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一句残酷的话，”亚青微微皱眉，“现在是你喜欢褚喻，而不是褚喻喜欢你。”

亚青说的比较委婉，但其实，他更想直接告诉浮舟：在褚喻没有一丁点跟他继续下去的心思的情况下，他除了变得更好，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浮舟现在的感情状况，估计只能用单相思来形容。褚喻不但不想搭理他，甚至都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在这段关系里，他们俩的处境根本不对等，地位悬殊太大了。

先爱上并爱的多的那个人，是没有资格在感情里提要求的，浮舟现在就是那个人。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去满足褚喻对另一半的要求，尽可能变成褚喻想要的那一个，增加他对褚喻的吸引力。

否则，一旦人家觉得不舒服，不跟他玩儿了，最难受的是谁？

还不是先爱上褚喻的浮舟。

所以啊，爱情这个东西，其实也挺现实的。

亚青觉得浮舟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他现在是处在感情里弱势的那一方，所以他就下意识的忽略了，并尽可能的不去想这些事情。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猜测褚喻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他的感情这一面上了。

人嘛，总是很容易在一件他求而不得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上钻牛角尖的。

浮舟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又拿起望远镜看向银行门口。一边看一边问：“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这话问的太突然亚青瞬间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亚青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浮舟无奈苦笑，问道：“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他情绪低落又隐含一点期待的问：“说真话，我现在，或者以后也行，我……还有机会吗？”

亚青无奈叹了口气：“老板，你现在就是当局者迷。”

“这个事，问我，其实是没有用的。”亚青说道，“我只能帮你分析一下，褚喻原谅你的几率有多大，以及你怎样做，褚喻才更有可能会原谅你而已。”

“但褚喻是一个人，是一个思想独立的女人。而且，听你的描述，以及这段时间里，我对褚喻的了解，她还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人。”

能够在不知道内情，且失去所以人身自由的情况下，绝地翻盘，以最小的代价融合了浮舟所有的人格，并让浮舟还念念不忘成这样。

亚青个人认为，这样的女人，聪明这两个字都有点配不上她了。

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跟老板说的。

浮舟安静的听着：“你继续。”

亚青想了想，先提醒道：“我的想法，或者说，我对褚喻的判断，其实也不一定正确的。愿不愿意原谅你或接受你，主要还是看褚喻的想法，我不保证你还有没有机会的”

亚青话锋一转，循循善诱：“但是老板，你想啊，像咱们做项目，如果这个项目因为判断失误做错了，给甲方造成很大的损失，对方暴跳如雷，说以后再也不会见我们，更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的合作。你会怎么做？”

“你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难题呢？还有，你觉得，我们还有挽回甲方，跟他重新建立合作关系的机会吗？”

“合作项目，甲方。”

浮舟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是当局者迷。

可是现在，浮舟的心情，更多的还是忐忑和害怕。

浮舟把手举起来，放在眼前，看着自己因为过于害怕而微微发颤的指尖，心里的感觉难以言喻。

谁能想到，有一天，浮舟也会害怕成这样。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世界，仙侠修真，魔法世界，积木世界，甚至当矮人国国主时，他都运筹帷幄，淡定的不得了。但现在换成褚喻，浮舟的胆子，突然就变得比针尖都要小了。

他缩手缩脚，什么办法都不太敢去想，什么决定都不敢做。甚至，他已经沦落到，需要去听下属的恋爱技巧，需要下属鼓励他，才敢去面对褚喻的地步了。

浮舟摇了摇头，难以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心情。

这时候，空荡荡的银行门口突然多出来一个身影。

是褚喻出来了。

浮舟瞬间捏紧望远镜，唇瓣也不受控制的抿了起来，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目不转睛的盯着褚喻。

她打了一辆车。

那辆车缓缓启动后，浮舟马上吩咐司机：“快！跟上前面那辆车！车牌尾号有两个6的那个！”

“是。”司机第一时间踩了油门跟上去。

浮舟目光紧紧地盯着望远镜，那目光，就跟前面那辆车里坐着的人抢了他几十亿似的，不但目不转睛的盯着，还时不时的催促司机快点：“千万别跟丢了！快快快！”

亚青在一旁听的都无语了：“老板，咱们能不能淡定一点，别这样？”

亚青真的是不太想去说这些事情，其实作为一个下属，是不应该在插手老板的感情生活的。

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安静如鸡。

可是看见眼前这一幕，亚青真的……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子很奇怪吗？”

浮舟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望远镜，心思全放在褚喻坐的那辆车上，闻言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嘴巴回了一句：“哪里奇怪？”

想着褚喻坐那辆车里，浮舟的目光就怎么也挪不开，根本不愿意抽出一丁点心思去管坐在旁边的亚青。

这个时候被打扰，浮舟心里特别的不爽，他觉得亚青特别的多余。

但是，浮舟也知道，作为正常人的亚青觉得奇怪，那么褚喻一定也会觉得很奇怪，所以浮舟才勉为其难的回了一句。

回是回了，他的心思还是全放在前面的，直到亚青说了一句：“你说，我们这样干，待会儿褚喻发现了，还看见了你，褚喻会怎么想？她会生气吗？还是会笑着夸你机智，夸你爱她爱的深沉，连跟踪都玩的这么溜？”

“……”浮舟握着望远镜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后背僵硬了良久，才缓缓把望远镜放了下来。

浮舟的额头抵在窗户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喘气：“我太难受了，我没有办法不去看她，没有办法不去想她，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太想见到他了。我……”

浮舟白着脸，费力的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只是想看看她，我不会打扰她的，也不会让她发现我的存在。只要她没发现，就肯定不会生气的。”

“我的老板啊……”亚青叹了口气，“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什么事情都是好坏掺半，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控制不住你自己，但是老板，如果你还想，或者说，你真的足够想要挽回褚喻的话，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你现在这样跟踪人家，确实，你心里那点难受被缓解了，你苍夷的内心暂时有了点安全感，可是老板，这些好处都是有很大风险的。”

浮舟沉默。

亚青的热心肠上来了，话根本绷不住，继续劝道：“真的，老板，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你……你这个样子，真的，看得我太难受了。”

“如果褚喻是一个正常人，她是不可能喜欢你这样子做的，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会让别人觉得害怕吗？”

浮舟突然转过来面向亚青，他的情绪上来了，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通红，死死地瞪着亚青，倏然质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褚喻？”

亚青：“…………”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亚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顶着浮舟嫉妒的眼神沉默了几秒，嗤笑了一声：“算了，刚才是我多嘴，你是老板，你喜欢看就接着看吧，喜欢跟踪您也可以继续。我确实不应该去管你的私事。”

“也怪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您随意，继续。”亚青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看向自己这边的车窗外，沉默无言。

他忍不住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都是这张嘴惹的祸！

如果他能够控制住，不同情心泛滥，因为觉得老板这样为情所伤实在可怜，就主动去说那些下属不该对老板说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人家浮舟有自己的为人处事方法，浮舟是一个成年人了，还是能力挺强的一个大佬，人家早就可以对他的所有行为负责任了。

浮舟做那些事之前，难道他不明白那些不对吗？

不，他明白，但他还是做了。

这是浮舟的选择，他不应该随意干涉的。

浮舟是好是坏，是感情好还是失恋，都是他自己作的，他亚青就是一个外人，何必说那么多呢。

“抱歉。”浮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冷静下来，“刚才是我太敏感多疑了，不应该那样说你，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跟你你道歉。”

亚青：“……”

“？？？”

“！！！”

亚青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感受着瞬间被细霸占满背的细密冷汗，无奈的转过身来，哭笑不得地看向浮舟：“老板，咱们能不能别整这一套，你这样太让人害怕了。”

浮舟捂住眼睛：“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跟你道歉的。”

然而事实上，浮舟自己心里面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在这之前，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跟别人道歉，即使真的有什么地方错怪对方了，也只会在其他的地方补偿，工资，奖金，或者职位，都可以。

至于直接道歉？想都不要想。

可是现在不同于工作。

虽然浮舟还是怀疑亚青喜欢褚喻，但亚青刚才说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说进浮舟的心里去了。

他说：如果褚喻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喜欢他现在的这些行为。

因为这句话，浮舟决定，以后但凡有关于褚喻的事情，都把亚青带在身边，让他当自己的恋爱军师。

亚青谈没谈过恋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正常人，拥有正常人的恋爱技巧以及行为。

甚至，因为这人脑子有点缺根弦，想到什么就都说出来了，根本不会因为怕浮舟听完后，会对他怎么怎么着而有所隐瞒。

浮舟身边现在就缺这样的一个人。

他也承认，他确实不正常。

他要是正常，就不可能分裂出那么多人格出来了。

但是，因为褚喻，浮舟现在想要做一个正常人。

本性如何变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让褚喻知道，他是愿意为了她去改变的。

更愿意为了她，去学习如何做好一个正常人。

……希望褚喻不要再讨厌他了。

浮舟可以接受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讨厌，对此不屑一顾，唯独承受不住来自于褚喻的讨厌。

褚喻轻而易举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浮舟整个人都崩溃掉了。

第100章偏执

浮舟心里怎样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

“我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浮舟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说道，“之前是我太过于自负，从来没有站在褚喻的角度想过这些问题，我现在想改变。”

亚青：“……”

内心慌得一批。

浮舟睁开眼睛：“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亚青咽了咽口水。

“老板，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亚青叹口气，“这些道歉的话，您只要跟褚喻多说几次，态度真诚一点，让褚喻知道，您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哄骗她的意思。时间长了，哪怕褚喻不跟您复合，也会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浮舟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前面那辆坐着褚喻的车，很快又放了下来：“正常人就是这样挽回感情的？”

“算是吧。”亚青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浮舟点头：“嗯。”

“……”

车内重新恢复沉默。

浮舟的望远镜又重新拿了起来，看着前面那辆车，唇瓣抿的很紧。

没过多久，前面那辆车就慢慢停了下来，浮舟马上道：“停车。”

褚喻拉开门下车，进了一家叫[新兴地产]的门面。

浮舟给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后，就拉开车门下车了。

亚青张了张嘴，想问老板你干啥去，转念一想，还是没问了。老板的事，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也不太合适。

没有哪个员工能管到老板头上的。管多了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

浮舟捏紧手里的望远镜，猫手猫脚的躲在一辆车的后面，做贼一样的弯着腰，盯着坐在房地产前台，淡笑着跟工作人员讲着什么的褚喻。

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褚喻看了近三十分钟，褚喻终于出来了。

浮舟跟了上去。

“褚喻。”

“褚喻。”

“褚喻。”

“……嗯？”褚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满脸局促不安的浮舟，“你怎么在这里？”

浮舟紧张的挤出一个笑：“我，窝在这边有点事，刚好看见你了，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

褚喻从下往上，又从上往下，慢悠悠地打量了浮舟一会，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望远镜上。

“那是什么？”

浮舟条件反射的藏到了背后，面色发白：“……”

褚喻：“……”

褚喻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喻喻！”浮舟忙不迭的跑过去，挡在褚喻面前，面色更白了，但还是把望远镜递到了褚喻面前，“给你。”

“给我？”褚喻挑了下眉，“给我做什么？”

浮舟呼吸沉重：“我，我以后不会骗你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好的坏的，会不会惹你生气，只要我做了，以后都告诉你。”

褚喻接过他递来的望远镜，放在眼前，透过镜片看了看前后左右，随后放下来，笑了一声，道：“所以，你刚才在干什么？用这个望远镜，跟/踪我？”

浮舟的脸瞬间绷紧了。

褚喻漫不经心的笑着：“上一句话还说什么都告诉我，现在就不说话了，你后悔了？”

“没后悔！”浮舟绷着脸，“我，我只是有点怕你。”

他眼神仅跟褚喻对视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闪躲着挪到一边：“我没有跟踪你，我……”

“说实话。”褚喻骤然收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