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姜冰冰现在情况困难,即便她不说,王结香也会主动提的。
“好。”她立刻答应了。
把自己攒的钱借给姜冰冰,这事王结香没跟殷显说。
一星期后被他偶然发现她卡上少掉了一大笔数字,问清楚缘由,他们又爆发了一次争吵。
“是我听错了吗?你倾囊相助的人是那个姜冰冰吗?那个你为她出头,她反而怪你,你丢了工作拿不到钱,她还和老板站在一边的姜冰冰吗?”
王结香干笑两声:“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是,你不记得,”他阴阳怪气地讥讽:“猪脑子会记得什么事?猪脑子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一边数一边说,她人很好的,她是我的朋友。”
王结香不服气:“她确实是我朋友啊,我从家乡到城里找她,她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到理发店做洗头工,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她有教我,还带我去买衣服。以前我们上学时,常常结伴走路去学校,约好谁有自行车就要载对方……”
他打断她。
“你是记得她的好了,记得清清楚楚,她有记得你的好吗?”
“她曾经怎么对你的?你有事时她不闻不问,好像不知道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等她落难了,她懂得用各种方式来找你了,你电话号码都能被她要到。你知道人家为什么偏偏找上你吗?因为你蠢。”
殷显讲的话实在太难听,王结香的嘴越来越扁。
“你的钱是攒了多久的?平时花自己身上,多花一毛钱我看你都不舍得。那钱不是说要用来开蛋糕店吗?为了一个明显来占你便宜的老朋友,你的梦想就舍弃了是吗?”
“钱,她会还我的。”
王结香梗着脖子,还在替姜冰冰说话。
“你不了解她,她没你说的那么坏。”
殷显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把人想得这么好?”
她反问他:“为什么你总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他们坐在沙发的两边,扭头不看对方。
气氛降到冰点。
王结香被他刚才的话伤到心,撇了撇嘴,说起气话。
“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当初,我脑子进水才会追你。”
殷显冷笑一声。
“怪我,是我有病,答应你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他这句不是气话吧?语气完全不像!
王结香转头瞪他:“你给我说清楚是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五年,你现在说你后悔了是吗?”
“没后悔啊,”殷显保持笑容,嘴上不让一句:“多新鲜,人生有一段与猪共舞的经历。”
她拍案而起,再也忍不了他的人身攻击:“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猪?”
直到最后,他牙尖嘴利。
“谁问谁是。”
话不投机,王结香回房间,打算收拾行李。
“我跟你没得说了,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下吧。”
殷显呛她:“有什么好分开的?东西搬来搬去多麻烦,到最后你都要回来。”
他说的话完全正确!
因此王结香更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那时雨
王结香离开家之后,开始下雨。
又到了一年的梅雨季。
窗玻璃上挂着雨珠,殷显看着她远走的背影。
王结香走得并不干脆利落,她带了太沉的行李。
他没有追上去。吵过的架那么多次,他们心照不宣,这是其中不痛不痒的一次而已。
王结香东西收拾得像模像样,衣服、包包、日用品、她买的烘焙书,全部装进了行李。但她留下的公寓钥匙上,还挂着她最喜欢的兔子钥匙圈。
殷显知道她只会离开家很短的一阵子,不生气了就会回来。
他往她卡上存了钱,补上姜冰冰向她借的那笔数字。
天气预报,未来一周大到暴雨。
昨夜的雨下得特别大,王结香没怎么睡好,打着伞从自己的单人公寓出来。公车播报的新闻,今年的雨水似乎比往年的更多。
她心中有事,一早就觉得哪里不大舒服,却也说不出是哪里。
车外电闪雷鸣,王结香盯着天空中的一大团乌云发呆,一不留神,差点坐过了站。
急匆匆跑下公车,大风把她刚撑开的伞一下子掀得翻了过去。
幼儿园因为坏天气,取消了小朋友的户外活动,老师带着小同学在教室上音乐课,朗读课。
没有小朋友在庭院追逐打闹,园里比起平时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天一直是阴的,从早晨到下午厨房的灯始终开着。
教室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王结香揉着面团,做起小朋友下午吃的蛋糕。
“啊——!!”
孩童凌厉的尖叫穿破雨声,叫她瞬间清醒。
顺着声音的方向,王结香抬头看向窗户。厨房外的空地有一排铁栅栏,小男孩以攀爬的姿势被挂在了栅栏上面,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是许奇!
王结香以最快的速度朝空地跑去。
屋外大雨倾盆。
乌压压的云,狂风迷住眼。
她迈进雨幕。
“肥肥。”
殷显喊了她一声。
王结香顿住脚步,回过头。
豆大的雨珠一滴滴地滚落,落在腮边,淋湿她的脸。
第一滴雨。
寂无人烟的田野,雨浸入泥里。
“跑啊,殷显。”她拽过他的手。
身后有追赶的洪水猛兽,衣摆沾上溅起的泥点,他们拼命跑,跑进酣畅淋漓的大雨中。
他这时四岁,笑起来有虎牙,头发短短的,淋了雨,脑袋上好似顶了只滚满露珠小刺猬。
“古诗叫什么名啊?”
凉亭内躲雨,她支着脑袋问他。
小殷显对她道:“夜雨寄北。”
于是,她教着他一字一句地背: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第二滴雨。
雨水打在信纸上,字迹晕开。
烂糟糟的纸,潦潦草草的字,被打湿的那一行……
他写的是:【我没有家】。
为什么呢?
十六岁的她盯着又破又旧的信纸苦恼,最终画了一个大房子,围住他的那行字。
就这样建立起了联系。
城市的陌生男孩,魔法一样即时出现的信。
【你的城市在下雨?】
【是,一直在下雨。】
【收到了你的花,谢谢你。】
他送来的雪糕,价格不便宜,她不好意思地在信里问他:真的可以吃吗?
他回:【可以。】
白白的雪糕仿佛奶做的豆腐,散发着冰凉的雾气。
第三滴雨。
雨珠沿着破洞的屋顶,滴进城中村的出租屋。
大水淹了他们的家,殷显和她挤在出租屋的破床上,守护着身后满床的杂物。
半只手臂垂在床外,她指尖敲打着床腿,凝视漫上来的水。
一只鱼游进了屋子。
黑黑的胖胖的鱼,不知道从哪儿来,不知道为什么误入了他们家。
尾巴和躯干灵活摆动着,它的腿贴着身体两侧,游得悠哉悠哉。
殷显说它是娃娃鱼。
虽然叫鱼,又不是鱼。
第四滴雨。
它回到了这年的雨季,从幼儿园的高空降落,融进空地的水洼。
水洼旁,被大风吹倒的电线杆压在铁栅栏上。
王结香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她冒着雨,跑过去,想要抱起挂在栅栏上抽搐的许奇,却和他一起倒在了这场雨中,再也没有起来。
此后的时间,仍然渴望回到殷显身边。
打不通他的电话,找不到他的人。可她还是,好不甘心。
即便收到“来我的岛”,看见“小兔岛”这个名字,依旧没有想起,为什么他们最终没有和好。
是不是因为他一贯的怪脾气和捉摸不定?
殷显同样对此保持缄默。
他变成兔子,等在永夜的岛,不再有伤痛的记忆。
是他们想不起,或者刻意忘记。
殷显和王结香的故事终结在她23岁这年的雨季。
是她不好,她说的要一辈子在一起,到头来自己丢下他。
王结香试图抹掉脸上的雨水。
一道道水痕执着地爬过她的脸颊。
整个世界的大雨,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不救人就好了。
不救人,就不会死。
回头的话,能回去,回殷显的身边。
她走回屋檐下,回到亮着灯的厨房。
王结香克制不住地颤抖,她才二十三岁,这样死掉真的一点儿都不甘心。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个小男孩已经发不出声音。
眼里的泪水失控地淌下,王结香拿起放在水池边的塑胶手套。
她不知道它是否绝缘,是否能承受得了那么高的电压。
她冲出厨房,冲向那个抽搐的小男孩。
事实证明,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的话。
他们会相遇,相识,相爱,住漏雨的出租屋,吃不新鲜的螃蟹。
他会帮她榨胡萝卜汁,她会帮他织一件太小的毛衣。
他们依然会吵架,吵很多次架。
他们会重蹈覆辙,完全地重演一遍在一起那五年。
王结香知道,殷显和她一样,也不可惜,不后悔这五年。
可惜的是结局。
第67章你的岛
青黑色的栅栏,阴郁的天,一道惊雷落下。
王结香喊着小孩的名字。
他的身上是湿的,一动不动。
无数的不安全因素摆在面前,却没有时间能让她再犹豫下去。
戴着手套的双手接触到他,王结香托住那两只细细瘦瘦的胳膊,一把将他从铁栅栏抱起。
她没有被电!
王结香快速将许奇转移到屋檐下。
她把他放平在地,一边高声喊人帮忙,一边检查他是否有生命迹象。
呼吸停止……
心跳尚存!
老师们听到她的喊声随即赶来。
有人帮忙急救,做人工呼吸;有人帮忙打电话;有人去栅栏那儿竖起警戒线。
十五分钟后。
救护车赶来,许奇恢复了呼吸,被送到医院。
摘下塑胶手套,王结香满头的大汗……
她活下来了!
她做到了上一次没做到的事!
周围的所有人沉浸在救活小孩的喜悦中,王结香独自回到厨房,拿起自己的手机。
她一头扎进雨中,往幼儿园的外面跑。
手机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谢天谢地,能通。
嘟声响起,她祈祷着要有人接。
街上的行人全是背景人的脸,不知道跑到哪里会碰见结界。
王结香的脚步不停,前一脚踩进水坑,后一脚踏在干燥的水泥地。
向前,再向前,她彻底地跑出了这场湿漉漉的大雨。
电话那头终于接通。
“喂。”
“殷显!”她掩不住的喜悦。
他的语气带着昨天吵过架的生硬:“嗯?”
“我们和好吧。”她说。
“好。”他答。
王结香抬起袖子,抹掉脸上的雨水。
她停在道路中心,看向远方。
太阳出来了,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我现在去见你。”
雨过天晴。
接下来,将是很好很好的天气。
王结香站在殷显的公司楼下等他。
阳光真充足,全世界是一片亮堂堂的新天地。
晒着太阳的王结香,忍不住闭上眼睛,身体仿佛浸在暖洋洋的阳光做的河水里。她在小兔岛呆得太久,已经太累太困了,非常想舒舒服服地睡个大懒觉。
手机响了,她望向屏幕。
是殷显的短信,他说他马上到了。
王结香小小的紧张,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身后传来耳熟的脚步声,她似有感知。
一回眸。
沧海桑田。
她的恋人容颜老去。
依然是浓眉薄唇,深邃的眼,他的脸上添了皱纹,眼窝微微凹陷。
他抱着那只,她找了好久的兔子——又白又蓬的毛,黑眼珠,漂亮的双眼皮,眼周一圈的淡黄色像打了眼影。
“肥肥……”
殷显笑得特别开心,他说。
“肥肥,我买兔子了。”
时光过去多久?
二十年,三十年?
她仍旧23岁,青春俏丽。
他已是中年,头发花白。
殷显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将乖乖的兔子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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