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TXT全集下载_19(2 / 2)

帐中一捻娇春 某韫 4665 字 2023-09-04

张燕首见了华枝,登即将两眼一眯,笑弯了一双眉。

“姑娘,这些都是圣上赏赐给姑娘的。还有这个梅花鎏金镯子,是西域前些日子才献上来的宝物。”

华枝含着得体的笑,垂下眼帘,看着那太监佝偻着腰,献上一物。

金色镶边的小锦匣子里,一块镯子正安然地躺在其中。华枝抬手,瑶月立马上前将镯子收了,旋即浅笑:“有劳公公了。”

“华姑娘客气了。”

张燕首对眼前的少女十分有好感,加之圣上已经昭告天下她已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便对华枝更是客气了。宫人们将皇帝赏赐的东西抬入华府中,一时间,全府上下,好不热闹。

孙玉桠由侍人扶着,在偏房,冷眼看着那一群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她似是极为不屑,望着华枝的身影,嗤笑一声。

张燕首又同华枝客气了阵,宫人也终于将东西都布置完。张燕首这才稍稍抬了抬腰,看着少女精致好看的脸。

“华姑娘,奴才这次来呢,不只是为了送圣上御赐之物,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公公但说无妨。”

“圣上听闻姑娘的画艺不错,想让姑娘画一副观音图,”张燕首道,“姑娘也知道,太后娘娘的身子近来不大好,圣上也希望借此为太后娘娘祈福。”

换言之,就是要她画一副观音像送给太后娘娘。

画画本是华枝十分擅长的,少女点点头,一口应下。

末了,她问道:“不知圣上何时要这幅图?”

“不急、不急,慢工出细活,姑娘慢慢画便是。”

张燕首的画虽是这么说,可华枝却一丝一毫不敢懈怠。这毕竟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东西,她怎能掉以轻心?

她只盼这早日将观音图画出,献于太后娘娘。若是真能为太后祈福,太后娘娘的身子康健了,也算大萧的一大喜事与幸事。

只是她总是会在作画时想起来,圣上为祈福,动用许多财力、劳力在建的朝天圣台。

和东宫里,太子桌上的那一幅与皇后手中极为相似的芙蓉图。

握着笔的手一颤,她稳下心神,瞧着笔下已勾勒成形的观音像,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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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

萧欤只身一人从地下密室走出,手中多了一本书籍。

方才经过他的一番搜索,才确定了章玉林那一届的考官们都有谁。

他点燃了灯盏,一手将砚台上的狼毫拿起,一手将书页摊开。

他只着里衣,在桌前坐得端正。

不一会儿,便勾勒出几个人名来。

张应阖、谢文炳、卓涵。

男子将眉头轻轻皱起。

思索了阵,他启唇,将一封书信抵出。

“去都察院,叫他们捉人。”

下人应是。

……

夜幕沉沉。

张、谢、卓三人不知犯了何事,却恭敬地跪拜于案前。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风从身侧刮过,吹起了他们的衣角。

其中一人抬眼,看着方姗姗来迟的紫袍之人,眼中有一片迷茫的雾气。

“祁王殿下,不知下官所犯何事,让祁王殿下如此……”

不等他说完,萧欤只轻描淡写地看了那人一眼。地上之人下意识地噤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文炳斜看了身侧方才出声又噤声的卓涵一眼,心中直道他没有出息,于是自己便抬眼,望向座上的紫袍之人。

他声音清澈,底气十足。

“祁王殿下,不知您为何把下官叫到这儿来?”

谢文炳清楚地看见,案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杯热茶。茶水还在徐徐地向上冒着腾腾热气。

但他知道,萧欤此时叫他们三个到这儿来,绝不是喝茶这般简单。

脑子里迅速回想了近些年做过的事,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脑海。

不会是——

他的身形也猛的一震。

就在此刻,案前的男子将手轻轻一推,推掉了一张白纸。

白纸黑字,从不高的桌前悠悠飘下,落在三人脚旁,如一条令人绝望的白绫。

萧欤于案前垂眼,瞧向眼前三人,虽是默不作声,眼中却有淡淡的凌厉暗暗流动。

冰冷的气息就这般流动在夜色之中。

“三位大人,”他开口,声音如眸子一般冷,“可有此事啊?”

“……”

三人用余光互相瞟了一眼。

见他们都不出声,萧欤似是有些不耐,从座上站起。

“不知三位大人,是否认得章玉林?”

张应阖哆哆嗦嗦地答:“章大人,自是认得的。”

萧欤垂眼,“那顾昱,你们可都认得?”

顾昱。

洵州顾家长子。

时隔多年,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心惊肉跳。

萧欤缓步,步步走到三者身前。三人皆匍匐于地,见着男子朝自己逼来,身量压得更低了。

只见三人微微颤抖的手与腿,和萧欤幽深的一双眼。

地上落着一张白纸,平铺着,上面字迹遒劲,赫然在目。

似是在无声诉说着一道罪证。

不知为何,今夜天是异常的黑,空中只挂着一揽月,连零星依稀都星子都没有。

房中只点了一盏灯,更是让这场夜显得分外.阴森、湿冷。

男子的话也阴恻恻地在屋内响起。

“来人。”

三人一震,看着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原先恭敬候在外边的人闻声走了进来。

对萧欤作揖,“王爷。”

萧欤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这几个人不会说话,舌头留着也没用,索性全部割了罢。”

“……是。”

众人皆是一愣,下一刻,卓涵率先喊出声来。

“王爷、王爷饶命!”

割了舌头,不是死,也是半死不活了!

萧欤又一垂眼,静静打量着他,等待着他的后文。

喊出声后,倒是没人上前了。见着暂时安全,卓涵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刻,一颗心又被提起。

“你也可以不招,本王记得,你前些日子方娶进门了一位姓顾的妻子。”

卓涵一骇,抬起眼来。

萧欤面无表情,又转头望向谢文炳。

“谢大人,你膝下似是有一对儿女,公子今年七岁,千金今年似是……方过了三岁生辰。”

萧欤绕回桌前,将桌上其中一杯茶盏举起,眯了眼。

茶水有些凉了,他分外悉心地叫人重新换了热的茶水,道:“三位大人,何不先喝些热茶,而后再与本王好好回顾当年之事?”

“……”

众人皆知祁王的手段。

一向是雷厉风行。

良久,终于有人松了口。萧欤唤无水取过笔墨,将白纸铺展开来。

陈年往事,也就这样一般铺展开来。

风雨如晦,萧欤下笔匆匆。

第57章

“王爷。”

望见宫门,无水跳下马车,将暗紫色的车帘子缓缓抬起,“皇宫到了。”

车内正阖目的男子闻言抬眼,虽然方才在车内闭目养神,可他的目光仍是清明而犀利。闻言,他将手边的奏章收入袖中,跳下了马车。

将暗紫色的官袍整了整,他抓着那道写满了罪状的折子走入皇宫。

宫人皆认得他,自然对他格外客气恭敬。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着,似是在思索某件事。

转角之处,差点撞上一道身形。

“王、王爷。”

萧欤微微低头,恰恰看见少女清澈的一双眼。

见着萧欤,华枝有些慌乱,想下意识地逃避。对方却似是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望向她。

她抿了抿唇,朝那人欠了欠身,一拜。

她今日进宫,是来给太后送观音图,未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萧欤,一时间一颗心跳动得发紧。

又想起那日……

男子却面不改色,将目光轻轻落于她手上的那幅画卷之上,不等他问出声,已有小宫娥上前。

粉白衫子的小宫女朝萧欤一拜,面色有些发红,“王爷,圣上在长生殿等您呢。”

闻声,萧欤点了点头。身后无水斜斜地瞥了一眼华枝,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待萧欤走远后,华枝才回过神来。

手心有些出汗,她掏出小帕,拭了拭,唯恐将画染脏。

瑶月也在身后低声催促了一句,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慈肃宫。少女先跪拜,而后抬头,声音婉婉。

“臣女华枝,请太后娘娘安。”

将手中绘制好的观音像奉上,画卷在宫人的手上徐徐展开,呈现在太后眼前。

那是一幅极为大气的观音像,观音一手执着玉瓶,微阖着双眼,坐于莲台之上,笑容慈祥。

工笔大气,又不失细致入微,细细端详之下,更觉得画中观音又多了几分灵气。

像是眼前敛目垂容的少女,安静、温婉,却不失灵气。

太后俨然喜欢极了,叫人将画好生收着,便上前来扶华枝。

女子身子极轻,从地上盈盈站起,微抿着唇,朝太后一笑。

“善。”

太后拉着华枝的手,“你这丫头,人生得好看,手也巧。哀家自打见你的第一眼,便打心底地喜欢你。”

“明儿这孩子,自小便懂事,日后你进了东宫要替哀家照顾他。若是他欺负你,也来找哀家,哀家定会好好教育他。”

她说得慈祥,华枝也应得乖巧。见少女这般模样,太后越瞧越欢喜,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少女手如柔荑,白皙娇嫩。太后握着,只觉岁月匆匆,年华已晚。

一时间,竟生出许多感慨来。

未等她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利的“皇上驾到——”。华枝从座上起身,随着众人朝门口遥遥一拜。

“恭迎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的那一瞬,她看见了皇帝身后的那个人。

心跳突然加快。

太后见状,问:“皇帝怎的来了?”

慈肃宫突然热闹了起来。

皇帝的视线掠过华枝,继而望向座上的女人,笑言:“同祁王处理完政务,便来看您。”

祁王……太后在心底里默默念了念萧欤的名字,眼中笑意敛了敛。

萧欤也上前,朝太后一拜,态度恭敬却梳理。

华枝觉得两人之间好似隔着一道屏障。太后不喜欢萧欤,至于原因,她也无从探求。

疑惑间,她对上紫衣之人的一双眼。

不知萧欤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她望来,四目相触的那一瞬,她看见对方眼神轻微的波动。

像是枝叶饱满的柳条垂了下来,轻轻点在湖水之上,若即若离,若有若无。

少女面上也泛起一阵轻微的红晕,像是柳条拂了碧绿的湖水,吹开了满山娇嫩的小桃花。

思绪纷飞之际,门外突然又有人来报。太后贴身侍女上前,于太后身侧耳语几句。

太后一笑,“皇帝来得正是时候,杏园子到了,皇帝来陪哀家一同去后院听戏。”

杏园子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戏班子,甚得太后喜爱。

每个月都要进宫为太后唱上几出戏。

闻声,皇帝欣然应允。而后太后又侧首去拉华枝。

华枝跟上他们的脚步。就这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后院。

太后喜欢听戏,华枝却不然。戏台子上演来演去的无非是一道春花秋月、才子佳人,华枝无心去听,只斜眼用余光瞧着那人。

料想萧欤对台上的风花雪月也无甚兴趣,一双眼静静瞧着台上,画着浓妆的姑娘们甩起长长的水袖,在空中悠悠地画了一个圈儿。

浅酌轻唱,没一阵儿便引得太后欢颜。

戏台子上演的是一出才子佳人为爱私.奔的戏。贫穷书生与小家千金两情相悦,女子却因着父母之命被迫嫁与城东一家权势。情到深处,那姑娘一掩面,堪堪跪倒在书生脚边。

只一句,便已是泣不成声。

“郎君,这一去,奴家只怕有去无回!城东陈老强娶奴家,父母之命大于天,奴家不敢——”

萧欤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一双眼再次望于台上,瞧向那掩面女郎。

台上书生亦是悲愤不已,一把抓住少女的水袖,捧至心口。

“你说父母之命,他说,各人皆与各人说,偏不道——你我之心,天地可鉴!”

萧欤将茶杯放下,不动声色。

太后兴起,华枝却觉得有些闷热,便同太后告了假,连着瑶月一齐退了席。

不知为何,她方才坐在那里,只觉得胸前沉沉的,像是闷了一口气,万分地不自在。

兴味阑珊,便从席间退出,她回想着方才萧欤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眼。

一颗心,却如同被搅动的春水,有些难以平静。

思量之间,她突然撞上一人。

“走路怎么只看着地上?”

华枝一怔,抬头。

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撞上他?

他的言语柔缓,神色也毫无半分责备之意。萧欤身后跟着无水,无水见了华枝,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同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剪不断理还乱。

一想到这里,无水在心底里叹息一声,却不敢去过多干涉主子的想法和意愿。

她方才一直低着头,心里思量着其他事情,这才一个不防在拐角之处撞上他。他的胸膛很坚实,有些硬。

对于萧欤的发问,华枝只抿抿嘴,而后才突然想起礼仪分寸来。

她一拜,身形款款,“王爷万福,方才一时失神,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勿要责罚。”

她的声音沉静,没有丝毫慌乱。

萧欤垂眼,瞧着她。

突然——

“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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