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演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2 / 2)

替演 何暮楚 4872 字 2023-09-05

顾从燃摘掉眼镜,把遮挡视线的文件搬下来些许:“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久,就睡了个把小时的浅觉。”祝回庭揉揉枕麻了的胳膊,“你一个人回来的?”

潜台词很明了,顾从燃没跟他绕弯子:“好像把人推得更远了。”

“那要么是你的方式出了问题,要么是许沉河真把你放下了。”祝回庭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好友,“你说你……”

顾从燃更愿意承认前半句,他合上文件,一声没吭又打开另一本。祝回庭大步过来一掌拍在文件上把字全遮住,指指落地窗外的天色:“大哥,你不会以为我来你办公室只为打个盹吧,能不能一道吃个饭去?”

顾从燃叹了口气,盖上笔帽夹在文件夹上:“走吧。”

祝回庭还得回办公室拿点东西,让顾从燃先到公司门外等着。饭点时分公司里人还多的是,顾从燃刚出大堂,就被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撞了一下,那人手中抱着的一摞表格和记事本全摔地上。

他半蹲下帮忙去捡,那人迭声说着“我来我来”,一抬头,对方呆住了:“顾总?”

方芮好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位老总了,她边收拾边往顾从燃的手臂上瞄:“顾总你手怎么回事啊?”

对此顾从燃避而不谈,把散落的纸捡起来叠成一堆,看见其中几张是个新人组合的资料表:“在跟新的艺人?”

“对对,”方芮拍拍记事本上面的灰,“当生活助理,啊现在的新人好调皮。”

并不打算跟方芮长谈,顾从燃把一沓纸还给她,食指点了点最上面那张东西:“这是什么?”

方芮“啊”了声,探寻地看了看顾从燃:“这是叶脉书签,之前在《窗外》的剧组时沉河哥给我的。”

原本没当回事的顾从燃在听到许沉河的名字后心切地把那张东西抓回手里,指腹在塑封的叶脉上轻轻摩挲:“这是梧桐叶?”

“对,那时片场外都是梧桐树,沉河哥做了好多张,这里……”方芮点了下自己右手食指的远节指骨处,“去叶肉的步骤挺繁琐,他这里都起茧了。”

这些都是顾从燃所不知道的。

每当他以为自己在完全了解许沉河的过程中又进一步,前方总能出现新的盲区,将他推得比原来更远。

“他还送给谁了?”顾从燃问。

方芮摆手:“就送给我了,他说其余的要留给榕憬镇的学生。”说完盯着顾从燃抓在手中不肯移开视线的叶脉书签,生怕对方以权谋私将书签占为己有。

幸而顾从燃有点良心把书签还给了她:“收好,别弄丢了。”

也许只有他本人才知这句话于他本身而言是别有深意。

祝回庭的车早候在外面了,顾从燃乐得有免费司机,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新车不错。”

“上午才提的车,还没载过鱼儿就载你了,当然不错。”祝回庭发动引擎,“你从28层走楼梯下来的吗,怎么比我还慢?”

“碰见方芮了,聊了几句。”顾从燃搭着车窗,“‘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听过这句词么?”

祝回庭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成文化人了?”

“你管我呢。”正逢晚高峰期,估计一时半会到不了饭店,顾从燃阖眼靠在座椅上,“我眯会儿,到了喊我。”

说打盹其实也不然,顾从燃闭上眼就禁不住把那张许沉河亲手做的叶脉书签和临离开前留在书房的那句词关联在一起,如果许沉河在那个时候就存了要离开的心思,他后来的所有举动都是为许沉河的离开而煽风点火。

假如当初他好好地理解许沉河所想,能不能扭转后面的结局?

吃饭时顾从燃一直魂不守舍,祝回庭朝他碗里扔他不爱吃的白果,顾从燃也照吃不误,咽下去后才慢半拍地抓过杯子灌下几口茶:“祝回庭,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点一盘炒蚕蛹?”

祝回庭登时没了食欲,放下筷子开始讲道理:“你拿面镜子看看你刚才的状态,成吗?追不回来就继续追啊,你还以为许沉河那么容易被追到手呢?喜欢他就该多体谅他,你就会知道他有多辛苦。”

两人许久未见,又是开了话匣的,于是菜也不夹了,喊服务生送上了酒,结账时看似面不改色,实际一进车里便各自倒在了座位上。刚提的车祝回庭舍不得让代驾摸,这里离家近,他索性给宿与迩发了个信让人出来当司机。

挪到后座,祝回庭撑着脑袋歪在窗旁,膝盖撞了下顾从燃的腿:“想什么?”

“我打算过几天到榕憬镇走走,”顾从燃挨着后面的颈枕,脑袋晕得厉害,“当时也没想过跟许沉河从小接触过的人打打交道,现在觉得还是该给许沉河安静空间的同时先读懂他的人生。”

“敢情你一直懵懂着呢?”祝回庭笑了,“你知道嘛,我这人习惯为每件事做好最坏打算,之前我也拿这个话题问过许沉河,你猜他怎么回答?”

顾从燃望了过来。

祝回庭把许沉河当时的回答一字不漏向顾从燃复述了一遍,手背拍了下对方的大腿外侧:“你该庆幸你没有因为许沉河和江画的关系而崩溃,否则你想想到那会最自责的该是谁?”

第95章被他赶出来了

卫芳苓的生日宴设在墨赫柏酒店的露天宴会厅,火树银花香槟白桌,弄得像绅士名媛聚集的酒会。

顾从燃替母亲迎客寒暄,闲下来后一个人找了安静的角落喝酒。他食欲不高,晚餐没吃什么也不觉得饿,光是想着明天要出发去榕憬镇就只想时间过得更快一些。

炎热的季节里榕憬镇满眼的绿意和清爽的空气比大城市里暑气充斥的街道更让人神怡。在潜移默化中,顾从燃的矜贵让许沉河给驯服了,他没让周特助给订城中心的酒店,自己挑了镇上的宾馆租下个相对较好的房间。

所谓相对较好,也只是空间比其它客房宽阔稍许,顾从燃收拾完行李想洗把手,一拨水龙头,松的。

镇上比这家宾馆条件好的不是没有,然而顾从燃看重的是隔街斜对面的旧居民楼住着和许沉河相熟的人——曾经离开榕憬镇前,许沉河和住在二楼的一位大叔告过别。

今天气温不高,漫天压着阴云,顾从燃吃过午饭后带了伞出门,开着车凭感觉绕了小镇一周,基本熟悉路线后把车开到了盛阳小学里头。

平日里开高档小车进校门的寥寥可数,门卫只眼睁只眼闭,也不需要让人停车登记,甚至给校领导上报有贵客到访。

顾从燃刚停好车便有人来迎,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据介绍是前年刚接手父亲位置的新校长。陈校热情健谈,在担任校长职位前是盛阳小学的教师,交谈间略猜到皮毛这位先生和当年被带走的许沉河之间的关系。

陈校以前和许沉河打过交道,但不算太熟,顾从燃只字没提许沉河,陈校便也不说,看顾从燃一副只想逛逛学校的样子,陈校主动带他在不算大的校园里走了一圈,到宿舍楼时着重提了嘴其对改善学生生活质量的重要性。

对投资者客气的目的顾从燃自然懂,但他没陈校想象中的那么想在这幢新楼待下去。变相地说这幢楼是禁锢许沉河的第二座牢笼,在这里多驻足一秒,他对许沉河的愧疚就多一分,许沉河奔波过后好不容易寻了栖息之所,他的出现却把许沉河往后的生活全部打乱。

“陈校方便让我到教师宿舍走一趟吗?”到楼梯口陈校还想请他往上走时,顾从燃问道。

教师宿舍是整所学校里楼龄最长的建筑,底楼被用作放置杂物的场地,体育器材、生锈吊链的旧单车都往那搁,晚上还有老鼠乱窜。陈校还在犹疑间,顾从燃又问:“306现在还住人吗?”

“不住了,”陈校说,“学校里退休一大批老教师,新来的教师更喜欢花点钱在校外租房,宿舍楼很多房子便空下来了。”

顾从燃执意要去306看看,陈校察言观色,找来钥匙后以还有工作为借口,识趣地为他留了私人空间。

站在306门前,初见许沉河的画面还恍如昨日,仿佛此刻他叩响木门,下一秒就有带着鼻音的温润声线问道:“谁啊?”

“许沉河。”尽管知道不会有人回应,顾从燃还是敲了敲门。

一开门进去,陌生的布局使他一眼便知这里后来是有人住过的。地板落了灰,电灯也坏了,屋里的陈旧家具被全方位挪动过,早就抹去了曾经许沉河在此居住过的痕迹。三年前的见面一下子被隔得好遥远,顾从燃快忘了那股浓烈的中药味,也忘了初见时许沉河为他冲泡的那杯普洱茶的味道。

这股逼迫人遗忘昔日的空气呛得顾从燃难受,他甩上306的门,手背捂着嘴咳了两声,匆匆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车刚滑出校门,放学铃响彻校园上空,孩子们不急着回家,总要追逐于各个角落打闹一番。高年级的孩子懂事一点,回家的回家写作业的写作业,有些活泼的围着年轻的老师攀谈,讲桌周围比上课时还热闹。

三年间孩子们都长高不少,嘴也学得更甜,扒着讲桌沿把喜欢的老师簇拥在中间:“许老师,你做的书签真好看!”

“叶脉是怎样变成其它颜色的?也能变成彩虹的颜色吗?”

“许老师,你脸上的小鸟会飞走吗?能不能帮我画一只小蝴蝶?”

被孩子们缠到晚霞漫天时,许沉河催促他们赶紧回家,起身将课本拿上办公室还给那个班的老师,再笑着道了句谢。

指腹上沾满白色的粉笔灰,许沉河用手指一捻,拐到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把手搓干净。直起身后甩了甩手,许沉河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维持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垮下去,他抿抿嘴,重新拧开水龙头,拘了捧水猛地往镜子上泼去,将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泼得模糊不清。

时隔三年跟随自己的脚步回到这里,他厚脸皮地向这个班原来的老师借了一节课,在讲台上他仍是从前那般自信,却似乎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

他的生活轨迹从决定离开榕憬镇时就已经彻底偏离了,他好像还是挺喜欢教书,但知道自己终归是要舍弃这个职业的,所以绝不放任自己往里面投入更多热爱,能再回味一次就足够了。

小镇上不似大城市停满供大家使用的单车,许沉河也不急,他住的宾馆离学校不远,从这里出发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路上经过大排档还能买份热乎乎的饭。

卖小龙虾的档口在搞特价,许沉河记着张叔爱吃,于是顺便买了两斤送过去,被客气的张太拉扯进屋一块儿吃晚饭。两夫妻是前两年才走在一起的,张叔的前妻去得早,自己也没有儿女,和张太结婚后由于年龄限制不方便要孩子,然而两口子过日子倒是挺自在。

十多年过去,张叔仍当许沉河是个孩子,剥了虾先放他碗里:“今天讲课感觉怎么样?”

“有点生疏了,”许沉河笑说,“得亏没有老师在后面听课。”

“喜欢教书就回来嘛,”张叔劝道,“找不到地儿住就搬到这,房间还给你空着。”

许沉河只当是玩笑话,以前借住的人情就已难还,怎么可能借一辈子。被问及这次在榕憬镇上要留多久,许沉河转过身翻翻墙上的日历:“下周就走了,买了飞新西兰的票,听人说那里正值春季,我过去避避暑。”

吃完饭陪张叔喝了点酒,许沉河晕乎乎地摸回斜对面的宾馆,踏上台阶前偏头留意到道旁停着辆高档的小车,寻思着怎么有钱人也住这破宾馆来了。

宾馆里信号差,顾从燃搬了电脑下楼,坐在路边的靠椅上连着手机热点办公。斜对面居民楼有对老夫妻挽着手下来散步,顾从燃将视线移出屏幕扫过去,看着他们相携着走近,从他身前经过时他收回了视线。

接连多天,顾从燃都在同一地点办公,那对老夫妻倒有时间规律,天天晚饭后的这个点来散步。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顾从燃,某天散完步了大叔让妻子先上楼去,自己踱过来坐顾从燃旁边搭话:“后生,看你挺眼熟的,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从燃认得他,三年前许沉河离开榕憬镇最后便是跟他告的别。张叔比那会儿胖了点,但顾从燃记得清楚,连续几天过来就为了对方主动向他打招呼。

“叔,您记性好。”顾从燃合上电脑,“我是许沉河的朋友,跟您有过一面之缘的。”

“我说嘛,怪不得。”张叔笑着拍了下大腿,“你们过来散心呢?”

顾从燃微愣,没说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对,不过我最近跟他闹了些别扭,这不您看,”他指指腿上的电脑,“被赶出来了。”

“这是闹别扭闹了……”张叔扳着指头数了数,“四天?小河这人自小脾气好,你别跟他倔,服个软道个歉呢他就不生你气了。”

顾从燃扬嘴笑笑:“他小时候也那样?”

“可不么。”张叔谈起小时候的许沉河就感叹,仰着头看向二楼自家的窗户,“这孩子苦啊,他亲生父母也不懂得珍惜,净把人虐待成啥样了都……唉你瞧我,牛头不对马嘴,一聊起天又得把话扯远。”

“虐待”二字让顾从燃脸色一凛。许沉河提起父母时的表情总是冷漠且没有任何挂念的,顾从燃和父亲的关系再不对付也没像许沉河那般怨恨到这个地步,许沉河被禁足而生恨他是清楚的,以前网上流传的被父亲抡出家门的视频他也没忘。但是虐待,是他头一回从许沉河亲近的人嘴里听到的所关于许沉河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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