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gu903();来人一袭月白色道袍不染尘埃,乌发如泼墨被白玉冠束住,肤色无暇似新雪,半张脸被掩藏在银色面具下,露出的小半张脸线条精致,唇形完美,色泽美好。睫似鸦羽眸似寒潭。

似有所感,他回头,视线不偏不倚,对上了探究他后脑勺的沈深。沈深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乌黑水润的眸子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好奇。

倒是个胆子大的少年。他生来便俯视众生,高高在上。没有人敢直勾勾的盯他这么久,只是少年的目光太过清澈见底,他无法生出恶感,心率莫名快了一拍,又很快恢复。

白滇临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心下怪异,不是魔修,不是采补邪术,没有灵根,甚至不是修士。但他在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影子,一种奇异的,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大人不必多礼。嗓音似冰玉相击,白衣仙人率先进入大帐,那铠甲主帅紧随而入。

那主帅相貌虽端正,眼下却有几分青黑,脚步虚浮无力,即使是半步踏入修行,常年沉迷酒色不加以修炼,安逸的生活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主帅勾起一抹笑容,讨好道:尊者光临,蓬荜生辉,小人理应倾力招待。至于尊者所说之事,小人已派人四下查探了,尚未发现痕迹。不如,尊者在此小住几日

白衣仙人思考了片刻,略微颔首。那将军大喜,玄灵尊者,除了他本家白家的核心,无人见过他真实面貌,银色面具和清微派至宝仙剑清和,气质清冷出尘,满身傲骨不近人情。

这将军原本就是清微派外门弟子,到了年龄修为滞留被放下山,曾经远远见过这位大人一次,便牢牢记在了心头,他又惯会看脸色,瞧着尊者进入帐篷不再说话,便不再多叨扰。

待人走后,白滇临灵力一震,灵波除去账内的污浊与浮沉,盘腿打坐于榻上,据门内长老卦象显示,他命中死劫,一线生机,生机的所在方位,正是在边陲之地的毅城。

熟悉的烦躁,嗜血的冲动,白滇临胸口鼓噪难安,冷汗染上乌黑的鬓角,尊贵不可高攀的白衣仙人,略有些狼狈,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又来了。

长袖一挥,长桌之上出现了一件格格不入如的怪东西,四四方方的木质底座,底座上生着金色的大喇叭,喇叭边缘呈花瓣状,有点像民间凡人吹吹打打的唢呐放大版,底座之上大喇叭之下,放置着黑色圆环状物什,其上规律排布着弧形凹槽。

白衣仙人修长的手指一拨弄,底座右侧的针乖顺入了黑色圆盘的凹槽。晚安的钟声,复古的女音,音律渐起

夜已将阑

漏已将残

转眼就要曲终人散

白滇临银色面具下,紧皱的眉宇,舒适松开。而刚在后勤帐篷领了入殓师入殓工具的沈深猛然回头,目光有如实质,穿过帐篷的阻碍,朝着主帐的方向

多久没听到了,他的老黑胶片,他的《晚安曲》。

第5章

高手哥哥,你怎么了?被沈深从鞭子下救下的小少年肖溪抱着刚领取的入殓箱,担心地望着他。沈深收回视线,摸了把肖溪的小脑袋回答:没事。我不是什么高手,叫我名字便好。

肖溪的哥哥肖潭容貌斯文俊秀,马车上一直坐在肖溪旁侧,在肖溪冲动惹事的时刻拉着他。他跟着摸了把小少年的脑袋。叫沈哥哥吧。说完朝沈深点头方才,多谢沈兄援手,否则溪儿出事,我当真无颜面对去世的老爷夫人

肖家兄弟二人,虽衣衫褴褛。通身气质却不凡,大的温文儒雅,小的开朗正气,一看就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也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这般光景。

沈深无心探究别人的家事,他现在满腹的心思都在主帐之上,那唱片是他入殓开工必备的,循环了无数遍,哪里停顿哪里高潮闭着眼睛一清二楚。那名戴面具的仙师,就是住在主帐。

在特么发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让我们用这些破烂玩意去入殓?出声的是那个马车上闹事的壮汉,名字朱三,是个杀猪匠。朱三骂骂咧咧老子的杀猪刀都比这玩意儿锋利。

军队上发下来的入殓工具不超过十种。刀锋锈迹斑斑、刀口磨损的钝刀,做工粗陋的钳子。粗制毛糙的几卷麻线,两根粗于一般绣花针的钢针,针头早已经不再尖利,扎在手指都感觉不到疼痛,更别说穿透身体皮肤,进行遗体缝合了。再加上一瓶陶罐装的怪味混杂酒液,似乎是用于作消毒。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工具曾经被反复使用,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入殓师。

刀身还夹杂了些杂质,是把什么淘汰的废铁熔了打造的。肖溪小脸都垮下来了,肖潭也是脸色凝重,即使是有心理准备,或许知晓条件会很艰苦,但未曾想入殓师,竟是被轻视到了如此地步。没有人反驳朱三的话,也没有人附和,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迷。

肖溪仰着迷茫的小脸问肖潭:哥哥,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来当入殓师,这样的选择真的没问题吗?肖潭把小孩的脑袋揽入怀中,轻轻叹息着:小溪,我从未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无论你怎么选,哥哥都支持你。这句话肖潭没说出口,但他的眼神温柔却坚定。

工具从来不是掣肘入殓师的路障,最大的阻碍,难道不是人心?淡淡的嗓音,无起无伏,就在想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把木头拼接的入殓箱斜挎在身后,沈深甚至没有打开箱子检查一眼,第一个在勤务兵处登记完毕。

肖溪微微怔愣,他看了眼门口那个正逆着光签字的少年,小脸上的迷茫逐渐被坚定取代,随哥哥逃出那个魔窟时他就下定了决心,哥哥做什么,肖溪就做什么,不就是入殓师吗,他当定了!肖潭脸上的表情怔愣,他看着弟弟重新鼓起勇气的小脸,又转过头注视着门口的少年,温润如玉的俊颜染上笑意,少年的容颜依旧纯美精致,目光澄澈没有丝毫迷惘。是啊,最大的阻碍,是人心。我心无畏,入殓何难?

切,拽什么啊。朱三见人出了帐篷,故意放大嗓门。小少年肖溪恶狠狠瞪视他一眼,龇牙咧嘴朝朱三挥了挥小拳头。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拉着他哥哥迅速跑掉。

毅城风沙重,周围是戈壁滩和胡杨林,出了城便是一大片无人烟的沙漠,昼夜温差也是极大。入夜后,入殓师们被统一安排到一个帐篷内。帐篷狭窄,地上随意铺了几块破布条子。发下来的棉被打满了补丁,里头芯子冷硬,棉花已经凝结成团,东一块西一块分散在被套里头。众人舟车劳顿,刚抵达又经历了白天独眼那场下马威,已是身心俱疲,不少人也没精力嫌弃,倒头就睡,人挤人挨得紧了,倒也不觉得寒冷了。没多久,鼾声四起。

一个人影趁着夜色,从帐篷内消失,原本属于他的床位空了须臾,被周围睡熟的汉子一个翻身压住,再也看不出,拥挤的帐篷内少了一个人。

沈深几个闪身,避开巡逻的士兵,他已是筑基期的修为,放缓呼吸和脚步后,完全融入了夜色,平常人难以察觉。整个军队中,除了那个不知深浅的仙师,修为最高的主将,亦不过练气六层。

最大的威胁,便是那主帐之中的仙师。沈深隐没在黑暗中,他不敢靠得过近。

主帐中亮着烛火,奇异的音律前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小提琴和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从主帐之中传来。沈深闭上眼,面色宁静,帐中人似乎和他一般热爱这张黑胶片,循环播放了三遍,沈深整个人都舒张开来,初到异世界,隐藏在冷静外表之下的躁动和不安,伴着熟悉的音律散去。

音律歇,主帐之内的蜡烛灭了。沈深睁开眼睛,他没有回安排给入殓师起居的帐篷,在驻扎地附近随意找了一棵枝干遒结的干枯胡杨树,天为被,地为席,淡淡的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功德光芒包裹住树上歇息的人,沿着固定的轨道被那人吸收、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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