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 番外完结》TXT全集下载_30(2 / 2)

没辙 瑜辛 4803 字 2023-09-04

批评完晏江何眯眼珠子瞧,发现张淙开着画布,画了满屏幕的曲线条,均不见规则,遂一头雾水地问:“你这画什么呢?”

张淙朝他认真道:“练习线条。数位板和纸不一样,下笔轻重什么的都有区别,多练练才不会抖。”

晏江何听不明白,索性摆摆手滚蛋。同时不忘再叨咕一句,叫张淙早点睡觉。

张淙应下,看晏江何走了又扭头看屏幕上的线条。这些线条表面无迹可寻,其实全都是变态心思。——有晏江何饱满的额头曲线,晏江何下眼睑的弧度,晏江何的鼻梁,晏江何的唇线,晏江何的下颌骨,晏江何脖子上的美人筋,晏江何背后的蝴蝶骨,晏江何突起的腕骨……

张淙全是想着晏江何,参照着脑海里的臆想,一笔一笔画下来的。晏江何哪能发现他这细穿针鼻儿的心眼,只能被张淙作弄的得心应手。

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至于如此?张淙这份心意,掂住忖量半刻,直叫人不寒而栗。

时间转得太快,一眨眼都过去一年了。曾经的所有好似翻篇离得老远,其实均刻骨铭心。

冯老也走了一年了。

冯老忌日这天,晏江何还得上班。张淙却没去画室。他吭哧吭哧买上一袋子红糖饼,自己爬到山上,去给老东西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他又觉得多此一举,冯老的媳妇就在旁边,他还买什么红糖饼,是糊涂了。再来空手……不,可以买花。百合,玫瑰,满天星……用花里胡哨的包装纸包好,再裹个大蝴蝶结。——他是在晏江何身上学着贱毛病了。

走的时候张淙从兜里摸出一枚孝牌。黑色的,心形,中间写了个“孝”字。这是当初他在殡仪馆下跪磕头,晏江何亲自给他别在肩膀上的,一年了他都揣在包里没离身。

“戴孝三年”这种优秀品性,张淙配不上。他黑心肠,念及不到那么多情谊,不屑做来。一年已经够撑了。再说若有轮回转生,老头或许已投胎二世,下辈子该能讲人话了,他还戴个屁?

想到这儿张淙将孝牌放在冯老墓前便起身走人:“爷爷,我走了。有空再来。”

张淙下山紧接着去了画室,继续他辛苦努力的一天。和寻常一样。

这件事晏江何不知道。其实晏江何不知道的东西很多。关于张淙的,也关于他自己的。更关于未来的。

肉体凡胎游走于人间,命运卡住齿轮磨蹭,咔哒咔哒发出声响。声声区分轻重缓急,指不定哪一下,便悄摸悄钩扯了七情六欲,从此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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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淙:我,不小。

(是的,你“大”)

晏江何:……

大家元宵节快乐,么么哒~(^з^)-☆

第79章终于纸包不住火,漏了

再开学就是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学校加了晚自习,负担越来越重。张淙的变态程度也以肉眼可见的与日俱增。

晏江何有一天起早,瞧见张淙进厨房鼓捣早餐。王八崽子困得睁不开眼,脚底下甚至都打摆子。

这看得晏江何猛嘬牙根,搁肚皮里滚毛病,终于认识到自己造了大孽。于是他朝张淙义正言辞地颁命令——高考前不准他再做饭。

张淙不肯依,无波无澜地讲歪理:“我就做饭的时间才能空下来,全当成活动休息了,不然成天都要学习。”

晏江何叫他胡说八道得脑仁发酸,立刻没好气儿地呛过去:“要休息你就去睡觉,一天到晚累成这样我看着不心疼啊?”

张淙听完一愣,嘴边那笑不出动静,又实在放肆,白梨涡成双成对,扎得晏江何一阵神乎其神,头皮刺挠眼睛疼,索性扭头不去看。

张淙仔细观摩,觉得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这才夹好尾巴答应。他这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缺德玩意,碎尸万段也不冤,还要回过头感谢苍天仁慈。

没了张淙做饭,两人成天早上去外头吃喝,家里也总出现外卖盒。十天半拉月过去,晏江何咂舌头尖品,评价外面诸些花枝招展的菜色均没味没相,讨好不得他那高贵肠胃,遂全部沦为“不好吃”,“太一般”,“吃饱就行”,“招牌菜也不过如此。”

上述许多,汇总成一句话就是——餐厅饭馆不论长什么样,都没有张淙一双手巧。

张淙自然不舍得“亏”了晏江何,他偶尔也会违抗“圣旨”,趁晏江何不在,偷摸去厨房摆弄一桌子好菜。

晏江何一般回家看到这种现象,定要先走个程序“教训”一番,然后坐凳子上拎起筷子,嘴便再没空秃噜别的。他的筷子头每次都会磕到盘底儿,张淙还是头一回知道,竹木跟陶瓷碰一起的声音能那么好听。——正所谓人若是一旦变态,能扭曲出千回百折个弯绕,正常人根本不敢去琢磨。

晏江何这天被喂舒坦了,竟主动拎着碗筷去拾掇。张淙没去抢,他有的是招术能跟晏江何挤近一些。就见张淙也钻进厨房,薅上一把水果刀,挨在晏江何身边切橙子。

张淙刚切完一颗,晏江何就凑过去揪一瓣,他边吃边说:“我听说离市中心不太远有个什么安山寺,特别灵。说是走一百零八步台阶,去烧香,能心想事成。”

这是一个病人家属说的。他家老爷子重病在床,孙女就去寺庙祈了愿,结果九十多的老人还真从ICU给险救回来了,颇似奇迹。从此这寺庙便在院里小有扬名。

医院有这种神佛之说也不稀奇,左右不过是讨个好彩头。尤其听说这寺庙风景不错,继而有些医生护士都去沾过彩,有佑平安的,有求子的,还有给孩子求学的……最多的就是那些个护士小丫头,休息时候趁着游玩,成群结伴去求桃花。

晏江何眼瞅张淙这阵子都累瘦了,正巧贫上一句,也是想讨个彩。更主要的是,他更想带张淙出去透透风,转一转:“要不哪天领你去拜拜?当活动放松了,顺便求个什么高中状元之类的。”

张淙切好一盘橙子,又去洗水果刀,流水声哗啦啦得响:“这东西都是迷信,别折腾了。”

张淙也想跟晏江何出门,但是哪天啊?张淙自己是随叫随到,比起与晏江何一起,备考算狗屁。倒是晏江何,昨天休假,中午睡一半就被一个电话拽医院去忙到晚上。还去什么去,有空不如赶快抓紧,在家闲着搓猫头休息。

张淙洗好刀,顿了顿又说:“我们等下出去跑步?”

他们早就有空一起夜跑,可惜前些日子天太冷便搁下了。这当茬话,张淙正巧给捡起来。

晏江何想了想点点头:“行吧。求神拜佛的也都那么回事。你要是懒得折腾就算了。”

晏江何继续说:“反正你成绩好,画画也好,什么央美,国美的,随便考一个得了。”

他此话实在大放厥词,应被广大美术生掀起画架打,而张淙一向秉承“晏江何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原则,于是应道:“好。”

晏江何再拿一瓣橙子进嘴,边走出厨房边说:“跑步行,锻炼身体还方便。现在天也没那么冷了,有空天天去跑。我现在就换衣服。”

张淙杵在原地,心思得逞,直勾勾盯晏江何的背影,眼珠子分寸也不动唤。

这对他就很足够了。寺庙不必去,晏江何会累,再说他也没诚心。

甭提张淙鬼神不靠,就算他心里有个神能对着祈愿,那个神也应该叫晏江何。而他转念又觉得牵强附会,晏江何于他,分明是“天神”都不配作比较的。

临考这几个月张淙在晏江何身上讨尽了便宜,穷偷满一腔的欢喜。但他也有艰难的地方——考上大学,他就要去外地念书,就不能每天都呆在晏江何身边了。

一想到这儿张淙不得不犯神经。他对晏江何的感情,连骨头缝都已经挤巴紧。他要怎么甘心,又要怎么放心?晏江何万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别人,万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忘了他……一切就要脱离他的手。

其实张淙也明白,他这种极端的焦虑纯粹为无故作祟,闹得就好像他真的曾一手掌握过晏江何的心一样。可他控制不住。

和曾经着急长大不同,张淙忽然又异常憎恨成长。因为他早晚要离开晏江何——作为一个男人,作为独立的个体。

他算是看透,不论成长与否,他都不可能与晏江何比肩。此般的焦灼胜过判他凌迟处死。

他疯了。

幸福和痛苦两边倒,竭力扽住他一条命,崩裂撕扯。

忙碌的时间过得更加快。张淙果然应晏江何所说,“随便”考上了中央美院。

拿到通知那天晏江何乐得心旷神怡,就算要去医院加班也满脸喜气。张淙却笑不出来,通知到了,就证明他远离晏江何的期限又近了。

人生就是这样力不从心。现实像是天堑,总会叫自不量力的人领教残忍,摔成粉身碎骨。

而“上大学”这天大的喜事,直叫晏江何满地嘚瑟,甚至口腔科的小护士,都知道胸外科那位貌似端庄的晏医生,家里有位年少有为的弟弟,考上了中央美院。

这还不算完。晏江何还非要给张淙搅和一锅“升学宴”。张淙怎么都觉得像“离别宴”,斗胆阴阳怪气地出声拒绝,扫晏江何兴致。

晏江何定然不会管张淙那套,他大手一挥垄断道:“必须办。谁家考大学不办?咱家也得办。”

张淙再次吞咽一肚子苦水,眼眶里养活着蜜糖。这滋味没经历的人永远想象不到,不知比登天入地难上几百辙。

或许是全世界都在将张淙往深渊里推,他本来从未被什么鬼神妖魔多体恤过,这下彻底穷途末路。

——他对晏江何的千不该万不该,终于纸包不住火,漏了。

都要赖晏江何太忙了。他说是要办升学宴,结果离开学只剩小半个月了,才总算小办两桌。

大办不现实,满街道去宣扬,直等于伸手问不相干的人拿礼金,单剩一副要饭的穷酸相。张淙上大学这么好的事,晏江何不屑去讨那个嫌。最后只是叫上了一家人,医院一些关系好的同事,以及钟宁这样的好朋友,外加再拖上张淙的老师和汤福星。

晏江何坐庄。名头“升学宴”,实则更像一个大规模的私人聚会。

当天张淙作为主角,存在感颇低。他惯性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对别人的祝贺也只点头致谢,脸皮都没多笑上半下。

可他一双眼睛却是抓色。张淙将包间里的人看了个遍,没发现蒋蕊——幸好没有她。也没有其他的小护士,多为和晏江何熟悉的医生,甚至还有冯老那一届的几个前辈。来的女人少,年纪也都不小,还有一个护士长,听说儿子来年高考,甚至想讨张淙的复习笔记用。

张淙知道自己有病。他是治不好了。

招呼过一轮,教张淙美术的许老师最先凑过来,晏江何帮张淙倒了一杯啤酒。张淙犹豫了一下,端杯子敬过去。啤酒下了喉咙不是很舒服。张淙皱起眉,表情不太好看。

“不喜欢喝啤酒?”许老师问他。

“不喝就喝饮料吧。”晏江何见状夺过张淙的酒杯,给他换了雪碧又递过去,“在坐都是熟人,不用那么讲究。正好你不喝,完事了开车。”

张淙点头“嗯”了一声。晏江何说完便钻进医院那一堆去。

许老师一杯酒喝完,想起要朝张淙商量正事,便开口道:“对了,我想跟你说个事。”

张淙:“什么事?”

“你放在画室那几幅画,有几个学生,就你也帮着带过的那几个,他们想要,要不你出个价?”

张淙高考完闲大发了,胡思乱想会将自己炸死,只能多找活儿干。他没再去Azure打工,倒是跑去画室帮着教学。张淙并未自诩老师,只是帮忙监督学生画画,顺带指导一下基本功,像是个助教。

听许老师这么说,张淙有些意外。他短暂笑了下,说:“不用了,送他们吧。”

“这么大方。”许老师也笑了起来。

许老师:“对了,我还想问你,你学的艺术设计,有没有兴趣研究下动画建模,3D游戏贴图之类的?我有个朋友在北京做游戏公司,需要找人做些手绘板绘工作。”

“美术这东西,主要看水平,不看年龄阅历。你知道的。”许老师继续絮叨,“你在绘画网站上发的作品都很优秀,先前你申请的微博账号,现在也不少粉丝了吧?”

“……”张淙有些无奈,想了想直接应下了,“行。”

“那可太好了。”许老师拍拍张淙的肩,明显非常开心。

另一个更开心的就是汤福星。这陀螺货太蠢,如何挣扎都回天乏术。他那高考成绩只能上个水货三本,最后搁家里挨完揍,又跟亲妈一起琢磨半天,决定不为瓦全,立志深造宠物美容美发,将来子承母业。

这会儿他坐在张淙身边,半瓶哈啤吹得五迷三道,一口一个“好”,面朝张淙飙唾沫:“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出息,你不一样,你真不一样,你有才华,你……”

“滚蛋。”张淙笑骂一声,推汤福星的猪头一边儿凉快,“半瓶酒你就喝出病了?赶紧闭嘴吧。”

汤福星挨骂也嘿嘿直乐,他扭脸去看邻桌的晏江何,又拍张淙的肩头:“真得感谢晏大哥。”

张淙:“……”

张淙也抬眼去看晏江何。汤福星说的对。要感谢晏江何。没有晏江何,张淙现在还不知埋在哪片脏土里挫灰。

可惜他终归无法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淤泥里生长的物种,只有在淤泥中才能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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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没漏成,下章继续漏火。

第80章“舅舅,我觉得小舅舅生气了。”

张淙视线所及之处,晏江何刚敬完消化内科的方主任一杯。

要说生活真的挺奇妙的。当初张淙胃疼,晏江何还在厕所朝方主任骂他,为他拿药。晏江何想着想着不禁感慨,那会儿的王八蛋,现在竟成了他的宝贝疙瘩,叫他摆桌请客来展扬。

晏江何想过一溜儿,脸上的笑彻底开了。张淙眼盯上看,看他的笑容,看他的一举一动,看这人将酒杯放下,与身边的人说话。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魅力,或者更像是魔障,勾引得张淙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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