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 番外完结》TXT全集下载_8(2 / 2)

没辙 瑜辛 4792 字 2023-09-04

gu903();想想这些陈年旧事,晏江何现在只感到唏嘘,说到底他从生下来就不是什么良人胚子,做不来“设身处地”那一套,也弄不明白什么玩意儿叫做“隐忍”。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云蕾放弃国外的发展,重新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些震动,但那震动仅仅是惊讶,却丢了曾经的心潮翻涌。当年那份不成熟,也不够珍惜的感情,早就随着年岁,浮光掠影般飘走了,它化成了天上的一朵云,停得又高又远,也就能转过头伸长脖子看看而已。

这些天晏江何都没怎么跟张淙碰面。说来主要还是张淙的功劳。晏江何扪心自问,他着实殊荣,怎么就在那臭小子眼里成为洪水猛兽,避而不及了?

张淙躲他躲得不能更专业。两个都在医院转悠的人,见个面难于登天。一般是晏江何前脚才迈进冯老病房,冯老就会告诉他:“张淙刚走。”

一次两次算巧合,一周下来都这样,那就很明显了。张淙甚至都快摸清晏江何的时间了,中午十二点以后,傍晚六点以后,晚上九点以后也有可能。这些时间,他肯定要早早离开医院,免得惹是生非,通体不畅。

可凡事都有例外,规律真不一定都有用。

今天晚上就跟天上下红雨了一样,晏江何巡了一圈儿病房,难得没什么事做。

他逛游回诊室,突然发现自己桌上有个塑料袋,走过去打开看一眼,竟然是之前借给张淙的那件衣服。

晏江何眯缝了一下眼睛,修长的指尖在软软的羽绒服上戳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嘱咐了一下五层的小护士注意三号床情况,有事好找他。安排完了,他进了电梯,直奔冯老病房。为了抓张淙,他甚至连花都没下去买。不过还凑合,大前天才换上一小撮满天星,还新鲜呢。

晏江何懒得敲门,抬手推门就进,张淙果然在里面。

张淙猛地抬头瞪向晏江何,表情基本在骂娘。

“怎么,觉得见鬼了?”晏江何心里乐呵,摇摇晃晃走了过去,他这几步走得摇曳招风,看得冯老都想从床上爬起来,把吊瓶砸他脑袋上。

“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儿?”张淙皱了下眉头,晏江何按惯例一般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出现在这里。

“医院变性以及不可控性那么多,我还能天天这个时间不能在这儿吗?你也太天真了。”晏江何走到冯老身边,又问,“老头儿,今儿感觉怎么样?”

冯老混沌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还行。”

晏江何又问:“疼吗?”

“能忍。”冯老说。

老头这几天的情况远没有之前好,现在吃饭一顿都吃不上半碗,晏江何捏了捏他的手腕,感觉更细了。

这老不死的是真的骨头硬,就那么轻轻伸手一掐,腕骨在掌心里都硌得慌。晏江何低头看了一眼,盲猜老东西皮下长得是钢条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刺穿那削薄病重的皮肤,支横八叉地“横空出世”。

他又抬眼看了下张淙,张淙正飞快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晏江何没刻意去看,只是眼尖扫到,张淙手里拿的应该是个素描本,他手上还刚放下一根铅笔。

晏江何不由得想起冯老说过,他第一次注意张淙的时候,张淙正在画画。

还真是画画。晏江何又把张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心觉得“画画”这种和艺术相连的词汇,跟张淙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搭衬。

晏江何来都来了,张淙现在走也晚了。张淙趴在凳子上写完了两张数学卷子,晏江何坐在一边刷手机,顺便吃了两个苹果。而冯老换了两次吊瓶,最后睡着了。这俩小时过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晏江何抬手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也没说话,直接起身又去五层三号床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他嘱咐了值班的几句,准备走人。

走之前晏江何过了下心思,还是回了趟冯老的病房,他还没等走近,大老远就瞧见张淙背着个书包从里面出来了。

张淙看得出有些小心,他关门的动作又轻又慢,大概是不想弄出声,连“转着门把手将门推进去”这个动作都基本上耗时三四秒才完成。

晏江何靠在墙上,盯着走廊里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形,还有从棚顶落在他头上的那一圈惨白光晕。

张淙转脸就看见了晏江何,他愣了愣,下一秒又端起了一副烦躁的表情。

晏江何朝他勾勾手,示意他过来,同时声音不大地问道:“老头还睡着呢?”

“嗯。”张淙走过他,完全没停顿。

晏江何也不恼,反而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你回家?你家到底住哪?祥云华景说那么溜道,是假的吧。”

两人进了电梯,张淙斜眼看他:“你查户口吗?”

“不查。”晏江何笑笑,“我送你回家。”

“……”张淙瞪着他,直到电梯门开了才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

抬脚出电梯,两人一起往外走,就听晏江何笑道:“怎么?不敢上我车?”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张淙的棒棒糖剥开了。

晏江何突然停了脚步,他凑到张淙眼前,贴得很近。

面对面近距离互瞪了一会儿,晏江何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侧过头,贴着张淙的耳朵,嘴里的热气全都喷洒在张淙的耳廓:“我有没有病你都不敢上。”

他说:“你是个胆小鬼。”

晏江何说完起身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全都没了,快得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他转身就走,把张淙甩在后面,一句废话都没再有。

张淙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朵是给晏江何咬下来吃了。他仿佛原地被浇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个胆小鬼”这句话就像一把嶙峋的利爪,厮杀的刹那便见血封喉,撕碎了张淙层层掩盖的什么东西。刮烂皮囊的腐败露了出来,正在散发糜臭的味道,流出猩红的鲜血,染上张淙的眼睛。

张淙眼眶瞪得通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上的筋都爆了出来。

晏江何坐进车里并没有着急开车。他先打开了车载暖气,调好温度和风向,便懒懒散散靠着椅子,他的手挂在方向盘上,好一副不着调的姿态,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的真皮面。

他没等多久,张淙就从大门口出来了。晏江何歪头靠在车窗上,手掌按了一下车喇叭,“嘀”得一声。

张淙顿了顿,果然走了过来,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脸要杀了谁的模样。

张淙上了副驾驶,毫不客气“咣当”一声巨响摔了门。

“摔坏了你赔。”晏江何没看他,把车重新打着火,一脚油门蹬了出去。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张淙刚才关冯老病房门的样子。

晏江何这种混不溜秋的玩意儿,自然没长叫做“善良”的那根脊梁骨,撑不起“好人”这形容,他当医生那都得是老天爷瞎了眼的阴差阳错。

尽管冯老认了张淙是亲孙子,晏江何也良心萧条,做不到帮冯老“造福下一代”。他不至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张淙带上正路。再说他自己走得也算不上什么严格的正路。

只是,他又扭脸看了看张淙,看见他含着糖,左边的脸颊鼓了个包。

晏江何不得不夸一句,张淙有一种很强烈的气质。他就是最大的矛盾冲突体,只拎那儿就实在打眼得紧。他杵在你面前,你很难不放下眼睛去看他,很难不去琢磨——这个营养不良的完蛋身体里,到底拧着多大的劲儿,才能这么往死里折腾也不松开。

“说吧,住哪儿。”晏江何打了转向灯,拐了个弯。

第21章像一座孤立的抛荒小山

张淙吭哧了半天只喘气,丁点儿动静都不出,晏江何眼见车子开上了大道,身边的兔崽子还是屁都没放。

他那点本就所剩无几的好心眼子被磨得告罄,换挡的时候顺便伸手就往张淙肩头上抽了一巴掌,并骂道:“哑巴吗?”

张淙被他这一巴掌扇得差点一脑袋抢车玻璃上。他转脸就想反击,只听晏江何带着笑又说:“袭击驾驶人员,小心小命不保。”

晏江何心思一转,又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住哪?你要是不说,我现在掉头回医院,把你锁车里,进去问老头儿。”

果然,这话非常管用,张淙或许是被他一巴掌抽懵了,又或许是觉得晏江何这种神经病真的干得出来。总之,他只是死死瞪着晏江何,半晌开了口:“新东街。”

“不早说。”晏江何不满道,“还得掉头。”

晏江何慢悠悠开着车,也没再催张淙。张淙很有自觉,每到拐弯或者路口,他都会主动开口给晏江何指个方向。只不过话少的可怜,都是“左”,“右”,“直走”这种单字单词儿往外蹦。

晏江何过了个红绿灯后并道,趁着看后视镜的当口瞄了一眼张淙:“你给老头交医药费了?我今天想去交钱来着,说是你交过了。”

张淙没吭声,根本不想搭理他,更不准备跟晏江何多说任何一个字。他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跟晏江何过招,除了闭嘴别无他法。不然,他某些蹩脚,却能将就着过冬的武装,就会失去攻击性和防卫,分崩离析。

张淙不回话,晏江何也不在意,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跟我抢着交钱呢?还是你跟我一样,你也尽孝?”

晏江何大抵是有通天的本事,是专程来克张淙的。不管张淙接不接招,他都能一点阴德也不留,把人给逼得捉襟见肘。

晏江何专门轻轻给了脚刹车,扭头看了眼张淙的脸。表情和他想象的一样难看:“你哪来的钱?”

张淙自然不会告诉晏江何。他的手摸了下胳膊,瓮声瓮气地说:“你最好闭嘴。”

“厉害了,法治社会,你还管上我的嘴了。”晏江何笑笑,又换了个话题,“我那衣服,你还我之前洗了没有?”

张淙拧着眉看他,一脸“你在做春秋大梦”的表情:“没洗。”

“我猜也是。”晏江何笑出了声,“毕竟你没什么良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淙哼了一声,那一脸的满不在意里终于夹杂了些许的轻松。

车大概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当晏江何拐进一个窄小的道口,靠边停下来的时候,他心里很难说出是什么滋味。

他抬眼盯着面前乌漆麻黑的楼区,发现这些个玩意儿支了八叉,破头烂腚的,几乎是彻底被搓进了黑色里,指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掉渣。

晏江何从牙缝里哂了个笑:“老王八蛋,早知道他住这儿,就该扯着条大/麻绳子给他捆了拖走。”

张淙坐在他身边,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又错开,说:“开门,我下车。”

晏江何短促地皱了下眉头,伸手开了车锁。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乘着车大灯的光,看见路口里面走过来一个男人。这男人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了,扑通一下脸朝地就摔那儿去,连脑袋上的帽子都给摔掉了。

张淙准备开门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啧。”晏江何看地上那人半天没爬起来,准备开车门下去看看,万一摔个好歹,必要的话还得送骨科。

然而他手刚抬起来还没等放上车门,一旁的张淙就猛地拽了他一下。晏江何胳膊被张淙这一下薅得生疼,他半个身子都砸上了副驾驶。

他扭脸瞪着张淙,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有毛病啊?拽我干什么?”

“别下去,那是张汉马。”张淙这会儿着急,说话不过脑子,张嘴就瞎胡乱秃噜。秃噜完了他倒是立马反应过来,登时闭了嘴。

晏江何看了看前面依旧趴在地上的男人,又转回来看了看张淙,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你认识?”

张汉马?

晏江何心里慢慢浮出来一个猜测。

张淙面无表情,把话说得非常事不关己:“不认识。”

晏江何没说话,他也没再立刻下车,他又看向地上趴着的张汉马。就见张汉马终于动了动,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估摸是缓过来了,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帽子抖擞好重新戴上,便缓缓走远了。

张汉马走出他们视线的这一刻,张淙突然就从心上落下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压在他肚子里,企图要把他的肚皮撑破,似乎又缠绕上了全身的神经,就那么沉甸甸地向往着地心引力,要命那般往下坠。

“我下车了。”张淙说。

他下车的速度极快,晏江何想着要是拿个秒表掐一下时间,估计两秒都不到。

可就算张淙下车下得那么快,他下了车却并没有立马转身就走。他反而站在离晏江何车不近不远的地方,更没准备往任何一个门洞里进。

晏江何看着张淙站在那儿,像一座孤立的抛荒小山,在寒风里纹丝不动。

“……”晏江何挂了倒车档,将车开走了。他故意盯着后视镜看,张淙果然还站在那儿。

看来他不彻底走人,张淙是不会进去的。晏江何偶尔看着张淙的一些举动,他就会琢磨,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这么深的心思没有?想了想,他认为十有八/九是没有。

晏江何的车其实没开出去太远,他打眼看见了一家超市,虽然庙小,但能凑合。他赶紧在一边把车停下,准备下去买个面包什么的啃两口。

今天晚饭那阵儿在看患者的片子,吃得挺糊弄,这会儿可能是被张淙那小王八蛋给烦的,他出离觉得饿得厉害,前胸即将贴上后背。

晏江何这人懒,他回家也不可能给自己弄吃的,与其开着车上街找店,不如看着一个就买点填上得了。

他车都没锁,飞快跑进去随便拿了个面包对付事儿,又飞快结账跑了出来要上车。

说来也是神奇,就他这么“飞快”的速度,出门竟然还被“堵”了车。

他的车轮底下蹲了一只猫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巧蹲在车前轮下面。就它这“蹲位”,晏江何的车铁定开不出去,除非碾着这碍事玩意过。

“哪来的小东西。”晏江何嘟囔了一句,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猫特别小一只,估摸也就几个月。晏江何基本确定它是一只白猫,虽然它现在脏得快黑了。看相就是流浪的,这天气在外面漂泊竟然还活着,也是坚强得感人。

晏江何刚准备蹲下/身子再看仔细点儿,这猫突然就动了。

晏江何真不知道这小畜生一对儿猫眼睛是怎么长得,或许应该夸它一句胆子大,它竟然几步摇晃着朝晏江何走了过来,蹒跚着小腿儿,趴上了晏江何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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