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风水门看着看着,突然灵机一动,转眼看向了与他握手的人。
每天在火影岩上日日见面的二代目大人难得有了颜色,脸上的三道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冷酷和严厉,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水门看着看着,隐隐觉得他直视着前方的红眸里,透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色彩。
这错觉转瞬即逝,等水门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眨眨眼睛再认真看过去时,这感觉又消失不见了,二代目大人还是一脸刻薄凶狠,仿佛跟宇智波握手是什么特别令人嫌弃的事。
金发少年被自己的猜想逗得笑弯了眼,包含一切的蓝眸弯成月牙,温暖的不像话。
他又看向初代火影千手柱间。这位伟人一边与宇智波斑握手一边豪爽的大笑着,看得出来很是高兴,水门竟觉得二代目大人脸上的嫌弃一部分也是针对他。
最后,他看向宇智波斑,在长久的端详之后惊奇的发现了一点端倪。
这位五官冷硬的人没有笑,却也不像二代目大人那样板着脸严肃到吓人,而是有着特殊的,心不在焉一样的神态。
水门怕自己看错了,从地上站起身,上前几步认真的打量着这位忍界修罗,双眼一眨不眨,不肯放过一点线索。
日头渐渐西斜,暖橙色的光辉洒满地面,在少年蔚蓝的眼底洒下波光粼粼的斑点。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眸中的惊叹渐渐褪去,转变为丝丝异样与不确定。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曾经的传说宇智波斑当时并没有在看初代火影大人。他看着一边,注视着那个人与二代大人握手的地方,而他眼里的情绪……名为“不满”。
“是‘不满’吗?”
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夕阳下的躺椅里,睿智而矍铄的双眼带着丝丝压迫感,静静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波风水门抱紧怀里的书包,鼓起勇气肯定点头:“是的,先生,我认为那是‘不满’。”
老人颇具压迫感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找上门来问他问题的小鬼,水门也抿唇执著的与他对视。
良久,老人才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移开视线,伸手揉了揉额角。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除了二代目大人以外,看清老夫败笔的竟然是些小孩。”
水门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败笔?您指什么?难道是指那幅画吗?”
老人严厉的看了他一眼:“不是那幅画还能是什么?”
“可是……”水门震惊极了,“明明那幅画那么出色啊?”
老人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眼神注视着空中一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态渐渐变得挫败伤感起来。
“那是败笔,毫无疑问。如果真是完美之作,老夫是不会允许那位大人以那种情态出现在画中的。”
水门的呼吸骤然放轻了。
“那位大人是……那位只出现了右手的大人吗?”
他轻声问着,看着老人站起身走向内室,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老人一边打开涂有颜料的门,一边沉重点头:“就是那位大人。”
水门惊讶的看着他,在得到他的示意后拘谨的走进了明显是画室的地方,一下子被挂满墙壁的画作和堆积如山的废纸团惊呆了。
很快,他便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些难道全都是……?”
“嗯,全都是那位大人。”
老人佝偻着脊背,负手忧伤的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幽幽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依旧无法画出那位大人神韵的分毫。”
水门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些画作。
无论哪一幅,都有着栩栩如生的美景,或是繁华的祭典,或是幽静的小路,或是盛大的星空,或是广阔的湖泊,全都逼真的令人感到身临其境。
但无一例外的,这上面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没有露出正脸的人。
“老夫之所以称那幅画是败笔,是因为老夫向无法画出的事物妥协了。”
老人立在一幅画着樱发青年挺拔高挑背影的画作旁,声音惆怅而失落。
“……老夫没能画出那位大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描绘出他美丽的全部,到最后只能以那样狼狈的姿态,只画出了他的一只右手。即使那样,也已经耗尽老夫毕生的功底了。这就是……老夫的失败。”
“这是亵渎。是无法原谅的亵渎。”
老人充满痛苦的声音久久的在画室中回响。
他转头看向愣愣望着自己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
“二代目大人当年一眼就看出了老夫的失败。他体谅老夫,没有追责老夫的过错……想必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位大人的美丽不是人类能有的吧……老夫这支拙劣的凡人之笔,怕是此生都无法再现他的容颜了。”
“没有人比二代目大人更明白……?”
水门迟疑的问着。
老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底飞快的略过一丝黯然,别开头低沉道:“那位大人与二代目互为……恋人。”
是啊,那样耀眼到看一眼就足以难忘终身之人,也唯有二代目大人那样才华绝艳的人物,才能与其匹配。
“……哎?”金发少年愣了一下,紧接着白皙稚嫩的脸立刻染上不好意思的红晕,“是这样吗……”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便隐隐的有些冷淡。
“前些年也有个小孩子,跟你一样看出了老夫画里的情绪,跑来找老夫求证。”
水门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的说:“啊,对,您刚才说过,除了二代目大人,看出那幅画的秘密的是些小孩子……”
“算了,那不重要。”
脾气有些古怪的老人摆摆手,走到画室里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幅画。
“既然看出来了,那就是老夫的有缘人。这幅是老夫五十年来所作全部画作中最出色的一幅,就给你看看吧。”
他像是对待自己得来不易的珍宝一样,将画纸一点一点无比小心的在桌上展开,沧桑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悠远的怀念和深切的黯然,还有深埋在眼底的卑微憧憬。
“即使是这幅画作,也及不上那位大人神韵的哪怕一半啊……”
幽幽的叹息在水门耳边响起,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法接收到了。
就着渐暗的日光,金发少年在无意识中屏住了呼吸,怔怔的注视着画中那位轻掩书页,侧脸平静的望过来的人。
他想,他好像知道老人为什么从来不画这个人的正脸了。
从老人家里出来之后,水门低头踢踏着脚下的石子,金发耷拉着,显得很有几分无精打采。
他的眼前反复出现血红夕阳中朝他望过来的人。那人深邃的碧色眼睛好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仿佛在画中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一般。
就这样一边走神一边走路,少年不幸的在快要落入虎口的时候,才迟钝的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空气不知何时变冷了,犀利的破空声在察觉到时就已经接近了他,不等觉察到不对的少年反应过来,就马上要夺走他的生命。
水门的瞳孔因为惊惧而紧缩,下意识摸向身后的忍具袋,却绝望的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一瞬,四面八方的暗器在他眼中被无限放慢,泛着冷光的利器直直刺向他颤抖的瞳孔,眼看就要让他血溅当场。
下一秒,空荡荡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甫一落地,他便极快的判断出了情况,伸手抓住少年的后领,一下子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不留一丝踪迹。
失重感传来,头晕眼花的水门有一刹那觑见世界变成了红色,紧接着,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嗅到了空中的血腥味,也听见了肉|体倒地的声响,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不远处密密扎扎的暗器还未全部落地,战斗便已宣告尾声。
在少年迄今为止的、短暂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对比鲜明的实力差距,就好像逶迤的高山俯视渺小蝼蚁。
这强大是如此纯粹,乃至多年以后他也成了忍界闻名的忍者,仍旧清晰的记得这一天自己心中的震撼。
那是溪流仰望绝顶时所带来的震慑。
宇智波绯世一手持刀,眼神恍惚的停了下来,将刚才下意识救起的金发少年放回地上。
此时此刻,让他濒临昏厥的不是刚才那几个忍者,而是大半瞬间被强行抽离体外的体力和查克拉。
他只来得及匆匆判断一番周围再无危险,便再也支撑不住,轻晃一下跪在了地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他发愣的少年像是终于回神似的,几步上前扶住了他,声音细弱的询问着什么。
宇智波绯世抬起头,模糊的视野看不清对方的容颜。
他的嘴动了动,剧烈疼痛的大脑帮他做出了潜意识的判断,让他发出轻声的呢喃:“……博人哥?”
少年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但此刻的他已经听不清了。
眼前的世界带着重影,唯一熟悉的唯有那灿烂的金发和海蓝的双眸。
既然是博人哥……
那么,无论怎么样都可以被原谅的吧?
空气里传来血液的腥甜和流水的气息,凭空出现的樱发青年貌如神祇,眼神空茫而恍惚,漂亮分明的手抓住最近之人的衣领,轻轻的亲吻了他。
啊,满嘴的阳光味。
作者有话要说:波风水门:……哦呼
第36章陪伴我
……木叶医院的一间普通病房,一场极密的谈话正在重重暗部的保护下进行。
“……是么,自我走以后,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樱发青年坐在病床上眺望着窗外,背后是木叶村如今的火影,猿飞日斩。
三代目火影此时正当壮年,当上火影已经近十年了,人也越发稳重起来,可即使如此,在昨晚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还是震惊的连烟斗都拿不稳了。
想归想,他还是很快应道:“是的,柱间老师死后,扉间老师成为了二代目,之后各个忍村动荡不安,爆发了第一次忍界大战,扉间老师在战争快要结束时牺牲……我成了三代目,而现在已经是第二次忍界大战了。”
樱发青年沉默着。
猿飞日斩想到他与千手扉间的关系,想到扉间临死前告诉他的话,不免有些心情沉痛。
他看不清宇智波绯世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一脸的冷漠,根本没有一丝他想象中的悲伤或震惊。
当年绯世离开之后,因为他素日低调,所以扉间很是把他已不在的消息瞒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有计划的阶段性放出他患上疾病,最后出村隐居的消息。
这件事被他当作机密中的机密来处理,就算宇智波火核曾经心存疑虑,也没能打探到任何消息。
算起来,猿飞日斩和宇智波镜竟是除扉间之外,唯二最后见过绯世的人。
而在扉间死前,他将绯世的能力单独告诉了猿飞日斩,让他做好十几年后会再见到依旧年轻的宇智波绯世的准备,并要求他离任或是死亡之前,将这个消息再单独告诉下一任火影,除此之外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宇智波都不行。
猿飞日斩本是对这件事将信将疑的,而在这么多年过去,宇智波绯世一直杳无音讯后,他已经开始暗暗怀疑老师当年是不是思念过度,以致产生臆想了。
但因为扉间当时的态度极其郑重,所以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始终没敢忘记。
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始终毫无进展,直到昨天晚上他接到报告,一小队趁守备放松摸进村子的敌人被一位不知名的青年消灭。
这个青年樱发碧眼,穿着款式古老的、印有宇智波族徽的衣服,腰间佩着两把太刀。
这个外貌描述太熟悉了,但凡经历过战国时代的人,在听到“樱发碧眼的宇智波”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猿飞日斩当时就心头大震,火速封锁了消息,推开其他所有事,立刻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满脸复杂的注视着背对着他的人,心下复杂。
没有错。
只有那位大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美貌与冷漠,才能带来这样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扉间老师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不自觉的念出口,又在绯世循声回头时下意识拘谨的闭上嘴。
旁边负责保护和监视的暗部们见状,神色都有些惊诧和异样。
他们不会懂得猿飞日斩此刻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时至今日,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名号仍然无人不知,但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知道,与两人一起立于顶点的还有另一个人,他的名字在木叶高层经年的隐瞒中遗失了,但他留下的影响仍然无处不在。
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如何,从没有人见识过,据说就连宇智波斑都没见过他使出过全力。
曾经在年幼时目睹过他们的战斗,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痕迹的猿飞日斩比谁都清楚,这三个人立于所有忍者只能仰望的顶点,他们缔造了无法超越的传说,他们开创了一个时代,他们自身便代表了一个时代,对他们的崇敬深深的印刻在他的骨血中,无法泯灭,也永不泯灭。
即使他如今已经成为了三代目火影,但他在宇智波绯世面前,仍然永远是个弟子和晚辈。
日斩注意到了部下们的异常,挥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随后压低声音问道:“绯世大人,您现在要回宇智波一族吗?还是说扉间老师的房子?嗯……宇智波现在的族长名叫——”
“不用告诉我了,日斩,我并不回这两个地方。”
绯世打断了日斩的话,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伸手提起了床头的两把刀。
猿飞日斩很惊讶:“那您住在哪里?”
绯世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语气平静的纠正道:
“你也不要再用以前的称谓称呼我了,属于我和柱间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的存在一旦公开,对现在的你的立场也很不友好。你只把我当做木叶的一个普通忍者就行了。”
他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圈愣住的日斩,淡淡叫道:“三代目。”
猿飞日斩浑身一震,下一秒竟然诡异激动的红了眼眶。
“如果老师和镜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在绯世平静如止水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掩饰的说着。
“扉间和镜啊……”绯世默了一下,缓缓点头:“应该会吧。”
猿飞日斩附和的点头,还是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那绯世大人——绯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宇智波的事情,尤其是我的身份,都不要声张,等到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也只告诉少数人就够了。”绯世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如此答道。
专注水晶球偷窥大业的三代目闻言在内心感慨了一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