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尔欢颜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2 / 2)

赠尔欢颜 天真无邪 4790 字 2023-09-04

韩玲一边叠衣服,一边看过来。

郭静静顿了一下,又跟她笑笑,很自然的样子:“用错也没什么的,宿舍里的东西大家一起用好了,但是我这个洗衣液很贵的,一小盖就能洗很多衣服。”

悦颜再笨也听出了她话外音,她语气认真起来:“静静,下午我是洗过衣服没错,但是我真的没有用过你的洗衣液。”

郭静静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过,有点想打圆场的意思:“用过也没关系,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悦颜又好笑又好气,郭静静的口无遮拦自开学来大家有目共睹,虽说没有恶意,可偏偏每句话都能膈应到人心里。悦颜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你真的误会我了。”

郭静静眼睛瞄到她放在一边的手机,挂在床头那个金色铜锁的LV,撅撅嘴,没把话说破。

天黑了,郭姝陪她下去洗衣服。

郭静静一路跟她吐槽个不停:“用过就用过好了嘛,大家又没有怪她,明明家里条件不怎么样,非要装白富美,她这个人真的很搞笑诶。”

上大学之前,高志明耳提面命交代悦颜不要搞特殊,搞特殊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她就几只包比较扎眼,平时穿的用的跟普通女大学生没差多少,一个手机还是她姐姐用过后淘汰下来给她。

郭姝说:“可能真的不是她用的。”

郭静静冷笑:“那还能有谁?韩玲吗?”

郭姝笑笑,也没说什么。

双郭一走,韩玲看不下去了,过来跟悦颜讲:“你跟她这么客气干嘛,直接骂回去好了,以为自己是独生女就多了不起,全天下都得让着她一样。”

悦颜没想到就个洗衣液能搞出这么多事,因为忙着收手头上论文的尾,也没跟她多说什么。

没想到几天后,一个写着高悦颜收的快递直接寄到她们寝室,沉得要命,拆开一看,整整齐齐六瓶洗衣液。

不看寄件人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可是沈子桥想过没,如果女孩子之间的问题能这么简单地解决就不叫问题了。

元旦有三天假期,悦颜回了次杭州,跨年前夕一家人去外面吃饭,高志明在玉兰定了个大包间,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有高志明两个在杭州工作的堂妹,也有悦颜外婆那边的亲戚,她表姨嫁到苏州,这次带了两个儿子一起回来,看样子来之前都被大人教过,进门就叫人,管悦颜直接叫姐姐,管沈子桥叫子桥哥哥。席间悦颜给他们剥虾,把他们顾得很好。

久别重逢的喜悦把席间的氛围弄得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就悦颜和沈子桥两个斗上了嘴,那天悦颜穿了一件暴厚的高领毛衣,沈子桥看见后非说她胖了,她恼羞成怒,就说他黑了。“谁黑了?我白着呢!”“敢比比吗?赢了给你十块。”“跟谁比?你吗?哥哥我不欺负女孩儿。”“那你就是怕了!”“怕我叫你姐姐。”

大人们叙大人们的旧,小孩吵小孩的架,悦颜跟沈子桥谁都不肯吃亏,把一顿饭吃得有声有色,两个弟弟跟着起哄,咯吱咯吱乱笑。他们当然是帮着他们的颜颜姐姐。

女孩男孩吵归吵,可谁都没有动真感情,反而在悦颜伸手拿果汁的时候,沈子桥顺手把离她最近的一瓶菠萝啤拿开了:“这个你不能喝。”

悦颜硬给抢过来:“这个我能喝。”

沈子桥眼睛看着面前,伸筷子点她:“明天就知道哥哥我哄没哄你。”

这酒初尝还挺爽口,酸酸甜甜,冲淡了席间大鱼大肉的油腻,悦颜一连喝了好几杯,瓶里一下子小去大半。她挑衅地朝他吐吐舌头。

他面无表情地转开脸。隔了几秒,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又抬头看去。

女孩的双颊被室内暖气熏得酡红,一双眼亮而水润,像小溪,也像浩荡的河流,人间的一切都藏在那双眼里,而她从不占有。

他一直为这个心动。

饭后,高志明送一批外市的客人去酒店,李惠芬也有她的一帮姐妹要送,夫妻俩分头行动。沈馨儿把悦颜两个弟弟送到家,载着悦颜跟沈子桥又往回开,经过东新路时把车停在附近一家麦当劳门口。

车不开了,沈子桥抬起头。旁边的悦颜睡得正香。

他压低声音:“怎么了?”

沈馨儿拉起手刹,手指作梳往后拉了把自己的头发,回头交代后座的沈子桥:“我有点事要办,你开车送颜颜回去。”

他没问什么事,他就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她随口敷衍,拿起副驾驶座上挂着的围巾一圈圈往脖子上绕,仿佛要借这单调的动作帮自己下定某种决心。

人的决定只是理智跟疯狂的博弈,偶尔疯狂胜出,才会让人有豁出去的冲动。

沈子桥出乎意料地冷静:“妈问起来怎么办,你想过吗?”

她动作稍停,目光落在一处。

沈子桥跟着看过去,视线尽头是悬在挡风玻璃前的一枚护身符。车一直都是沈馨儿在开,之前沈子桥没留意,但是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个东西。

猜到了什么,他在心里冷冷笑了下。

就听过送女生包送女生首饰,这人倒是别具匠心。

“管不了这么多,韩震明天八点就回四川,我等不及去见他。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已经睡了。”

沈子桥目光比她要冷,看她像在看一个幼稚的把戏,轻轻冷冷吐出两个字:“疯了。”

沈馨儿声音发虚,连带着嘴角的笑也缥缈不定:“我要是真疯了就好了,那我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人都不用在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跟昏了头一样,沈子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沈馨儿没听清,她也不想听清,笑了下,径自推开车门,高跟鞋踩上地,她拿了包头也不回地出去,身影一去不返,直到彻底消失在醇醇的夜色里。

为了给沈馨儿打掩护,沈子桥这一路都把车开得很慢,幸好满街都是迎接跨年的人群,将本来宽敞的街道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越靠近市中心越堵,因为赶上了新年倒计时,车在桥上寸步难行,而钱塘江边人头攒动,沿江霓虹不息,行人倒数三二一。

江面,鸣笛,嘈杂的人群,车以小小的空间为他们置下短暂的安宁。

新的一年随风而去,时间如此无私,是天地唯一的公平。

流逝的光阴总有带人回溯从前的神奇魔力,车被暂时堵在立交桥下,执勤的交警在指挥引导。等候的时间里他扶着方向盘,人往后看。悦颜到现在都还没醒,餐桌上跟他作对故意灌下的半瓶酒精饮料都在此刻化为无穷睡意,沈子桥静静地听着车里少女和缓的呼吸,本来错综复杂的思绪又被重新整理。

不知不觉地想到从前,又想到如今。每时每刻,在他认为刻骨铭心的回忆里,都有悦颜的参与。她的存在是他生命中最深最不可磨灭的鲜活印迹。

最后一秒,倒计时的最后一秒。

他在心里说:“新年快乐颜颜,要真的快乐。”

突然想起沈馨儿的话,心头有刹那悸动。人的沦陷从失去对感情的控制开始,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出,大概就是成为疯子的前提。

或许她是对的。

等车下了立交桥才稍有好转,就这么开开停停,沈子桥花了两个小时多点才到家,把车停进车库,悦颜还是没醒,叫她几声都没反应。沈子桥解了安全带,下车绕到悦颜那边,手扶车门探身进去,轻拍她的脸,脸上肌肤触感细腻,肤色如和田玉一样冰绸,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出酒香几缕,夹杂少女身上天然的香气。

这让沈子桥感觉她无一不美好,心跟着密密麻麻地发痒,他克制着自己,深呼吸。

“颜颜,到家了,快醒醒。”

她尚在周公棋局前徘徊,睡意正浓时被人唤醒,眼帘半启,软软地唔了一声,撑着座椅要坐起,两次都未果。

“等等,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她的羽绒服搭在副驾驶座椅上,他拉过来给她。

悦颜低头看了几秒,目光迟钝,终于认出是自己的衣服。

困惑地想了一下,她慢慢伸出两只手给他,眼神跟表情一样憨,意思让他给自己穿。

沈子桥:“……”

他一声笑叹,展开羽绒服衣袖,曲膝撑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另条膝盖打弯,探身进去时背部不自觉地弓起,他的半边身子曝露在寒夜里。那是一个进退维谷的姿势。

所有纽扣都是暗钮,等他找齐系好的时候,额角明显多了一层汗。

车外寒风刺骨,车内温暖如春,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比如温驯的少女,比如变得紧张的他。

他低下头,在很近地方的看着悦颜,她光洁皮肤,下颌曲线弧度美好,耳廓的血管被酒精烧成微蓝,睫毛清晰可数。

像是看不够,这个进退维谷的姿势,让沈子桥维持了很久。

夜深到不可思议,是他从未跟她一起进入过的时点,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一点点的困倦,一点点的流连,他不想让这个夜这么快就结束,贪心想让它再延长哪怕一秒。

直到脊椎处传来一阵阵酸麻的感觉,沈子桥声音发哑:“下车了……”

悦颜睡意正浓,脸无意识地侧到背对他的位置,皱着眉、不耐地轻哼两声。她不想动。

“颜颜……”

他叫了她好几声。

悦颜终于被他叫得睁开眼睛,瞳仁乌黑,眼底微红,上面浮着一层细细的血丝。

“要睡觉……”喝过点酒的悦颜像是有撒不完的娇,“你别动我……”

扶住她脸,四指扶在她耳后,他弯腰慢慢靠近,直到额头终于贴到她的。

隔着薄薄一层汗液,还是能感受到她皮肤的细腻温凉。

他低头看她,眼神蛊惑。

“大小姐,要我抱吗?”

半扶半抱地把她弄下车,才走到别墅门口,可能是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门厅的灯骤然亮起,一个裹着黑色披肩的女人从二楼下来,流苏摇动,李惠芬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脸色冷厉:“沈馨儿呢,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沈子桥若无其事:“我不知道,可能在她自己房间吧。”

“你放屁!”

自打嫁给高志明后,李惠芬向来注重言谈举止,大概真的被沈馨儿刺激到,才会连爆粗口。

沈子桥用“那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看她。

屁都问不出,气急败坏的李惠芬转而去问悦颜,声音高亢尖锐,吓了悦颜一跳:“你姐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她去哪了?”

沈子桥皱眉,挡住悦颜:“我姐不见了你找她去啊,你问颜颜干嘛?”

李惠芬怒急攻心,指着儿子:“和着你姐来骗我是吧,好,我倒要看看,沈馨儿能不能待在外面一辈子都不回家!”

在说到做到这方面,母子俩出乎意料地相似。

沈馨儿彻夜未归,李惠芬也不去睡,在楼下的客厅一直端坐到凌晨五点。这期间高志明下楼劝过她几次,劝也劝不动,只好摇着头上楼去睡。

五点天都没亮,日月尚未交班,透过窗帘的光线仍带着冬夜特有的昏沉。

沈馨儿从火车站直接打的回家,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鞋才脱了一只,客厅灯光骤然大亮,她下意识地偏头躲避,等双目适应这突来的强光以后她才看清,李惠芬抱臂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乱发堆肩,脸上蒙着层一夜未睡的阴沉和冷厉。

“你还有脸回来?”

沈馨儿顿了一下,自然地把钥匙放到玄关的大理石台面,语气随便:“嗯,回来了。”

李惠芬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女孩子……”她忍气吞声地压低音量,“你彻夜不归,传出去让人怎么说你?”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杀人不犯法,他们管的着吗?”

李惠芬声音再度拔高:“你不要脸,但我们还要做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馨儿依旧毫无愧色,神情里有种豁出去的坦荡。

李惠芬心下微震,目视她,心头滚过一阵阵焦灼的异样。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女儿了。叛逆、嚣张、张扬、跋扈,从前那些美德的影子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

记忆中的沈馨儿乖巧听话,从来没给这个家给自己添过什么麻烦,每次在她为沈子桥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总要想一想这个女儿,她必须要想一想这个女儿,才能安慰自己,她对子女的教育并非彻头彻尾的失败。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乖巧听话,等矛盾骤然爆发时,是李惠芬从未想过的措手不及。

李惠芬深呼吸,试着换种方式跟女儿沟通:“我不是禁止你跟那个穷小子接触,但是你不能彻夜不归,不接妈妈的电话。”

沈馨儿一点不领情,措辞越发犀利:“什么穷小子穷小子的,人家有名字,你看人能不能别这么势利。”

李惠芬一口气上不来,太阳穴两边突突狂跳,她厉声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势利,在我眼里,他连名字都不配跟我提!”

“沈馨儿,我老实跟你说,那就是个下等人!命里生好的,他就算奋斗一辈子也改不了根里带出来的低贱!”

努力争取的一切被彻底否定,压抑的情绪在这个瞬间爆发,沈馨儿神情狂乱,操起手边一只玻璃水杯,狠狠地往墙上惯去。一记猝不及防的高音终于让大厅彻底安静。

玻璃碎渣一地。

濒临疯狂的目光挑战似地迎上李惠芬错愕表情。李惠芬愣怔了几秒,手按胸前,断断续续地说:“沈馨儿,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声音终于惊动三楼熟睡的高志明,他匆匆忙忙跑下楼,见到的是一片狼藉。

本来是母女二人的争执因为高志明的加入,变成了难以诉清的家庭闹剧。

沈馨儿跟李惠芬吵,李惠芬跟高志明吵,一向温文尔雅的高志明说话声也大了起来,婚姻里暗藏的礁石借着亲子之间的矛盾来了一次轰炸性的大爆发。

没有一场婚姻是真正健康,太多的矛盾和怨怼都在掩在心知肚明的光环下,自以为顾全大局的牺牲一旦被挑明,就能轻而易举燃起婚姻崩溃的导火索。

悦颜在沈馨儿摔杯子时就被惊醒,怔怔地坐在床上,听着楼下渐趋激烈的吵架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委屈,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委屈倾巢而出,迫不及待地想在这场争吵里占据一席之地,像一出从未经过排练,却被匆匆拉上台前的拙劣表演。

环着膝盖的手渐渐收紧,悦颜把脸贴上柔软的被面,一动不动,可心跳得好快。

房间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引进来自走廊的一线微光,声音也被送进来:“你醒了吗?”

再不会是别人。

仰起头,背光的男生面目模糊,她看不清,嗓音发哽地嗯了一声。

沈子桥走进来,看看拥被而坐的她,没说话,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床头柜上,他转而在床边的地毯坐下,背靠床沿,屈起一膝,手搭在那上面,很随意地讲:“我刚刚下去厨房,结果没一个人注意到我,他们每个都吵得全神贯注,你说好不好笑。”

提了提唇角,她笑不出来。

稀薄的晨光顺着垂地的窗帘泄进浅浅一层,那些争吵声就像隔了一个酒瓮,听着闷闷的。

从头到尾,只有离婚两个字最具穿透力。

书里说,人的耳朵一样有选择性,会优先收集自己最想听的话,也最难过滤自己最不想听的声音。

悦颜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房间一处轻轻地讲:“我念初中的时候,身边好像所有同学的爸爸妈妈都在闹离婚,那时候我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会离婚,自己也变得跟他们一样惨,没人管……等我长大了,当我以为最害怕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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