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堇栀是我大师姐。”刘棠头也没回,冷冷地说:“她死前求师父最后帮她一次,护你性命。”
“师姐??”秦筝诧异道,电光火石地在脑子里找到些线索,不确定地问道:“是百花宫吗?”
刘棠微微点头:“反正今日我必须把你带回去,一会儿只能见机行事了。”
只见宝剑飞来,擦着刘棠的脖颈而过,她瞬间丢开了秦筝,旋一转身躲过了致命一击。几缕头发飘到地上,刘棠也不嫌可惜,拍拍身上的尘土还想拉上秦筝跑,可是卫冰清挡住了去路,温庭云落在秦筝旁边将他拉起来,宿涵和那神秘男子也刚好追到此处。
六个人大眼瞪小眼,稍有不慎就是擦枪走火一场恶战,宿涵站在卫冰清一旁,急不可耐想冲上去把那人就地斩杀,而卫冰清选择先把刘棠去路斩断,再逐一对付。
卫冰清提剑攻去,刘棠只有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勉强能挡的匕首,几次碰撞后,匕首的刀刃已经宛如狗啃,刘棠根本不是卫冰清的对手,和她同来的男子见状急忙回护,才过了几招,秦筝和卫冰清同时皱起眉来。
卫冰清沉声道:“我见过你,就是你和刘堇栀私下勾结,拿走了我的东西,还杀了我女儿!”
男子摇摇头,并未开口反驳。
卫冰清道:“她拼死保你逃出去,你居然还敢回来送死?”
那男子依旧不说话,只是抬剑指着宿涵。
“师父!!!他们都是一伙的,杀了他们为师妹报仇啊!!”宿涵在一边叫嚣。
师徒二人围攻刘棠和那名男子,刘棠只是轻功不错,和卫冰清这样的宗师级人物过招,就算俩人一起对付,也有些吃力,宿涵武艺今非昔比,二人联手,眼看刘棠他们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子卿……”秦筝有些开不了口,但现在只能指望温庭云把二人救下。
温庭云把他拉到一边,简短地说:“我去,你等着。”
他提着刀冲进了战局,一阵飞沙走石的刀法,卷起尘土和泥沙,几人瞬间被裹进了灰沙里打得不分敌我,秦筝揪心地看着,手心都急出汗了,却不敢上前捣乱,有心无力的绝望感让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武功再捡回来!
尘土飞扬间,温庭云猛地将两人推出几丈远,大喝一声:“走!”
那男子身上已经有两处剑伤,仍不甘心地想过去再战,却被刘棠拉住了衣袖,她对着男子摇摇头,指了指两个人身上各处的伤,而后看向秦筝,正要说什么,秦筝使劲儿挥手赶人:“别废话了,快走!”
刘棠咬着下唇,点点头,拖着男子消失了。
突然听见温庭云闷哼了一声,秦筝大惊,急忙从那迷迷蒙蒙的灰尘里寻他的身影。
尘埃渐消,温庭云捂着自己的右臂,血顺着衣服一直流过了刀刃,滴在地上已经汪起了一片血水。
温庭云退到秦筝跟前,身躯有些摇摇晃晃,秦筝赶紧将他抱住,可他脚下一阵踉跄,害的二人差点一齐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还伤了别处么?”秦筝努力将他扶正,捂着伤口,暖流流过指尖,黏黏腻腻浸在指缝里,秦筝的心揪着疼了起来。
温庭云摇了好几下头,低声道:“我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怎么会?!”秦筝赶紧探了探他的脉象,心往下一沉。
为何会有中了迷/药的迹象???
卫冰清放下了剑,朝二人缓步走了过了,阴森地笑着:“温庭云,你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身边人的手里吧?”
温庭云蹙眉,拼命想看清东西,使劲儿眨着眼睛,“什么意思?”
卫冰清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道:“他是什么人,你到底了解多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功名利禄,清白名声,对他这样在名门正派长大的人来说,比身家性命还重要。你不会真的以为,秦筝甘愿和你这样见不得光不为世人所容的魔头,坐同一张贼船,从此声名狼藉地过完后半生吧?”
卫冰清的话一句一句正戳其痛处,温庭云前前后后最大的顾忌唯此一件,他怕自己一厢情愿拉着秦筝,反而是把他往泥沼里推。
地藏神教和正道势不两立,秦筝总要选个立场,一旦选了,便只能同他一样,硬着头皮去面对生死打杀刀光剑影,不死不休。
如果秦筝不选呢,温庭云这样的人,如何努力去为其正名,有什么资格同他比肩而立。
见到温庭云沉默不语,卫冰清满意地眯起眼来,对秦筝道:“关键时候你还算看得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妃子笑’的药劲儿上来了,温庭云马上就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为师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他,把他腰间那块云纹玉佩拿过来,我放你走,对外就说你和他都死于黄龙山一战。”
他见秦筝眼神闪烁,又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想活命,现在就动手吧。”
秦筝茫然地抬起头来,回头看着温庭云,却遇上了一双炽热的眼睛。
他也看着自己,灼灼目光,不加掩饰,没有任何的猜忌,也未流露半分胆怯。
就算药效上头,双眼模糊,看不清这张魂牵梦萦的脸,可他仍在尽力捕捉那缕只属于自己的注视。
就像平日里突然回头彼此对视那样,多争取一眼是一眼,没有掺杂任何欲/念,只是单单纯纯地想多看对方一眼。
秦筝突然就笑了。
他摸到自己后背,拿出一个丑陋的布棒一点点拆开,断虹重见天日,他把自己心爱的宝剑紧紧地握在手里,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卫冰清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徒弟了,卫掌门不必再以‘为师’自称。”
他目光如炬,盯着咄咄逼人的二人,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可他不敢耽搁半分,利用卫冰清游移不定的片刻时间,秦筝拼命回忆心法要领。
虚慈临终前对他讲过一个快速聚敛丹田之气的法门,配合《无相般若》,就算经脉暂时不能连通也可以凭借此法调转在身体各处潜藏的内力,四处勾连贯通在瞬间,可爆发强大的威力,缺点是只能用一次,且极其损耗体力。
为了给二人求得一线生机,秦筝只能奋力一搏。
“我想活命。”他一字一句道:“更想和他一起活命。”
他把剑抬了起来,指着卫冰清,这还是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恩师刀剑相向,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半点愧疚和不忍了。
“你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我和他的情谊,并非是为寻求荫蔽,于他处苟且偷生。”
卫冰清眼神冷了下来,逐渐蕴了一层杀气。
秦筝继续道:“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买通了他身边的人,给他下药,就为了再次构陷我。卫掌门,你给我扣的屎盆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我再傻,也不会任由你把我当成刀剑,对着我在乎的人肆意砍杀。要我心甘情愿为你杀人,再被你杀掉么?”
他不卑不亢地看着卫冰清,可惜的是,那双眼睛里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愧疚,没有对他行了诸多恶事有过半点愧悔。
秦筝沉下声:“你想都别想!”
只觉体内突然如大海奔腾,源源不断的内力比之从前还要汹涌,朝着丹田挤压冲撞。
他低喝一声,提着断虹刺了过去,手脚并用打开了二人的包围。宿涵见他武功尚在,心里颇为忌惮,卫冰清也诧异万分,急急抽剑格挡。
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是秦筝当下的内力却比以前还要充沛强劲,卫冰清顾忌是无相般若的威力,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秦筝突然爆发,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别说旁人惊诧,他自己也对这无相般若的绝妙啧啧称奇,还好去见了虚慈一面,否则他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为二人逃出生天争取来一丝宝贵的契机。
正在三人打得正酣之时,突然地动山摇,黄龙山祭台方向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之中,树叶簌簌而落,滚石满天飞,三个人连站稳都困难,秦筝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地动震断了两边的树木,他的内力流失的极其迅速,没有多少气力再耗下去了,就在此时,他奋力回身,把温庭云的手勾在自己肩上,扛着他拔腿就跑。
卫冰清和宿涵发现秦筝逃离,迅速追了过去,那阵地动渐熄,而秦筝二人脚下,只剩唯一的一条路了。
令人窒息的是,还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绝路,这头是卫冰清,那头是万丈悬崖。
实打实的死路一条。
卫冰清知道前面是一处断崖,万丈深渊下,湍急的河流交汇在崖下冲起几丈山兴高的激浪,像个妖兽吃人的血盆大口,饥/渴地等待着送上门来的肉体凡胎饱腹一顿。
没有侥幸的生机,老天不会再给秦筝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了,他卫冰清更不会!
他步子都放缓了些,甚至有些轻快地一步步走过去,宿涵却穷追不舍,越过卫冰清,挑剑直指二人。
已经没有退路了。
秦筝只往后缩了一小步,几颗小石子掉下悬崖,半晌听不见动静,冷风透背,残阳似血,西下的日光把二人影子拉得很长,温庭云虽然看不清东西,却见两条黑乎乎的影子紧紧靠着,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头重脚轻地搭在秦筝肩上,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给他玉佩,杀了我,哥哥一个人,能、能逃出去……能活……”
“子卿,执手天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得了,恐怕我俩得先执手跳崖。”秦筝搂紧他的腰,虚瞟了一眼脚下,心情有些沉重:“有、有点高,我还没跳过这么高的,你怕吗?”
“很高吗哥哥?比断水崖还高吗?”温庭云已经快连眼皮都睁不开了,最后的一丝神智全靠秦筝的声音撑着。
秦筝如实道:“嗯……跳不好恐怕咱俩会当场开膛破肚,粉身碎骨。”
“我不怕,要是太疼,你吹吹就好。”
温庭云额头抵在了秦筝耳垂上,声音已经轻到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地步,“哥哥又能提剑了,真好……是、是虚慈教你的么……真好啊……”
秦筝知道他已经快昏睡过去了,这下意识的触碰,却更让他生出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来:“就能用一次,现下可使不出力了,子卿你别睡,跟我说话,快点,多跟我说说话!”
“唔……”
“苏子卿!”秦筝抖了抖肩膀,力求让温庭云撑住最后这一会儿。
宿涵离二人很近,听见了秦筝所言,突然暴起的内力只不过是暂时的,让宿涵的顾忌减下去了不少,他心下大喜,遂步步逼近,看着两人进退维谷的窘迫,张狂放肆地哈哈大笑。
终于能体会一次将他人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他宰割的快感了,尤其这人还是秦筝!
他喝道:“无路可走了吧,大、师、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抱着他送死,可以可以,我成全你啊!”
宿涵红着眼正要劈过去,被卫冰清将剑拦了下来,他严厉地瞪过去一眼道:“先取玉佩!”
宿涵愣了一下,以为是卫冰清不舍得杀秦筝,有些愤然,可碍于师命他只能罢手。
温庭云已经脱力地半跪在了崖边,只要稍稍后仰便会彻底栽下去。
秦筝一只手努力保持着俩人平衡,一边悄悄地从温庭云的黑披风上撕下了一片五尺宽的布条,故意用身子挡着视线,将二人的腰带用布条拴在了一起。
宿涵已经走到了面前,用剑指着秦筝,一边蹲下去解温庭云身上的玉佩。
秦筝摆出一副等死的模样,淡淡道:“这是人家祖传玉佩,你缺钱缺成这样了?”
“呵,死到临头还耍什么嘴皮子,我也不怕告诉你,这玉佩就是那圣女墓地图所缺的最后一片!”宿涵顺利解下了玉佩,在手里颠了几下,凑近研究起表面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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