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在一旁听着他说,总觉得话里有话,说的话文文雅雅,却刻意咬重了点“贴身”二字,带着只有两人能体会的暧昧。
送走了将领,屋内只剩下许攸和顾闻景二人。
原本以为要大战一场,甚至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谁料最后却是这种喜闻乐见的局面,许攸顿时浑身一松,整个人都闲散起来。
因为现在身份是顾闻景的贴身保镖,而且又是战争期间,为保安全,她的床榻居然就放在了顾闻景寝殿外间。
准备进攻时,全身戒备,现在骤然放松,许攸早已疲乏不已,将士们走后,她便也转身向往外殿去了。
可她刚走两步,手腕就被倏然捉住,顾闻景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去哪儿?”
许攸转过头,眨眨眼,挺无辜地看他,“休息。”
“嗯,”顾闻景应了一声,却突然发力,一下将她拽进了怀里,“就在这里休息。”
许攸在他怀里稍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没用,只好看着他,略羞涩道:“我的床榻在外面。”
顾闻景扬扬眉,忽然低头,往她耳边凑了些,“我们都是生死相随的关系了,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
许攸无语凝噎,果然是外表越禁/欲的人,骚起来越扛不住。
“那、那个男女有别……”
她话未说完,耳边就传来了顾闻景低低沉沉的轻笑声。
他戏谑道:“姑娘也知道男女有别么?你睡过我这身子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攸咬咬牙,觉得这个外表清冷的男人骨子里挺无赖,只是赶路时靠着他睡会儿,这会儿说得像是她把他睡了一样。
“只是靠着公子睡了一会儿而已。”她认真纠正。
“嗯,”顾闻景难得顺从地应和着,然而下一句就转了弯,“姑娘靠在我身上睡的时辰,加起来也足有一夜罢,今晚在下想靠着姑娘睡一夜,也不算过分之举罢?”
许攸觉得讲理,她是输定了,决定改变策略,水汪汪的眼看着顾闻景,有那么几分可怜。
“今日大起大落,太过乏累……”
顾闻景垂着眸,静静看她演,“姑娘说得不太对,虽大起大落,但不战而胜,实乃可喜可贺,”他说着,又凑近了一些,暧昧道,“所以应当庆祝一番,彻夜欢愉才是。”
他刻意的带着些引诱的口吻。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许攸耳边,她一瞬间像被雷劈在后颈,耳朵头皮都麻了,这个清冷文雅的人修大能,这么流氓?
口舌有些发干,许攸偷偷咽了咽口水,结巴道:“顾、顾公子?”
他闷声应了,然后微微直起身,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一些,目光直视着许攸,一字一顿道:“姑娘不是说心悦在下么?”
许攸望着他那双清冷的眼,一时竟有些怔忪。这双眸子还是带着些淡漠,但却有些不同了,里面的戒备和警惕被一丝若有似无的缱绻替代。
他现在问出的这句话,已经跟在深山中问出时不一样了,那时他是全然不信的,言语间带出的是戒备和刻意的针对,可现在……
许攸不敢多猜了。
她正失神,下巴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顾闻景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碾着,迫她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交接,许攸察觉了一些除了逢场作戏之外的情愫,他向来清冷的目光暗沉许多,隐了无数情/欲在其中,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到微喘。
顾闻景弯了眉眼,眸光微闪,声音喑哑低沉,“在下也心悦姑娘。”
他说着话,人已经往前凑了,搂住许攸的手稍加施力,许攸便被他牢牢禁锢在了怀中。
两人气息交缠,温度一寸寸攀升……
“笃笃笃——”
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两个近在咫尺的人骤然都愣住了。
顾闻景眯了眯眼,神色不善,似乎并不打算理敲门的人。
然后敲门声却持续不断,大约是有大事。
顾闻景懊恼地狠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眸色已恢复一贯的清冷,神色也看不出任何波动了。
他松开了许攸,后退一步,扬声道:“何事?”
离开顾闻景的怀抱,许攸知觉空气骤然一松,忍不住用力呼吸了一下。
顾闻景余光瞥着她,微红着脸蛋,偷偷吸气的模样格外可爱,还有黑润的眼,此时蒙了一层水雾,带了些惑人媚意,若不是被打扰……
顾闻景只这般一想,就察觉心绪微乱,他赶紧压制住这些念头,垂眼间,又看见身前衣襟微乱,不禁回想起刚才她柔软的小手抓住自己衣襟,神色慌乱的模样。
刚敛住的思绪又乱了起来,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刚好,外面已禀报完毕,原来是南原城驻军将领派人过来了,声称有要事要与少主当面详谈。南原正是他们下一个要攻打的城镇。
顾闻景整理好衣襟,又恢复神色冷淡衣冠楚楚的模样了,他抬步往殿外走去。
“顾公子!”
身后传来姑娘略带调笑的声音,他回首,见许攸歪着头,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看他,仿佛他吃了瘪,她便十分开心。
她偶然的小女儿心性让他十分愉悦,顾闻景隐着笑,问:“如何?”
许攸羊脱虎口,不免有些嘚瑟,高兴劲儿几乎藏不住了,“公子你有要事商议,今晚怕又是个不眠之夜了,所以小女子便只能孤寂眠了。”
她说得可怜,脸上的笑意却半点不掩饰。
顾闻景非但不气,反而笑了笑,“让姑娘失望了,是在下该死。”
许攸:……没有人失望,你想多了。
忽然,顾闻景挥了一下手,一股力道隔空缠住了许攸,直接将她带到了顾闻景面前。
许攸被力道悬在空中,还未及反应,就看见顾闻景那张放大的俊脸凑了过来,紧接着,是柔软的触碰。
他的唇瓣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瓣,便退开了一步。许攸已经懵了,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抚上唇瓣,睁大了眼看他。
顾闻景看着她面色涨红呆愣看自己的模样,心头微跳,若不是还要去见属下,怕控制不住出丑,他可真想细细尝尝她的味道,转瞬的柔软和香甜让他食髓知味,内心叫嚣着想要更多。
许攸还在发愣,却感觉顾闻景的拇指抚上了她的唇瓣,然后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姑娘无需失望,来日方长,在下定会满足姑娘的。”
他说得斯文儒雅,嘴角却划过一丝十足邪气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宝贝们,三次元有点忙,这段时间会隔日更,非常抱歉
第43章
天下局势已变,原以为的困局,此时顺风顺水。
自边陲重镇漳阳后,顾闻景一路率军往东方域都城挺进,途径二十一镇,其中十三镇自动开门迎接少主,另有三镇稍有抵抗,余下五镇驻军为赵崇亲信,负隅顽抗,耗了些时日,但最终一一拿下。
大军行至都城滦州外,驻在滦河流域时,已是三月后。
小满已过,即便是傍晚,天气也十分炎热,军帐里更是闷热不堪。
许攸虽已踏入修行,有了些修为,对冷热的耐受能力远强于普通人,但闷在营帐里,仍觉得浑身难受。
军队刚好驻扎在滦河边,她干脆独到了河边,吹吹凉风透透气。
许攸坐在河边的石板上,望着河面,心思有飘,不知不觉已行军三月,这三个月过得慌乱又浑噩。她以为还能见到的人,一别之后,再也未见过,甚至没有一点音讯,而她从未想过的生死战争却时时在身边上演。
大多数城镇都是开门相迎,但也经过了几场鏖战。也不知道顾闻景怎么了,自漳阳之后,再也不许她跟着上战场,战争打响时,她在营地里更为焦急,还不如上阵杀敌。就这么等着战争结束,一日日混沌又煎熬,终于到了都城,只剩最后一役。
“在想什么?”
许攸正出神,身后传来了顾闻景清越如水的声音。许攸突然就想着,夏天就该跟顾闻景在一起,莫名觉得凉快。
她忍不住低低笑了,回头看他,璀璨生辉。
顾闻景愣了愣,随即垂眸不再看她,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遇上负隅顽抗的敌军时,他总是想起她的笑脸,然后告诉自己,她还在营帐等他,必须凯旋。
每次凯旋,他回营第一件事,就是走进主帅营帐,不急不缓地抱她一下。
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只需抱抱她,也无需多说什么,好像千言万语都说完了。鏖战时积压的杀欲、忐忑、焦灼、浮躁在抱住她的一瞬间,好像全部被净化,只剩安心和从内而外蔓延上的舒坦。
他话不多,也不解释。
许攸也很莫名,一般得胜归来,不都是兴奋激动,恨不得仰天长啸么,顾闻景却十分安静,甚至抱她的动作比往常更为温柔。即便是激战后,他仍是一身清爽,白衣翩跹,动作温柔有礼,若不是每次被他抱在怀里时,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尘土硝烟味,她都要误以为他只是出门散步回来。
顾闻景看着姑娘灿烂的笑脸,她身后是璀璨万分,映照着斜阳余晖的滦河,过了滦河便是都城滦州,他的家。
家是美的,姑娘也是美的。
顾闻景的心思就随着滦河的波澜微微有些荡漾,声线哑了几分,“明日,跟我一起回家?”
“啊?”
这是最后一役,愿意带她一起上战场了?三个月,经历了数场战争,他却绝不允许她靠近战场,甚至还会派人将她看住。
现在突然又想带她一起去了?许攸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他,怔愣了片刻。
见她呆呆的模样,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憨,顾闻景弯了弯眉眼,露出个很淡很快的笑。
“想让你看着我手刃仇人,也想跟你共享无边风光。”
顾闻景话不多,却句句能让人心绪沸腾,就像他鼓舞士气的“回家”两字。
许攸对上他坚定的眼神,一时觉得心跳渐快,似乎此时就能感受到重回巅峰的激动了。
他胜券在握,知道自己必然获胜,所以要让她亲眼见证自己一步步走向皇位。
她心绪激荡,声音微颤,回了他一个好字。
顾闻景冷淡的眸子里有欣喜一闪而过,但也只像往常一样,将她搂进了怀里。
身后传来一声略尴尬地轻咳,顾闻景松开许攸,两人循声望去,见军师章先生不尴不尬地站在远处。
见两人看过来,虽然尴尬,但还是应着头皮冲顾闻景作揖,“少主,明日攻城,南方军和关将军都会前来接应支援,还有些细节需要详商,还请少主移步主营帐。”
顾闻景丝毫不觉尴尬,点了点头,侧过脸,问许攸:“回去么?”
营地里气氛紧张,营帐里又极其闷热,许攸想在河边等到夜幕降临,气温降下了,再回去。
顾闻景也未阻拦,只叮嘱她注意安全,便与章先生回营地了。
两人走了片刻,许攸自坐在河边乘凉,因为修炼,她此时耳聪目明,隐约听见了远传踹来的细微谈话声,是章先生。
“少主,明日便是攻城之日,最后一役,至关重要,虽已胜券在握,也不应掉以轻心。还望少主房事上稍加节制,莫过多耗费心神精力。”
许攸:……房事?!想太多了。
许攸原以为顾闻景肯定会反驳他,谁知,顾闻景低低闷闷的笑随着风传了过来,而他还厚颜无耻地应了个“好”。
丑时刚过,大军便悄无声息地渡过滦河,向着滦州城逼近了。
他们趁着夜色发起进攻,想打赵崇个措手不及。
但这三月以来,肃清大军势如破竹,逐渐逼近都城,赵崇早已如惊弓之鸟,即便没有收到大军已至都城郊外的消息,仍旧是布了重兵看守城墙。
几个城门的守将全都是赵崇的亲信,整个滦州可谓固若金汤。
但整个东方域八成郡县都已归顺顾闻景,赵崇此时的各种抵抗,也不过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他的命运已然定下了。
顾闻景他们虽觉胜券在握,但也知道,这一役是赵崇保命之战,他必当全力抵抗,估计战事不会轻松。
许攸跟着顾闻景一起攻打北城门,这里离领主宫殿太銮宫最近,顾闻景意图很明显——破掉城门,直逼太銮宫,手刃赵崇。
北门已是戒备森严,许攸跟顾闻景坐着飞虹鸟到达城外时,黑漆漆不见人影的城墙上忽然万箭齐发!
箭矢如雨,密集而下。
许攸到底修为差一些,未看见城墙上隐藏的士兵,一时轻心,被打个措手不及,还未唤出青芒剑,飞矢就向着她面门而来。
许攸陡然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却撞上了顾闻景微硬的胸膛。
她感觉他的胸腔微颤,大约是见了她的狼狈样,正闷笑。
与她相比,顾闻景显得气定神闲,他手腕一转,眉心剑登时现于手中,微一震,寒芒四散而出,将飞袭而来的剑雨瞬间震开。
眼见着朝着面门飞来的羽剑被震开,许攸这才松口气,不过她这口气还没踏实落下,就感觉耳边一热,顾闻景凑了过来。
这次,他毫不掩饰地轻笑了两声,调侃道:“姑娘果然是被我养得疏懒了么?遇到危险,只会往在下怀里躲了?这倒无妨,在下很是乐意。”
许攸侧过头,瞪他一眼,随即唤出青芒剑,看也不看,侧手一挥,一道青芒带着股凌厉气势扫了出去。
看她那股狠劲儿,顾闻景不由扬了扬眉,“姑娘心里是想着将这道青芒扫到在下身上?”
gu903();许攸扭着身子,歪头看顾闻景,调皮地笑着,“对呀,公子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