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在脸上,章夏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难道李闲智……,心底有了猜测,她深呼吸记下,缓过神来道:“清茗,速联系李宗主,他随时都有危险。”
说罢,跟在后面的林冠刃也到了,李清茗看到他们的神情,顿时便明白了,父亲是目标。她忙拿出传讯玉牌,急急联系李闲智。
玉牌亮了亮,说明对方无事,提到半空的心落了一点,稍时便又高高提起,没有回应,对方还活着,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按理说不可能没注意到,除非他被什么牵绊住了,或是不方便、不能有回应。
三人焦急等待间,却是陆云宗传来了消息:陆晗羽察觉到了李宗主的灵力残留,来自凡界山的方向。
凡界山半山腰上,李闲智按照约定继续向上,道路逐渐崎岖,连人影也见不到一个。多年不曾踏入凡界山,他看着陌生的山路恍惚了一下。
“师父,弟子恭候多时了。”林冠唐从树后站出来,眼底暗涌渐盛,微微发颤的双手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逆徒,还有胆唤我师父,速速交代是谁害了二弟,我便饶你一条命。”李闲智双目一冷,灵力已经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暴动。
林冠唐冷笑两声:“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了,我这一身修为正是拜您的好二弟所赐呢。”说着,他也调动灵力,金丹期的修为也显露出来。
李闲智右手一颤,剑指林冠唐,他万万没想到二弟是死于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弟子手上,而且还是以那种残忍的方式,生取内丹啊。
他眼底一痛,心里生出满腹狠戾:“逆徒,区区金丹期修为,你怎敢!”
“徒儿自认不敢以卵击石,所以您的对手不是我,李究长老也不是死于我手,毕竟我那时只是一个废人,您说是不是。”林冠唐后退两步,一个脸戴面具的人从他身后走出来,不言不语的就亮出了剑。
李闲智心底一慌,他开了灵识竟然都没发现此人的存在,难道说这个人的修为在自己之上?腰间玉牌微动,是清茗,他下意识地想传讯给女儿,对面却出手了。
两剑相接,便知孰强孰弱,不过眨眼的功夫,李闲智的危机感尽消,此人的修为分明只有金丹期后期,并不是自己对手。
对方接连败退,瞬间就染了血色,他想起二弟,想起被林冠唐欺骗的这多年,以及天剑宗罔死的弟子们,眼中杀意尽现。
李闲智运足灵力,飞身攻去,眼前一白,被刺中的人却变了模样。他心里又慌又急,忙收剑走过去扶住倒下的身影:“青茶,怎么会是你?青茶!”
怀中的女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美的动人心魄,可胸口的不断涌出的鲜血却破坏了这份美。
“李闲智,天剑宗一定会亡在你的手上。”怀中的女子吐出一口鲜血,眼睛也徐徐闭上。
双臂一轻,眼前什么都不见,李闲智猛地起身环顾,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幻境之类的法术,他凝神,放出神识,迅速覆盖住幻境里的每一处,目光所及终于又回到了凡界山。
下一瞬,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人脸,他猛地一惊,忙调动灵力,却发现自己完全没了知觉。不,还有知觉,至少还有痛觉。
腹部传来剧痛,那是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额头冷汗满布,他大口呼着气,眼睁睁地看着林冠唐生生取走了自己修炼多年的内丹,一生修为尽毁。
“父亲!”
“李宗主!”
“前辈!”
耳边响起纷乱的喊叫声,李闲智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原来已经能动了,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眼前出现女儿泪流满面的脸,他努力动了动嘴角,一个笑还没露出来就轰然倒下。
“青茶”,无声地叹息响在心底,李闲智睁着眼睛,眼前已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个女人一脸的狠决,片刻那狠决都不见,只剩下笑魇如花。
同一时间,药宗上空聚起天雷,有人要渡劫了。林冠刃想起那天所探听到的内容,只要取了李闲智的内丹就能一举跨入元婴期,他攥紧拳头看向药宗的方向,是二弟吗?
继天剑宗长老接连遇害之后,修道界又传来不啻于之前的噩耗,天剑宗宗主李闲智身死道消。
紧接着就是药宗宗主林子桑的两个儿子双双步入元婴期,而原定的少宗主林冠刃则被二公子林冠唐取代,药宗换天了。隐隐地,这修道界也变天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天剑宗,满门缟素。章夏与骆天机并列站在李清茗的身后,看着李闲智的灵位,默默鞠躬,而后又静静地站在一旁。
章夏看了眼安静跪在地上的李清茗,视线微微向右,她看向紧闭着双眼的骆天机。那天回到天剑宗后,她第一时间便去找这个人。
所有的怀疑与猜测都达到顶峰,在见到闭关的骆天机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同时那些疑虑也没有完全打消,毕竟修道界的人可驭气飞行,只要修为够了,短时间内往返凡界山一趟并不难。
另一边,药宗。
林冠唐顺利突破至元婴期,他做出悔过的样子来到后山拜见父亲,可眼里的野心勃勃却一点也不收敛。
林子桑看着丝毫不知悔改的二儿子,脸上莫名地有一丝解脱之意:“那年你七岁,你哥哥十岁,我在书房外看你们在里面玩得开心,便没有进去。
后来我看到你把墨洒在了你们娘亲的画上,当时我正想进去赶紧补救,就听到你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告诉父亲好不好’。
唐儿,你知道吗?就是那一刻我决定看看我的儿子们会怎么做,然后来决定他们走哪一条路。当晚你冲着我撒娇打诨,声称自己不知道,还暗示画乃你大哥所毁。
刃儿虽然仁善,却没有替你隐瞒,他告诉我是自己没有看顾好年幼的弟弟,所以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林子桑说到这停了停,看向林冠唐的眼神里含了悲悯,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两个孩子注定要走两条不同的路。
“儿不懂,父亲您在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林冠唐心慌的厉害,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又不敢相信自己所猜到的事实,怎么会呢?父亲一向喜爱他的。
“你懂,你也没忘记,唐儿,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自幼便心生恶念,每每犯下错误都只会逃避责任,从来不肯反省,不愿认错,甚至都推卸到你大哥身上。
那时我就知道,我儿非善类,所以我把你和刃儿分开教养,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大哥更没有让我感到失望,走吧,我修为已废,药宗是你的了。”
林子桑转身,将手中的紫金炉抛出,顷刻间那法器就飞出洞府外不见了踪影,他垂首,向着洞府内走去,石门也徐徐关上。
“不是这样的,你把紫金炉送哪去了?不是这样的……,”林冠唐捶着石壁,可石门却纹丝不动,他状似癫狂地摇着头,猛地又大笑几声,冲着紫金炉的方向追了上去。
怎么会呢?他为了父亲的大计,为了药宗的未来,忍辱负重在天剑宗潜伏多年,怎么会这样呢,就只因为小时候的一时侥幸,就因为小时候的懵懂无知,就因为大哥认了错,凭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笑话。
执事堂,腰间骤然颤动,林冠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父亲的本命法器御空而来,落在他的腰间,与紫金罩交相辉映。
“我儿且听,两法器并用,修为可一日千里,待你突破之日,便是诛杀那逆子之时,为父一切安好,我儿勿念。”
林冠唐听完这番话,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而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两件法器收起。他走到房外,远远眺望着药宗的方向,对父亲的意图如雾里看花,隐隐约约见其形,却又怎么都参不透。
药宗,林冠唐找寻不到紫金炉的踪迹,他懊恼地回了药宗,想起那人的要求,竟生出几丝惧意。
“紫金炉不知去向,我没办法兑现承诺了。”
“什么!莫急,应该在你大哥那,我们慢慢来,丢了就把它找回来,我们的药宗新宗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你那大哥可比你父亲好对付得多。”
“怎么对付,父亲那是对我没设防,大哥现在肯定对我诸多防备,你那一套不管用了。”
“林少宗主,做人要讲信誉,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也该回报一点了,接下来按我所说的做,你那宗主的位子才能坐稳一点。”
入夜,林冠唐收起传讯玉牌,又来到后山林子桑闭关的洞府,他打开灵识,神识探进洞府。便见父亲枯坐在石凳上,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发现他的窥探,又仿佛知晓了也不在意。
他站在洞府外,就这样看了一整夜,看到灵力不济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更新却没有更新,乃是在改错字呀
第45章结契了
春去秋来,修道界仿佛被伤到了筋骨一样,静养了整整两年才缓过气来,三大宗门各自休养生息,表面看起来一切平静。
近日执事堂有弟子突破了元婴期,天剑宗紧接着便传来喜讯,宗主李清茗要举行结契大典,而她的道侣就是不日前才突破到元婴期的执事堂弟子,姓章名夏。
同时章夏也宣布脱离执事堂,恢复天剑宗弟子身份,据说一回去就担任了执法长老之位。三月三,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也是章夏与李清茗大喜的日子。
喜帖发出去的不多,除了陆云宗的两位宗主和她们的儿子,便是章夏的师兄周元姜,与药宗的林恩。
作为天剑宗资历最老的骆天机难得没有偷闲,亲力亲为的操办着结契大典的各项事宜。
凌晨,章夏换好喜服来到李清茗房内:“清茗,伯父也希望你活得开心,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李清茗擦了擦眼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笑:“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又想起父亲罢了。
我从未见过母亲,小时候也曾问过母亲去哪里了,父亲总说她是个狠心的人,抛下我们父女,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
所以这些年,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从前很少关心我……,你知道吗,我想他们了,想父亲了,也想母亲了。”
章夏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揽住李清茗的肩,语调轻缓地道:“人这一生多有苦处,其中最难捱的就是离开,小时候的玩伴会离开,陪伴我们长大的父母会离开,执手一生的爱人也会离开,到最后就连我们自己也要离开这人世间。
一切都会离开,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我们总要学会接受,接受每一次离开,毕竟今后的路还要好好走下去不是吗。
清茗,下半生我会和你一起度过,一起去攀山顶,观海潮,迎日出,送日落,所以开心点,就当是为了我。
当然,每年到了伯父的祭日,我允许你趴在我的肩膀哭一会,或许我还会陪你一起掉眼泪。至于今天,笑着与我结契好吗。”
“好。”李清茗转过身来看着章夏,泪中带笑,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眼前这人一番暖心的话所打动,她张开双臂,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天亮后,除了只送来贺礼的林恩之外,该到的人都到了。章夏与李清茗在骆天机的主持下互换命牌,刻上自己的名字,结契已成。
“在凡界,家中有女便会为她埋下女儿红,直到她成亲之日才会取出共饮,这十八坛女儿红便是师兄为你们准备的贺礼。”周元姜命一队护卫抬来十八坛美酒,分与宴会上的众人喝。
“师兄有心了,快请入座。”此间没有让新娘子独守洞房的规矩,更何况章夏与李清茗都是女子,她们两个便与众人一起入座,没有在乎那么多俗礼。
低下头来章夏将手中的酒水尽数藏在袖间,又以李清茗酒量太差的借口夺过她的酒杯,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了眼一派乐融融地众人,心底却莫名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入夜,宾客尽欢,章夏与李清茗也回了房,一屋春se正在蔓延,里面却传来一声大煞风景的惊呼:“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你?何处不对?”李清茗星眸半阖,眼底深处虽然透着一股风情,语气婉转间却夹杂着丝丝威胁。
章夏撑起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人,她脸庞红了红,不合时宜地羞涩了一下,转过头去道:“是师父,自师兄到了之后,就没见过师父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想起白日里自己本能得把酒倒掉,甚至还悄悄传讯与陆藤,让他提醒陆云宗的两位前辈谨慎饮酒的事。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那些萦绕在脑海,怎么也挥不去的猜测与嫌疑。
“确实不曾再见过骆长老,快起身,我们出去看看。”李清茗双目一片清明,眼底的旖旎尽数消失不见。
她心慌的厉害,与章夏匆忙出门,宗门内异常的安静,连巡视的弟子也不见一个。她们相视一眼,两人分头行动,飞身朝弟子们歇息的房间而去,果然也是空空如也,偌大个天剑宗竟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章夏当即拿出传讯玉牌,联系执事堂林冠刃后,又将消息传到了陆云宗。此时李清茗也刚好探查回来:“女弟子都不见了。”
“我这边也是,男弟子也都不见了,且探查不到一点灵力残留。”章夏牵起李清茗的手,将人搂进怀里,望着茫茫夜空一阵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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