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与偏执狂》TXT全集下载_4(2 / 2)

她抬眼看男人离开的背影。

只可惜他不会再吻她了。

第11章

埃莉诺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这一夜她根本没睡。残留的软雨丝线像夏季老冰棍上蒸发出的水珠,为整个宫殿添了层薄薄的潋滟清欢。滴答滴答,窗檐上水珠滚落,掉于露台。

她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腰腹,透过半开窗帘后面的轻纱,侧着脸看窗子外面的日出。

眼睛是湛蓝色死水般的平静。

她什么想法都没有,脑袋空的如同一件精美绝伦的器物,明明什么都没在想,浓烈的忧郁却挥之不尽。

如若不是粘连在脖上的发色,真叫人怀疑她是否还有鼻息。

曼丽的粉蓝从远方的海平面上洇晕,无云的蓝将海面氧化成金黄色。美好的叫人想起西方油画。

她缓慢的眨眼。煽动的长睫毛是唯一有点生气的地方。

她看见海鸥叼着软壳翱离灌木丛,毫无节制在海面上交欢,离家的少女总在受了委屈之后想念熟悉的故土。

透明的瞳孔里衬着涟漪的海水,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不算陌生的天花板笼罩着初晨薄薄的雾气。胸腔里的生机还没显露。

“你真没用。”

心底冒出一个声音。

听起来像是她自己的。

“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暗自神伤……况且他还不是王子。”

凉风入户,分担一点雨后的湿热。埃莉诺勾唇,自嘲的笑,几秒后,又没什么期待的闭上眼。

那人的嘴巴不停。完全打断了静谧。

“你应该答应柏得温王子的爱慕。”

她的声线是笃定的、不容置疑的。

“他对你那么好,你一定会爱上他的。”

埃莉诺笑得安详,如果在身后勾勒出一双饱满的羽翼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善良的天使。锁骨下的峰峦缓慢起伏,天使的想到一个人。

达芙妮。

一周过去,她还没回来。

她睁开眼睛,再次侧颜看那片尽头的斑驳的明亮的海域。

******

公主的使命就是和王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泛着金光的枣红马拖着四轮马车,颠簸于崎岖的山路。埃莉诺托着下巴,凝视窗外的大教堂发呆,白色.网状小礼帽和手套让她看起来像一位饱受爱情折磨的公主。镶花边的窗帘半掩她的眉目,若隐若现,捕捉不了。这足够让街道的单身汉们遐想她是否待字闺中。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赠她爱情陷阱的坏男人。坏男人现在正仰头抵靠在马车上清眠。明显突起的喉结足以吸引她的眸光。

可这一次,她强忍着一眼也没有看他。就连余光也没有。

此刻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是陌生人,不是对手,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说不出的吊诡。

马车经过圣洁教堂前悬着的大钟表时候,钟声在整点响起。

那是国王游戏结束的晚上。迄今八个小时以前。

烟把黑夜,烫了一个洞。

他松开她的下巴,离开她的唇,哄闹中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决绝,像一块泡在热水里却怎么煨也煨不化的冰。极地严寒的冰。

他睨着她自然形成的腮红和天生的红唇,倏忽有些烦躁的皱眉。

没人知道他是否因内心的动摇而惶恐。

他粗暴的将她拉到门外暗处,还算顾及她的薄脸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谈。

他背对她,听不出一丝人类的情绪,“……我永远厌恶蠢女人。”

埃莉诺被吻的七荤八素,大脑晕乎乎的,无法.正常运行理解他的话。

他偏头看她,表情很难看,“我不喜欢你。”

“也不可能喜欢你。”

这大概是他和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如果我的任何行为让你产生错觉,我向你道歉。”他坦言,“我是在利用你。”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她在心上偷偷写过几次屈潇的名字,就斟酌了几遍他的话。

她花了几个小时才承认他自私冷漠偏执虚妄。他不是她应该奋不顾身去爱的人。

埃莉诺曾听别人说过一句话,“女性往往比她们想象中要更加坚强绝情。”

别人能做到的,她也可以做到。她相信自己可以不再爱他,不再将他的暗黑利用曲解成喜欢她的外衣。

就好比这一次,她请求柏得温让她回南海海域见父亲,他跟来了。她却不会再产生他喜欢她,想做她的骑士的错觉。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让丹尼斯捉住自己。一定要阻止和屈潇的相遇。

******

蔚蓝色的海底曾有个古老的传说:传说血统纯正的小美人鱼,都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她们的鱼鳞有着特殊的魔力,那就是能让珍爱之人死而复生。

“我最喜欢的花是路易十四玫瑰哦!”

屈潇以为,那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暗红色的眸躲藏着,他蜷缩在细白沙滩边的椰林树影下闷闷不乐。

那一年,他十岁。

她出现了。

出现的莫名其妙。不知来源。

她的存在很快从无缘无故变星星、月亮、驱散黑暗的光。

她喜欢他。

他不会看不出来。

他记得她会在他阴郁的时候给他讲故事。但不记得故事的内容是关于海底的海马水母。

他记得她会在他嫌她聒噪的时候乖乖闭嘴。但不记得她闭嘴的时候总爱瞪着湛蓝色的眼睛看他。

他记得她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盖上毯子。但不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伴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是宇宙星河里最温柔的存在,接受他的所有自私冷漠,他没道理不喜欢她。

残酷的不是他,被残酷的才是。

他将新鲜的玫瑰偷摘下来,渴望看见她收到玫瑰时的欣喜。一路上,他甚至忧心玫瑰是否会氧化变质,不再美丽,小跑着来到蔚蓝色的大海边。

没人会想到,她比玫瑰先腐烂。

鲜红的血液沾满浅白细沙,凄惨离奇。她躺在沙滩上,身体在晶莹的阳光下呈现出一道尸体的惨白。

而他,甚至连亲手埋葬她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活活困在了铁笼里运送进海底深处。

湿润的眼眶里,他的两朵玫瑰,都凋零了。那是他今生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往,即将被治愈的左心室再次被种上荆棘黑色的玫瑰田。

作者有话要说:真好,小屈同学马上就要打脸真香了:)

第12章

傍晚的南海,神秘又迷人。

团叠的乌云如碎纸机里轻浮的纸屑,整座岛屿流动着暗紫色的光圈,稍不留神就会将人吞噬。

埃莉诺下了马车走在前面,屈潇不露声色跟着。车夫和半血马还停在原处。

男人手指间的猩红火光,是这漆黑深夜里唯一一束光。微弱又明灭。

负离子的咸涩一如既往,埃莉诺将手背在后腰,垂头,温吞的踢着轻沙上的小石子。

湿润的海风吹过她的锁骨,很舒服。

她只想在远处偷看父亲一眼而已。就一眼就已足够抚去不少思乡之疾。

如果事事都能顺心,那不叫人生。

她将散乱一地的蓬裙收纳规整,屈起小腿,下巴抵在膝盖骨上,静静地等,乖巧地等。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她还在等。只是海神却没有出现。

大概是想惩戒任性的小女儿。埃莉诺自嘲的低下头,闭眼倾听岩石边的寄居蟹爬行的声音。

时浓时淡的烟味似有若无钻入她的鼻腔。她皱了下眉。

他已经抽空一盒了。

塑料包装纸被撕开的声音在这份柔软的静谧下尤为刺耳。屈潇又点燃一支烟。

灰白烟圈将他周身熏成仙境。他烦躁的时候,烟瘾就是会变得很大。

他坐在离埃莉诺一段距离的地方,长腿大剌剌伸开,没有主动和她说话的想法。甚至可能还在为她不烦他而感到谢天谢地。

他在等她珍爱的玫瑰,不想被人打搅。玫瑰总在猝不及防之间出现,他必须保持专注。

从退潮到停潮,两人一拍即合的默契,谁也没搭理谁。

只是辛苦了黑瘦的马夫,睡眼惺忪等待这场默剧的谢幕。他不知道,战争一旦打响,很难轻易结束。

她也曾被海底的鲨鱼疯狂追求过,凭什么忍气吞声做他的跟屁虫?

沿海的温度比中央城镇要略高一些。兴许这就是马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理由。

是的,没错,它又狂躁了。

那已经是深夜,车夫的脸被贝雷帽盖在底下,睡的很沉。颠簸的山路都没能叫醒他。直到第二天,刺眼的阳光照醒他,他伸着懒腰打呵欠,这才发现自己独自回到宫殿。

******

战争的结束往往需要一方的白旗。

埃莉诺抿着唇,提起厚重的蕾丝裙摆,从地上站起来。

鲜活的血从圆润的膝盖骨上洇出来,一层一层,最终爬上衣架鲸骨的最外层。

奶白的裙身肌理上点缀着一朵灼红。

她忍着疼没出声,将这份因着急而绊倒的羞耻收敛于心,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秒。

如果没有那块砂砾,她肯定能阻止马儿的离去。埃莉诺愤愤的想。

现在怎么办呢?

她脚步不停,每一根神经都紧绷,一瘸一拐又透着一股子小女生赌气时候的倔强。

只能心中默默祈求马儿能怜悯怜悯自己,自己跑回来。顺便多走几步,离屈潇更远一点。

且不谈她的身子骨孱弱,单凭她摔了膝盖崴了脚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个想法自打萌发,就注定失败。

她听见他掐灭最后一根烟,起身,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不可能会帮她的。他是微有苦味的透明结晶体,纵使纯品很像冰糖,却是一颗内含剧毒的冰.毒。

这般想着,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屈潇从不按她的想法来。他单膝蹲在她身侧,将她的裙摆从大腿根部的位置撕开,露出一双细长的白腿,扯下裙摆内侧最软的面料,替她包扎伤口。

叫她琢磨不透。

他没看她,沉默的转身,“上来。”

惜字如金可能是他的爱好。

她垂眼,盯着他的背,微微皱眉,心里嘀咕他的鬼把戏。

屈潇的耐性不是很多,留给人类的更是少之又少。难得主动。

修长的黑影很快移动到她身后,伴着一声少女惊呼,埃莉诺被他拦腰抱起。

她记得他不喜欢和人类的亲密接触,又为什么偏偏对她这样?

她象征性挣扎了几下,“放开我。”

屈潇真的停下脚步,作势松手。

她又怂了,服软似的不再说话。

复杂不过人心。

甚至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他身上的清冽总能让她快速平复。很快,困意涌现,埃莉诺额头靠在他胸膛上,睡着了。

分不清白昼黑夜,迷路的天鹅浸泡在灰色湖水。

埃莉诺离开的十个年头,海神几乎每天都会来浅海等待。某年某月某日,某海洋生物学家诧异发现南海海域存在稀世的人鱼。至此,南海一跃成为近年最炙手可热的观光点之一。乌泱泱的游客也成了海神止步不前的禁忌。

旅游业如雨后春笋来势凶猛。

不少小酒馆连夜之间在南海四周拔地而起。

暗暖的灯光流淌过毛茸茸的毯子。红泥壁炉里烈火干柴,火光映照她雪白的肌肤。墙壁上刻满怪异而潦草的字迹,与她显得格格不入。

店员说,这是人鱼的笔记。凡是能解开书法背后秘密的人都将能得到人鱼族的信物。

他看起来精打细算,还顺带推销了一下店内的书籍。据说对揭秘人鱼笔记有帮助。

又是一个贩卖美好故事的无良商贩。屈潇只觉得好笑。

比起虚无缥缈的童话故事,他更喜欢暗黑的成人杀戮。他简单向店员打点了一下照顾埃莉诺的事,便神色匆匆的出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没有哪一刻是要比现在更加难忍对她的思念的。

黑色的浅口皮鞋离开酒馆,原路返回。他甚至不敢想会不会因为耽搁的十几分钟再次错过她。多么恐怖的想法。

但凡是遇到她的事,每一桩都那么棘手,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悄然沾染人类的腥臭。

屈潇拧着眉。

记忆里的小女孩眉目清秀,甜甜的朝他招手,顷刻间又转变成发蓝的尸体,最终变成埃莉诺的脸。

他脚步顿了顿。

在两处之间的分叉口停下。

******

十二点。

小酒馆门前的木质“营业中”被翻过来,改成“暂停营业”。

深邃的酒精气味充斥整个密闭空间,浸没着沉睡的美丽公主。

这是一家民宿和酒馆相结合的新型经营模式。

店外的摆设是与店内截然相反的落败感。这应该就是生意不好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没有客人,这家店上下只有他一人打理,既是老板,也是员工。

约翰前脚刚走,后脚门前悬着的晴天娃娃就发出清脆的鸣声。他看见来人,先是一愣,“......您怎么又回来了?”

接着又意识到自己的说辞不太礼貌,“本店暂时未客满,二位的房间在二楼,请问现在要上楼吗?”

他不露声色打量屈潇。

男人五官轮廓锋利,看起来冷漠又阴戾,拒人千里。如若不是收拢眼尾里的那一点零星的不安,他该是黑夜里一匹没有弱点的野兽。

分明说是明早才会回来。约翰撇撇嘴。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夏天有斩不断的白昼和两三颗将融的星,以及一勺浓郁浪漫的风,冲开少年啤酒味的心事。

充满透明美感的吧台由整齐排列的空酒杯堆砌而成,从本就不大的酒馆内单独分割出来。按键掉了漆的老式收音机里播放着流行曲《LeanonMe》。

还算符合氛围。

男人点了杯白兰地,浓热的味道猛烈灼烧他的心。

约翰则是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一边擦拭干净的玻璃杯,一边偷探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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