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身兼数职如何走向巅峰》TXT全集下载_7(2 / 2)

他低下头,看见皱起的衣服有些惊慌地松了手。羽织从半空中跌落,灶门炭治郎轻轻地伸手接住。虫师像是想说什么,却随即将视线转到房间的角落,他沉吟了一会:“富冈先生,您还要穿这件羽织吗?”

“……不用。把它收起来吧。”

片刻之后,男人穿戴好衣服,他低声又补充了一句:“等会……还是去买件新的羽织吧。”

角落里的水镜跃跃欲试,似乎呼之欲出,可却被灶门炭治郎强行压制了回去。少年笑了一下,低头折叠好羽织,放进衣柜里:“好。”

富冈义勇晨练的地方是一片竹林。竹林居水,是个非常写意的地方。

跟水柱本人搭配在一起有种画风完全不匹配的感觉。

富冈义勇在林子里练剑,灶门炭治郎坐在湖边写写画画。

水柱的体力这些天来下降得非常厉害,原来可以轻松挥剑几千次,可是现在挥到后来手臂已经开始酸软起来。在他发现再也无法举起双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坐到湖边与虫师一起休息。

湖水古井无波,清风拂过都惊扰不了它分毫。

富冈义勇瞥了一眼,发现虫师在涂鸦,底下还写了一些备注的文字,图与字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他难得有些好奇:“你在做什么?”

“在记笔记。”

“什么笔记?”

“唔,关于水镜的笔记。”

“这湖里现在有水镜吗?”

“现在没有。但您身后的水镜就是出自这片湖的。”灶门炭治郎用炭笔指了指身后,“水镜是以单体活动出名的种族,故而湖里现在肯定是没有水镜的。但是说不定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就比如——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湖里有宝藏。但我从来没有下去寻找过。要知道,找宝藏是有风险的。”

虫师的话像是有什么深意,但是仔细探查却又仿若只是自己的错觉。富冈义勇撑着脸,发呆一样盯着水面:“……哦。”

空气中只留下笔在纸张上涂抹的沙沙声。

安静了好一会,灶门炭治郎体贴地侧过头看他:“富冈先生觉得无聊吗?”

“不。”富冈义勇言简意赅,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不用在我的名字后加敬语的。”

太过礼貌会显得生疏。在与他人的称呼里加上敬语,那是最简单的拉开距离的方法。富冈义勇靠着自己的实力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那么虫师呢?

虫师是在刻意使用这样的方法与别人保持距离的吗?

灶门炭治郎笑容不变:“好的,富冈君。”

……总感觉距离更遥远了,是错觉吗?

社交鬼才富冈义勇迷茫地看了一眼灶门炭治郎。

太阳开始渐渐升起,天于是逐渐明朗起来。阳光照在幽静的湖水上,倒映出细碎的光点。

灶门炭治郎已经画完东西了。他转过头去问富冈义勇:“你已经晨练完了吗?要现在去服装店吗?”

湖水折射的光倒映在眼底,富冈义勇有些不适地垂下眼帘,他注意到虫师不再用‘您’这个称呼了,心中竟然难得地生出一丝生动的情感。

“嗯。”

这是阔别了许久的‘与人交流’的欢喜。

他们两个走出大门,沿着曲径通幽的竹间小路就这么一路来到服装店。

服装店的老板竟然认识富冈义勇,老婆婆高兴地拍了拍掌:“是义勇啊!你又是来缝补羽织的吗?”

“他是来买新的羽织的,”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他没等富冈义勇开口就直接回答了,顺带还问了一句:“有什么适合他的吗?”

老婆婆有些惊讶地看向富冈义勇,重复了一遍:“买衣服?”

富冈义勇:“……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终于打算换一件衣服了吗!这是件好事啊!!来来来,这几件羽织我一直留着它,我觉得这个花色才比较适合你——”

“为什么要说‘终于’?”富冈义勇注意到了这个,有些困惑地问道。

“那件羽织你自从来的时候就穿上了。之后也一直穿着。说什么也不肯换掉。找我缝缝补补有几年了,衣服里面全是补丁,也就只剩外面是完好的了。”老板说,“事物有的时候的确会寄托回忆,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都会被消磨掉。年老的人有这种经验,什么东西都会随风逝去。所以愿意换掉旧的东西是件好事——对了,这个男孩子是你的新朋友吗?”

“竟然交上了新朋友。看来你也终于走出自己的世界了啊。”老板感慨道,“这是件好事。这几件衣服就当庆祝送给你吧。你是该换一身行头了。”

义勇不知所措地走出店门。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羽织,是同自己师傅鳞泷左近次相似的青海波变体图案。那是件漂亮的湛蓝色外褂,衬得就连死气沉沉的他竟然都意外地活力。

他沉默了许久,一时半会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手里的是那位婆婆塞给他的新衣服,他就这么沉寂下来,满心满眼都是那一句“无论什么都会被消磨掉”。

他转过头去看,阳光之下水镜是不会出现的,但他的影子还是不在。

富冈义勇站在街上。路上的人已经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其中大部分是这个小村子的村民。他们欣欣向荣,从街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富冈义勇站在其中,他看着这些人从他身边传流而过,第一次有了如此浓重的……格格不入的感受。

“富冈君?”灶门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走吧,该回去了。停留了这么久,你现在的体力可能也吃不消了吧?回去休息一会。之后面对水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富冈义勇觉得喉咙干咳。朦胧的水汽和着什么涌上,他感觉到莫名的悲伤。他回答了少年的话:“嗯。”

可是仍然一动不动。

少年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你不认识路吗?那我牵着你走吧。”

虫师柔软的手掌覆盖上来,他拉着青年人,迎合着人群的方向走向回家的路。

富冈义勇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最终他鼓起勇气问道:“忘掉什么东西活下去是正确的事情吗?人应该舍弃什么而努力活下去……吗?”

他站在路中央,看起来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灶门炭治郎轻松地笑着:“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但是我觉得呢……有的时候还是顺应自己的本心活下去比较好吧。想背负着东西活下去,那就好好背住啊。我也背了很久的箱子,我今后还要一直背到妹妹醒来呢。”

他拉住富冈义勇向前走:“但是呢,我觉得这些的前提是活下来。如果背负它能沉重到让人活不下去,那还是抛掉比较好咯。轻松点又有何不好呢。”

富冈义勇的声音干涩,他问了一个一直有些在意的问题:“水镜如果被解决掉了……我失去的那些沉重的东西还会回来吗?”

“当然不会,”灶门炭治郎轻快地转过头,说:“所以决定权掌握在你手中。我已经给过你提示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告知你。”

“你身后的水镜,吃掉的是你的绝望。”虫师的正面被阴影笼盖,但也因此,那双犹如瑰丽的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更加熠熠生辉——少年眼睛里平时总是沉淀着温和的笑意,可此时此刻富冈义勇竟然看不出里面盈满了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如果你最后背负不住那份绝望,一心只想死去的话……我也是能让水镜重新回来再吃掉一遍的。”

毕竟前提是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吃掉的是情绪。如果憨憨柱没有问的话,嗯,那就让它被吃掉吧。

②我注意到上次的读者感谢没有发出来。果然!信抽风系统不如信我自己!(其实我在思考是不是我当时没勾上)总之我还是自己打一遍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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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富冈义勇仍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店老板送给他的衣服很好看,但他垂着眸子看着那羽织,却满心地迟疑。

如果真的接受了这份礼物……

他觉得他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虫师少年不知去向。屋内只有他自己。

还有水镜。

富冈义勇转过身,那只水镜仍然蹲在角落里。那是他的模样。如同黑炭一般的中长发,呆滞死气的蓝色眸子。披着一件老旧的衣服,是奇特的拼接羽织。

像是水一般,身上竟然在荡着一圈圈的涟漪。而且是透明的,能轻易透过他看见背后的景色。

水镜的形态已经越发清晰了。这是不好的预兆。虫师跟他说过:当水镜凝成实体的时候,就是他死去的时候。

富冈义勇低垂下眼帘,他看向自己的剑,还有搭在剑上的那只手。手上的老茧与伤疤重叠交错,这并不是一双十分美丽的手,但这是一双非常有力量的手。

而此刻,手心柔弱无力。宛如一个从未练过剑的普通人。

身上的力量在渐渐消失,与此同时脑海里的记忆也有大片的消融。只剩下第六感在向他发出悲鸣: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离开前对他说了一句话:水镜吞走的是他的绝望。

那为什么要把记忆都大片地吞没?

他在这里静坐着。滤过了闹海里所有的回忆。那些悲伤的快乐的过往全部消失。在回忆的尽头只是年幼的灶门炭治郎在雪地里抱着妹妹痛哭,嘴里反复说着的那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哥哥一定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他已经忘掉了很多东西,可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这并非是情绪上的感染,硬要说的话大抵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

富冈义勇想:自己是不是曾经也向别人许下这种承诺呢?

那件被折叠得平平整整的羽织被他拿出。他翻过一面,果不其然,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补丁。这件衣服就如店老板所说的一样:只剩下外面还是完好的了。

富冈义勇细微地笑了一下。这破旧的衣服就像此时的他一样。记忆近乎被洗清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外壳是完好的了。

被吞噬掉了绝望,就会永远忘记那些推动他努力去追寻什么的人和事。如果是这样,那每天都认识不同的人,和熟悉或陌生的朋友们大声畅谈,尽情高歌,这些能让他充盈起来的新鲜感又有什么意义啊。如果背上了足够压垮人的悲伤过往,就更加不能一无所知地快乐下去。

师父寄来的信轻飘飘落到地上,轻轻瞥过,能看见分明的一行字:你当初推荐灶门炭治郎来我门下,就是因为他让你想起了……

想起了什么?不重要了,他自会探寻。

富冈义勇穿上羽织,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身后的水镜安静地跟上。

“流水应该是有声的。”灶门炭治郎低声念着自己之前写在笔记上的话,“但它无声,就说明水下必然存在着某些东西。而水镜已走,那还会留下什么呢。”

少年虫师站在视觉的死角,他把自己当成人为的最后一道保险。水镜实在危险至极,如果没有他保驾护航,很容易出现差错。但他如果待在一旁……富冈义勇就没办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寻觅自己的过往。

富冈义勇对此一无所知。

他在湖边找寻了很久。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东西。于是他又沿着那天的回忆继续走。从湖边找到练剑的地方。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天上没有星星,只是一片漆黑的寻常的夜。

他已经有些疲乏了。

柱的耐力不该这么少。更何况是以耐力见长的富冈义勇?他已经在家里停留了一会歇息,以平时的体力来说,他就算再走那么十躺都不会出一点汗。

可是他竟然感觉到累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吗?挥舞了上千次剑,演戏了数遍水之呼吸。疲惫至极,然后干脆躺在地上。

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啊。他思索了一会,这时候该做什么呢?对。唇齿干涩,他一定是想要喝水,所以干脆地走向了湖边。

他拄着剑慢慢行走,一路走向湖边。

湖边。

晚上的风很大。因为是夏风。吹过来的时候会有闷热感。正因为风大,所以尽管是古井无波的湖面,都会响起轻微的流水声。

怎么会没有声音呢?真是奇怪。

他跪坐在岸边,安静地舀起一捧水。

……不,不该是这样的。

富冈义勇静谧地看向手里的水。他有些困惑地想着:水怎么会没有声音?——而我,我当时究竟想做什么呢?

身后的水镜突然发出呜咽状的悲鸣。一瞬之间,这平静的水镜犹如疯狗一般猛地冲了上来,在站在角落的虫师少年凛冽的眼神中,水镜毫不犹豫地伸手。

——将富冈义勇推了进去。

富冈义勇猝不及防。微凉的湖水呛入口鼻之中。背后什么东西压上来,沉重的感觉逼得他别说自救,就连浮起来都无法做到。他努力转过身,想看看偷袭自己,压制住自己的究竟是谁!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即将哭出来的脸。

啊啊……是水镜。

他已经跟富冈义勇非常相似了。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水镜的眼眸中有细微的光点,而富冈义勇本人的眼眸之中却仍然是沉沉的死气。富冈义勇想推开他,可是水镜附在他身上,水镜在拼命地诉说着什么,嘴巴张张合合,但是他无法发声,那些嘴鼻张合之间产生的气泡慢慢上涌,湖边没有因此升起一丝波澜。

岸边似乎有人的影子倒映下来——但这不在意了,不要紧了。碧蓝清澈的湖水中两个犹如孪生兄弟一般的存在相拥,而富冈义勇在此时此刻终于‘听’清了水镜在说什么。

它……不,他说。

曾经背负着沉重的回忆,责任,使命感,以及数不清的内疚的那个富冈义勇说。

“救救我。”

救救我。

流水怎么会无声?因为有人投之于水,放任自己沉眠于湖水之中。深沉的悲伤与痛苦是流水都扶不平的尖锐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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