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澍刚刚才开冰箱,保鲜盒里柠檬放得满满当当的,他不动声色:“柠檬呢?”
祝苗背着手在身后,擦了擦手心的汗:“不新鲜,没、没买……”
项澍转头去看一柠,一柠一脸“与我无关”,迅速推门走了。祝苗绕开吧台,跑上楼,冲进洗手间冲澡换衣服去了。等到他干干爽爽香香喷喷地下楼的时候,发现项澍还没走,坐在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上看书,嘴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嚼得“嘎嘣”响。
祝苗心虚,脚一个拐弯又要上楼去。
“来。”项澍头也不抬地说道。
祝苗决定先发制人,突然问道:“哥,你去印尼能带我吗?”
项澍不自觉被他带跑了,说道:“都说了不行。”
“为什么啊?”
“很危险的,”项澍恐吓他,“喜欢抢劫、绑架外国人,公路上有大象,随时翻车,晚上还有老虎,吃人的。”
祝苗听得眼睛不断睁大,手都不自觉紧张地揪住衣服下摆:“啊,这么危险吗?那你不去不行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呸呸呸,哥,咱不去了吧。”
见到他一脸担心,项澍叼着棒棒糖棍挪开目光,圆场道:“也不是那么危险,现在比以前安全多了,找好本地向导,基本不会有事的。”
祝苗问:“那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项澍被他问倒,一时语塞,只能说道:“路费攒好了吗?”
话一说出口的瞬间,项澍就后悔了,他见到祝苗脸色一黯,停了好几秒都没说话。他正要说什么,祝苗自己吸吸鼻子,闷闷地说道:“会攒到的。”
他还要说话,祝苗转身上楼了,在空气里留下清新的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
项澍在吧台边欲言又止,脚步迈出去又收回来。最后,他也只能把棒棒糖小棍扔了,重新开了一根,烦躁地“嘎嘣嘎嘣”咬碎,一嘴的甜腻。他敲敲吧台,大声说道:“我走了。”
过了好久,祝苗才“哦”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大门“丁零零”打开又“丁零零”关上,祝苗下楼的时候气得把楼梯蹬得很响,看到吧台上留下了几根棒棒糖,不知道是不小心落下的还是故意留下的。
祝苗拆了一根含在嘴巴里,腮帮子鼓起一个圆球,他一边吃一边想自己的攒钱大计。
隔天项澍轮值守店。本来这段时间他都不来的,一直在做去印尼的准备工作,但一柠这段时间挺辛苦的,他有空的时候就和一柠说一声,过来守店。他起了个大早,到店里的时候才八点多,店里十点才营业,他本来以为祝苗还没起,谁知道店门锁得好好的,店里居然没人。
项澍还上楼看了看,沙发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也不知道是起了个大早出门了还是压根儿没回来睡。
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像第一次发现女儿夜不归宿的老父亲。
九点踏准的时候,祝苗推门进来。毕竟时间还早,外头日头还不算猛,祝苗还是满头的汗,匆匆进来,太急忙了,甚至没留意到门没锁,没留意到项澍就在楼上。他一进门就拎起东西打扫卫生,做开业前的准备。
“嗨。”
祝苗被这一声招呼吓得扫把都掉了,抬头一看,发现项澍正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着他,祝苗被逮了个正着,有些心虚地说:“早啊哥。”
“这么早,”项澍面无表情地说道,“晨跑去了?”
祝苗弯腰低头捡扫把,埋头扫地,说道:“不是啊,有事出去一下而已……”
项澍插着兜从楼梯上下来,从祝苗的扫把上跨了过去,他闻到了祝苗身上一点汗味,不难闻,还掺杂着一点柠檬味,清新之余还带着一点身体的热度。项澍感觉自己心头被抓了一下,那种被挠到痒处的感觉让他的头皮都有点发麻。
他干巴巴地说道:“不要耽误工作。”
祝苗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辩解道:“对不起,我按时回来的,那天下午让一柠姐等了一下,是因为有点突发状况,之后不会了,我……”
他总是这么恳切,他不安得让项澍觉得自己都有点过分。
祝苗说道:“对不起。”
项澍正要说话,祝苗又急急地说道:“我去兼职了,下午打烊后还有上午开业之前去的,我想攒点钱,哥,可以吗?绝对不耽误,如果不行的话,我……”
“……我想攒点钱,”他可怜巴巴地说道,“即使攒不够这次跟你出门的路费,那我可以攒下次的啊,总能攒到的吧。”
项澍看着他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不耽误就行。”
他只能匆匆扔下一句,然后赶紧闪到吧台后面假装低头收拾吧台。有点不对劲,不止有点,他硬//了。
你是变态吗?一边觉得人家很可怜,一边又有性冲动
项澍在心里骂自己。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40章喝酒
祝苗现在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一大早起床去帮附近一个牛奶店送小区里订的牛奶。祝苗借了一柠的粉色小电动,家家户户送到门口,送完之后回到店里洗个澡吃个早饭。傍晚打烊之后去附近另一个咖啡餐吧当侍应生,时间规划得刚刚好,之前迟了回店是因为那天是面试,所以才被项澍逮着了。
每一天都挺累的,但是祝苗觉得心里特别踏实,他感觉自己正在埋头往前冲,虽然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但总好过原地踏步。
现在他唯一的焦虑来自于项澍。
只要在店里,他每天都像个望夫石似的,等着项澍来店里,只要他来了,祝苗心里就高兴。可是他根本逮不着机会和项澍交流感情,他兼职太忙了,而项澍来店里的时间又不多,一柠守店的日子多些。
祝苗一方面着急一方面又无可奈何,他打开日历看了又看,离暑假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时间再长也有到底的时候,到那时候,祝苗有了大学宿舍,再也不好意思住在店里了,会不会这一段故事就不了了之了。
祝苗越想越着急,但又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有一天,祝苗餐吧那边轮休,咖啡厅打烊后他不用急急忙忙地赶去兼职了,一柠见他一脸疲累,没叫他,自己把吧台收拾了,打烊离开。祝苗坐在桌边,因为累,精神有点恍惚,坐着发呆。
这个点,平时猫咪都回笼子了,今天没人赶,最活泼的两只在店里跑酷。项澍一进店里,就听到楼梯被猫跑得“咚咚”响,这个动静一点都没惊着祝苗,因为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项澍反手把门掩上,轻轻的,没让门铃发出一点声响。
他走过去,轻轻地用脚尖推了推猫屁股,小声说道:“回笼子去。”
几只猫咪不情不愿地上楼回笼,项澍关好猫笼,把猫砂铲了,下楼的时候祝苗还睡着。他可能是太累了,趴着也睡得很熟,甚至打起了小呼噜,声音小小的,“咕噜咕噜”,跟猫咪心情愉悦时发出的声音很像。
项澍轻轻推推他的肩膀,说道:“去楼上睡吧。”
祝苗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还带着一点鼻音,他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路过,见没关灯,以为你忘关了。”
“我今天休息呢,”祝苗突然弹起来,“我睡着忘锁门了,没丢东西吧。”项澍说:“没事,你睡吧。”
祝苗站起来去洗手池,用凉水洗了把脸,脸上湿漉漉的,刘海也湿了几绺,黏在额头上,睫毛也湿了,晶亮的水珠沾在上面,眨眨眼又没了。祝苗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水,困意一扫而空,精神得不行,心里惦记着自己刚想的作战计划。
他擦干手,突然问道:“哥,你今晚有空不?”
项澍警觉:“待会儿有点事,怎么了?”
“哦,”祝苗耷拉着眉眼,失望地说道,“那算了。”
他的失望溢于言表,简直化成了实体从他全身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祝苗一瞬间就变成了霜打的小树苗。项澍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一句:“有什么要紧事吗?”
祝苗小声说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今天是我生日,想有人陪陪我……你如果有事的话没关系,反正生日嘛,年年都有的……”
项澍就吃他这一套,这下没办法了,他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出去送点东西,你等会儿。”
祝苗立马精神抖擞,变脸都没他快,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哪儿,我陪你!”
项澍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咖啡圈的,还有一部分是红酒圈的,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重合。咖啡师们味蕾敏感,品起酒来也格外挑剔。他钟爱红酒的朋友们都特别喜欢一款咖啡豆:危地马拉黑天使。
因为它特殊的咖啡豆处理方法,让他的风味中带上了醇厚的酒味。项澍刚刚烘好了一批,养了几天,装了几十克送给朋友尝尝,另外附带的还有今年的一款云南咖啡豆,厌氧处理,带有威士忌风味,少有的让人惊艳的亚洲咖啡豆,他也带上了一点。
项澍其实并不想带他,因为自己的朋友祝苗都不认识,怕他不自在,但话还没说出口,当他见到祝苗一脸期待的表情,眼睛亮亮地眨着,话也说不出口了,想想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祝苗也带上了。
他们锁了门,一块儿出发。
夏天太阳下山之后,有凉爽的风穿越街巷,鼓起他们薄薄的衣服。祝苗就这样和项澍并肩走着,觉得脚步都轻快起来。
项澍和朋友约定碰头的地方就在上次那个红酒会所,项澍明显是熟客了,前台一句话都不问,直接领着他去包厢。还是上次那个包厢,上回祝苗来的时候发着烧,心情也糟糕,没来得及细看。细看之下,这包厢真是处处流露出雅致,特别是门外的日式庭院,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项澍的几个朋友都很友善,可能也是碍于项澍还在,他们最多也就是向祝苗投来几道揶揄和探究的目光。郁凝也在,但他最多也就是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祝苗一眼就分出了项澍的朋友里哪些是咖啡师,手上有大花臂纹身的肯定都是咖啡师。
项澍拿出几包分装好的咖啡豆,还带了几个挂耳包,打算现场各冲一杯给他们试试,祝苗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不去掺和,有人给他递红酒他也不敢接——虽然他的酒量应该是有长进了,但他今天还有大计划呢,还不敢喝酒。
几道探究的目光中,就数郁凝的最刺人。他眼睛圆圆的,眼尾上挑,就像店里的狸花猫似的。他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祝苗,就差没把“我看看你到底哪里好”写在脸上了,旁边几个人都用看好戏的目光看他们。祝苗坐直了,挺直胸膛,不动声色地在反光的黑色柜橱上看自己的倒影。
今天还算帅吧!
项澍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吩咐祝苗说:“我接个电话,你坐在这里别乱跑。”
祝苗乖乖点头,倒是旁边的几个朋友揶揄道:“得了老项,我们还能把你的小朋友吃了吗?”
“你的小朋友”,祝苗一听就脸红。他正是年少勃发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这一下脸红,羞窘难耐,睫毛不住地扑扇,清甜可口的模样。也有不少喜欢这一款的人去看他,电话铃声催得紧,项澍眉头微皱,到外头廊下接电话,目光时不时往里看。
去亚齐的签证不好办,项澍是和一个朋友结伴,拜托了他认识的一个颇有门路的生豆供应商,帮他们做签证找向导。供应商想借项澍这次走通的路子,找更好的、性价比更高的曼特宁,两方一拍即合。
这一个电话是项澍同行的朋友打来的,说是家里有了急事,没法成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项澍嘴上安慰他,心里也有些为难。但联系的那一边,一切都是按照两个人的行程去计划的,住宿什么的早已安排好,签证也要提交材料了,这一下倒是麻烦了帮他疏通的那位供应商。
几句结束了电话,项澍心里想着事,一回头,发现祝苗手上居然拿着一杯红酒,杯子都空了。
项澍额角一跳,快步过去,一把将空杯子拿过来,说道:“谁给他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第41章酒壮怂人胆
祝苗脸上已经有点红了,脸颊上薄薄的一片,眼神有点迷茫。郁凝就坐在旁边,一下子被项澍格外严肃的表情吓到了,然后又恼羞成怒。
“他自己要喝的!”
祝苗适时地打了个酒嗝,一脸无辜。
项澍想起上回祝苗喝了一杯啤酒之后的状态,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说道:“他酒量差,我先带他回去。”
怕祝·一杯倒·苗站不稳,项澍还一手托着他手肘,一手扶着他腰。谁知道祝苗比起上次醉酒,出奇地听话,一下子就站稳了。项澍疑惑地看过去一眼,祝苗嘟嘟囔囔的,迅雷不及掩耳就歪倒在他身上。
项澍:“?”
没办法,祝苗脚下发软,项澍只好半搂半抱地带他出包厢。项澍的朋友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照顾别人,原本还看好戏,这下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转移郁凝的注意力,生怕郁凝面子上过不去。
项澍没管,扛着祝苗就出去。
祝苗更是没法管,因为他“醉了”。
他一开始没想喝的,但他坐在那儿,见到旁边的人都在品红酒,有人来逗他,说他面前这款红酒是项澍最喜欢喝的。祝苗见高脚杯里装的红酒也就一口的量,堪堪没过杯底而已。他看了看外头正在讲电话的项澍,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入口很香甜醇厚,他没多想,剩下的也一口闷了。
当下脸就热了,但意识还清醒,比上次好多了。但祝苗见到项澍一脸紧张地夺走他杯子的时候,他心里头的想法就突然拐了个弯。
借酒装疯。
借着酒意说不定更好说话,而且万一尴尬了,酒醒了装不记得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劲又卸了三分,整个人扒在项澍身上。外头天热,俩人身上立马就出了一层汗,皮肤相触的地方都湿腻腻的。祝苗的心跳越来越快,但他不怕露馅,毕竟喝醉了,脸红心跳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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