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TXT全集下载_29(1 / 2)

无忘斋诸事 暮夜希 4785 字 2023-09-04

韩牧川皱了皱眉,为何他会从魏楚越的问话中听出些醋意来?

燕诩嘿嘿一笑:“魏少这话怎么说的,我回来是单纯想念大家想念无忘斋想念魏少您啊。”

“三年不回,今次挑了这么个好时候,真当我第一日认识你和你家将军?他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会让你回来?穆璇那人啊,就是个无赖,说从我无忘斋借个人,一借借三年……燕子,你说,是不是,无赖?”

魏楚越的话分明是怪责燕诩的,燕诩不敢答,缩了脑袋。

这段旧事文然一无所知,宋怡临挨到他耳畔,压着声音简单一说:“三年前朝廷命赤峰营进芦芽山剿匪,芦芽山险峰绝壁,他们上不去,只能来无忘斋寻能上的去的人。燕诩自此入了赤峰营。惹魏少好大怨恨。”

赤峰营是六年前新建的,最初就是打着芦芽山剿匪的由头,所谓山匪其实都是几大宗族养着的,自然不容易剿,换了三任主将,到了穆璇才终于一举拿下芦芽山,赤峰营也才算站稳脚跟。

文然听后微微一笑,魏楚越心里何曾有过什么怨恨,燕诩回来整个晁云楼都欢闹许多,魏楚越酸话说两句逗一逗燕诩罢了。而且,听魏楚越话里的意思,他与那位赤峰营主将穆璇也是相熟,才能随意开玩笑。陆景和李哲元都要入赤峰营,文然顿时生出些感慨,同在太学数年,现在他们二人都找到了该走的路,他却瑟缩不前。

“燕诩,我问你话呢,回来做什么。”魏楚越手指轻轻敲了敲茶盏,弄出些清脆的响来。

燕诩乖巧一笑:“两件事,第一是接人,第二是给魏少带句话。”

“接人?安迅和秦棠吧。秦棠到了徐州会联络穆璇的。他要你带话?又是哪一句?”

“徐州的事情,将军已经得了密令。”说完这一句,燕诩站起来,避开其他人,凑到魏楚越耳边,细不可闻地补了一句,“将军的意思,差不多是时候了,西南要洗牌,以谋他日。”

秦棠来的时候魏楚越就隐约有一种感觉,西南如今的局面要破,朝廷是下了决心要整顿西南,甚至有可能要动兵到,燕诩这次回来正是印证了魏楚越的想法。去年徐州节度使曹升在穆璇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穆璇难辞其咎,本该是要撤职查办的,可朝廷下了训诫书却没有真的拿穆璇怎么样,意思是让穆璇将功折罪。

杀一个节度使,撤一员主将。蔡靖山这笔生意稳准不赔。兵部不傻,极力保住了穆璇,才有如今,按兵不动,伺机而为。

秦棠和安迅先后到了西南,时机就到了。

燕诩特意跑来当然不止是为了给魏楚越提个醒,而是要请无忘斋做事,杀人的事。

魏楚越眼中透出精光,笑问:“穆璇可说了几时?”

“接到人之后。”

魏楚越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杀蔡靖山,甚至灭了蔡氏一族,都是须臾之间,重要的是,如何稳住西南的局面,朝廷要的是杀鸡儆猴的效果,而不是令其他四家自危而联合起来造反。

琼林宴是为联姻,其实是合纵连横之策。这样的算盘不是安迅一个人打得响的,背后隐约透出来的是京城局势有变,为他日而谋。

无忘斋背靠着单家,是一开始就向朝廷投了诚的,且素来与蔡家毫无瓜葛,蔡家一出事,单家自然可以借势而起。

魏楚越看向文然,文继珉此来,为的也是这个“他日”吧,该说什么都会说给文然知道,就不必他操心了。

燕诩回到位置上,顺手捡了个八福团子,红枣的馅儿,又甜又糯。

魏楚越单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也取了个八福团子,斜眼看着燕诩,说:“燕子,你也替我给穆璇带一句话,无忘斋不做亏本的生意,借了要还的。”

穆璇特意让燕诩回来跑一趟,将话带给魏楚越,并不是为了给魏楚越提个醒,而是让无忘斋做事的,魏楚越会意。

“呵呵呵呵……明白明白!”燕诩满脸堆笑掩饰着心虚。

“事情说完了,开席吧。”魏楚越给燕诩使了个眼色,“燕子,上酒。”

这一顿炙肉配酒不可谓不畅快,只是开席之前的话令宋怡临和文然各怀心事,总不能完全抛却了烦恼。

圆月高悬,燕诩提议出去玩,他就在军营,错过了多少热闹节庆、良辰美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不能再错失良机。

白雀笑着第一个赞成,宋怡临也说好,众人看向魏楚越,他想了想,懒得出门,可若不去留在院中与韩牧川相对,他更是难受,便也说好,只有夏原不肯去凑热闹,他最烦人多吵杂,众人说笑挤兑了夏原几句,放过了他。

中秋夜,卞城城中比白日更热闹。

文然和宋怡临带着陆景、李哲元离开无忘斋,出来集市看灯,没有与魏楚越他们一道。

走路市集不多会儿,燕诩拉着白雀就跑没影了,魏楚越慢悠悠地走着,身旁只剩韩牧川陪着,他懒得去怪责燕诩和白雀是故意还是无心,现在折返无忘斋反而像是掩耳盗铃了。

“公子公子,过来瞧一瞧……”

魏楚越四处走走停停,灯谜猜了两个,月饼买了一盒,外面吵吵嚷嚷的,人头攒动,他不知不觉竟要忘了韩牧川还跟在身边,那人不说话,魏楚越也不理他,像足了带着个护院出门的公子哥。

魏楚越样貌俊俏,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好些姑娘小姐多看两眼、小声议论。

这会儿逛到了河道旁,莲花灯一簇一簇地顺流而下,如繁星坠于夜幕,影影绰绰的煞是好看。

“公子,花灯来一支吧?”

魏楚越本想婉拒了摊主,韩牧川却给了铜板买下两支,给魏楚越递了一支:“拿着吧,一路被问了许多次了,拿着一支便不会再有人招你去买。”

魏楚越抬手接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韩牧川说的也是,确实省去许多麻烦。

魏楚越漫无目地任由人流带着他向前,被一路带到了西市祭月台,四周已围满了人,台上祭月舞者若仙,仿佛下一刻就会踏云而上九霄,摘星而拢月。

大家看着热闹,连声呼好,喜乐万分。魏楚越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终于露出些笑来。

魏楚越从前就这样喜欢热闹。那年从九阙堂出来,路过肃州恰逢中秋,魏楚越就玩得很高兴,那之前他们在雪原待了大半年,韩牧川还以为魏楚越与他一样喜静,下了山才发觉原来自己大错特错,魏楚越跟他在山上终日面对白雪皑皑不是不喜欢与人嬉耍,而是九阙堂的人对他毫不友善。

无忘斋的家宴就很热闹,魏楚越很高兴。

韩牧川轻轻松了口气,心想着宋怡临说的不错,若是魏楚越当真恨恼,就不会任他留在无忘斋,夜宴让他坐在身侧,出来游玩也没赶他,还愿意收下了他给的花灯,这就是给了他机会了。只要这一次,他不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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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本质上就是个憨憨……我又头秃

第87章

人海如潮,把文然和宋怡临推到了娄华阁门口。

祭月礼毕,紧接便是万灯会。卞城中各大乐坊酒肆都会在院中架起一株灯树,树上挂灯百只,各自定下夺灯的规矩,得灯者可于灯上写下祝福,待亥时一同放灯,到那时,城中千盏万盏灯弃放,能将整座城都点亮,是一年一次的喜庆盛况。

娄华阁的灯每年都是最大最美最华丽的,到了这个时候已是连门槛都跨不进去,可还是有许多人愿意来凑热闹,看一眼也好。

“想进去吗?”宋怡临问文然。

文然微微摇头:“就不去了吧,若想放灯,我们回去自己放也可以。”

文然去年就是这么说的,娄华阁的灯精致独特,混在千万盏灯中都能轻易认出来,去年文然远远望了许久,今年怎么都该进去看一看,宋怡临拉了拉文然:“就当陪我玩吧?”

“太挤了,进不去。”

人确实挺多,但不是进不去。

“二位公子,来的可巧,这儿还剩最后两张票子了,进了内院时辰正好。”娄华阁抢灯的游戏是卖票子的,只要给得起价,想进去不难。

“进吧。”宋怡临看着文然,笑得十分讨好。

文然终于点了头,给了银子,十两一张票子,平常日子买一百盏灯都绰绰有余了,一年难得一次,宋怡临喜欢,文然就不心疼。

二人被领入内,便听楼上传来呼喊:“清逸!宋哥!这边!”

李哲元和陆景也在。

四人方才走散了,淹没在人群里,谁也寻不着谁,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不仅李哲元和陆景,白雀和燕诩也在,四人正坐在一桌。

“清逸宋哥来的正好,你看多巧,我们方才进来都没座了,没想到竟遇上了白雀姑娘,邀我们一起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燕诩燕公子,是白雀姑娘的族弟。昨日清逸你离席太早,未识白雀姑娘风采,今日可得先罚一杯向白雀姑娘陪个罪。”

文然和宋怡临入席,笑着接过李哲元递过来的酒盏,向白雀一揖:“文清逸告罪。”

“李公子说笑,这哪里使得,是该白雀敬文先生一杯。”白雀弯起眉眼,爽朗中带着三分妩媚,与在无忘斋时很是不同。

推杯换盏,白雀悄悄瞄了宋怡临一眼,若无旁人在,她定许多逗宋怡临的玩笑话要说。

不多会儿,店中小二端来五色福袋:“诸位客官,今年灯戏的规矩是猜谜,猜对了便可换一根杆挑一盏喜欢的灯。”

李哲元一眼扫过盘中五个袋子,问道:“这灯树从低到高,要挑最上头那盏金线福月就该用最长的杆,这里哪个袋子是?”

“公子才智过人,正是这么个玩法。要最长的杆便是这金色的福袋了,但此题甚是难解。”

白雀笑说:“恐怕不止难解,还很贵吧。”

小二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还有这样的?”李哲元有些不大乐意,“那若解不出来呢?”

“可用金色的换三枚红色的福袋。”

“那若红色的也解不出来呢?”

“三枚红色的福袋可换一根短杆。”

“这多无趣……”

陆景在旁忍不住笑:“不过是个彩头,你若怕输,我替你答便是了。”

白雀道:“这灯戏就是图个乐,李公子若觉得不好玩,瞧着他们抢那金线福月也是一趣,不是吗?”

陆景对小二道:“这五色福袋都留下吧,我们先打开看看都是些什么谜题。”

小二笑着应下,将福袋摆下,又说:“诸位公子,白雀姑娘,金色的福袋除了要解开,还要比旁的客人都快才算赢。今日一共三局,不若先看旁人玩一局?”

“三局?金线福月只一盏,三局三人得胜,如何分?”

“若三局都有胜者,那便加赛一局。”

“这……”李哲元看看文然又看看陆景,“这意思是极有可能没人能解出来?”

“哈哈,李公子说笑了。”

“那如果真没有呢?”

“那按规矩,是价高者得。”

李哲元忍不住连连摇头:“你家东主可真是生财有道。”

李哲元嘴里是这么说着嫌弃的话,手却已伸向金色的福袋,解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块牌子:“七?什么意思?”

“李公子请稍后。”小二到外间,不多会儿,捧回来一面小旗和一个锦盒,上面就是一个七字,“一会儿开局,诸位公子和白雀姑娘不必下楼,我会在此处为挥旗为信。锦盒中正是谜题,巧环,此刻尚不能打开。”

“巧环啊……”李哲元想了想,将金色福袋塞给陆景,“你说你能解,你来吧。那东西我玩不好。”

宋怡临靠近文然,小声问:“文然,你能不能解?”

文然笑说:“巧环千奇百怪,有易有难,不看见,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试试?”

文然把宋怡临拉住:“听小二的意思,该是不简单的,我们先瞧着,不着急。”

“好。”宋怡临点头,取了红色的福袋,打开一看,递给了文然,“字谜。”

李哲元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个难不倒清逸兄,我看看其他的。”

说罢拆了另外三个福袋,一个九连环,一题算数,一个鲁班锁。

李哲元一扭脸将九连环和鲁班锁都推给了文然、陆景和白雀:“我有自知之明,这些玩巧的东西还得靠你们。礼乐射御书数,射御数我可不认输。”

白雀和燕诩闻言不由闷笑,李哲元自认了礼乐书都不善,倒是坦荡的很。

白雀低声与燕诩说:“这傻小子该会得你家将军的喜欢。”

“那是……哎,这话听着奇怪,姐你是说我傻吗?”

白雀低声笑着,取了九连环来玩。

“生丝三十斤,干之耗三斤十二两,今有干丝十二斤,问生丝几何?”

李哲元掐指算了算,挠了挠头,看了看文然,没说话,转而向小二讨算盘,小二笑着婉拒,李哲元可没了招,回头看向陆景,恰对上陆景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那一脸憋笑的模样特别可气。

李哲元心中一恨,方才话都说出去了,算数是难不倒自己的,这才片刻,不能认输,不能让陆景看他笑话!

宋怡临看李哲元抓耳挠腮,不由扯了扯文然的衣袖:“你不帮他一帮?”算账这样的事情文然拿手啊。

文然低笑,将巧板推给宋怡临:“我去帮了,鲁班锁你来解?”

宋怡临扬起嘴角,伏到文然耳畔说话,呼呼热气吹在文然耳廓,惹出一片红:“文然可莫小瞧了我,我虽不如魏少深谙机关之术,但寻常机括难不倒我,何况这一副鲁班锁。”

说笑间,文然答了字谜,白雀解开了九连环,宋怡临三两下拆鲁班锁,看得小二瞪圆了眼,反应过来连连拍掌:“诸位好智才,小的这就去为各位取杆。”

“哎哎,我这儿还没算完呢,等我一会儿,马上就算好了。”李哲元皱眉想了想,忽而转头向陆景小声嘀咕,“我算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