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任昀也还算体贴,都会把饭菜送到他的房间里。
“这个地方的调我觉得还要改一下。”
任昀回房时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但他估计对方的年纪应该不大。
“改高一点?”谢然开玩笑地说。
“我唱不了高音。”颜言回道,“我觉得你这是在报复我。”
“哪里敢。”谢然笑着。
对方“哼哼”了两声,转过头一手搭上了鼠标,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随意地问道:“伤好了吗?”
“没呢。”谢然打着哈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前几天跳舞又摔了。”
颜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动作很难?”
“中间有一段,和你们当时用的同一个编舞团队。”
颜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停顿片刻后才说:“他们的舞确实很难跳,我们当年还有人差点摔骨折,但舞台效果很好。”
任昀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本来打算转个弯直接离开,却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话:“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伤还没好,跳什么舞?”
谢然笑了笑:“我们这些打工的和您怎么能一样,不然哥您去帮我和秦总美言几句?”
调侃的语调里带了些慵懒的味道,莫名地就在任昀耳膜上敲了一下。那声“哥”落到他耳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大概是因为在任昀的记忆里很少听到谢然用这样的语气和称呼去叫别人。和他通话的那人也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话锋一转:“差不多就这样了,我去联系编曲老师,你的词……”
“在写。”谢然说道。
颜言不冷不热地说:“写完发我,看看有什么要改的。”
谢然突然就想起当年被颜言点评的日子,悻悻地回了一个“好”,像一只刚从水里爬上来的猫儿似的,顿时失了所有的神采。
任昀拿出手机,有点想让曾静去问问谢然最近在和谁合作,但还没解锁,就被自己这个多余的想法惊到。他顿时垂下手来,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然和自己说话时总是有所保留的模样,有时候也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任昀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或许是因为本身性子腼腆,可原来并不是。他说不上来谢然和对方交谈时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太舒服,如同心上被人压了块巨石,堵得慌。
谢然受伤归受伤,生活习惯照常不变。他盯着写好的歌词看了几遍,确定没什么想要修改的地方后,就起身跳到了衣橱前翻出了自己的睡衣。
他脚腕还疼着,站着洗澡不太方便,就在浴缸里接了水,扶着边沿坐了下去,顺带还把那条腿搭在了浴缸上。水温正好,漫过他的胸膛,泡得他四肢百骸都舒服得叫嚣,全身毛孔都要舒张开来,同喻清的那位按摩师的手法有的一拼。谢然偏着头靠在百叶窗帘上,伸出手钩了钩上面的“叶片”,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里望了一眼。
大概没几个人会在浴室里装这么一大扇玻璃窗了。
谢然想。
这么一大缸水冷得慢,谢然泡了好一会儿,等水凉得差不多了,才准备起身。
然而被沐浴露沾染过的浴缸壁实在太滑,他这个姿势更是使不了什么力,一时之间颇有点进退维谷的势头。在他第二次坐回浴缸时,浴室的门被人叩响了。
站在门口的自然不会是别人。
“怎么了?”任昀问道。
谢然看了眼门上的锁,不由得庆幸自己先前的举动。
“任哥,我起不来了。”
外面的人沉默了。
谢然继续追击:“门没锁,你能不能进来……扶我一下?”
浴室的门中间镶嵌着一块磨砂玻璃,谢然就看着任昀模糊的身影杵在那儿,没有离开,也没有去摸门把。他大概等了有一分钟,等到他自己都打算放弃等任昀来救自己的这个念头时,对方突然推开了门,就这样和他对上了眼。
水面上的热气早就散干净了,只是漂浮着一些细小的泡沫。谢然的脸有些红,眼角也是湿润的,他艰难地偏着头与任昀对视着,一只手半挂在浴缸边想来碰任昀的手。
浴室的冷白灯光打在谢然身上,把他衬得更白了些。水下光裸的身体像是一个瓷制品,漂浮着的泡沫挡在他的大腿上,遮住了任昀遐想的目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走上前抓了一下谢然的手,然后顺势探入水中,托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腿,将他整个人从水里抱了起来。
手上的触感和他想象的一样好。谢然的背上没有瑕疵,皮肤光滑细腻,让任昀忍不住地缩了缩手指,心里也产生了一股想要抚摸的冲动。
滴落的水浸湿了他的衣物,谢然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抬头看他,有意地动了动自己的腿,像是想要遮挡住什么。然而此时未着寸缕的他就如同去了壳的虾,全身的**都暴露于人前,哪还挡得住什么。
任昀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滑过,与谢然相贴的地方都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似的,灼热非常。他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眸光明明灭灭的,像是月下的幽幽深潭,没有人能看清里面的景色。
此刻的姿势让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拿谢然的衣服,只好把那只搭在谢然背上的手往下挪了一点,托住了谢然的臀。
谢然颤了一下,快速地揽住了任昀的脖子,胳膊内侧的皮肉贴在他耳边,微凉的触感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谢然的眼角都泛了红,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任昀一眼,小声地叫了一声:“任哥……”
任昀撇开视线,生硬地说道:“你抓紧一点,别掉下去了。”
然后,便抽出了托在谢然腿下的那只手,拿过洗手台上的浴巾,盖在了谢然身上。
谁都没有想到,其实他可以先扶着谢然让他站到地上。
任昀的视线盯着前方的地板,呼吸声却越来越重。他用脚顶开谢然房间的门,把他放在床上,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喜欢背部皮肤光滑的人,不论男女。早的时候有过一两个床伴,皮肤是挺光滑,但两片肩胛骨之间总会长一些疙瘩,任昀每次摸到都会觉得损了兴致,那些人也就跟得不长久。
这算是他的一个特殊癖好,没有人知道。谢然在这一点上,真的很符合他的心意。
任昀突然想起前几天池青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张了张嘴,却想不到自己能说些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做一次?
你要不要当我床伴?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在下一秒会被人扇巴掌喊“滚”。
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对谢然有想法的是他,现在对谢然起了欲望的也是他。这人要是知道了,得在背地里偷偷嘲讽自己多少遍?
毕竟是他先表达出厌恶的。
“任哥的衣服湿了。”谢然坐在床上,浴巾只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多余的部分叠在大腿根,两条长腿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里,一条腿还无意识地蹭了蹭任昀的小腿。
任昀甚至都怀疑这人是在故意撩拨他。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问,“衣服在哪?”
谢然弯着眼角,说:“落浴室了,任哥再帮我拿一件吧,在衣柜第二层。”
任昀转身打开柜门,随便找了一套睡衣扔到谢然旁边。
“还有内裤。”谢然的语气含笑。
任昀的手顿了顿,找了一条浅灰色的丢到了睡衣的上面。
“原来任哥喜欢这个颜色。”
任昀觉得今晚的谢然不太对,或者说今晚的他们都不太对。
他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有事叫我”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反应会在谢然面前无所遁形。
任昀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人真的连声音都是能撩拨人的。
谢然看着被任昀带上的门,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浴巾,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小兄弟,喃喃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抓过床上的手机给陈宇皓发去了消息。
谢然:我觉得任昀可能是个性冷淡。
谢然:要不然就是你然的个人魅力不得行了。
谢然:嗐。
谢然握着手机长叹了一声,把自己摔在床上。
他都这样了,任昀都没有给上一点反应。
放在浴室里的那套睡衣在几天后才出现在他的床上,看样子像是被人洗过了,许是家里的阿姨把它当成了换下来的衣物,一同丢进了洗衣机里。
第35章录制
编曲完成的第二天,谢然就接到了《国民CP》节目组的录制通知。
这一期去的是冰岛,节目组还特意给他们发来了要准备的必需品清单,当然这也是为了给他们前期的拍摄提供素材。
合同上有提过这一条,节目组为了满足粉丝的要求,在这期新增了一个环节——拍摄嘉宾们的日常。但其实说得严格一些也并不算是日常,只是要他们匀出一天时间录制旅游前的准备工作和一天的相处罢了。任昀对此并没有异议,谢然自然也不会多说。
于是在九月二十日的早上,节目组敲开了任昀家的门。
为了防止他俩的真实关系在镜头下暴露,昨晚谢然特意搬了一些衣物到任昀的衣帽间。
节目组给他们的台本是随行导演敲完门后,刚洗漱完毕的任昀前来开门,与此同时,谢然还在昏暗的主卧里睡着懒觉。
谢然起了个大早,拾掇好自己后进了任昀的房间,十分配合地倒在床上。被子上沾着“YSL天之骄子”的香水味,清新的木质香,带了点雪松的味道。谢然埋首在被子里,这股味道萦绕在他的身周,就仿佛被任昀拥进怀中一样。他不自觉地红了脸,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啊?”他闷声问任昀。
后者看了一眼表,说道:“应该快了。”
“我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赖个床?”谢然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视线被耷拉下来的刘海挡了大半。
任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很快又收了回去,什么也没做。
“随你。”他说。
上午九点,节目组敲响了任昀家的门。任昀接过随行导演递上来的邀请函,按照台本上说的那样告诉他们谢然还在楼上睡着,紧接着就把他们领进了自家的卧室。
谢然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毛毛虫,缩在床的一侧。他听到了开门声,闭紧了眼,猜想任昀会怎么叫他。
对方的胳膊撑在了自己的身后,床垫往下陷了一块。谢然颤了颤睫毛,感受到了任昀的贴近。
温热的气息扫在他的耳朵上,挠得他心上发痒,任昀的声音压得低,很是温柔:“然然,起床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他心里激起了万千水花。谢然浑身都抖了一下,而后掩盖似的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但谢然没想到任昀贴得太近,他这么个举动倒像是把自己送进对方怀里一样。
任昀也愣了一下,余光瞟了下镜头,又俯**说道:“别撒娇了,我们还要出去买东西。”
这算撒娇吗?谢然疑惑地想。
他睁开眼眨了几下,朝摄影机投去了一眼。任昀也起了身,偏了点身子挡住了镜头。摄像师拍足了素材,主动跟任昀退到门外。
几分钟后,谢然整理完毕,扶着墙一晃一拐地下了楼。
他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时偶尔还会有些疼,下楼的时候尤其不好受,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任昀坐在餐桌旁,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谢然听话地过去坐下,还和对面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桌上摆着烤面包,谢然撕了一小块轻轻咀嚼,听着任昀给他宣读邀请卡片上的内容。
“防水防风服、防水徒步靴子、防水包、防水裤……”
谢然疑惑地转过头去,喝了口牛奶,声音含糊地问:“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随行导演解释道:“冰岛风大,而且我们会去瀑布,水汽大,防水的东西都是必需的。”
“好吧。”
谢然没去过冰岛,但对于他来说,九月并不是去冰岛的好时机。
冰岛是全球音乐节最多的国家之一,从前上课时没少听老师提过,相关的视频也没少看。然而无论是“秘密夏至音乐节”还是“电波音乐节”,举办的时间都不在九月份。他这时间去一趟冰岛,和来C国不登长城有什么差别?
任昀从一旁给他抽了一张纸,递到他的眼前:“饱了吗?家里只有防风服,我们得出去一趟。”
谢然从任昀手上接过纸,手指故意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任昀没有反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他投来。谢然捏着纸在嘴角抹了抹,拿过邀请函看了一眼,对镜头弯着眼睛一笑,说:“那我们准备出发吧。”
这么个阵仗出门,再伪装也没有多大作用,两个人只是象征性地戴了一个口罩,便去了地下车库。
工作人员已经在车上装好摄像头,谢然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坐下,紧接着任昀也挤了进来。开车的是任昀的司机,节目组的车跟在他们后头。
“这个时间过去我们能看到极光吗?”谢然打开手机搜索冰岛旅游攻略,扫了一眼屏幕上大篇大篇的游记,问道。
“看夜晚云层厚度吧。”任昀说。
谢然退出一篇点了另一篇,讪笑着说:“我已经没的音乐节看了,要是再看不到极光,这趟估计是白去了。”
说完,还冲镜头抱怨道:“为什么你们要这个时间去冰岛?蓝冰洞看不了,音乐节也看不了!”
冰岛的蓝冰洞也是一大特色,去过的人无不赞叹自然的神奇与美丽。洞中的冰宛若水晶一般,清澈,没有半点瑕疵。关闭一切照明设备,抬头仰望时,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深海之下,水天都在此颠倒。然而蓝冰洞只存在于冰岛的冬季,待第二年春至,这个造物主的恩赐便会消失。
gu903();“以后我们可以再去一次。”任昀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