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大部队。”他说着转身上车，顺手把驾驶座上的魏琛叫醒。

第12章

自从过了那条河以后，前进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因为全身装备都浸了水的关系，重量足足加了一倍，扛在背上跟一座小山包似的，一路走还不断有水滴落下来。浑身湿漉漉的暂且不提，衣服黏在身上也变重了不少，这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相对之下，河对岸的森林倒是宽敞许多，林木间留下的空隙足够越野车翻行，叶修坐在副驾驶座上，窗户大开，手肘撑着窗沿探出头向外看去：那群小子这会儿可叫一个狼狈，刚刚在水里游了一圈，现下又迈着沉重的步伐慢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个个呼哧呼哧的满面通红，脸上分不清是泥水还是汗。

“喂——”他扯开嗓子，冲着自家的队伍喊着：“我听说二排他们已经在最后的路线上了——而你们还在这里墨迹！”

“不想赢了吗？要是第一把就给我输了的话，以后的日子你们就别想好过。”叶修威胁着，啪地一下关上了窗户，然后转头对正在开车的魏琛道：“加速，咱们直接去终点那儿。”

魏琛转过头，脸上写着怀疑：“你不带他们跑？”

“带个屁啊，”翻了个白眼，叶修舒展双臂靠在椅子上轻轻晃悠着，一副势在必得：“要是这点路还不能自己走的话，那就不是我一排的兵！”

叹了口气，魏琛一边嘟囔着小心玩脱了，一边踩下油门，车子骤然提速，转眼便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车轮掀起的尘土飞扬糊了所有人一脸，这会儿已经骂不出话的孙翔恶狠狠地对着冒烟的车屁股比了个中指，加快步伐提速。

从水里出来已经跑了好一会儿，虽然衣服还没干透但总算没滴水了。大家都能感觉到离终点的距离越来越近，因为这是他们已经出了树林，在宽敞的大道上狂奔。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团结，所有人使足了劲儿往前猛冲，几个体力不好的就被落在后面，罗辑咬碎了一口牙也只能堪堪瞅见前面人的身影，但是他也没有放弃，依旧执着的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通过自己的努力拉近与人群的距离。

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超越……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太阳悬在头顶，阳光毫无畏忌的倾洒下来，直射在他们身上，水分被不断蒸发，身体热的像在蒸笼里，汗哗啦啦的流，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

他们越过一个路口时，终于遇上了二排的兵，作为排长的王杰希这会儿正亲自跟在队伍旁边喊着口号，而其他人都像是在泥里打过滚似的，全身没一处干净地，就连脸都被污泥弄花了，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选择了另一条路线的二排，其实并不比一排好到哪里去，就在他们翻越第二个山头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沼泽地。充满腐臭的污泥上只有一根事先搭建好的独木桥，而他们则是要一个个从这仅仅一脚宽的圆木桩子上走过去，还是连续走老长一段路。

这不但大大降低了速度不说，还因为恐惧反而走得更加缓慢。王杰希站在特地为教官搭建的木板上，大小不一的两只眼始终盯着过桥的人。

新兵毕竟是新兵，意外在最后发生了——有人不小心失足落下去，转眼间泥浆就没到了大腿，他一脸惊恐地来回挣扎，却因为无处借力而陷得更深。处于公平，王杰希不能亲自上去帮忙，于是他只有扯着嗓子开始指导其他人该怎么做。当大伙儿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天之后，总算将同伴从已经淹到胸部的沼泽中救出来时，个个都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而一直旁观的二排排长好歹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比赛还在继续，过了没几分钟，又开始陆续爬起来，拖着受惊的心脏继续前进——高英杰喘着粗气，太过激烈的心跳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看着队友慢慢被污泥吞没的感觉太可怕，可怕到他难以承受，四肢忍不住地开始发抖。

用叶修的话来说，这群新兵蛋子还嫩着。

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王杰希下了车亲自跟着队伍一起慢跑，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二排也是有志气的，渐渐也都振作起来，强撑着继续前进。

等到一排二排两帮人并列在一条跑道上的时候，竞争才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体力都已消耗的差不多了，在这仅剩一公里的路程中，他们背着沉重的背包，越过障碍，踩着脚下崎岖不平的道路死命向前冲，很快，跑在前面的人就瞧见了终点线的位置。

乌泱泱的一大帮人聚集在那条线的后面，视线模糊中孙翔依旧发现了叶修，那个混账正优哉游哉地靠着搬来的木桌旁边，跟身边的韩文清说话。

汗水滑进孙翔的眼里，一阵刺痛，他咬咬牙，将心头窜起的无名火压下去。

对比起跟着队伍一起跑的二排，一排的兵就像一群没人爱的孩子，摔倒在前往重点的路上，没有鼓励、没有安慰，他们只能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继续前进。

叶修始终没有将视线转过去，而是等孙翔第一个扑倒在终点在线的时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走上前，从兜里掏出烟盒。

“辛苦了。”他蹲在躺平穿着粗气的孙翔面前，笑着将烟递过去。

呼吸道像是在燃烧，此时的孙翔说不出一句话，在粗重的喘气中，他也不忘瞪大眼，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

“好啦，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准备下一场。”后者始终是笑着的，似乎很高兴：“大家都表现得不错，不过这只是第一场，咱们领先一分，待会还有别的项目。”一边说着，他拍拍手：“你们可得小心啊，这次咱们运气比他们好，下一把可就不一定了。”

接下来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大伙儿蔫巴地靠在树荫底下，周身洋溢着汗臭可以把人熏死。

孙翔将一瓶矿泉水拧开，从头顶浇下，微凉的水顺着他的颈脖流入衣领，爽得一个哆嗦。抹了把满是水渍的脸，睁开眼时恰好看到了正在缠着叶修切磋的黄少天，好奇心使然下，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些，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

结果就在这时，叶修眼尖瞄地到了装着看向别处、实际正在偷听的孙翔，不由得笑了一声，打断黄少天没完没了的废话之后找了个借口开脱。

等孙翔正纳闷着怎么没声的时候，转头就见对方朝着他走来，心里咯噔一跳。

“你小子挺厉害啊，玩起偷听了？”叶修喷着烟在他面前站定，脸上始终挂着懒散的笑。

“……”孙翔警惕地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那人身上的烟味很浓，这对于很少碰烟的孙翔来讲实在算不上好闻。

见对方沉默不语，叶修毫无自觉地继续吞云吐雾：“接下来是四百米障碍跑，你们去准备一下。”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孙翔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混蛋是在唬他呢。

妈的，又被耍了……有些气愤地想着，孙翔的回到排里，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后来经过所有人商量，决定让唐昊、卢瀚文还有方锐这三个人上场，孙翔因为之前为一排夺过一分，被大家勒令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让其他兄弟也上去表现表现。

这可憋坏了孙翔，但也不好吵着闹着非要上场，只得沉下脸一肚子火站在赛道边上，郁闷地看着跑过去的每一个人。

好在一排的各位已经习惯了这小子的性格，也没怎么在意，还有几个凑热闹的上去劝两句，好说歹说才把这家伙的情绪安抚好了。

但是没一会儿他又炸毛了，因为一排输了。

卢瀚文在越过最后一个高板跳台的时候绊了一下，虽然后来也努力赶上，却还是差了别人一大截。

这下，孙翔彻底火了，瞪着卢瀚文好半天没说话，但对方毕竟年龄上比自己小，他也就骂了两句撒撒气，然后表示无论如何下一把自己一定要上。

这样张狂的作风定是会招人不满的，但现在毕竟是比赛，没有人主动去找他的茬。卢瀚文也明白自己的确有责任，他虽然年纪小，该懂得也全都懂了，这会儿正挨个道歉，对孙翔的责骂也只感到了愧疚，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下一盘的打靶射击，孙翔执意要自己上场，结果因为一滴汗滑进眼里，视线模糊了一瞬，这一枪就偏了，堪堪擦着十环的线穿透靶子，最终被判定为九环。

这种低等级失误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哪怕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这会儿没人上前落井下石，不然很有可能要打起来。

一下子连输两局，一排的兵都蔫了，个个垂头丧气的。叶修一看这不行啊，连忙走过来，他到也没提之前的败绩，只是亲自指定了下一把搏击对练的上场人员。

分别是乔一帆、邱非、莫凡。

孙翔本来挺不服气地站起来自荐，结果被叶修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刚刚也失误了，这会儿无法去指责谁，想要将功补过吧却又扛不住对方一脸你不行的表情，肝火蹭蹭蹭往上冒，都快烧到他嗓子眼了。

就在孙翔郁闷地快要发疯的时候，这边乔一帆作为第一个出场的选手，已经站在擂台上了。

而他对面的则是数年来的好友，高英杰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苦恼怎么向对方出手。

乔一帆这边也在暗暗叫苦，那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的老朋友，这要他怎么下的了手？

站在下面的叶修似乎察觉到了两个人间尴尬的气氛，翻身上台拍了拍乔一帆的肩膀。

“证明你自己，”他说：“你并不比任何人差。”

乔一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再次面对高英杰时，他眼中的踌躇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求胜欲。

高英杰也是如此。

两个少年站在擂台的两端，相视一笑。

比赛开始——

乔一帆率先出手，他冲前两步就是一记侧踢，同时以拳护住下颌。高英杰抬手格挡住对方一脚后伸手想要去抓，乔一帆连忙收脚，一个转身又是两记连踢，用的是他最大的速度。

高英杰虽然纳闷着好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精神上也不敢放松，小心翼翼地避开锋芒后迂回着寻找机会，在抓住一个破绽之后，拳脚从诡谲的角度袭向乔一帆，那打法那神态……叶修在台下看着，转过身去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对此王杰希只是点点头：“你的也不赖。”

他是真心夸赞乔一帆的，这个从来不受人重视的孩子丢到叶修那儿，竟然也有了那么一股子凌人的气势来。

当时在一堆档案里选人的时候，他选择了高英杰，而被他放弃的乔一帆则被叶修捡走，带回一排。

没想到自己也有看错人的时候，王杰稀有点感叹，却不后悔，要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高英杰，因为那孩子是可以继承他所有的存在。

不是说乔一帆不够优秀，只是没有那个缘分罢了。

转眼间，擂台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乔一帆的眼角还青了一块，高英杰的鼻血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他也只是擦了两下之后继续冲上。

再一次交锋后，两人分别靠在擂台两边，他们都在喘息，被汗水模糊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乔一帆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现下过于亢奋的情绪。

一秒后，他突然发力冲前，高英杰一惊连忙抬脚去踹，却不想被对方抓住脚踝。乔一帆沉着这表情，捞过对方腿的同时伸脚去绊另一只，高英杰重心不稳被他摔在了地上，想都不想地就要起身，却被乔一帆被膝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一直到裁判宣布他取胜的时候，乔一帆才撤开腿，站起身，伸手把老友拉起来。

“一帆，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啊。”高英杰就着对方的手站起身，揉着之前被攻击的部位小声道：“我都打不过你啦……”

乔一帆露出腼腆的笑容，挠了挠头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高英杰上前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我还要加油啊，争取下一次赢你。”

后者点点头：“嗯！”

当乔一帆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叶修走过来，将一管云南白药递给他：“打得不错，不过最后那一下子……”他磨挲着下巴，挑挑眉：“是之前对练是我用过的？没想到你学习能力还挺快。”

“呃……”

“不过这次干得不错，”叶修揽着他的肩膀将人带到一排安置下来：“你先休息一会，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邱非，这孩子从嘉世开始就跟在他后面，只不过因为近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事情，最终导致自己离开了嘉世，那时候这孩子还在新兵连里呆着呢，连自己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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