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秒后。
许言深:【明天见一面吧。】
时眠愣住,有些摸不透,反应不过来:【啊?】
这次,消息很快发过来。
许言深:【把话说清楚。】
第32章吃吃吃
把话说清楚……
这句话,落在时眠耳中。
无疑就是,宣布死刑。
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别这么想啊。”顾明希一边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也有可能是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时眠看着视频那端的人,目光幽怨:“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顾明希认真地想了想,说:“4.95%吧。”
时眠:“……”
她恼怒地开口:“连0.05%都不给我!”
顾明希嘿嘿笑了两声,“那你打算咋办呀?”
时眠摇头,说:“我很想咕了这次……”
“放鸽子?”顾明希睁圆了眼。
时眠轻轻点头。
顾明希有些一言难尽:“你要是放他鸽子,那你们可真就没可能了。”
时眠的五官一下子垮了,哭丧着脸:“可我也不想去送人头啊。”
顾明希啧了啧,安慰道:“淡定。不过是被拒绝而已,你又不是没被拒过。”
“……”
顾明希突然反应过来:“都这么有经验了还害怕,不应该啊。”
时眠缓缓咽下一股从胸腔内腾起的闷气,挤出一丝笑:“谢谢您满怀善意和真诚的劝导。姐姐再见,祝您睡个好觉。”
关了灯,厚重的窗帘挡住落地窗外的点点亮光,室内一片漆黑。
时眠辗转反侧,抱着玩偶翻来覆去,从床左边滚到床右边,耳边飘荡着关视频前顾明希的话。
“退缩就真的没机会了,硬着头皮面对还有一丝希望。也许明天是个惊喜呢?”
虽然惊喜的概率是4.95%,但还是上吧。
做好决定,时眠像是松了口气,她狠狠闭眼,睡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她和许言深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地点就是离她家很近的咖啡馆。
时眠一上午都心慌不安,甚至忘记了昨晚和傅耀年的不欢而散,跑去问他:“我这个妆漂亮吗?”
傅耀年掀起眼帘,懒懒看了下就垂下眼,“挺好。”
时眠手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双手捧着脸,眼睛漆黑澄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假设我是和你告白的,你本来想拒绝我,但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你会不会眼前一亮然后回心转意?”
傅耀年:“……?”
他仿佛看什么似的,皱眉头,盯着时眠。
甚至食指抵着下巴,在思考她哪里出了问题。
时眠从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看出两个大字:
有!病!
“你是化妆。”傅耀年耐着性子,说。
“不是整容。”
今天温度还是很低。
天色阴沉,大片厚重的灰色的云团,似乎藏满了雨。
空荡的街道风卷着枯叶旋起,萧瑟,又格外寂寥。风刮来的声音显得很嚣张,路上没几个行人,只有车辆呼啸而过。
星幸咖啡馆很近,时眠没让司机送,也没搭车,戴上围巾帽子就出门了。
被风刮了十来分钟,时眠来到星幸,推开门进来,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会儿,然而还是和昨天一样,许言深坐在最里边靠窗的座位上,在等她。
和昨天不同的是,时眠笑不出来。
她沉了沉呼吸,走过去摘下围巾,脱下大衣,坐下时轻轻扯了下嘴角,勉强挤出微笑:“许医生。”
许言深淡淡应了声,敛下眉眼时,眼睫浓密长翘,在眼睑处落了一层影。
他的嗓音低低的,隐隐带着几分疏离:“想吃什么?”
时眠点了块小蛋糕,侧头对侍者说了谢谢。
等侍者一走,她看向许言深,斟酌着,开门见山:“关于昨晚——”
许言深的声音同时响起:“昨天——”
两人皆是一顿,话都没再说下去。
时眠脸上骤然一热,红着脸,略显局促:“你先说。”
许言深调整了下表情,掀起眼帘,目光沉静,直直地对上时眠的视线。
沉吟片刻,他说:“昨天在电影院,是我做得不对。当时语气太重了,抱歉。”
时眠垂着脑袋,原本打算接受被爱判处终身孤寂的命运,正要小鸡啄米应和打算道歉。
刚点了下头,耳朵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字眼,倏地抬起头:
“啊?”
“不是。”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确定,“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告诉她你别追了追不上的别整天在我面前晃荡烦死了……?
许言深无声哂笑,“不止。”
“噢。”时眠稍稍放心。她伸手揉了揉耳朵,接着揉耳恭听,表情终于多了一丝生动,“您继续说,我听着。”
“关于我是否喜欢你。”
许言深一停顿,拿起杯子喝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声音像是被浸润,格外干净清冽,又透着些许温和。
时眠心又揪了起来。跟着他的动作,重重地咽了一下。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许言深眼中。
许言深眼底漫开浅浅笑意,很快收敛。接着说,语气有些无波无澜:“时眠,你还小——”
时眠闻言没忍住,打断他的话:“不小了,我都22了。”
打断别人说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许言深显然没怎么在意。他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一句与他无关的事情:“那你知道我多少岁?”
时眠明白了。
他这是打算用年龄差距大这个理由来拒绝她。
刚开始先道歉,给她一颗枣吃,之后再进入正题,拒绝她是吗。
心口有一处似乎塌了,酸涩犹如发酵全都涌到鼻尖。
鼻子酸酸的,有些呼吸不上来。
也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浑身感官开始失控。
“啪嗒”一声。
滑下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掉在裙子上,在黑色裙面上晕开一小块深色的痕迹。
“我知道……”她艰难开口,一出声却哽咽着。
察觉到自己的哭腔,更加不能克制,眼泪流得更凶,“你比我大七岁,肥希说你上大学的时候,我才小学……”
许言深上学早,又跳了两级,他十五岁上的大学,本硕博连读。
在他大学那年,时眠还是个什么也不懂世界里除了作业还是作业的小学生。
这是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差距。
许言深没意料到时眠会哭,他明显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景,下意识伸了手过去想帮她擦眼泪,又停在半空中,片刻后收了回来。
他眉心蹙起,紧抿着唇,眼神蕴着几分自责,递了纸巾给她。
时眠接过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可是,我也可以很成熟的……你不要把我当小女生,我可以成熟的……”
“时眠。”他开口,嗓子有点儿哑。
时眠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张小花脸,眼睛还闪着泪花,却对他挤出笑:“我不哭了,没事。”
许言深沉沉地看她,那眼神,像是隔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
还泪眼婆娑的,时眠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咬咬唇,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个理由拒绝我……会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希望。”
下一秒,时眠隐约听到一声轻叹。
很轻的叹气声,无可奈何,又隐隐有点儿紧绷后的放松。
“我没有拒绝你。”
许言深压了压眉心,怕吓着她,刻意放缓语气,不似平时冷淡,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只是,想叫你慎重考虑。”
第33章吃吃吃
“我觉得吧,我哥这话的意思是——”
顾明希一手拿着蛋挞,送到嘴边咬了口,转悠几步转头口齿不清地说,“他想和你结婚。”
虽然嘴里含着食物,说话有些模糊。
但那话里笃定的语气,着实吓了时眠一大跳。
她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瞪圆了眼,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你别乱开玩笑。”
“都叫你慎重考虑了。”顾明希语气很肯定,见时眠还是不信,踢了踢旁边打游戏的傅耀年,“你祸害人女生时会叫她慎重考虑吗?”
傅耀年眼也不抬,身体往右边斜了斜:“关我屁事。”
顾明希专家似的,摇头晃脑地做出诊断:“看看,这就是典型的不负责任的渣男表现。”
时眠瞬间被逗笑,“这我得替耀耀证明,他可纯情了。”
两人像是在说相声,一捧一逗的,顾明希扬起眉毛:“嗬,纯情男高中生呀。”
顾明希简直是傅耀年的天敌。
他年纪小的时候,没想过让着她。等长大了,自然而然也就懒得和她斗。
没想这人却没完没了,整天以此为乐。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傅耀年啧了声,起身长腿一跨,越过沙发去厨房那儿找贺成修。
贺成修在准备火锅食材。
作为这个群体年纪最大的,面对着两个娇生惯养的女生,还有一个未成年高中生。这个乔迁之喜之弄火锅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肩上。
傅耀年一过来,贺成修把酒和杯子递给他:“正好,你拿过去。”
“……”
行吧。
折腾一番,几人终于上桌。
火锅热气腾腾的,食物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客厅。
在寒冷的冬天,火锅无疑是最适合庆祝的食物,热闹,充满烟火气儿。
时眠喝了点酒,双手捏着筷子,巴巴地看着锅里咕噜噜地翻腾。
她扭头,心念一动,碰了碰顾明希的胳膊,小声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许医生吃没吃饭……”
顾明希把虾滑放下去,话不过脑地说:“那你去叫他来呗。”
时眠顷刻间露出灿烂的笑容,筷子一放:“好哒!”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拎着今天做的蛋挞欢天喜地的下楼去找许言深。
从电梯出来,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挤了挤脸,先彩排似的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而后轻呼气,微笑着按门铃。
知道里面可以看到她,时眠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笑得和蜡像一样。
片刻时间。
门被打开,许言深手轻抵着门,衬衫袖口折起露出线条优美有力的手臂。
他的头发微乱,垂眸看着她。
眼眸漆黑,无波无澜。
顷刻后,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他问。
蜡像眠依然保持着笑容,把手上的蛋挞递给他:“许言深你好,我是楼上2205的,是你的新邻居。我叫时眠,这是我做的蛋挞。”
许言深:“?”
他很快明白,眉毛皱得更深:“你上次来这里,是看房子?”
时眠没想他脑子转得这么快,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声音低了下来:“对不起,之前骗了你说来这儿找朋友玩。其实,我在这儿没有其他朋友。”
说完,她悄悄掀起眼,轻轻地,带着点儿可怜,补充道:“就只有你一个。”
怎!么!样!
够不够楚楚可怜!
直男是不是就吃这一套!
是不是就可以原谅她骗人了!
许言深低眸,目光中带着探究。
时眠仍然带着三分委屈四分可怜五分泫然欲滴,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小白花。
两人对视了五秒。
被他不冷不淡的目光看着,时眠手心直冒冷汗,装不下去了。
这人气场太强了。
不说话,就能把人冷死。
时眠几乎是硬着头皮,生硬地转移话题:“许医生,你吃饭了吗?”
许言深垂眼,似是沉吟,言简意赅:“没。”
时眠的神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笑容比刚才要真诚许多,“我们在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
“肥希也在!”她连忙补充。
“眠崽怎么还没回来?”
顾明希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一边往玄关那儿看。
贺成修把虾滑捞出来,淡定地放到傅耀年碗里,“估计在下迷药吧。”
傅耀年:“也可能在找绳子绑起来。”
顾明希“扑哧”一下笑出声,不禁脑补了时眠土匪一样把许言深绑来当压寨夫人的场景,更乐了。
“哎,来赌一赌,眠崽能不能把人请来。”
顾明希说完,自然是站在好姐妹这边:“我赌能。”
贺成修:“我赌不能。”
傅耀年:“加一。”
“赌注是什么?”傅耀年问。
顾明希想了想,对于时眠到底能不能请得动这尊大佛,她心里也没底。
于是,想了个保险点的赌注:“赌注就是发——”
门口传来声响,顾明希一声“发”字拖得老长,“红包”两字迟迟没有吐出来,脑袋往门外探。
见到来人,那一口气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儿,吐了出来。
“——女装。”
时眠从鞋柜里拿来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许言深。
听到顾明希的话,她好奇转头:“什么女装?”
顾明希憋着笑,肩膀都不可抑制一耸一耸的:“没什么。”
贺成修和傅耀年对视一眼。
在彼此的眼神中,明显看到同一个字。
操。
时眠不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也没心思追问。
推了推原本坐她旁边的傅耀年,扭着头一边用手挥挥,示意弟弟带着他的麻酱和果汁换个位置坐。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时眠请求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拜托。”
“……”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