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发出去好几条微信,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杂乱无章地发了一通。
消息发完,言诺看向屏幕,上面全是绿色对话框,秦至简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复他。
刹那间,言诺后悔了。
秦至简互不干扰的提醒回荡在耳边。
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干扰秦先生。
他问秦先生,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他是秦先生的药,如果喜欢上秦先生,会让他很苦恼的。
这样,干扰的程度就更严重了!
太不应该了。
言诺立刻点撤回,可惜时间来不及,只撤回了最后一条。
幸好,最重要的一条撤回了。
言诺松了一口气,又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想:今晚的牛奶没有喝,今晚睡前没有和秦先生拥抱治疗,今晚秦先生会回来吗?
事出突然,秦至简踏入会议室的第一时间将手机静音。
会议持续了一天,中途休息时,秦至简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顾承安作为助理陪同他一起开车过来。
按照以往惯例,如果是公事,找不到他的人,都知道打电话给顾承安。
至于私事,除了言诺,其他私事对他都不重要。
早上分别前,秦至简特地与言诺打好招呼,他便没有将手机没电的事放在心上。
坐上回去的车上,秦至简把手机插在车上充电,他打开手机。
过滤了一遍未接来电,重要的电话回过去,像章澈这种,一看就不重要的,直接被他略过。
手指移到微信图标上,app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数字十六,预示着有十六条未读信息。
秦至简不喜欢用微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喜欢给他发微信的只有一个人。
秦至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他打开微信,果真全是言诺发来的信息。
言诺关心他吃没吃饭,别人问他觉得无聊,言诺发他却觉得熨帖。
言诺说要等他回来,这让他想到刚同居,他俩不需要长时间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日子,言诺每天都会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回来,他像是一位乖巧的妻子,准备好晚饭,用一张笑脸对自己说:“您回来啦。”那是秦至简听过的最好听的言语。
看到章澈把言诺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小龙虾吃掉,秦至简直接给章澈记了一笔黑账。
再看到后面,言诺说他头疼,说他身体不舒服,秦至简担心极了。
给言诺打电话没人接,秦至简扫了眼时间,早已过了十一点。
言诺遵循十一点上床睡觉的医嘱后,喜欢把手机调成静音。
秦至简摸不准他的情况,焦虑地催促顾承安开快点。
凌晨一点,秦至简披着月光来到主卧。
空气中的巧克力苦得好似纯度100%的黑巧克力。
秦至简轻手轻脚地打开床头灯,言诺烧红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他将掌心放在omega的额头上,下一瞬,被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
秦至简坐在床边,轻拍着言诺的脸颊:“言诺,醒一醒,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带你去医院。”
言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眼睛盯着秦至简许久才聚焦。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嘴巴一撇,眼泪如倾盆大雨似的夺眶而出。
他伸长双臂,搂住秦至简的脖子,呜呜哭泣道:“秦先生,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69章
言诺卷翘的睫毛上挂满泪水,一双明澈的眼睛哭得红肿,他像个泪人一样,把脸埋在秦至简肩上。
很快,秦至简肩上的衣服被泪水浸透,他手足无措地抱着言诺,怀疑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只是,这件坏事是什么呢?
秦至简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言诺单薄的后背:“我没有不要你。”
言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秦至简解释道:“手机静音没听见,后来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抽了几张抽纸,想帮言诺擦眼泪,omega倔强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死活不肯抬头。
言诺依旧在哭,哭得秦至简眉头紧蹙,心情忐忑。
秦至简从未见过言诺这样伤心的哭泣,他有些被吓到。
这是他们认识半年以来,除了发qing期之外,言诺第一次哭泣。
他甚至弄不明白言诺哭泣的原因。
生病太难受了吗?
可言诺不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嚎啕大哭的人。
秦至简不擅长安慰人,除了抚摸他的背脊,说些“不哭”“别伤心”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可惜,这些话对言诺起不到一点作用。
秦至简想了又想,难道是他的解释没能令言诺信服?
秦至简保证道:“没骗你,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
言诺依旧哭个不停。
秦至简焦头烂额,只能没话找话说,希望能说到一句正确的话,能让这位小祖宗止住哭声。
“你发的微信我都有看到。”
他回忆着言诺微信的内容,又说:“中饭和晚饭吃得都是工作餐,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吃得别别扭扭,菜也没有你做的好吃。”
“早知道你给我做了小龙虾,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章澈这个混小子竟然敢吃我的小龙虾,他等着后悔吧。”
“你生病我担心坏了,高速公路上,我让承安飙到了两百码。”
“今天一天都没发病,提取的信息素没用,你不用担心。”
“手环好久没响过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不用带了。”
……
秦至简一边嫌弃自己像个小老头,碎碎叨叨念个没完没了,一边又期盼言诺快别哭了。
也不知哪句话惹得言诺不开心,他哭得更大声了。
生病让他嗓子不适,嗓音提高,声音中都带上了令人心疼的沙哑,仿佛一个濒死之人发出的最后哀嚎。
“不哭了,不哭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细密密的哭声让秦至简心如刀割,他束手无策地指望omega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他好对症下药。
秦至简哪里都没有错。
他的病真的要好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从成为秦至简的药的那天起,言诺便知道,终有一日,秦至简的病会痊愈,他们会分离。
可当这一天快要来临的那一刻,浓浓的不舍爬上言诺的心头。
这段时间盘旋在脑海里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糟糕,他好像真的喜欢秦先生。
不是因为秦先生很多优点他才喜欢秦先生的,而是因为他喜欢秦先生,才会觉得他身上到处都是闪光点。
打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逻辑关系。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言诺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分离在即。
言诺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无法说出口的爱恋让他心生委屈,他噘起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您没有给我冲牛奶。”秦至简微微一愣,他以为的十恶不赦就是这件事吗?
蓦地,秦至简哭笑不得,他拿起刚才抽出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言诺的眼泪,温声细语地哄道:“小祖宗,你别哭了,我去给你拿退烧药,等烧退了,再给你冲牛奶好不好?”
他越温柔,言诺越难过。
“不好,我就要您给我冲牛奶。”
向来乖巧听话的omega不配合地摇头,发烧令他头晕脑胀,一摇头,整个上半身都晃晃悠悠,随时会摔倒的模样。
秦至简担惊受怕地扶着他的肩膀。
言诺小脑袋一歪,趴在秦至简肩头,脑门抵着秦至简的脖子,鼻梁蹭着他的下颌线,委屈巴巴地哭道:“您说好每天都要给我冲牛奶的,少一天都是食言。”
和秦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进入倒计时,冲牛奶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至少在秦先生彻底说出不需要他之前,他都可以陪在秦先生身边,言诺借着生病和作为药的资本,难得地放任自己耍一回无赖。
没想到言诺也会耍无赖,耍起无赖竟然这样可爱。
秦至简好笑道:“好好,小祖宗,别哭了,我这就给你冲牛奶。”
言诺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在秦至简手背上,烫了秦至简一下。
秦至简揉了揉他的头,起身去冲牛奶。
言诺一把抓住他的手。
秦至简回头看他。
言诺抽抽搭搭地说:“您别走。”
秦至简失笑:“不走怎么冲牛奶?”
言诺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床上,抬起双手。
秦至简往床边靠近些,言诺两手从他脖子两侧穿过,抱紧他的脖子。
秦至简一怔,回抱住他,omega立刻抬起双腿,环抱住他的腰,像只可爱的无尾熊攀在他身上。
秦至简怕他掉下来,两手托住他肉呼呼的小屁股。
他颠了颠手里的重量,零食不离手的人,怎么才这么点重量,小屁股倒是很多肉,估计肉全长在这里了。
言诺黏黏糊糊地用脸蹭了蹭秦至简的脸,湿热的泪水蹭了秦至简一脸。
这是清醒时,言诺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悲哀地想,如果时候秦至简问起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就假装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好了。
秦至简没有丁点儿的嫌弃,言诺的主动让他心花怒放,他轻吻着omega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水,抱着他下楼。
牛奶冲好,到最后秦至简也没让言诺喝,好在言诺并非非喝牛奶不可。
他在秦至简的哄劝下,吃下退烧药。
秦至简依着他,把冲泡好的牛奶放在床头。
两人像以往一百多个日子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人家是酒壮怂人胆,言诺是借病壮胆。
他翻了个身,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出来,钻进秦至简的被子里,抬起一侧的腿和胳膊,搭在秦至简的身上,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严丝合缝地贴紧秦至简。
言诺沙哑着嗓音道:“秦先生,晚安。”
秦至简猝不及防,被言诺拥了个满怀,他抱紧怀里烧热烫的omega,在他额头轻轻地啄吻:“晚安。”
分别确认自己的内心,并未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一个借着生病的幌子,另一个借着照顾病患的幌子,安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甜蜜的时光。
第70章
秦至简一夜没睡。
言诺烧得很高,既不愿意去医院,也不配合测体温。
秦至简喂他吃下退烧药,等他睡着后,才用红外线体温枪测量他的体温。
39°6,很高的体温。
秦至简不放心,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确定不是非要送去医院后,每隔半个小时给言诺测量一次体温。
一旦体温有上升的迹象,他决定不顾言诺的意见,直接把人送去医院。
幸好这场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亮的时候,言诺的体温已经降到了37°5。
秦至简一夜未眠,言诺睡得也不踏实,发烧让他一会儿怕冷,一会儿又怕热。
怕冷倒也好,秦至简抱着他,很快就能熬过去,可怕热就难办了,天热炎热,生病的人比较娇气,言诺烧糊涂了不愿意配合,秦至简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他安安生生地裹在被子里睡觉。
言诺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窗帘紧闭,遮光性太好,光线一点儿透不进来。
言诺想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却没能抬起手臂来。
他虽然躺着,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笨重,原以为是生病造成的这一切,突然,耳畔传来秦至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醒了?”
言诺身体僵住,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在动。
是秦先生的手臂。
言诺这才意识到他和秦至简躺在一床被子里,而他的身体正被秦至简以桎梏的方式拥抱着。
他的后背贴着秦先生结实的胸膛,男人有力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秦先生的手很大,仅用一只,就将他两只手腕轻松抓住,而男人的腿正锁着他的双腿。
言诺:???
言诺又惊讶,又疑惑。
秦至简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些啼笑皆非的无可奈何:“昨晚你真的太不老实了,不这样睡,你一直踢被子。”
昨晚?
秦至简放开对言诺的禁锢,又问:“你生病的时候都这样吗?”
轰——
昨晚的记忆一窝蜂地涌入脑海中。
言诺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窘迫地两手抓住被角,一点点往上拉。他把脸遮住,只留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露在外面,慌张地偷瞄秦至简。
下一秒,言诺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双眸。
秦至简嫌少笑,更嫌少这样笑。
空气中所有的声音像是全部被按下了静音键,言诺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他猛地拉起被子,连眼睛也一并藏在被子里,咕哝道:“不是的!”
“哦?那就是针对我?”秦至简故意这么说。
言诺躲在被子里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没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