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
“呃,大牛,你怎么坐车里,不去店里啊?”
楚灵均动动唇,脸上没一点精气神,“去也没用。”
孙小米扫了眼车内,没见到食盒,“你今天不给老板送饭啦?”
“送也没用。”
“那你今天来这是……”
楚灵均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来这要干什么,就是心里烦,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可又想见她,干脆开车到咖啡馆附近。
这些天,她油盐不进,是真伤到他了。他从小泡在糖罐子里,没被人这么甩过脸子。对,是他先做错事,做错事就得弥补,他也想弥补,可她又说,没什么好弥补的。
这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他都不知道劲该往哪里使。
之前送花,她把花送给别人,他不送了;再到送饭,她不吃,他之所以连送七天,就是知道,越瀚他们能给他出的招就这么多,少一招是一招,他得省着点用。
可就算省着用,没用的话,又有什么用?
他真觉得,这回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一想到这点,他就难受,浑身提不起劲的难受。
孙小米完全能感受出他的颓,实在于心不忍,而且她还记着贝珂的嘱咐呢,想了想,扒着车门,压低嗓音道:“大牛,我跟你透露一下,这几天是老板生理期……呃,生理期你知道是什么吧?”
楚灵均还丧着,侧头瞥她一眼,“知道啊,就是大姨妈。”
“……”本来还说要含蓄点。孙小米接着道:“对,就是大姨妈,老板来大姨妈的时候,要喝一家奶茶店的黑糖撞奶,一般她会喝够头三天。”
楚灵均不解,“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孙小米默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给老板买啊!那家店生意很好,中午要排老长的队,老板通常饭前点了饭后去拿,现在天气冷着呢,拿到的通常都是温的,有时候还是冷的,要是你能送上一杯热乎乎的牛奶,老板肯定会小感动的!”
小感动?他是不知道送牛奶和送花、送饭有什么区别,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楚灵均觉得自己也活过来了,火速下车,“那家店在哪?你带我去!”
孙小米摇摇头,先是告诉他位置,然后让他12:05去最好,一来排队的人多,二来老板12:10去吃饭,绕到那边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在排队。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孙小米再度陷入沉默。
她盯着面前“纯真”的脸,福至心灵,瞬间就明白了老板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位发小——老板太聪明,简直跟神算子一样,就比如对街那家咖啡馆,今年还真就没开张;可再能算,都没法去算一个毫无心计的人。
白纸上有一点墨水,还能研究那点墨,一张白纸,怎么研究?老板这样的人,就是要研究不透,对她反而更具吸引力吧?
恰好,老板的发小就是这样一张白纸。
想及此,孙小米义无反顾地扛起cp大旗,道:“因为,这样老板会更开心啊!”
******
秉着让喻意小感动和更开心的原则,楚灵均按照孙小米的指示,12:00出发,顺利找到店。中午人是真多,不少白领趁午间下楼来买奶茶,还有附近就读的学生。
前后都是女人,楚灵均不自在极了,尤其是还没排五分钟就有人来问联系方式,不过想着喻意说不准一感动一开心就不生气了,他忍!
喻意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楚灵均。在场女性多,说他是全场的焦点不为过,后排还有几名女生在讨论,说他长这么帅,肯定是来给女朋友买奶茶的。
她拧了下眉,正要去排队,楚灵均点完单,一转身的功夫就看到了她。他三两步走至队伍末尾,晃晃手中的白纸黑字,“你去吃饭,我已经点单了,等下拿川菜馆给你。”
喻意扫了眼标签:黑糖撞奶、热、少珍珠,是她的喜好,想来是孙小米透露的。
她的眼神透露出“你为什么在这”的讯号,楚灵均没隐瞒:“你那个店员说你来大姨妈,要喝这里的黑糖撞奶,我就来买了!”
他声音不大,不过足以让身边听见,几名女生抿唇笑,又开始窃窃私语,喻意听到还有人说了句“真体贴”。
她思忖片刻,不欲在公共场合发生争执,末了走出队伍,往川菜馆走。
楚灵均望着她的背影,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并没有小感动或是更开心,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小票。
他在店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总算等来了饮料,知道喻意不爱用塑料制品,包装袋和吸管都没要,便往川菜馆去。经过一名男生身边,瞥见他将买来的饮料直接揣进羽绒服里,应该是为了保温。他如法炮制,拉开运动服的拉链,把饮料丢进去,再拿手捂着,快步往前走。
不多时到了川菜馆,正遇见喻意迈出店门,楚灵均赶紧上前,拉开拉链,取出那杯饮料,递给她,“我没要吸管,你应该带了吧?”
不见她拿,他晃了晃杯身,语气变得有几分小心翼翼,“我捂到现在,跟刚做出来差不多热。你喝一口吧。”
就一口也行。
又过了半晌,才见喻意抬起手接过。
******
喻意是带了吸管,不过她没拿出来用。到咖啡馆,她把手里的黑糖撞奶递给孙小米,“喝了。”
孙小米问号脸:“老板,你不是不喜欢带饮料进咖啡馆吗?”
咖啡馆不让带食物,这个食物默认不包括饮料,但自家开咖啡馆,还把饮料带进来,就算不是竞品也不好看,老板平时都是喝光再进来。
喻意语气淡淡:“不喜欢,所以偶尔为之。”
孙小米的问号脸又转苦瓜脸,“呃,老板,你不是来那个的时候,都爱来一杯么?你这几天来那个了吧?不喝?”
喻意去洗手,瞥了眼屏幕上的订单,开始磨豆,分心对孙小米说:“以后不要随意透露我的喜好,不然扣工资。”
孙小米又是一惊,再看看手上这杯饮料,算是明白彻底了。她忍啊忍,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喻意瞥了眼孙小米惊疑不定的脸,轻笑,她也是知道这姑娘热心肠,才不多追究。
“你管好你和你家壮壮的事就行。”她打趣。
孙小米的脸瞬间通红,前天郑康壮拉花,顺利拉出一只她最爱的□□熊,她脱口一句“我家壮壮最棒了”,那个憨憨没听见,老板倒是听见了,今天还被引用,她真是要窘死了。
她“哎呀”一声,“老板,我是说真的啦。要是没闹别扭,这杯饮料你干嘛不喝啊,大中午起码得排十几分钟的队诶,再加上制作的时间,起码得半小时,这可是心意啊。还是说,”她打量身边,“你最近内分泌失调?”
喻意点点头,“以后上班时间谈论私事,也扣工资。”
孙小米瞬移至收银台前,给自己的嘴上拉链。
万恶的资本家,惹不起惹不起。
******
一连三天,楚灵均都去排队买黑糖撞奶,他每回吃完饭都会上咖啡馆检查,发现饮料不见,知道喻意是喝光了,他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第三天同样,他乐呵呵地吃完饭,乐呵呵地跑到咖啡馆,乐呵呵地去收银台点单,其实就是想暗中观察那杯黑糖撞奶的去向,却没想到在收银台看到了那杯奶。
孙小米见到他进门,已是暗叫不好。
老板发小买了三天饮料,她也就喝了三天。结果中午,她喝多了郑爸爸秘制的萝卜排骨汤,对黑糖撞奶实在有些难以消受,加上今天降温,来喝咖啡的多,她喝了小半杯就搁置了,忙昏头,还忘藏了。
这下,可真就坏了事。
果然,对面紧迫盯人:“你喝的、是我买的……黑糖撞奶?”
孙小米尬笑,试图否认:“不是,我今天也突然想喝黑糖撞奶,就去那家买了。”
楚灵均直接伸手去拿饮料,看到上面有标签,标签上的时间显示是十二点后。
“是我买的那杯。”他语气笃定,却不再是对着孙小米,而是正站在意式咖啡机旁布粉的喻意。
后者从头至尾波澜不兴,连眼皮都没往上掀。
楚灵均就这么盯着她,一直盯着,可就是不见她抬眼。
身后的客人已经在催他点单,他一动不动,静如雕塑,好半晌,只字未吐,转身离开咖啡馆。
喻意垂着眼在拉花,直到人离开,都没有抬眼。
拉完一杯出品,孙小米正要叫号,看到咖啡上头的拉花,嘴角一抽。
平时老板拉花还能看出是花是草,今天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
拉的……像是寂寞。
第66章
越瀚将酒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伸手想去抢楚灵均手里的酒瓶,这兄弟在他家快喝完一瓶红酒了,你说他小口小口抿,自己还不心疼,可这胡吃海塞的德性,啧,太糟蹋了。
无奈酒后的楚灵均行动照样敏捷,力气照样蛮横,他还没抢下来。
“我说你能不能别喝了?知道自己不能喝红的,还灌,你想用红酒洗胃,也拿便宜点的啊?兄弟,这瓶一万多。”
边说边扫向门口,成擎天和白非明怎么还不来?
好在想曹操,曹操也到。
“楚少爷又不是喝不起,让他喝。还好他没当成兵,军人酗酒,轻则处分,重则开除军籍。”
原本还举着酒瓶子猛灌的楚灵均霍然打开眼,他难受地收回搭在沙发靠上的手臂,按了按额角,微微大着舌头:“你才开除军籍,你全家都开除军籍!”
倒是不再灌了。
越瀚默默地朝成擎天比了个大拇指,兄弟,有你的。
成擎天趁楚灵均不备,夺下他手里的酒瓶,“又怎么了?喝成这样?”
“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喻那个意,谁还能让他变成这副德性?”
楚灵均拿一只手扒了扒头发,头晕脑胀,整个人烦躁到不行,“没用,什么招都没用,她就是不理我。”
“我都说了,越瀚那些都是馊主意,让你先搞清楚症结,再对症下药。”
“怎么就是馊主意?”越瀚一拍大腿,“成天天,你还别说,我看他这副样子,又想到一招!”
“我看别,越出越馊。”
“滚。”越瀚侧过身拍了拍楚灵均的肩,“楚楚,哥告诉你,女人啊,最容易心软。你现在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简直就是为让喻意心软量身打造的。”
他转向窗外,“正好,今天外边还下雨,你啊,这会借酒浇愁有了,等会到大雨里走一遭,再顶一张深情忧郁的脸跑喻意面前,喻意一准心软!”
果然是比泔水桶还馊的主意。
成擎天“啧”了声,“楚展展,你别听他的。这些蹩脚伎俩,喻意能看不出来?”
“什么叫感情?愿打愿挨!你们可别小看了这招苦肉计,这招要是再没用,我只能说,回天乏术喽——”
成擎天踢他,混呢,把话说这么死。
越瀚耸耸肩,实话都不中听。想着,他凑近楚灵均,“楚楚,听哥的,咱走一个?”
楚灵均头还晕着,勉强听懂了他的话外音,把他推开:“你让我用苦肉计?那不就是装?”他生平最烦的就是装,无论是自己装,还是别人装,都烦。
“怎么叫装?你心里是不是难受?你是不是喝了一瓶红酒洗胃?等会出去淋雨,那也是货真价实的淋,又不是叫你去洗头洗澡。”
“我为什么要去淋雨?”
“那你为什么喝酒?哥跟你说,淋雨就是一个辅助攻击,借酒浇愁才是主攻击。”一顿,“这最后一招了,再不行,你就另请高明吧。”
楚灵均神色挣扎,“这招真有用?”
“那必须的啊,我不说了,这招要是再没用,你和喻意——”对面来了记飞来横脚,越瀚龇牙咧嘴,“你走不走?走的话,哥这就带你去!”
成擎天拦着,“楚展展,你别听他鬼扯,这些都是骗小女生的。”
“怎么叫骗?你看看喻意心不心软。”
楚灵均猛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成擎天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口,按着额角,脑壳疼,“越瀚这货喜欢傻白甜,这些招数也就骗骗小女生,我看他迟早搞死楚展展。”
“招数越烂,越不像灵均会做的事,越能体现他的急,喻意是聪明人,聪明人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说不准歪打正着。”
成擎天笑了,“刚才越瀚说了一长串没说服我,现在倒是被你说服了。”
白非明也是一哂,而后从茶几上捞起自己的手机。
成擎天倒了小半杯酒,问他:“打给谁?”
“恬恬。”白非明淡淡垂眸,“灵均的思路估计和喻意不在一条线上,我们去问喻意,不合适。正好,灵均的生日快到,我们六个也很久没聚了。”
成擎天笑容促狭,“确定没私心?”
白非明扶了把眼镜,“不确定。”
******
另一头,越瀚开飞车把楚灵均送到小区门口。
楚灵均解掉安全带,越瀚耳提面命:“趁现在雨大,你就走过去,喻意给你开完门,你什么话都别说,光盯着她,盯到她说话为止,明白没有?”
楚灵均皱着眉下了车。
雨很大,他今天穿了条背心,外面套一条卫衣,很快,雨水就漏进了卫衣里,打湿了背心。运动裤和运动鞋浸了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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