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荏冉:“……”
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地铺上躺着两个快要入睡的少年,时荏冉伸手把夜灯关掉,小声道:“晚安。”
岑意回他:“晚安。”
魏震绍可能是瞌睡的不行,反应了好几分钟,才在即将入睡的时候道:“晚……安。意哥,状元。”
……
时秦没葬在墓园,而是找人选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地,那里依山傍水。
时荏冉在墓碑前站了一小会儿,最后只是拿起自己那张考了第一名的成绩单烧了。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很糟糕,糟糕到找不出一点新奇给时秦分享。
所以他把话都攒着,每次只是带着自己的成绩单来,然后待一两天就走。
但是这次没走成,岑意被狗咬了。
原因有些奇怪。
岑意在宅子里闷的慌,所以就跑到了昨天那个桥上,只不过今天没鸭子,他就对着蹲旁边的一条狗自说自话,可能是狗闲他烦,张嘴对着他的腿就是一口。
岑意那叫声,简直比狗叫的还嗷嗷嗷。
时荏冉回去的时候,他刚好被狗主人扶着从医院出来。
岑意看着时荏冉没好意思说话,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狗见着他就跑的,还没狗见着他就咬的。
简直没脸到奶奶家了。
时荏冉本来就不习惯憋笑,当下便捂着肚子笑了个够。
他从狗主人那边接过岑意,推开门道:“你好好的跟狗说什么话。”
岑意吊着腿努力跳过门槛:“那不是心里愁吗。”
“没什么好愁的,跟着自己感觉走,反正也没有坏处。”
岑意努了下嘴,表示不同意时荏冉的话。
他是心里头有喜欢的人,所以才觉得难以选择,时荏冉就不一样了,跟吃斋念佛的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就连前不久人一小姑娘眼巴巴跑来找他问题,他看了一眼只说了句:“太简单了没兴趣。”
时荏冉因为这句话,打退了一大波准备抱学霸大腿的人,当然,把心思打在他身上的人倒是越挫越勇,丝毫没有被打击到。
岑意坐好,把那根随手捡的木棍子放在椅子旁边,慢悠悠的嘬了口水,颇有一股子装模作样的意味。
时荏冉白了他一眼,道:“我去后院找根棍子给你做个拐杖?”
岑意摇摇头:“我在网上买了,不过你们这地方医院怎么连卖拐的都没有?”
“有的,但最近旅行高峰期,爬山摔到腿的不少,医院本来也没备着。”
岑意:“……”
时荏冉找个小板凳放在岑意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脚抬上去放着,又撩起裤腿看了看。
右小腿上包着纱布,看样子咬的还不轻:“你别穿长裤子了,我带了短的,给你穿。”
岑意嗯了声,随后又觉得有点怪。
好在时荏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条腿上,倒忽略了他脸上的尴尬。
“那个……时荏冉我想问你一件事。”
时荏冉嗯了声:“你这个打疫苗的时候疼吗?”
岑意被他这一打岔,瞬间忘记自己的事,回道:“还行,打了麻药的,不过那药过了后挺疼,被咬下来两块肉呢,医生说还会留疤。”
“那你平常洗澡那些怎么办?”
“裹个保鲜膜放凳子上,实在不行就叫魏老二,反正他老妈子操心多。”
时荏冉皱了下眉,按照岑意现在这个状况,可能还要再待两天才好坐火车,不然车上人多容易碰到伤口。
不过回去后就要半期考了,而他没带书过来。
第18章我又没你大
虽说可以用手机刷一刷题,但总归还是要看看书的。
时荏冉还没开口,岑意却先道:“咱们是明天回去对吧?我没带书来,早些回去早些复习,不然我要是再考差,我家那位要刮了我的皮。”
时荏冉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但口头上还是得装模作样担心一下岑意的伤:“你在车上要是被碰到了伤口,不太好。”
“没事,我叫了李叔来接我,他明天一早就出发,下午就到。”
时荏冉:“……”
看来岑意是个有钱人。
等魏震绍提着两袋子的土特产回来时,岑意正老神在在的躺在大厅地上支着手机看电影。
地上铺的是凉席,旁边还放了一盘子水果。
魏震绍拿起一块西瓜啃了口:“我以前夏天的时候就喜欢把凉席铺地上睡,但我爸半夜三更起来上厕所总得踩我两脚。状元呢?”
岑意扭头看了眼魏震绍:“别人是被天使吻过的喉咙,你是被老爸踩过的脑子。他去厨房做饭了,我被狗咬了,吃外卖怕伤口好不了。”
魏震绍蹭一下从岑意身边弹开:“狗咬了?!哪呢?我瞧瞧?打针了吗吃药了吗没捂着吧?疼吗?”
岑意只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疼。”
他轻轻翻了个身,把缠着绷带的小腿伸到魏震绍面前:“看吧,以后要留疤的。”
魏震绍:“……”
那纱布包了挺大一块,差不多要把整个小腿肚子都缠住:“那狗牙没崩掉吧?你小腿肌肉那么硬。”
岑意:“……”
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狗牙难道还能比他肌肉软?
学的东西都倒在肚子里拉出去了吧。
魏震绍围着岑意问东问西了好一番,等时荏冉叫吃饭才扶着他一蹦一蹦的去餐桌。
还贴心的帮他把饭添了,正准备夹菜喂一口的时候被岑意一巴掌拍开:“我是腿被咬了,又不是手废了。”
魏震绍:“……”
时荏冉端出来最后一盘青菜,盯着岑意嘱咐道:“我查了打疫苗期间要禁很多东西,烟不能抽,酒不能喝,还有辛辣刺激,大蒜什么的都不能吃,所以你不能吃食堂了。”
岑意:“……那我家里给我送饭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啊,而且也太麻烦了。”
“其实不麻烦,你毕竟是在我家门口被狗咬的,我也应该负责。我可以买一口小锅,平时煮点肉粥什么的还是可以。”
岑意当下就拒绝:“被抓住要记过,而且你哪来时间煮粥。”
也对,时荏冉虽然初中老爱逃课,但一中跟他以前的学校不同,这里的课堂每分每秒学的都是知识。
魏震绍给自己塞了口肉,把手一伸,拦在两人中间:“难道你们忘了校门外的清淡馆了吗?去那吃不行吗?不过先说,我离了肉不行,这种重任还是交给状元吧。”
清淡馆是一间绿意盎然到让人没什么食欲的地方,是学校周围出了名的减肥餐。
但菜式却不仅限于减肥餐。
时荏冉想了想,觉得很不错,但是早饭要麻烦一些,毕竟岑意不可能拖着一条腿去排队。
这题魏震绍会,他主动举手:“我这人嘴挑,每天吃的都要犹豫好久,所以早上我去买早饭,状元就扶意哥去教室。”
岑意嘶了声,冲着魏震绍吼:“你他妈说话就说话!腿激动个毛线啊!差点踢到我!”
魏震绍:“……抱歉,习惯了。”
在一顿饭的时间里,时荏冉和魏震绍就把岑意以后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
早上魏震绍管饭,中午和下午就吃清淡馆,要是晚上想吃宵夜,时荏冉出去买。
简直过的神仙日子。
岑意很满意,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
时荏冉搬了两张凳子在浴室,一张拿给岑意坐,一张拿来放腿,调好水温后,时荏冉道:“要是有事再叫我。”
岑意嗯了声,然后开始脱自己衣服,好在没伤到手,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魏震绍打个哈切,研究完一道数学题后眨巴着眼问:“状元,我先去楼上洗个澡吧?有点困想睡觉了。”
“行。”
老宅里的夏夜没有城市里那么燥热,时荏冉靠在一颗树上,仰头看着蹲在墙上的一只花猫,喵了一声。
那猫懒洋洋的转了一下头,然后又转了回去。
时荏冉兀自笑了下,走过去伸开手笑道:“下来,大虎,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猫没理他,时荏冉就收了手臂,坐在一边的秋千上,腿一下又一下的晃荡着。
其实他不知道那只猫是大虎还是小虎,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猫。
他小时候没事就喜欢给墙头蹲着的猫乱起名字,有时候会一下来五只,他不知道怎么叫的时候就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取。
那个时候时秦就坐在秋千上,一边笑他一边纠正:“这只叫大虎,那只花的叫小虎,胖的叫大多,瘦的叫小多。”
其实这名字跟时荏冉起的也没差多少,但那个时候他就是觉得时秦厉害极了。
每个孩子的心里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他的英雄就是时秦。
“卧槽!”
时荏冉被这声惊的回了神,赶紧冲进屋子里,砰的一声推开了浴室门:“怎么了?我听到砰的一声,摔了?”
跟裤子奋斗半天结果一屁股摔在地上依旧没拉起裤子来的岑意:“……”
时荏冉没想那多,看他坐到地上想也没想就先去拉他,岑意是站起来了,结果那条怎么也扯不上去的裤子像中了毒一样刺溜一下就缩到了脚底。
岑意:“……操他妈这什么个玩意儿!”
时荏冉愣在原地,岑意穿了内裤,但是没穿衣服,上半身恰到好处的腹肌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时荏冉差点就要情不自禁的摸上去了。
好在岑意及时吼道:“你他妈这什么裤子!裆和腰都这么小!我怎么穿!”
时荏冉:“……”
他默默蹲下去,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放好,然后道:“我又没你大。”
岑意:“……”
卧槽!这人不要脸!
简直太他妈不要脸了!
时荏冉拍拍凳子:“我去找一条睡裤吧,那个是松紧腰的。”
岑意巴不得那人快点出去。
第19章吹风机
时荏冉走到门口,猛一下停住了步子,然后转过身,眼睛从岑意脖颈缓缓往下移,看到某处的时候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竖个大拇指:“很棒。”
岑意后知后觉,登时涨红了脸,伸手挡住自己裆部:“你他妈要不要脸!”
时荏冉其实说的是腹肌,虽然也看了那处地方,但穿着内裤,也看不出什么,但被岑意这一吼,他决定要报复回去。
岑意就看着那个人慢悠悠把自己的裤子拉下去了一点,道:“我也有的,藏什么藏,给你看看?”
岑意:“……我他妈害怕长针眼!你快点给老子滚出去!怎么这么不要脸!”
时荏冉心平气和的怼他:“现在是谁在别人家里赤身裸体的?还好意思说别人不要脸。”
岑意:“……我他妈穿裤子了!穿了!”
时荏冉决定见好就收,他不逗岑意了,转身去楼上拿睡裤。
岑意赶紧把门关上,耳朵贴着听了会确定时荏冉走了才松口气。
真的,他发誓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他妈是个状元!
状个鬼的元!
魏震绍躺在床上,觉得楼下有什么东西震了震,然后传来了几声貌似他意哥的怒吼,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去理,主要被子封印了他,连眼皮都跟着被封印了。
时荏冉拿着裤子回去的时候怎么也推不开门,他只好把力收回去,改为礼貌的敲门:“客官,送裤子的来了。”
岑意把门打开一条缝,伸个手出来:“挂上面,你退下吧。”
其实岑意身上看着真的很有力量,大概是以前时荏冉没注意过,现在看起来真的哪都有肌肉,不过分,刚刚好那种。
他把裤子给岑意放好:“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我拜托你要点脸好不好,我他妈赤身裸体的你还要看!”
“不是穿了条内裤吗?”
岑意:“……滚!”
时荏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吵吵闹闹的节目,眼前却一直盯着浴室。
怎么说呢,岑意对他的确有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时荏冉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看见岑意总是忍不住的会逗一下。
就好像看到很乖的一条小狗,却非要试试他炸毛是什么感觉。
挺新奇的。
岑意出来的时候没叫时荏冉,坚强的自己扶着墙一蹦一蹦的蹦到沙发上坐下,刚松一口气,他就感觉那边原本陷下去的沙发突然弹了起来,紧接着时荏冉就从他身边跨了过去。
岑意:“……你他妈能不能走那边!那么大个路偏要来挤老子?”
时荏冉只是高深的看他一眼,惜字如金的道:“近。”
岑意真的服了这祖宗。
要不是他现在算个半残,真的会忍不住抽时荏冉一顿,然后再把他也打成半残。
可惜了。
岑意没问时荏冉去做了什么,时荏冉也没告诉他,但是没一会儿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脑袋上突然被放上了一只手,他刚抬头,一只吹风机对着他就吹了过来。
岑意:“你……呲~呲~呲~”
时荏冉赶紧把吹风机关了,看着愣掉的岑意,他不厚道的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岑意缓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你他妈的又抽什么风?老子嘴不要的吗!”
时荏冉擦擦泪,边笑边摇头:“对,对不起啊,不过你刚刚那个嘴真的,好魔性,笑死我了。”
岑意:“……”
他头一次这么客观的想了下如果以后要经常跟时荏冉待在一起,那么不是他被气死,就是时荏冉被笑死。
等笑够了,时荏冉才正色道:“我原本是想给你吹头发的,谁知道你突然就仰头了。”
岑意真的觉得这个人脑子不仅有问题,还有很大问题:“来,你跟我说说,莫名其妙自己脑袋上被一个手按住了,你不得往上瞧瞧啊!”
“那我还真不会,我会直接掏裆。”
“……”
岑意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再一联想就觉得那个地方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咳了声:“你把吹风机给我,我自己吹吧。”
“可是我妈以前都让我吹的。”
我他妈又不是你妈!
“那你别再一声不吭就薅我头发了。”
“好。”
gu903();夏夜的蝉鸣和时荏冉带回来放在池子里的蛙叫像在争夺谁是声音洪亮冠军,吵的门外河边的鸭子差点也跟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