费力,也稍微放松了些。
到慈溪镇时,秦筝把衣服一兜整个盖住苏子卿,又拉高了自己衣领,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找落脚的地方。
艰苦了这么几日,秦筝心疼苏子卿带着伤病还风餐露宿吃不好也睡不暖,便阔气地定下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带他住了进去,只是对客栈老板提了一句,背上背着的是自家小妹,他这个当哥哥的带人游山玩水照顾不周摔断了腿,这才找客栈住下先养几天再说。
把苏子卿安顿好后,秦筝马不停蹄上街购置生活所需之物,并找了大夫上门给苏子卿医治,不过大夫跟随其到客栈后却被留在了门外,秦筝借口家妹年纪小怕生人,要他哄好了才能给大夫看病,独自一人进了客房。
他是想着一个年轻剑客带着一个坡脚小孩太过惹眼,且胜义堂必然对他们母子俩不会轻易放过,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追踪,万幸的是没人知道苏峤已经身死,现在是秦筝带着孩子跑路,只要让人以为是哥哥带着妹妹,那便跟胜义堂说辞对不上号,这样就安全了许多。
故而秦筝方才不但去布庄给自己买了套有袖子的新衣服,还给苏子卿买了一条裙子,只是现在要让他穿上装小姑娘,大概是要花费一番功夫去解释了。
秦筝进屋后反手锁上门,抱着一条粉嘟嘟的裙子朝床边走去,苏子卿没有睡着,听见他回来了撑着床坐了起来,但引入眼帘的粉裙子让小孩子两眼霎时充满惊愕。
苏子卿万万没有想到,刚对面前之人超绝武艺有了几分认定,也确实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谁料大人各有癖好,好端端的一个大哥哥,竟然进城第一件事是去买裙子。
苏子卿面无表情的眯起眼,突然觉得大人的世界确实有那么一些复杂。
秦筝哪里知道他是以为自己想穿,见他神色古怪,便坐到床边道,“子卿啊,是这样的,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我们俩在这里安然无恙不受骚扰,但是需要子卿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他一手提着裙子,一手两指捏起,道,“就一点点!你瞧,穿上这条裙子,假装是我小妹就行,你不用跟别人说话,人家如果问起你是不是我妹妹,点头就好!”
苏子卿睁大了眼睛,言简意赅道,“不!”
秦筝本来也没觉得他会开口答应,开始软磨硬泡起来,“这裙子多好看啊,粉粉的,子卿虽然是男儿身,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苏子卿难以置信,反问道,“如果必要一个人装女的,为何哥哥不穿?”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秦筝听见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见出此下策才逼出他的交流欲,秦筝把粉裙子在床上铺开,展示着花纹道,“要是我穿可以掩人耳目,不用你说,我早就穿着回来了。可是如今人家寻的是你们母子,只有你穿成女孩子的模样,我俩才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苏子卿嫌弃地瞄了一眼裙子,把手移开,道,“我不要。”
秦筝哄道,“只有见到外人的时候需要穿一穿,平时还是穿男孩子的衣服,我刚才去请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过来,人家在门外等着呢,子卿不乐意,大夫就只能等在外面陪我们耗着了!”
苏子卿嘟着嘴不乐意,“我不要穿裙子!”
秦筝抓抓脸,左思右想,道,“子卿穿一次,我就出去给你买好吃的!”
苏子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我今年十二了,哥哥把我当三岁孩童来哄么?”
秦筝无奈道,“那……可是……”
却听苏子卿道,“你买什么好吃的给我?”
秦筝两眼放光,跟摊贩吆喝似地道,“桂花糕、甜饼、糖葫芦、豆腐圆子!不止吃的,隔壁街还有做泥人的呢,还有糖画铺子,我看那老伯什么都会画,有糖做的剑,刀,斧头,龙和凤,又好看又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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