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坐在钢琴前面,他没什么温润的气质,敲下的琴键强劲有力,也不知道弹的什么,但意外自成一派,还挺好听。这不过就是个背景音,整个会场大概只有林渐青一个人在仔细听。
另一个人就是陈最自己,他踩着踏板,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手臂因为用力凸起青筋,合体的衬衣下脊背溜直,肩胛骨随着韵律耸动着。陈最的背很好看的,背沟明显,弯曲的弧度十分优美,两个深深的腰窝,非常性感。林渐青太熟悉了,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衬衣下陈最背脊的样子,毕竟那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姿势。
弹了一会儿,也许觉得束缚,陈最伸手把脖子上的领结扯开,卷巴卷巴塞进了裤兜里。
一束柔软的光打在他身上,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外界,只自顾自玩得很愉快。林渐青完全能听出来,他弹着弹着已经全然没有章法,随心所欲完全是凭着直觉。
弹到兴起,“噼啪”拍了几下钢琴外围的木板,大概也把这高档钢琴当成了吉他,但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的地方,转头环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才松了口气,回头接着弹。
林渐青“噗嗤”一声,以前怎么没觉得陈最这么可爱。
“什么事这么高兴?”张凯丽的声音。
“注意到了吗?弹琴那人是陈最。”
“是他吗?”张凯丽虽是疑问句,可问出来半点吃惊都没有,显然是早注意到了。她老板直勾勾地看了这么半天,还没注意到,她该被炒了。
“是,变化挺大的。”
“嗯,要不然葛创都签不下来。”张凯丽心不在焉地搭话,心却揪紧了。说起他跟林渐青也有那么一段,平时多关注点也正常,可是这段时间林渐青对陈最关注过度了。他自己还没察觉,张凯丽却都看在眼里。
大概从陈最拒绝了葛创开始,林渐青就嚷嚷着他到底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连宝华都拒绝了。开了小号关注了陈最的微博,每首出的歌都听。的确挺不得了,小半年出了七首歌,每首质量都很棒。后来知道是阙响在给他做音乐,还生了一阵闷气,宝华音乐就比不过阙响?
“你叫人去我家里把那个U盘拿过来。”
“什么U盘?”
“就我从贺章那儿拿回来那个,你买版权那个,那首歌是陈最的,我一会儿还给他。”
“渐青……”张凯丽欲言又止,这不就是打自个脸么,过去这么久的事了。
却听林渐青又说:“那事儿我做得挺不对的,一会儿把歌还给陈最,跟他道个歉,还是朋友,说不定我能说服他来宝华。”
张凯丽没办法,只好照办。
林渐青又说:“把葛创也叫来,阙响在这里,他梦寐以求的音乐总监,这么好的机会,让他好好说服说服阙响。”
张凯丽简直没了言语,她跟了林渐青这么久,他什么心思不用说都能猜到。这不是让葛创缠着阙响,自己好跟陈最勾搭。
张凯丽没法说,林渐青太任性太由着性子,大概觉得天底下就没他做不成的事情,他这又是存的哪门子心思?
不多一会儿,晚会开始,主持人开始放视频,讲一些十分煽情的言论,讲完之后就开始募捐了。对于参加募捐的人,捐款并不是来这里的目的,更重要的目的是在这场合结识更多人,所以捐款进行得很迅速。
每个捐款人还是得上去讲两句,露露脸,陈最也上台了。下来后,他明显感觉很多人围了过来,攀关系的、找机会的,更有经纪人、音乐公司老板直接问他要不要签约的。
陈最应付不过来,拿着眼睛找阙响。刚刚人还在的,还上台发了言,怎么一下来,人就没影了。殊不知,可怜的响哥被葛创生拉硬拽给拉走了,要找个地方跟他好好聊聊他未来的事业,作为师兄不能看到他继续这么混下去。
正当陈最着急又不知怎么办时,一只手伸进了人群里,不轻不重拉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拽把他拉出了人群,随即是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诸位,我找陈最有点事。”
林渐青找的人,自然没人跟他抢,他一直把陈最拉出了晚会,拉到了宴厅背后一处僻静的露天小花园里。
陈最有些懵,他一点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林渐青,而且林渐青似乎是从天而降,把他给拉走了,连反应时间都没留给他。
林渐青说道:“这儿没人了,喘口气吧。”他刚看到陈最被人围住,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有点生气,那些人真是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
陈最深呼吸了一口,总算从刚才的紧张尴尬里缓了过来,看到林渐青,定了定神,说道:“谢了。”摸了一根烟,但是在点燃之前,又打住了。啊,习惯真是很难改变的事情。
林渐青在不甚明亮路灯下笑了,道:“不要紧,这是室外,你抽你的。”
陈最有些尴尬,还是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灰色的烟雾升起,陈最嘴角一朵忽明忽暗的花。
林渐青找了张长椅坐下,示意陈最也坐,陈最摆摆手,只是倚在旁边的花架上抽烟。
“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害羞啊?”
陈最垂下来的手,弹了弹烟灰,说道:“一直不太喜欢跟太多陌生人相处,一两个还好。”
一直都是这样吗?林渐青还真不知道,不过他那时也没有带陈最出去参加过这种场合。
“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你。”
“我也是。”
林渐青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以为陈最看到他会很紧张,会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想到他这么淡然,比在宴会厅里面对那帮烦人的家伙淡定多了。
这让林渐青有点失落。
但看样子陈最也没逃避他厌恶他,这算是个好现象吧。
“我看你跟阙响一块儿来的。”
“嗯,他带我来的,第一次参加这种晚会,不太适应。”陈最自嘲地笑了笑。
抽完一根烟,走到垃圾痛旁边把烟蒂杵灭,又走回来,很自然地在林渐青身边坐下了,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中间毫无间隙似的。
“你最近跟阙响走挺近的?”
“嗯,他住我家,给我做歌,他还挺会玩的。”
“他住你家?你们……”林渐青想问你们什么关系,话到嘴边才觉得这么问很奇怪,转了个弯,“配合挺好的,你出的新歌都挺好听。”
“你听到了?”
“听到了。很棒!”
陈最笑得很愉快,道:“谢谢。”
“你是不是想走了?”
“还得等会儿,我等阙响,他开的车。”陈最正说着呢,他电话就响了,正好是阙响打的,满腔苦闷跟他说,他一时半会走不了了,让陈最自己先回去。还让他别打车,叫毛遂来接。
陈最有点郁闷,听阙响说话都带着七分醉,不知道去哪儿逍遥,把他一个人扔下了。他正要给毛遂打电话,林渐青站了起来:“走吧,我也准备走了,顺便送你回去。”
陈最仰着头,看不清楚背光处林渐青的表情,犹疑道:“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怕我?”
“不是,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反正是司机开车,走吧。”林渐青拉了一把陈最。
陈最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时想不明白林渐青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碰到了熟人,给他搭个顺风车。陈最跟着林渐青上了车子后座,陈最说了个地址。
“原来你现在住这里。”
“嗯,地方挺方便。”
“我之前去你家找过你,但是你已经卖了房子搬走了,后来问了一圈,发现谁也不知道你的住所。”
陈最侧脸看着林渐青,并不惊讶,顺口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第58章防备
陈最侧脸看着林渐青,并不惊讶,顺口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打算把房子过户给你。”
聊到这个话题,陈最显然不是很愉快,“哦”了一声,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林渐青也转到了正题:“我知道你是贺章的枪手。”
“哦。”
“贺章已经不唱歌,回去打理家里的生意了。”
“哦。”
“那首歌,《神明》,我拿回来了,没让宋昭文发。”
说到这儿,陈最终于又转过头来看着林渐青了。林渐青拿出U盘递给陈最,陈最却并不伸手。
“还给你吧。”
陈最淡淡道:“不是我的,歌的确属于宋昭文公司的,你还给他们吧。”
陈最这种态度让林渐青有些难受,他还是说道:“我已经把歌的版权买下来了,我觉得应该给你。”
“你买了,那就是你的了。”
“我拿来做什么?”林渐青隐隐有些失望,他希望陈最把歌拿回去,说不定还能公开演唱。这是首不错的歌,他应该会唱吧,却没想要陈最不要了,这可让林渐青有点接受不了。
陈最耸耸肩:“我不知道啊。”
陈最这种轻松的态度让林渐青甚是火大,他怎么能用这种轻视的态度对待自己作品呢。
林渐青觉得陈最可能在使性子,压着脾气,把他一直在心里阴魂不散的那点愧疚说了出来:“陈最,过去的事,我有些处理得不太好……很抱歉。”
这真让陈最惊讶了,前面的事林渐青做出来都在情理之中,可是道歉……眼前这人不大像林渐青。
“没事,回头想想你也没做错什么,我没有怪你。”
“是吗?”
“是的,我要是真记恨你什么的,今天也不会跟你聊这么久,还坐你的车了。”陈最笑了笑,让他这番话听起来更诚恳一点。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陈最把手伸向林渐青,林渐青笑着跟他握了一下。
这句说完,两人一时没了言语,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开。因为刚刚还算是敞开心胸聊了聊,林渐青之前一直郁积在心里的愧疚消散,知道陈最也并没有怪他,顿时轻松不少。
他侧着眼珠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陈最。
陈最一手撑在车窗上,侧脸看着窗外。短发露出了整个耳朵和脸部轮廓,耳朵上是一只银色的耳环,林渐青想起自己曾经送过耳钉给陈最,没想到他戴耳环也挺好看,耳朵后面是他的镰刀纹身。
他西服随意敞开着,领结摘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戴过,衣领也早就解开了三颗扣子,可以看到他颈部曲线凸出的喉结和在领口里渐渐消失的锁骨和颈窝。
林渐青有些口干舌燥,舔了下嘴唇,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陈最腿大剌剌地叉开放着,身高腿长,这次林渐青开来的是辆轿车,车厢并不宽敞,此时后座两个高大的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林渐青腿轻轻移了移,就和陈最的腿靠在了一起,陈最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裤料传了过来。对身体的感知留在了潜意识里,这种熟悉的温度,让林渐青立刻就想起了他们肌肤相亲的日子。过去很久了,但是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刻下一些印记。
陈最还看着窗外,对林渐青的靠近似乎并无察觉。
林渐青身体缓缓靠过去一些,压低嗓音,在陈最耳边轻轻喊他的名字:“陈最。”
“啊?啊!”陈最转头,看林渐青的脸近在咫尺,明显被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往后缩,可是由于已经靠窗,没有更多的余地,只把车门撞得响了一声。眼里满是惊吓和防备。
“做,做什么?”
看到陈最这种毫无表演成分的惊吓表情,还一脸的防备,林渐青心里一紧。他很快冷下脸,说道:“只是提醒你快到你家了。”
“啊,是的,拐个角就到了。”
很快,车停在了陈最小区门口,陈最赶紧拉车门,却不得其法拉不开。林渐青慢悠悠伏身在陈最腿部上方去帮他开车门,陈最举起手,一副生怕跟他触碰到的样子,好像林渐青是个传染病人。
林渐青还是冷着脸给陈最拉开车门,陈最慌不择路地跑了,连谢谢都忘了说。
看到陈最消失在小区里,林渐青一脸凶狠,狠狠踢了两脚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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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走得飞快,直到进了小区楼里,才缓过来一口气。
林渐青这是什么意思?陈最不太懂。但他曾和他在一起三年,对林渐青那种靠近他,压低声音喊他名字的举动再了解不过了,以前这种时候,林渐青会把他按在车厢里一阵亲吻。
所以这是林渐青这么长一段时日不见,再次见到,又想跟他上床了?想到这,陈最黑了脸,有些厌烦。
林渐青的确给他带来过灭顶的痛苦,但是痛苦过去之后,也就那样了,甚至会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那么的痛苦,那么难以忍受,难受到抛弃了自我。而当他重新一点一点捡回自己之后,才觉察到多不值得。
恨从来谈不上,有没有埋怨过林渐青,肯定是有的。但是在消化掉自己情感受伤,自尊受屈之后,陈最连对林渐青的埋怨也没有了。他还记得林渐青给他带来过快乐,还记得林渐青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哪怕在林渐青心里这不过是个公平的交易,可在陈最心里,他是感激他的。
撇开一切恩怨情仇,抛开所有个人情感,陈最是很感谢林渐青的,要不然他说不定还得因为生活被迫做枪手,永远也不会有今天。而从失恋的泥淖里走出来之后,对林渐青也就只剩下一点感激,再无更多别的情感了。
当个朋友也可以接受,但是他绝对不会再跟林渐青扯上更复杂的关系,他也再不会做任何人的情人。
林渐青今天的举动让他有些气愤,他把他当什么了?还是以前那个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失败者?还是让他随意玩弄的小孩?
***,以后得离他远点。
陈最回到家里,陈好还在客厅看电视,看到陈最就迎上来:“哥,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喝醉了?”
“我没事,就没怎么喝酒。”
“哦。”陈好又望了望陈最身后,“阙响呢?”
“不知道在酒会上遇到谁,被拉去喝酒了,估计今晚不回来。”
“太好了,那人什么时候搬走啊?”
“你很讨厌他?我觉得人对你不错啊。”
陈好摸了摸脑袋:“但是他太烦人了。”陈好这倒是说的实情,阙响一没事就老缠着陈好,打个游戏都能在旁边逼逼个没完没了,瞎瘠薄指挥,他自己还根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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