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2 / 2)

病骨 疏桐七弦 4865 字 2023-09-04

gu903();周兰木答道:“嗯。”

“我记得你从前说自己怕黑,”楚韶看不见他,只得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口气问道,“这屋里是不是太黑了些?”

“是啊,太黑了,”良久,周兰木才答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却仍带着笑意,“这么黑,弟弟可能容我失礼?”

楚韶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感觉对方伸手抱住了自己。

他手脚冰凉,长发散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香气,楚韶当即便僵住了,但他的姿态实在太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倒让他不忍直接推开:“你乱叫什么……”

“嘘,”周兰木贴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倾吐在脖颈上,暧昧得让人头皮发麻,“别说话,你听。”

楚韶被他撩拨得心神不宁,良久才勉强定了神,果然听见有竹管悄悄捅破窗户纸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往房内吹迷烟,周兰木咬着他的耳朵,小声抱怨道:“怎么如今还用这样老掉牙的招数。”

为了不让人听见细微声响,两人便保持着这姿势没动,楚韶深深呼吸几口,默念了几句才疑惑道:“他们吹迷烟是什么意思,你我又不是女子,能做什么?若说那老头子看上你了还情有可原,可是我还在这儿,他总不能……”

周兰木轻轻笑了一声,用气声在他耳边道:“你怎么知道他看上的不是你,小楚将军——弟弟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哪。”

这音调婉转,尾音的咬字带着显而易见的娇,似乎有几把小钩子在心上挠。

偏他还不安生,一边伸手把一颗免受迷香侵扰的药塞进他嘴里,一边悄声道:“来,叫声哥哥听听。”

手指冰凉,离开时还轻轻在他唇上摸了一下。

楚韶快被他弄疯了,又不敢动弹,思索半天才嗤笑一声,刻意用最为轻佻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道:“恒殊啊,你不要这样和将军我说话——这些年叫我哥哥的人不少,让我叫哥哥的人还没见着呢。”

他伸手促狭地在对方的后背上拂过,笑道:“恒殊想叫我哥哥么?”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透了这四公子,平日里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碰上能看穿他心思的人——譬如白沧浪——就会立刻吃瘪,老实地不敢再犯了。

想必他就是爱看自己尴尬的样子,才会故意撩拨,这样的话,他方才说的那两句,应该足够把这虚张声势的小狐狸吓回去了。

果然,周兰木不吭声了,抱着他的手也松了几分,良久才细声细气地道:“他们快进来了,装睡罢。”

楚韶便立刻一本正经地问道:“既是装睡,恒殊不放手么?谁家哥哥弟弟入睡之后,这样抱着睡?”

这次周兰木没吃瘪,闷闷地回了他一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算起来这小狐狸还是第一次被他噎回去,若不是太黑,楚韶还真想仔细端详一下他此刻的神情。

门被打开了,发出“咯吱”一声响。周兰木闭目装睡,似乎听见有许多人的脚步声,这些人在门口低声商量了些什么,随后便进了门。

似乎还有绳索和麻袋拖在地上的声响。

周兰木眼睫一颤,终于恍然大悟。

他下午除了思索那几具尸体之外,还顺便想了想这昭罪司的老头儿骗他们在这里住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肯定不图财,没理由害命,瞧那老头年过半百,说是图色也不太现实……他之前想了各种缘由,独独没想到是这个!

逝川来往江湖客颇多,虽无达官显贵,但江湖人士追求风月之事,因而逝川的青楼生意极好,与中阳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逝川说到底也是小地方,哪里像中阳一般有那么多攀附权贵的男男女女,逼良为娼之事一定盛行。

却不想他们胆子这么大,官匪勾结,竟敢在昭罪司就把人偷偷卖掉。

周兰木心中一阵恶寒。

楚韶也好不到哪儿去,房内进了四个人,他数得清楚,本来还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听见他们说的几句话之后却是了然了。

陈平上来蹑手蹑脚地揭了二人的被子,见了这般情态却是一怔,随即向一旁笑道:“呵哟,原来这兄弟二人本就有断袖之癖,倒是免了于老板调|教。”

一个油腻腻的男子声音响起:“你这两人卖了这么高的价,也得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一阵窸窸窣窣声,楚韶闭着眼睛,感觉那“于老板”似乎是掰过了周兰木的脸,兴奋得声音一颤:“哟,这是打哪儿来的小美人儿?”

随后那手又拽着他的肩膀一偏:“这个也……老陈你可真够意思,这两个人……别说是逝川了,就算放到中阳,也能做恩客遍天下的红牌了!”

楚韶被他恶心坏了,那人却还不安分,捏着他的下巴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啧啧啧”地感叹:“真是绝了,绝了!”

楚韶:绝了,待会你就没了。

他带来的两个手下将二人粗粗地绑了,又在头上套了麻袋。楚韶伸手摸了摸,这结打得极为劣质,绳子也是最便宜的那种,抬抬手就能断掉。

这群人牙子,也太不敬业了。

他这样想着,那边套麻袋之前那“于老板”还多看了一眼,赞道:“这个长得竟与中阳那个小楚将军有些像,真是捡大便宜了。”

陈平道:“这个听说脑子都不怎么好使,方便得很——这人哪能和小楚将军比,于老板见过小楚将军?”

于老板:“没见过,只见过画像,觉得有几分像。”

陈平叹了口气:“听闻中阳派人来查春来客栈了,派的就是那小楚将军和典刑寺的新官,我这几日还发愁,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扯出咱们的事儿来怎么办?”

于老板道:“不至于罢,春来客栈跟咱们向来不搭边,他那里的小妓子都是给江湖人用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平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我这几日贴了告示,寻看见春来客栈之事的人,凡是看见什么的,都被我悄悄灭口了,不怕他们来查。”

于老板:“也好,左右春来客栈定是被从前欺侮过的人灭了门,查不出这地下市场的人口买卖,便肯定跟我们没关系了。”

两人说着,将“迷昏”的周兰木和楚韶扔上了门口的马车,随后驾车离开,约莫有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

楚韶隔了麻袋,悄悄问背后的周兰木:“恒殊,沈琥珀那种身材的彪形大汉,你一个能打几个?”

周兰木有气无力地答道:“若他们只会些花拳绣腿的话,平日里能打十个,如今被这麻袋磨得过敏,八个不能再多了。”

两人被拖货物一般拖下了车,来到了后院里,老远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于爷,您今儿把货给我吹得天花乱坠的,可得让我看看模样,丑了一分,今日我便不给钱了。”

于老板一边笑一边摘了周兰木头上的麻袋:“来瞧瞧,你摸着良心说一声丑,钱我也就不要了。”

那老鸨凑近了,刚想伸手拨开他脸上散落的头发,周兰木却突然抬起了头,冲她盈盈一笑。

这老鸨在风月场上混迹这么多年,当真从未见过这般绝色,不禁呆了一呆。

片刻之后她便感觉有冰凉的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脖子,伸手一摸却摸了一手血。

面前的公子口中不知叼了什么,开阖之间便射出了四五根小银针,那老鸨捂着脖子,片刻后才杀猪一般惨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另一半那个没摘麻袋的便用一种她难以想象的速度起了身,一手摘了自己头顶的麻袋,一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夜色之中她瞧见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

一炷香的功夫后。

楼里今日留下守夜的十个壮汉倒了一地,这两人似乎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杀人,只把人打昏了了事。

老鸨在一旁惊恐地瞪着眼睛,动弹不得,周兰木坐在她身侧梳头发,见她情态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句:“那针是麻针,没毒的,别怕。”

这于老板却没她这么好运,楚韶叼了根狗尾巴草坐在他面前,正看似十分“温柔”地掰着他的手指:“敢摸小爷下巴,嗯?我告诉你,小爷的下巴当今圣上都没摸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这句,周兰木便听见一声清脆的骨碎声,原是楚韶生生地捏断了他一根手指。

于老板痛得发狂,又挣扎不得,只好不断求饶:“爷饶了小的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小的……”

周兰木侧过了头,咳嗽了一声,楚韶以为他见不得血腥之事想阻止,不由得松了手。

毕竟这人良善得很,打架都只把人敲昏,从前在中阳也是自己老受伤,从不见会动手伤害别人。

不料周兰木看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他方才还摸了我的下巴,再废一根罢。”

第26章逝川行

楚韶看了他一眼,周兰木本就生得白,方才这人捏他下巴时下手没轻没重,红印子居然现在还留在下巴上,没有消退下去。

他垂了垂眼睛,手上毫不留情地将于老板的整只手腕骨都捏碎了。

那于老板连痛都没喊出一声,翻了个白眼便昏了过去。

这边周兰木终于梳好了头发,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白玉篦子收好,对那老鸨说道:“大娘,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答了,我就不杀你——我一向是个好人,从不滥杀无辜的。”

老鸨除了嘴皆动弹不得,闻言忙不迭地答道:“是是是,爷问,老婆子一定说实话!”

楚韶踹了脚下的于老板一脚,朝二人走了过去:“你和这个姓于的很熟?他一直都是做这营生的么?”

老鸨道:“是,这……这姓于的是逝川地下黑市一个小头目,他和昭罪司那个陈大人勾搭上好多年了,两人时常在各处网罗少年少女,转手卖给咱们……不过老婆子我真的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旁的青楼若碰上性子烈的都给磋磨死了,我若碰上真不肯的……”

“就转手卖到旁的地方去?”周兰木笑着接口道,见那老鸨讪讪地不接话,他又问道,“此事先不提,我且问你,逝川出事的那家春来客栈,你熟么?”

“不熟不熟,”老鸨答道,“爷不知道,逝川江湖客多,官府常去的几家青楼同他们江湖人常去的是决计不掺和的。不过我倒听过几句闲话,春来客栈开了许多年了,是咱们这地界儿最凶的一家,什么来路的人他家都敢卖,听闻还闹出过好几起人命呢……”

她觑着二人神色,急急补道:“对对对,这春来客栈被人灭门灭得这么干净,定是从前磋磨过的人回来寻仇了!除了中阳那个公子哥儿和那个女的,他家死了十三口人,全是掌事的——听闻他家的小倌儿都被人放走了,这定是寻仇啊!”

周兰木与楚韶对视一眼,轻声问道:“他家死了十三口人……你怎么知道的?”

老鸨一怔,随后答道:“……是昭罪司陈大人,啊不,是那个陈平,他告诉我的。他平日里是我们这儿的常客,经常说闲话的。”

“原来如此,”周兰木点点头,伸手把她颈间的针拔了一根下来,那老鸨顿时便感觉自己唇间麻痹,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大娘便在这里待上一夜,一夜之后,这药性自然就解了。”

他转头看去,楚韶会意,拎起那生死不知的于老板,同他一起轻巧地跳上了屋檐。

老鸨瞪着眼睛,冰凉夜风中只能听见二人的言语——

“为什么这次还是我拎,你轻功明明比我好!”

“……那麻袋材质太粗糙,过敏,没力气。”

陈平把这两人送走之后总觉得不太对味儿,他回想起那眼下长了颗朱砂痣的“哥哥”,心神不宁,夜半睡不着觉,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一番后决定摸出门去寻他相好的姑娘。

只是他还没走到自家府门口,便感受到额头一痛——有人拿石子砸在了他的头上。陈平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便掉下个人来,正是同他告别不久的于老板。于老板方才还是好好的,此刻却半身都染了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听见有人在他头顶上吹了个口哨。

抬眼便看见他刚刚收了一大笔银子卖出去、那脑子不好使的“弟弟”坐在屋檐上看着他,夜色之下剑眉星目,笑得肆意张扬,还带了些嚣张的痞气。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梦游,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不料刚刚转过身来,一把匕首便深深地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剧痛席卷而来时,他听见面前人珠玉入壶一般美且冷的声音:“大人,我来还礼啦。”

昭罪司的停尸房设在城郊处,堆了许多冰块,本就是在冬日里,乍一走进这地方,便更冷了几分。

楚韶见身边的周兰木冷得一哆嗦,手边却也没什么御寒衣物,只得语气别扭地提醒了一句:“这屋里寒凉,恒殊身子不要紧么?”

周兰木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无妨。”

他手边还拖着陈平,陈平腹部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虽隐隐还在往外渗血,但不足致死——他方才下手时留了心,没有捅到要害。

毕竟这人说不定还知道些什么,不好直接灭口。

昭罪司的停尸房中只有十五具尸体——正是春来客栈出事时留下的,这陈平知道有人要来查,提前把其他的尸首都清了出去。

两人之前来过一次,粗略看了几眼,只是看得不仔细,并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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