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有事快说。”司南心情不是很好道∶“没事我要打坐了。”
姽之不屑一顾∶“得了吧,就你那身修为,打不打坐都没差。”
司南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闹了,我是来问你走不走的。”姽之神色正经道。
司南怔忡了会儿,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姽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说能有什么意思!那国师必定不是普通妖魔鬼怪,你我二人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你快做决定。”
司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就这么一走了之?开什么玩笑!如果现在不制止他会有更多生灵被害!而且怀瑶呢?他怎么办!你是开玩笑…的……”
义愤填膺的话语在司南看到姽之认真的神情那一刻,溃不成军。
司南下意识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姽之见他如此禁不住刺激,轻叹口气,淡淡道∶“司南,你知道你在面对一个怎么样的敌人吗?”
“我知道。”司南说。
“不,你不知道。”姽之目光晦涩难懂,语气莫名道∶“你不知道有哪些人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窥窃着你,你也不知道明天和变故哪个先来,你不知道……总之,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这里的水比你想象得深。”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走还是不走?”
“不走。”
“走还是不走!”
司南看着与平时他了解的姽之一点都不相像的少年,虽是一身红衣却没有了少年气的明媚,眉眼中戾气甚重,面色阴翳,周身的气势甚至比之方才那国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南懒得管姽之怎么变成这样,只是淡漠道∶“要走你自己走吧。”
说白了,他无所谓。
金银珠宝乃身外之物,功成名立不过黄土一坡,特殊的友情也可以放弃,只因为比这更重要的,是天地大道,万物世间。
就算跟姽之绝交,他也要留在这。
姽之看着一脸决绝的司南,眸光微闪,转身便离去。
虽然他不能自私的要求姽之留下,可在看到姽之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司南还是觉得胸口发闷。
拖着身体走过去关上了门,司南一脸木然的坐在红木椅上,发呆。
这是他的第一次友谊,也是第一次绝交。
明明没受伤,却感觉心尖都在泛酸,脑子昏沉,眼底又热意。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师兄没教过啊……”司南呢喃道,两腿蜷缩起来用胳膊抱着,整个人委屈巴巴的缩在一个椅子上。
“我没教过你就不会了?”清冷低沉的声线自身后响起。
司南猛的一怔,心中酝酿的负面情绪刹那间烟消云散。
这个声音,他熟悉。
“师——”司南惊喜的叫唤才开了个头,就被司桦君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横抱起来。
司南顺势放开了环在腿上的双手,右手更是绕到司桦君宽大的背上,按住他另一边的肩膀。
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司南却好像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
“卧房在哪?”司桦君问道。
司南直愣愣的指着一个方向,司桦君抱着他朝卧房的方向走去。
第99章三生三世(十六)
被司桦君抱着放在床上,司南连忙开口问道∶“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放心。”司桦君简洁的解释道∶“感到你身侧有股魔气,就赶过来了。”
太神了!司南惊讶的同时又带着些愉悦,笑道∶“不愧是师兄,这都能感觉到。”
司桦君动作一顿,看向司南的目光中多了些复杂情绪。
果然,司南有些变了。别说用这种语气,以前他笑都很少。
“师兄,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啊。”司南紧接着道。
司桦君抿抿唇,轻声应下∶“嗯。”心中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算了,反正历练久了总会有变化的,司南这样也不错。以前除了他都没什么朋友,现在狭窄的心门总算放开了些。
“看来你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司桦君说道。
可一听‘朋友’二字,司南闪着光彩的眼神黯淡了些。
“嗯……”若有所思的语气,似是而非。
司桦君眉头轻皱,心中闪过一丝懊恼。对了,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司南状态很不好。
思索不过片刻,司桦君便在司南身旁坐下,语气少有的温和,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南脑中挣扎了一会,却在司桦君温和的语气中很快缴械投降。
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之后………
“总之就是这样,师兄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司南现在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司桦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这件事你有错,他亦有错。你没错,他亦没错。”
司南懵了,他听不太懂师兄的意思。什么交错他有错也没错,姽之有错也没错的……
“师兄,那到底是有错还是没错啊?”
可司南的求知欲注定得不到回复。
“这件事情要你自己去领悟。”司桦君意味深长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将近三年的阅历,他相信司南的脑子迟早会转过这个弯来的。毕竟教孩子可不能盲目地帮助,有些事情还要他自己想通。
司·还是个孩子呢·南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他有错、姽之有错’‘他没错、姽之没错’这两个念头来回转圈圈。
司桦君见他想不明白,也不过多的难为他,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说道∶“好了,这件事你自己慢慢想,不急。倒是那个国师,应该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东西……?司南呆了下,连忙附和道∶“额对,他不是个好东西!怀瑶说他看过那个国师的真面目,好像是脸像是从侧面被横切掉了一般,形容的很是可怖。”
司桦君指尖一动,随着眉头皱起,眼尾微微上挑,方才的冷淡已不复存在,锐利的眼神攻击力十足,周身充斥着沙场猛将的凛冽气场。
“那小皇帝当真这么说?”
司南肯定道∶“嗯。说是没有鼻梁,嘴巴也没有,能直接看清楚咽喉。”
“那就对了。啧,怎么会是他……”司桦君呢喃着,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再看向司南时,表情意外的严肃。
“司南,你听着,那个国师很有可能是魔尊三子其一,鬼舀。”
司南整个人直接呆住了。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但一般他所处的队伍都不是战场先锋,很难看到前方斗争情形,也就一次都没有见过魔界统帅。
可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过。
鬼舀……就连在魔界都是臭名昭彰的魔尊二子,他怎么来凡间,而且还让他爬上了国师之位!
“师兄!那如果他真的篡了位,当上了这天下的统领者,届时——”
“我知道。”司桦君轻描淡写道∶“我回去通知天界,这段时间就要靠你在这里拖延一下时间。”话说的不紧不慢,可从男人迅速起身的动作来看,似乎并不是那么悠闲。并且他这般话,也给了司南不小的压力。
司南只觉得凡间所有的生灵生存的重担,一股脑全部都压在他肩上了。
挺值的背脊不自觉的弯了些,可司南知道还有比他这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师兄,天界素来不插手凡间之事。遥想当年妖王陨逝,临死前想拉着凡间做垫背的,引起了滔天洪水及地裂,就是那样天界都没有插手,这……”司南忧心忡忡。
要撑住他可以,但是一直无期限的等着远在天边的救援,司南可能真的撑着撑着就撑不住了。
司桦君淡淡道∶“所以才让你牵制住。”
司南∶……你可真是我亲师兄。
“好吧,我会尽力撑住的。”司南目光噌的一下亮起来,眼神中满是坚定。可做好心理准备的司南还是想挣扎一下∶“你要快点来啊,师兄。”
话语中的调侃与微小的期盼令司桦君不禁露出一抹浅笑,他师弟真的很可爱。明明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但又不想给他压力,可是又控制不住……
“好,等我回来。”
说着,司桦君凑近了,在司南眉间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刹那间,一股暖意蔓延进身体,迅速划过他的四肢百骸。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比起那素白,你今天这样穿,甚是养眼。”
干燥又温热的触感印上眉梢,司南怔忡了会儿。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室内就是生下他一人了。
手不自觉攀上眉间,指尖轻轻搭上了那被一触及分的地方,司南体内燥热,羞红了脸。
“等等,不对不对!我什么时候这么女娃娃气了!”忽然反应过来的司南羞恼的煽动宽大的袖口,清凉的微风却达不到缓解热度的作用,反而令他变得更加暴躁。
“……哎呀!你快别跳了好烦啊~!”司南捂住左胸口向后一倒,在并不柔软的板床上来回打滚,衣服都弄得褶皱。
可是,烦躁之中又带着欣喜,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师兄也没教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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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司南面色好得不得了,打开了窗户、房门,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清晨的凉爽气息。
“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啊,喜形于色了都。”晴朗的少年音传来,随之被丢过来的还有一个白面馒头。
司南脸上的笑容滞住,下意识抬手接过那个馒头,脸上细微的喜悦逐渐被局促所代替。
“姽之,你……”蓦地,司南不知道在人么问下去了。
姽之倒是一脸无所谓的冷淡表情∶“哦,昨天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走了。”
“真、真的?”司南有些狐疑,毕竟昨晚姽之同往常很不一样,那个状态也不像是仅仅一夜就能调整过来的。
姽之见司南半信半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气定神闲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孤家寡人一个。这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流言蜚语、世人眼光,想想其实死之前能替朋友做点事情也好。”
姽之一脸木然,根本不像是想通,反而像是认命了。只是那眼神又无比坚定,司南一时间也怔住了。
他能看得出来,也能感觉出来,这是姽之第一次跟他说实话。司南很有自知之明,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姽之。因为姽之在人前太过复杂,面具太多了他一直盯着都看不透。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姽之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在一起玩闹,司南的直觉从来没有欺骗过他,所以他也选择相信姽之。
而这次,他也选择相信姽之。相信他是真的愿意留下来,与他一起承担。
“好啊!”司南语气中的雀跃显而易见。
姽之仍是一脸木然,直到司南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司南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死了,那就是我的尸体已经被踩烂了的时刻。”
姽之愣住了,手里的馒头因为他徒然收紧的动作而被蹂躏的皱皱巴巴不成形。
空气之中忽然掺杂了点别的什么气氛。
姽之愣神过后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偏过头不理会司南,被撑到最大限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艰难咀嚼着。
可被司南牵起的手,他却始终没有抽回来。
也不知是被撑的还是害羞了,姽之侧过头去的脸颊清晰地浮现出红晕,随着咀嚼的鼓动,看起来分外可爱。
司南忍不住心痒痒,想上去戳一戳。他还真是没想到,姽之还有这一面啊~
就在他的手蠢蠢欲动时,沉默已久的姽之在腮帮子小下去不少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可别光会说漂亮话。”姽之冷嘲热讽道。
司南倒是挺起了胸膛,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不会的。”
他师兄昨天那一个吻可不光是为了……的,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帮助他解开内力的封印。虽然被封印已久的内力要在灵气稀少的凡间恢复有些困难,不过好歹他现在也不是个花架子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似乎是怕姽之不信,司南又拍了拍胸唐,重复了一遍。
一股暖意充斥在心尖,仿佛要将他从上云霄的姽之当即临头一桶冷水叫下来,没了馒头撑起来而极度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下弧度。
“……你们是谁?”
司南被姽之的提问弄得一愣,下意识道∶“还能是谁,就是你、怀瑶,还有……反正还有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姽之的满腔热情立刻冻结冷却,他转过身,冷声道∶“你?呵,不自量力。”
司南笑容也跟着顿住,心中再三泛起滔天巨浪,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能咬牙切齿道∶“你还真别小看我,说不定我比你还厉害呢!”
姽之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司南瘦矮的身材,冷哼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南∶……忽然又变得不可爱了。
“算了,还是快去找怀瑶吧。”姽之淡淡道,似乎是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计较。
正好有同感的司南也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找到怀瑶时,却迎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怀瑶病倒了。
这可不得了。幸好第一时间发现的宫女和太监总管把这件事情给瞒下来了,但是这里面又不缺乏国师和其他群臣的眼线,所以此刻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
“这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倒了?”司南纳闷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姽之无奈耸肩∶“看来咱们让人钻了空子。你昨天出去之后,我很快就跟着出去了。原本是不打算再待在这里了,想着怎么样都无所谓。结果我也是没想到,昨天怀瑶刚一回来就闹出这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