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周五放学这里都会挤满了车——有钻空子赚黑钱的面包车，有家长接孩子的私家车，也有一些等生意的摩的。

很少会有的士来这边，要么没生意，要么堵到死，不划算。

这会儿不是放学时间，没什么人，车也不多。

顾念秋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自家车停在路边等她。

郑思宁见顾念秋上车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镜子反光。”顾念秋只觉得自己被光闪了一下，但看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当是自己眼花。

“没事，刘叔开车。”郑思宁招呼道，掏出手机给人发了消息——“帮我盯着点论坛，有人放顾念秋照片的话直接删。”

对方迅速回复道：“又被拍了？行吧，交给我。”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郑思宁发送完这句话，不动声色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

顾念秋很容易晕车，上车后一直闭目养神，完全没注意到郑思宁的小动作。

“想吃什么？”郑思宁问。

顾念秋几乎是和他同时开口：“真不用跟他俩打电话吗？”

她指的是自家父母。

“没必要，反正他们也忙，我们也忙。”郑思宁说得理直气壮。

顾念秋心说你们三个的确都忙，我不忙啊……

郑思宁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说：“妈给你寄回来几本琴谱。”

顾念秋：“……”

防不胜防。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念秋低声说：“哥，我不想学音乐。”

不是不想练习，而是不想考音乐学院，不想跟提线木偶似的，只能按照妈妈铺好的路往前走。

郑思宁一点也不奇怪，问：“你想考什么专业？”

顾念秋摇头：“没想好，但是不想出国。”

“理科？”郑思宁试探着问。

“嗯。”

郑思宁沉吟片刻，说：“高一结束洗牌重新分班，你得进高分班，并保证高三能稳定在年级前十，能做到的话我帮你找妈妈谈。”

顾念秋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哥？！”

二中的理科前十，相当于稳定考取TOP2大学。

郑思宁设定的这个目标难度相当大，至少对现在的顾念秋来说，是个可望不可即的目标。

郑思宁提醒道：“妈妈肯定想把你送去伯克利音乐学院。”

顾念秋叹了口气，认命：“行吧，我努力。”

她也知道她哥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想跟妈妈谈判就得有相应的筹码。

一点行动都没有的话，只会被当成小孩子的任性言论，然后被打包送去国外的音乐学院继续深造。

她并不抗拒音乐，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未来握在别人手上。

再亲密也不行。

“哥，我小长假不出门了。”

郑思宁点点头：“嗯，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也别把自己逼太紧，加油。”

小长假期间，周楚然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本意是发现几款有趣的新游戏，想跟他们兄妹俩分享一下。

结果这俩变态居然国庆小长假还在死命刷题学习，还让不让人安心摸鱼了？

然后周楚然被迫参加了加入了这个学习小组——指导顾念秋，顺便复习。

郑思宁三号就回集训营了，走之前还叮嘱顾念秋：“我时间表发你微信了，蠢然不会的题你随时问我。”

顾念秋乖巧点头。

周楚然当场炸毛：“滚滚滚！我再怎么也是年级前五好吗？！”

郑思宁不屑地瞥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来自竞赛班的嫌弃。

周楚然：“……”

竞赛班了不起啊？！

……竞赛班的确了不起。

周楚然长叹一声，招呼道：“球球别理他，我们继续学习。”

“哥，加油！”顾念秋比郑思宁还紧张。

她知道郑思宁很厉害，但是她也知道，郑思宁现在压力非常大。

郑思宁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上车了。

周楚然轻车熟路地打开郑家的冰箱门，疑惑道：“球球，怎么一点巧克力都没了？”

按理说顾念秋家的冰箱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可乐和巧克力，现在居然只看到可乐没看到巧克力？

顾念秋捧着一听可乐，咬着吸管说：“我都塞我哥包里了，想给他一个惊喜。”

周楚然汗颜：“这么热的天，等他发现岂不是都化了？”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我特意往里面塞了两个冰袋。”顾念秋举起一只手，颇为得意。

周楚然：“……你是学傻了吧。”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

他得赶紧给宁哥打个电话，把损失降到最小。

万一宁哥发现晚了，一打开包发现里面巧克力不仅化了，资料书也都湿了——啧，画面太美不敢想。

七天小长假一晃而过。为了避开返校高峰期，两个人在假期最后一天的清早就坐车回学校。

坐上车了，周楚然还有些恍惚：“我这国庆过得也太充实了吧？居然一部游戏都没通关！”

顾念秋无辜地眨眨眼：“那不是因为你菜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楚然环顾一圈，没找到趁手的“武器”，随手抄起一个美味棒敲上顾念秋的头：“难道不是因为你问题太多吗？”

“我的问题都是攒着问的！”顾念秋据理力争。

“那也是你问题太多啊！”

顾念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啪叽”一下拍到周楚然手上，说：“不许说我问题多了！”

“行吧行吧，接受贿赂，你这周五回家不？”

周楚然想顺路蹭个车。

“我哥不在家，不回。”

周楚然无力吐槽：“你们两兄妹还真是……”

顾念秋撇过头，不理他了，口中念念有词。

周楚然努力分辨，发现居然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神经病啊！

就这么点休息时间居然还要背诱导公式的口诀？？？

周楚然觉得自己真是败给这两兄妹了。

从最初顾念秋一个人默默背口诀，到下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变成有来有回的你考我答了。

虽说顾念秋想比刚放假的时候已经进步不少了，但对周楚然来说，还是不够看。

周楚然试探着问：“你要不考虑学文科？你背文科比学理科轻松多了啊。”

顾念秋很坚决：“我不，我学文科这辈子都赶不上我哥了。”

“……”无言半晌，周楚然说：“你学理科也赶不上他啊。”

“闭嘴吧你。”顾念秋凶巴巴地说。

学理科还能追一追，至少是同一个跑道。

学文科的话，那就跟哥哥有代沟了。

文科？打死都不！

但顾念秋声音和长相都是偏甜的类型，玩闹的时候凶起来倒更像是撒娇。

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反而比较有气势。

两个人一直到宿舍楼底下才分开，周楚然挥挥手说：“说真的，你考虑下。”

“不考虑，再见！”

顾念秋是踩着点进教室上晚自习的，也不知道是纪律委员的气场还是她表情吓人，刚一出现，教室就瞬间从喧闹变得寂静无声。

同学们偷偷瞄着顾念秋坐定了，才又开始窃窃私语。

顾念秋把自己位置收拾好，疑惑地望着左洋：“你放假去庙里了？”

左洋一惊：“你怎么知道？”

顾念秋：“……木鱼敲得很熟练。”

她本来只想调侃一句，哪晓得左洋还真去庙里了。

左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笔一直在敲桌子，放下笔，又开始了纺织机模式——开始抖腿。

顾念秋单刀直入：“你有话直说。”

“呃……”左洋沉吟两秒，问：“你和高二的书呆子在……谈恋爱？”

“谁？”顾念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左洋烦躁地抓抓头发，觉得自己这样听风就是雨不太好，但是憋在心里又堵得慌。

这事是苟志明刷论坛的时候告诉他的，说有人亲眼看着顾念秋和周楚然一起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到宿舍门口才分开。

左洋不认识周楚然，自己去论坛里翻了下帖子了解了一下，发现周楚然是高二理科的第一名——在他的印象中第一都是书呆子。

他认真地把相关帖子都看完了，有人发了偷拍他俩的照片，不过很快就被删除了——左洋也没保存到。

但是从照片里看他俩关系还挺好。

还有人说运动会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俩有说有笑，周楚然运动会从来不参加任何项目，但是今年居然特意去看顾念秋跳高。

“秋姐秋姐！”周巍压低声音，用笔戳她手臂，问：“你成绩进步飞速是因为在和学神谈恋爱嘛？”

“谁？”顾念秋更茫然了，书呆子和学神？谁？

周巍眉飞色舞：“就周楚然啊，我看论坛里分析说周楚然是学神，作业课间就能写完，偶尔还能翘课回宿舍玩游戏，偏偏考试总是名列前茅。然后说你初中成绩一般，高中之后进步飞速，得出结论你是和周楚然谈恋爱了。”

顾念秋：“？？？”

这逻辑怎么比左洋的脑回路还神奇？

顾念秋问：“他们说你就信？”

周巍神色坦然：“不信啊，所以来问你了。”

“假的。我进步飞速是因为认真学习了，你少关注八卦谣言也能有进步。”

“……哦。”周巍居然还有点失望。

悄悄听完他俩对话的左洋知道自己误会了，摊开书假装自己在认真学习。

顾念秋用笔戳了戳左洋的手，死亡三连问：“单词背了吗？作业写了吗？课本预习了吗？”

左洋：“………………”

好奇心害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好好学习你们还有救：）

周巍：我萌的CP被拆了QAQ！

洋哥：……？？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第24章拒收

国庆假期结束，左洋对学习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逃课打球打架打游戏。

不，应该说是变本加厉了。

第一个月不过是他对老师的观察期，摸清了哪些老师管得严，哪些老师会告状之后，左洋逃课变得频繁起来。

之前是只逃晚自习，现在周三下午有几率逃课，周五下午一定不在学校。

顾念秋对他没什么成见，但是班上纪律越来越不好管了。

同学们吃准了法不责众，加上同班这么久也没见顾念秋真凶过谁，晚自习说小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偶尔会有人出声提醒大家安静点，但过不了几分钟也就又闹起来。

次数多了也没人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容易被记恨。

反正不到一年就分班了，没必要为这种事较真——尤其是在大半个班都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顾念秋尘封已久的耳塞再一次派上用场。

左洋不来上晚自习，时不时就有人跑过来找她请教问题——她进步大，有的人是好奇她的学习方法、有的人好奇她的解题思路、还有人只是单纯想套近乎……

这让顾念秋有一种自己旁边坐了三百个周巍的错觉。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异常怀念自己的同桌。

不仅能管纪律，还能防骚扰，最重要的是，现在左洋越来越会抓时机了，有话说的时候都能等她检查完再戳她。

更多的时候还是往牛皮本上留言，不得不说左洋这法子挺省事。

然后顾念秋忍无可忍地在左洋桌上放了个立牌，黑体加粗字写着——

“学习中

勿扰

后果自负”

尤其是中间两个字，醒目到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当然，也有过不长眼的继续往上凑，自恋地觉得自己问过几次题之后，和顾念秋的关系应该比其他人都好，顾念秋肯定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然后顾念秋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强硬地把人拉到办公室，并异常热情地向老师陈述了这人没听懂的知识点多到令人发指，可能需要重新补课，但是她水平低教不了，这倒霉孩子又比较羞涩，不敢进办公室，所以顾念秋主动充当好人把他送过来了。

该男同学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连连摆手说不是这样。

其实他在出教室之后，看到顾念秋的前进方向就已经觉得不对，开始挣扎了，但愣是没想到顾念秋力气居然这么大。他又不想在其他班门口丢人，想着顶多是一顿训，也就一脸不情愿地跟着顾念秋往前走。

还好顾念秋也说的很过，他正盘算着随便问个题就回教室。

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顾念秋一脸正直：“他可能还是害羞，老师您这有多余的卷子吗？让他写一套也能知道他哪些知识点不会。”

经常会有一些排名靠前的学生找老师要拔高题，所以办公室里最不缺的就是卷子——当然，无一例外都不简单。

老师随手拿出一张卷子给他，给他指了个位置：“给你张比较基础的吧，在这写完。”

顾念秋扫了眼题，觉得自己至少能安静半小时，笑着跟值班老师道谢，回教室去了。

倒霉孩子成绩其实没多差，但是看到卷子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基础？

基础竞赛题？？？

“怎么不写？”

这是个刚毕业的年轻老师，经验不足，正发愁自己的教学节奏，就有小白鼠送上门来了。

老师笑眯眯地推了下眼镜，说：“要不我给你从头到尾讲一遍？”

“不用了，谢谢老师！”

顾念秋再回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讲话声音都明显小了许多。

——且一个个都在讨论顾念秋到底对那倒霉孩子做了什么，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