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匪寇们当即变了脸色,细眼土匪使了个眼色,悄悄牵动辔头,打算救人。
这是大当家最宠爱的小公子。
之前他让小公子呆在上面,谁知道小公子竟然跑下来,平时娇生惯养,导致动作迟缓,被人抓住……没本事跑下来干嘛,凑得近好看戏么,真把这次行动当玩啊?
落入下风的形势让他很烦躁,皱着眉估量距离,牟足了劲,牵起辔头,提刀打马冲上去,旁边十几人也一齐发力。
目标是公主。
薛统领身手好,他若冲上去抢人,恐怕人没抢到,先没了,就算抢到,外面还有甲士等着,他没有把握突围。
还不如拼一把挟持公主,保护公主的人数跟他们相差无几,乘其不备,是有可能成功的,就算不成功,他们也有一线生机,只是靠别人,终归不如靠自己。
第5章
围拢司马妍的甲士其实注意到匪寇们的动静,但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所以哪怕扛下他们的攻击,队形还是被打散了。
细眼土匪这些人,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殊死搏斗,才能在土匪窝里混出头,是以身手不比经受过正规训练的甲士差,手下会表现得那么废物,有真废,也有为演戏装出来的废。
进入包围圈,眼见要逮住司马妍。
身侧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细眼土匪挥刀一挡。
“叮——”剑声锵然,仿若有万钧之力向他压来,虎口被处震得发麻,马匹也因受惊向后退好几步。
细眼土匪左右看看,其他人也是跟他一样的情况,被将军的人控制。
细眼土匪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什么意思,是他们的目标太重要,不容有失,还是要牺牲掉他们?
将军淡声道:“公主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公主。”
司马妍紧握剑的手松了松,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血色。
气氛因为将军的话,陡然变了。甲士们朝两人的方向移动。
山头观望的匪寇们跟着几个头领靠近。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哨烟的味道,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让紧张的气氛陡然一松。
“大家且慢。”司马妍望向细眼土匪,指着白胖土匪道,“我们到达益阳郡,便把他放回,你可否满意?”
细眼土匪一愣,随后不屑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其他土匪也不以为意。
权贵富商的丑恶嘴脸他们见多了,先前什么都保证得好好的,转脸就不认人。
气氛僵持下来。
司马妍想了想道:“这样罢,我以公主之尊向你起誓——”
她直起身子,傲然道:“我司马妍若是违誓,必遭天谴。”
日光下,一袭飒爽男装的清秀女郎骑在高头大马上,微微仰起下巴,素白的脸蛋渡了层金光,威仪凛然,让人不自觉臣服。
说完,司马妍扫了一圈众人,在薛统领面上停了停。
薛统领会意,不耐道:“不同意正好,交给官府了事。”
细眼土匪心头一凛,知道话说到这份上,难有转圜的余地。算了,该尝试的都尝试了,做到这步,大当家想来不会怪罪他。
细眼土匪道:“好,我就信公主一回。”
说完,他扬鞭一拍。“兄弟们撤。”
随后,数千匪寇拍马离去,扬起滚滚烟尘。
等烟尘散去,薛统领皱眉道:“公主真要放走他?”
司马妍点点头,指着小土匪道:“你放开他罢。”
薛统领不愿,但碍于她的身份,只得把剑放下。
小土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痛哭流涕。“公主真是活菩萨啊!”
“不要这么说。”司马妍微微一笑。
“啊?”小土匪抬起朦胧双眼。
“把他绑起来。”
“……”
司马妍话音一落,两个甲士下马架住他,一个从车厢找出一根粗绳,三人合力将他绑起来。
将军骑马到司马妍面前。“萧某正巧要班师回朝,与公主同路,顺便护送公主归京罢。”
司马妍:“班师?”
“萧某参战击败西狄大军,朝廷征召我入朝,接受封赏。”
听到这,薛统领恭声道:“萧将军,薛某曾被调派豫州,任韦恪将军属吏,久闻萧将军盛名,今日得缘一见,荣幸之至。”
萧将军低了低头致意。
司马妍朝萧将军施一礼。“今日多谢将军相救。”
萧将军看她一眼,牵马转了个方向,不受她的礼。“动身罢。”
司马妍没动,问:“我不想坐马车了,萧将军可否允我骑马随行?”
萧将军微微挑眉。“路途遥遥,公主受得住?”
司马妍:“萧将军不要太小瞧我了。”
萧将军:“公主自便罢。”说完他扬鞭拍马,驶到队前。
司马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勾起嘴角。
……
汉末时期,天下纷争,许多大族修建坞堡,招募流民,蓄养私兵,在民间形成各股大大小小的势力,延续到晋。
晋室南渡后,这些势力首领,也就是流民帅,带领部曲络绎南下。
萧炎是其中一个流民帅。中原大乱后,他带领家族部曲渡江,屯据豫州兴湖,过了两代,萧炎之孙病故。萧氏内部经过一番斗争,大权落于一个名唤萧翊的外室之子手中。
族中嫡系子孙忿忿不平,想寻机夺权,奈何家族在萧翊掌权后,真如一个道士所言——此子命福非轻,萧氏门庭将显。萧翊威望愈高,希望渺茫,只能放弃。
在萧翊的带领下,萧氏声望渐显,日益壮大。
永和三年,北狄西凉举兵南下,萧翊响应朝廷诏令,援助豫州军。
流民帅萧翊智勇双全,上兵伐谋,极得镇北将军刘俞的倚重。此次亥水之战,萧翊为刘俞出谋划策,亲自带兵上阵厮杀,为战争的胜利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薛统领任韦恪将军属吏时,常听长官夸耀萧翊。
“萧将军善谋善断,大晋若是有此良将,国安矣,可惜……”可惜他是流民帅,注定要受朝廷忌惮。
司马妍在队伍后方,向薛将军询问萧将军的来历,最后听他如此感慨。
她想起一年前途经兴湖,发现兴湖被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丝毫不见周边郡县的衰败离乱之相。
一问才知,是萧氏部曲的功劳。
萧氏那几年收复了周边大大小小的坞堡,不让其作乱,亦协助官府治理。民众不活在动乱之中,安事生产,城池兴盛,渐成中心。
这样一个人,造福于民,有功于社稷……如今被朝廷征召入朝为官。
朝廷会给他什么官?
司马妍望着漠漠荒野想。
“你们说的萧将军,是前面那个?”被捆绑在马车上的小土匪听到他们讨论,伸出头,激动道。
“怎么?”司马妍看向他。
“听叔伯说,萧将军神勇无匹,屡战屡胜,说是战神都不为过,亥水之战能胜,他居功至伟。既能打退蛮族,守住大晋江山,又带着兴湖百姓过上好日子,
萧将军真是个厉害的好人啊。”小土匪羡慕道,“若我生在兴湖就好了。”
司马妍沉默,父皇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萧将军做到了。
正说着,一名甲士骑马过来。“前方有一处驿舍,公主可要在那落脚?”
司马妍看着昏黄天色,说:“好。”
驿舍在村落里,到地,一行人受到村里正的盛情款待。
饭毕,司马妍和萧将军等人到驿舍歇息,甲士在村外围驻扎。
入夜,司马妍合衣上榻。漏壶滴答,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会是白天的惊险一瞬,一会是这两年游历的种种,无数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父皇大行的那一刻。
司马妍睁开眼,望向窗外,乡野的天空,星辰格外璀璨,田垄广阔,望不到边际。
皇宫和建康城里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建筑太精致,太密集,抬起头只能看到小小天空。
建康城的人看不到外边,看不到流离百姓,看不到中原失地。他们只看到自己,自己的家族,自己家族的地位。
而父皇啊……
她轻叹一声,起身披了件斗篷出去。
绿绮听到动静,睁眼见司马妍穿衣,跟着起身。
“我出去散散心,你不用跟来。”
第6章
由于前朝宗室权利过大,致使皇室操戈,刀剑相向,引发八王之乱。
到今朝,为了防止宗室乱政,开国伊始,门阀士族便致力于压制宗室,不让宗王离京就藩。
而皇帝要么体弱多病,没掌几年权,年纪轻轻便去了,要么年幼继位,无法亲理朝政。
门阀士族一直牢牢把持朝纲。
先帝因其兄长壮年薨逝,膝下无子,便在士族的支持下,兄终弟及,登上皇位。
皇族弱势,开国起,为了江山稳定,不断平衡各大士族势力,数十年,皇族一直在平衡,从未为集权做出努力,这是皇族与士族为了共存,形成的默契。
先帝打破了默契,他不想再像祖辈们那样沉迷酒色,碌碌一生,于是大力提拔二等士族以及寒族,不仅在朝中重用他们,还将他们安插在各州的重要战略要地。
初时皇帝不敢触士族们的锋芒,只敢安插人手在一些不重要的职位上,大族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皇帝野心渐显,士族们觉得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开始与皇帝争斗。
先帝还是操之过急,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情况下,派尹笠继任荆州刺史,此举惹恼了众士族。
一月后,曾担任尹笠长官的杨虞文揭发尹笠谋乱,将尹笠通敌的书信呈送御前,先帝不得已“震怒”,罢免赐死尹笠,并将尹氏一家抄家流放。
之后,仿佛一个信号,先帝安插到各地的人纷纷因各种原因革职。
先帝多年努力付之一炬,心灰意冷之下,亦跟他的先辈们一样,沉迷修道,在其统治晚期再也不过问朝政。
司马妍幼时,时常见她的父皇站在宫阙外,向西凝视。
她梳着双丫髻,攀上栏杆,看了看外边,又看向父皇,奶声奶气地问:“阿耶,你在看什么?”
先皇未答,总叹息一声,抱起她回西堂。
后来,她知道,那是她先祖的居处,洛阳。
驿舍的屋檐挂着一溜灯笼,蜡烛燃烧,照亮薄纸,红光织成一片,司马妍扶栏杆,抬头看天上星河,心中闷涩舒散了些。
寒风瑟瑟,司马妍看了会,裹了裹罩衣,收回视线,准备回屋,拐了个弯,看到萧翊。
他站在廊边,头顶的束冠摘了,黑发散开,披在玄色襦衣上,烛火的照耀下,黑发流淌出几片如缎般的光泽。
他似乎在想事,司马妍没打扰他,想换个方向回去。
萧翊已经注意到她,他歪了歪头,有几缕发贴着脸落到衣襟,眼皮微垂,屋檐的烛火照亮半边脸,削薄的唇,挺直的鼻梁,再往上,是深邃漆黑的眼。
司马妍被画面冲击到了,艳红灯火与黑发玄衣,半明半暗的脸,神秘诡谲。
她发现萧翊跟阿玉一样,给人一种冷感。阿玉的冷是参透万物,置身事外的疏冷,萧翊的冷是宝剑铸造过程中,铁水在熊熊烈火下,于熔浆状态锻造成形,最终在空气里冷却,沉淀下来的冷凝。
萧翊见司马妍看了他半晌,不说话也不走,问:“公主有何事?”
司马妍醒过神。“无事。”顺口问了句,“将军怎么没睡?”
萧翊未答,反问:“公主怎么也没睡?”
司马妍:“想起一些事,睡不着。”
萧翊转头继续看风景,仿佛对她不感兴趣,司马妍却对他挺感兴趣。
走到他旁边,司马妍说:“听闻将军是兴湖人。”
萧翊微微点头。
“我曾途径兴湖,发现那儿治理得甚好,后来得知是将军的功劳。”她笑了笑,“我游历两年,兴湖是我最喜欢最愿意停留的地方。这个世道,诚心为百姓做事的,很少了,能遇见将军,是我的荣幸。”
“公主谬赞了。”萧翊淡淡道。
说话间,他没有看她一眼。
司马妍有些扫兴,她还是赶紧回去睡觉,不在这热脸贴冷屁股了。
“将军早些睡罢,我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听见他问:“萧某有几个问题,不知公主是否方便回答?”
司马妍看向他。“你说。”
“公主真打算放过那匪寇?”
司马妍:“当然。”
“那群匪寇当真别有目的?”
“不知。”司马妍道,“薛统领的猜测而已,并未证实。”
其实她也觉得不对劲,那群匪寇的言语和行为实在太不符合常理,很难不起疑,难道他们当真冲她来?
是为绑架她,还是杀了她?她似乎没有跟谁有不共戴天之仇,要被杀之而后快。或者是为别的。
“公主打算怎么审问他?”萧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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