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尔欢颜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2 / 2)

赠尔欢颜 天真无邪 4787 字 2023-09-04

自从韩震跟沈馨儿结婚之后,韩玲听过沈子桥跟高悦颜很多从前的事,他们是如何吵吵闹闹地长大,如何青梅竹马似地度过青春期,又如何在离家求学的日子中暗生情愫……她不了解很多细节的部分,而她无师自通地知道如何脑补。

只要她看过爱情小说、爱情电影,那些情感的产生和发展,都有素材能够遵循。

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超过感情的内容,他们的默契、彼此的关怀、克制并且珍视的爱,那才是感情中至为尊贵的部分,能慰藉漫漫长夜、孤独的灵魂。甚至连无所事事的夜晚,他们都不需要手机,不需要网络,只要对方的陪伴都可以愉快地度过。

她看着看着,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在何时漫开了一股冰凉。

同事们在深夜十一点左右陆陆续续地回来,因为第二天安排了爬山,大家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去睡。

六点半,就有人陆续起床洗漱,满楼都是或紧凑或拖沓的脚步声,八点一到,全体同事准时出发。车送他们到了大青山山脚下,然后大家伙儿三两组队,哼哧哼哧开始往上爬。来之前的车里本来还有人提议各个部门之间搞个比赛什么的,因为昨天的温泉沈子桥没去,几个识趣的都有意想把沈总拉到自己阵营里,结果售后的一群小姑娘们立马不同意了,性格泼的当时就站出来表态:“沈总去了你们那边还得了,一群大老爷们,欺负我们都是女孩子是吧!”

“谁欺负你们了,我们部门的人随便你挑。”

“得了吧,你们这群人加起来,都赶不上人家沈总一根手指头。”

车厢里顿时都是笑声。

说话的男人调侃她:“小刘,你是不是暗恋沈总啊,怎么今天跟吃了火药一样?”

叫小刘的女生也不甘示弱:“暗恋咋了,沈总有钱又年轻,头发还多,长得跟男明星一样,暗恋下有错吗?你要是女的你会不喜欢吗?”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目光逗趣地往他跟小刘两人之间来回扫。

男人起哄:“沈总,刘妹子都跟你真情告白了,您也给点回应啊,大家都等着呢。”

小刘依旧大大方方,看着沈子桥微微笑。

现在的女生热情起来是真的让人吃不消,沈子桥又无语又无奈,人刚一起身,全体同僚大力鼓掌,还有甚者吹起了口哨,也不知道是乐见其成还是幸灾乐祸。

沈子桥含笑:“比赛就算了,输了赢了都伤感情,况且这地方也是第一次来,怎么说都是安全最重要,不要出什么意外,至于小刘嘛,心意我心领了,希望你能把这份热情用在工作上,康盛需要你这种敢于表达的优秀女生。”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心目中的男神点名叫到,撑不到最后脸已经绯红,声如蚊呐,嘤咛着说了一声知道了沈总,赶忙捂脸坐下躲了起来。

沈子桥暗中也松掉口气,像是才接受完一场大考,不知分数是几。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阅卷老师。

艳阳高照,天上一朵云都见不着,天空呈现出一种饱和度过高的蓝色,向山顶一望,满眼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浓绿。

下来车,同事们自行组队,有说有笑地往上爬。

跟在沈子桥身边的依然是公司里那几位销售代表。悦颜跟另几个女生走一起,落后他们稍许。

不经意地一抬头,就能看见那群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悦颜的私心所致,并肩走在一起的几个男人里,她眼里只看得见沈子桥,觉得他最高大、最挺拔,连走起路来都比寻常男人来的潇洒。不光是悦颜,公司好多小姑娘都在暗暗地偷瞄他。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出现了一座吊桥,用粗藤条横在一座不算浅的溪流上,每隔一段距离用一块木板固定,因为没有着力点,人一踩上去,脚下就不停地打颤,来回晃悠,看着还挺危险的。

沈子桥跟几个男人先走了一遍,到对面接应,又留了一个男同事殿后,让女生们走在中间,一个接着一个过去。

“小心。”

过去的女生各个小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这晃晃悠悠的吊桥,还是因为沈子桥磁性低沉的叮嘱。

悦颜小心翼翼地攀着藤条,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走到吊桥尽头还差几步,一只大手伸到自己眼皮底下。

掌心干燥、纹理清楚。

“小心走路,别分神。”他低声提醒。

她顿了一下,才伸手握住,那只手有力地扶她走完最后一步,踩到对岸的草地为止。

分开时,彼此掌心都是微湿。

沈子桥收回手,又轻轻握了握,像是回甘某种逝去不久的触觉。

经过吊桥之后是一段平坦草地,其他人加快脚程,很快把悦颜跟沈子桥撇在了后头。

两人也并不怎么着急。

山里的风景是如此曼妙,冬日暖风绒绒地吹在脸上,吹乱了头发,也吹走了额间薄薄一层汗液,令人胸襟为之一澈。

走在山里,也不会有迷路的担心,通往山顶的只有脚下这么一条道路。周围是参天的树木,枝叶接天连云,偶尔会将暖阳密不透风地遮住,但是不要怕,还有鸟叫,还有风声,为他们引路,一阵风来,枝叶因风颤动,发出醉人的音律。整片树冠受风的感召,规律地向着一处倾倒。

怎么能这么安静?

怎么会这么空灵?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足下肥厚的土壤悄然下陷,日光劈林斩树笔直射下,如万千光束,空气中满是草本植物浓郁香气。

自然赤裸坦诚,并不向任何人设防。

他们两个就像是放学之后玩迟归家的小孩子,内心有放纵的快意,也有被自然震撼的懵懂。

悦颜漫步在林中,轻声道:“不想走了,真想一辈子住在山里。”

沈子桥一笑,看她,语气调侃:“那就出家呗,你去这个山头当尼姑,我去那个山头当和尚,逢年过节再下山看看我姐他们,也挺好。”

悦颜一噎,转头看了看他:“你这人……”

沈子桥悠然反问:“我这人怎么了?”

悦颜笑:“你这人啊,六根不净,连红尘都没有看破,迟早要被佛门赶出来的。”

沈子桥心下一笑,这话也对。

红尘就在那里,魂牵梦萦十数年,叫他如何一夕之间堪破。

临到山顶,众人挤在一间茶馆小憩。这茶馆也颇有江湖豪气,木桌木椅木凳木屋,连招待他们的服务生都是一身短打,古装扮相。

茶馆门口用竹竿挑出来的一面酒旗,上书五个汉字:好汉一碗茶。

几人凑近一看,字是漂亮,却不是手写,而是淘宝十块钱一个用机器打上去的,标准的仿宋正体,有种古今大乱炖的错乱感。

沈子桥和高悦颜姗姗而至,众人只当是碰巧,唯有蒋洁心领神会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最后清点人数,数来数去还少一个,换人数了一遍还是一样。

这时林东刚忽然问了一句:“韩玲人呢?”

大家一惊,连忙打她手机,结果山里信号不好,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显示短格。

“上山的时候有谁跟她一块儿吗?”

“我有印象,过吊桥的时候她跟我说肚子疼来着,转眼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上来。”

“哎呀,那怎么办,会不会迷路了啊?”

“不可能吧,上山就这么条路,估计是走慢了,落在后头了。”

公司同事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还是沈子桥拿主意:“这样吧,女生们先休息,男士来几个跟我下山去找。”

包括林东刚在内,公司几个男士纷纷响应。

悦颜站出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吧。”

沈子桥看了看她,本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那行,你跟上,不要掉队。”

蒋洁连忙表态:“我也去我也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几人稍事休整,掉头下山。

沿着来时的山路,他们一边走,一边朝林里喊着韩玲的名字。

只余回音,并无回应。

蒋洁一直用手机试图跟她联系,等过了吊桥,大家才在一株大树背后找到了韩玲,也是万幸。原来她例假突至,疼得满头是汗,看着就让人觉得怪可怜的,林东刚走过去扶她,结果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疼得根本走不了路。

沈子桥本来冷眼旁观,这时走过来看了看,也没废话,干脆地脱下风衣交给悦颜,自己蹲在她面前。

韩玲抬起眼。

藏青色的薄毛衣勾勒出男人挺括坚实的身形,脊背宽阔,手臂有力,像堵山一样屹立不倒。

“上来。”他沉声道。

韩玲愣了一下,一股涩意直往她眼底冒,她只是睁大眼睛,不让那些可疑的雾气最终凝结成水滴。

在林东刚等人的搀扶下,她慢慢地伏到沈子桥的背上。几乎是同时,那充满安全感的温度、男人强势的气息直击眼底,泪似乎随时都有决堤的趋势。

她按捺地别开脸,然后看到了悦颜。

她就站在蒋洁的旁边,连着走了不少的山路,看起来已经非常疲倦,脸上有担忧、歉意、不安,唯独没有的,是嫉妒、或者吃醋。

她安安稳稳,平平静静。

像已经知道了结局的读者,像已经抓到了凶手的侦探。

她比所有人都安心。

他们先下山,在大巴里等余后部队,再三清点,确定人数到齐后才叫司机开走。

知道韩玲身体不适后,也没人责怪她的掉队,爬了一天的山后,每个人都累得不行,一沾座位倒头就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车子继续向前,驶入铺天席地的暮色之中,窗外成片的杉林沉默后退,仿佛某种庄严的仪式。

“看窗外。”

悦颜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跳出这么一行字。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撼。

那是一场并不罕见的落日,硕大浑圆的夕阳被云层簇拥,举在青山之巅,这是一天之间唯一的可直视它的时间。

然后它在陨落。

悲壮、浓烈,谁都无法抗拒这种宿命。

云层霞光被它一寸寸召回,随着它的下坠,世间归于死寂。

她的心底曾有的沉重之殇、难言之痛,也随着它的退落恢复沉静,身心在见证它陨落的同时,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平和。

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注视过它的升起,它的下沉。但它一定不知道,这里面曾有一次注视,为一个在生活的惨剧中艰难求索的女人获得了安宁,这种安宁给了她某种坚定。

人在孤独时可看的,除了星空,还有夕阳。

“你在想什么?”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每一个都是命运难以消化、吞吐而出的晶体。

她慢慢地打下一行字:“当命运难以逃避,只能坦然接受。”

沈子桥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悦颜笑了。她相信他是理解的,而不会认为这是她矫情之下的无病呻咛。

“你呢?”

她急于想知道他从这落日里获得了什么感悟。

沈子桥若有所思:“我在想,明天可能会下雨。”

悦颜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落日收走了人世间最后一缕霞光,山顶一片灰青。那是草木跟黑夜结合的颜色。

这个黄昏,只被她跟他见证。

不过还真给沈子桥说准了,第二天五点左右,窗下就淅淅沥沥挂起了小雨,原定的出行计划一律泡汤。同事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或打扑克,或搓麻将,自找乐子。

光一楼客厅就摆了三桌,悦颜看他们打了会儿麻将,奈何这个游戏的入门门槛实在过高,悦颜一圈看下来还是没有看懂筹码的规则。

沈子桥在她隔壁一桌,从面前垒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块里丢出一张牌来,看了走开的悦颜一眼。

落地窗边安了一个吊椅,等悦颜走近时,早已有人捷足先登。韩玲陷坐于蛋形的吊椅深处,托腮看着窗外如织的雨幕,久久未语。

隔着客厅的吵闹有段距离,此刻充耳都是滴答的雨声,雨水打在玻璃上分股滑下,远处庭院的灌木丛都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再远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悦颜本来想走开的,但是韩玲听到了脚步声,先她一步回过头来。悦颜跟她笑了笑:“肚子还疼吗?”

韩玲点头,唇边隐约浮出一点笑纹:“好多了,谢谢。”

“不玩会儿吗?”

韩玲摇头:“算了,有点累。”

悦颜看了会儿雨。

雨是一种看久了会让人觉得忧郁的气象,它单调、黏腻,仿佛一场失败的恋情,难以从中汲取勇气。

韩玲在看她。

从前养尊处优的生活给她的外形打下了良好的底,她头型圆融,额头饱满,肤质细腻,不像现在的女生因常年熬夜而显得有些蜡黄,她的脸色是那种偏粉的哑光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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