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啊,来海边不就是玩水吗?”周子轶眨眨眼,索性走到他面前张开手,“怎么,我泡发了吗?”
“海水盐度那么高,你该是泡缩水了才对。”严修济挥开他,“去冲澡叫餐,四点就要海底漫步,这要开游艇出去的,你还磨叽小心迟到。”
周子轶蹲在他旁边,笑嘻嘻的:“那你答应一起去啦?”
严修济道:“你订都订了,还问我?”
周子轶又道:“那哥你下午帮我涂防晒霜呗?”
严修济:“别废话,该干嘛干嘛去。”
周子轶嘿嘿一笑,起身走了。
***
事实证明,水下漫步和潜水推进器,还是蛮好玩的。
游艇开到了澄澈的海岸,水下透光度好,小鱼不少。严大总裁没嫌弃水下漫步这个简单项目,和周子轶一批下水了。周子轶半当中还朝严修济挥了挥手,严修济以为他要打什么手势,结果周子轶手一伸给他比了个心,严总非常无语。
后面那个推进器,严修济也玩了好一会儿。他好几年没度假,这东西也就这两年才兴起的,所以对他来说也算是新鲜玩意儿了。
爽快地玩过之后,晚上周子轶带着大总裁去岛上的另一家餐厅吃饭。没有鱼,有当地水果做的足量冰淇淋,严总一边嫌弃太大份了,一边还是吃了。
周子轶还问他:“会太酸吗?这种水果本身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做成冰淇淋的味道你喜欢吗?”
严总矜持地表示可以。
周子轶确认不需要再给他加甜果酱,笑了笑,把自己的冰淇淋吃完了。
***
第二天,大约是前天花费的精力太多,周子轶九点半才慢悠悠出了房间。
严修济在客厅里,面前依旧是那台笔记本。他把电视打开了,放着一部英语电影,不过周子轶怀疑他根本没看。
“早啊,哥。”周子轶打个呵欠,“早餐吃了吗?”
严修济道:“吃了点水果。”
“那就是没吃。”周子轶晃去用酒店座机叫早餐。回来后,一屁股坐在严修济旁边,懒洋洋道:“酒店刚刚在电话里说,他们准备了蜜月蛋糕,问我们什么时候吃。还有,要是我们希望的话,他们还能给我们在别墅里布置烛光晚餐……”
“不希望。”严修济的目光都没从笔记本上挪开,“也不用蛋糕。”
周子轶眼睛转了转,凑近严修济道:“我去打听一下是什么蛋糕吧?好吃的话就让他们送来吃呗?”
严修济:“我不想吃。”
周子轶:“我想吃。”
严修济:“……”
周子轶冲他一笑,又跑去打座机了。过了一会儿青年又跑回来说可以选,他选了个慕斯,然后根本不等严修济答复,就说今晚就送来。
严大总裁已经不想管他了。
撒欢的家伙,爱怎么就怎么吧。
吃完早餐,周子轶总算精神点了。他看看天,看看时间,开始盛情邀请严修济去海边玩儿。
严修济都有点佩服他的精神头了:“你连续两天泡海里了,还没腻?”
“哎,离海这么近,每天不去走一遭好像很吃亏似的。”周子轶乐道,“倒是严总,你到这里还天天抱着个笔记本,累不累啊。”
严修济意有所指:“我起得比你早。”
周子轶严肃道:“这说明你连倒时差都是工作的生物钟。”
严修济:“……”就搞不懂他哪来这一套套的说辞。
“走吧,哥,不下水去晒晒太阳也好啊。”周子轶过来拉他,“晒晒更健康,可以促进合成维生素D!”
严修济道:“严格来说,维生素D是太阳里的……”
“停!大哥,别说理论!”周子轶道,“那要么你去帮我涂个防晒霜,然后就随便你了,好吧?我今天不去公共海滩了,找不到别人给我抹了。”
严修济:“在别墅里抹完再出去不行?”
“不行,没有那个feel!”周子轶歪理特别多,“阳光、沙滩、海浪、防晒霜!”
“你这唱的都是什么东西……”严修济对他的“组合拳”真是叹为观止,只得站起来,“行了,闭嘴。我跟你过去。”
“嘿嘿。”周子轶眼睛一弯,转身就跑,“等下哦,我去换泳裤拿东西!”
严修济站在原地看他跑走,一面觉得他幺蛾子多,一面又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反正是来度假的。
***
终于,严修济和周子轶一起到了海滩上。
严总给周子轶再次抹了防晒霜,周子轶这回趴在躺椅上没指指点点了,换了一副口吻说“严总手艺真好”,听得严修济想把他踹下去。好不容易抹好了,周子轶就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泳镜往海里跑。
严大总裁没动,坐在太阳伞下玩手机。
现在海滩上人不多,偶尔三三两两的,距离都挺远。不过还是有穿着泳装的靓丽女郎路过,刻意瞥严修济几眼。看严修济无动于衷,又悻悻离开。
甚至还有一个女孩跑来问能不能帮抹防晒霜的,严修济指着正从海里往回走的那个,亮出自己的婚戒,女孩又走了。
周子轶远远看到这幕,回来还调笑严修济:“严总,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我都看见好几拨比基尼从你面前走过了,她们都没手机好看吗?”
严大总裁冷酷道:“没。”
周子轶哈哈大笑。
他回来坐了几分钟,喝了几口果汁,又跑回海里去了。
严修济看他跑来跑去:“你不累吗?”
“再游一圈就回去了!”周子轶挥挥手,转眼又进了海里。
别墅就在几百米外,严修济也没起身回去,依旧坐在原地。遮阳伞倒是因为阳光,挪了一点位置。
严修济坐在躺椅上,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大海的方向。也说不清他到底在看哗啦啦的大海,还是在看那个海里扑腾的家伙。
忽然,严修济再次抬头的时候,找不着周子轶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左右扫视了一圈,视线范围内都没见到周子轶的身影。
——潜下去了?
严修济下意识地站起来,看了看表。他不确认周子轶潜下去多久了,但要是一直没见人的话……
他本来想等个半分钟左右,但刚过了十秒,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再也站不住了。
——不行!
——万一……!
严修济朝着最后一次看到周子轶的方向冲过去,同时朝着救生员的方向高声呼喊,指着海里的方向表示需要帮助。
“救命——”
救生员只一眼,立马从瞭望椅上跳下来,冲着严修济所指的方向奔去!
严修济也一头扎进了海里!
第30章——溺水惊魂
周子轶是潜下去的时候忽然脚抽筋的。
他下意识地想往上,但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冲上水面的瞬间,只来得及张口吞了半口气,海水就冲进了他的嘴巴里。他甚至连咳嗽都没怎么咳,只有双手在水下无意识地划动。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地飘了近二十秒,两个海浪打过他的头顶,他就缓缓沉了下去。
无声无息。
周子轶以前想象过,如果在水里抽筋,他就用没抽筋的手脚拼命挣扎;如果又溺水危机,他就想办法浮上去在水面飘着。然而想象再多,事情真发生的时候,他却毫无办法。
不是他不愿意自救,而是这个时候,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
没有什么“快呼救!挣扎!飘上去!”的想法,大脑发不出指令,只有本能的“呼吸大于呼救”的行为。当这最后的几十秒过去,身体彻底支持不住,就会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挣扎。
尽管这种挣扎是无声的。
周子轶已经陷入昏沉,海水冲进他的口鼻,他却毫无反应。他还在浅海,却像是要沉到无尽深渊中,一切都是混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直到一只手臂抱住他,把他用力往上拽!
***
严修济把周子轶带上海面,已经耗费大量体力。
好在救生员就在附近,立刻过来接手。他带人的姿势比严修济专业得多,也快得多,很快就把周子轶抱上海滩。
把周子轶放在沙滩上的瞬间,救生员还回头望了一眼严修济。确认他已经开始上岸的同时,救生员的手已经放在周子轶胸口,用力摁了下去!
“……嗝!咳!”
刚摁两下,周子轶猛然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严修济快步赶到时,周子轶还蜷缩在沙滩上痛苦咳嗽。旁边的救生员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激动道:“太好了,缓过来了!上天保佑!”
严修济蹲下去,看着周子轶。
“我让酒店派车把他送去医院!”救生员抛下一句,扭头又往他的瞭望椅方向跑。
严修济没起身,哪怕他一身整齐的衣着此刻湿漉漉的,他也一点没有去换的心思。
他拨开周子轶的额发,望着青年的脸。
周子轶脸色铁青,整张脸都皱着,咳到后面都没声儿了,撕心裂肺的。但比起严修济刚把他托起来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再难看,还会动,还活着,就很好了。
严修济一直沉着的脸色,也稍微松开稍许。
都说救落水的人,最怕落水者不配合。可严修济在水里拽住周子轶,周子轶却毫无挣扎的时候,严修济的情绪才是紧绷到了极点。不挣扎,就代表没意识了。是暂时失去意识,还是……严修济不敢多想。
把人托到海面上,也没听到对方喘息的声音,严修济的心里愈发沉得厉害,好像带人的力气也失去大半。他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救生员快步上了海滩,眼里好像就只看得到那只垂下去的手臂。
严修济的心底,冒出了“我为什么不早点注意到”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岸上多数的那十秒,极其多余。
早十秒,周子轶或许就不至于溺水;要是晚十秒……人可能就没了。
要是一个鲜活生命就这样在严修济眼皮底下消失,他应该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严修济沉默无言的时候,周子轶总算稍微缓过来了。他还在时不时地咳嗽,间隙喘着气,大口大口的。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些,望着眼前的严修济,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手却伸了过去,指尖轻轻动了动。
严修济握住他的手。
“酒店马上派车,我先把他抱到海滩边上去!”
救生员又拿着浴巾急匆匆跑回来,二话不说把周子轶包裹住、抱了起来,严修济就松了手。救生员看他一眼:“你也去吗,先生?”
严修济一耙湿哒哒的头发:“去。”
“那你至少别忘了你的手机。”救生员一边转身一边提醒,“还有,你也披一条浴巾,恐怕没时间换衣了。”
严修济快步跑回太阳伞下拿了重要物品和浴巾,剩下的都没管,扭头跟上了救生员。
***
周子轶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半当中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点点记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作死作到头了。
要不是运气好被救起来,那真是直接撒手人寰,跳河都比这壮烈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起来的,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发现溺水的都想不通。他最后的意识只有“无法呼救”“完蛋了”,现在居然意识清醒地在医院接受检查,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病床在各个科室推来推去期间,周子轶也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严修济。
严修济还没换衣服,只是披着浴巾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周子轶感觉他生气了,猜想自己回头肯定会被数落一顿,不由得提前害怕起来。
除此之外,周子轶认为自己已经没什大碍了。就连溺水的罪魁祸首——脚抽筋——都没了。
他甚至还在检查之中有闲心感叹:我最近可没少全身检查啊。
***
有一说一,在国外的医疗,那是真不便宜。
但是钱到位了,服务肯定也会到位。
全部检查一通后,医生来给周子轶和严修济开包票,表示没啥大问题。短时间内一定程度的胸闷、呼吸不畅都是正常的,可以自行休息调整。如果明天还没好,甚至症状加重,那就再来复诊一下,可能是海水进肺影响的。
总之,现在可以走了。
周子轶躺着来的,站着出去的。酒店那边让人送了两套衣服过来,周子轶和严修济都换了,于是两人都是当地特色的花衬衫和宽松马裤。之前严修济死活嫌弃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阴差阳错还是没逃过。
从医院到别墅,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周子轶是不敢说、不知道说什么,却不知道严修济为什么也没出声。他猜严修济是发火中,所以冷战,于是乖觉地一路上保持安静,像个鹌鹑。
直到在别墅里冲了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周子轶这才鼓起勇气去敲严修济的门。
严修济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他也冲澡换衣服了,换回深色衣服后,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愈发浓重。周子轶第一眼就觉得心里发颤了一下,敲门后的台词都忘了。
还是严修济先开了口:“什么事?”
“呃,我订了午饭,马上到!”周子轶道,“你等下出来吃啊。”
严修济“嗯”了一声。
gu903();周子轶踟蹰了两秒,心一横,又把一直徘徊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