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经你一说,这闲汉还真的特别富贵不能银似的?!
关开涵可不听他瞎扯,道:“你就直接说他与那些酒色之徒不一样得了呗,以前你那些酒肉狗友的,还会来找你?!”
“肯定得找来,”邓智林道。
“你不怕?!”关开涵皱眉道:“这要是再闹起来,可是麻烦。”
“怕啥?!该怕的是他们,真敢来,我讹他们一把,看我怎么把他们以前吃我的喝我的哄我的都吐出来!”邓智林嘿嘿一笑道。
“……”关开涵真的没话说了。
“这些人才是狼,我能饶了他们,不叫他们怕了,他们还敢害我!”邓智林理所当然的道。
人一旦不要起脸来,真的无敌。关开涵能劝什么呀!?
“不是说要找人做工吗?是买人,还是请人,这挑水砍柴的,总不可能叫大哥天天来,”关开涵道:“我要是上书院了,你一个人没人照应,我也不放心。你好歹服点老,别自己逞强!”
“小子,算你有孝心。”邓智林笑道:“这寻人的事,不得问问张广才。”
“又是他?!”关开涵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一个活广告,有什么事,经他的嘴一散布,比什么都快,同时呢,他又是一个包打听,耳报神,这县城里外的人和事,有他不知道的?!便是一时不知道,他打听一圈去,又能绕一圈消息来,人以群分,与他混得好的,都是嘴碎的。问他就对了,什么人什么品性,他啥都知道……”邓智林道:“别小看野狗啊,野狗最会看眼色了,这狮子老虎的,他们天然就会凭本能的避开,谁家能吃上饭,谁家不能,他就是靠这份天份和本能活着的,人的世界,与丛林规则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关开涵原本将他说的话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他是消遣才赞这张广才的呢,直到听了这话,才若有所思。
本能。不错,这张广才就是凭着本能,谁家能惹,谁家不能惹,谁家的事能打听,谁家的事不能开口,他就是凭着本能在这县城里混的。同时不图钱财利益,只混口吃喝的,吃上喝了,也不会被人收买,一有真危险,早一避三尺远了……
与野狗无异!凭着的是敏锐的直觉。
关开涵笑了一下,有点服这老头了,虽不知道这老头又想折腾什么,但他真的觉得,有些方面,他真的也许不如张广才这闲汉呢。
野狗也有野狗的尊严,要是想收买它,养着成为家犬,他包管早跑了,你家的饭他再不吃。
而吃顿饭就没那么多的负担,既有野狗的自由,能吃就多吃点,能多吃几顿就多吃几顿,反正他是绝不愿意成为家犬的。
吃喝这回事,也就蹭起来是个难听的名声,但自由啊,也犯不着什么欠恩欠情的,真犯不上!虽然是个闲汉,啥事都少不了他,但谁家东西丢了,包管怀疑不到这个人身上去。就这个度,若不是这张广才是个有点聪明的,绝不至于混到这个刚刚好的度。
想一想他,虽是名难听了点,但真没吃过啥苦,日子过的跟老爷也差不多!真个的!
这一刻,关开涵突然有点迷茫了,他的一切固有的认知,在这一刻有一点点的松动。他看了一眼邓智林,觉得自己也许小小年纪,却活的太刻板,死板了……
就像邓智林吐糟他说的话,“小小年纪,这么死板,整啥呢!?人活着,难得糊涂呀!”
真不知道谁像个少年,谁像个老人了。
这老头折腾起来,便是人嫌狗厌的年纪的小子也是拼不过的!那活力,真个的!
吃完饭,老头要出去遛弯了,关开涵问他干啥去,邓智林笑眯眯的说了,道:“去巩固一下舆论基础。老年人的吹嘘的本事不能丢啊……”
说罢背着手就踱步出去消食儿了。
关开涵能拦吗?心情莫名的好,把锅碗洗了,家里收拾了,便开始看书写字去了!得抓紧时间温习。纵是如此,他也不是一心只钻在书里的人。书里的学问是学问,可是生活的学问,是书里教不全的。
而且,家里的家务,他还是得管的,并不是那种一学习便不管老爹做饭洗碗的那种人。
就像老头说的,学的时候专注,做事,玩的时候呢,也不要分心,这样才能各有各的专注。
效率才会高啊。
反正是听多了,也确实是如他安排,如他所说一样的精进了。
难得的是因为用泉水洗眼睛,看书久了,眼睛也不疲累,以前夜里看久了书会眼睛通红,可是现在不会。因为饮用了泉水的缘故,现在变得耳聪目明的,仿佛灵台都是透亮,通透的,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这种感觉像是被仙人给清理了天灵盖似的,特别玄妙!
便是如此,只要心里无杂念,够专注,哪怕听的够清,眼睛看的更远,外面的噪音也影响不了他内心的凝神和专注。
更多的是,仿佛一心能二用了一般,这是真正的质的飞跃。
关开涵对这老头何止是感激啊,他也会想这喝的到底是不是仙泉,然而,他这样的人,就是永远也不会追问,本就是聪明人,如今又有了些依赖和情份,只要老头不说,他就假装不知,也不问个根底便是。
他想他是幸运的,父母虽已去,此人,又何止是再生父母之恩,更有师者的通达与教诲。在他心里,邓智林与父亲,是划上等号的。
他就是他的爹。更是师。
而邓智林呢,走到外面儿,就有不少人围上来了,托了张广才的福,就他这张嘴,刚出门,这附近的人全知道了。
邓智林呢,是溜哒一圈就停一下,有人问,他就回。
“是的,是的,我那大儿是个孝顺的,有心的,不仅来送了肉给我,还说以后天天送,不拘什么排骨猪蹄的,只要猪身上有的,我说一声就成,可不是真挂心我嘛,这一回不拼份子了,长子也有个长子的样子了……”
“是呢是呢,托了儿子的福了,杀了大半辈子猪了,到老来,总算是享福了,想当年,为了养这五个小子,可累的呀,是吧,现在有福喽……”
“我那大儿媳也心疼咱,将我和小五一年四季的衣裳和被褥给包了……”
……
反正面对恭维,他就一个劲的嘚瑟儿子孝顺,像极了很多村口拼儿女孝顺的老头老太。那德行都没眼看!
这一吹嘘,邓智林就遛达出去了。
巷子里的人都乐了,乐呵之中,又有点小郁闷,小嫉妒。
“瞧这德行,儿子给点好,跟那斗胜的公鸡似的,那胸膛挺的,没眼看,”巷子里的邻居又好笑又好气,道:“就吹吧,仔细鸡飞蛋打。”
旁边就有老太毒舌说了,“什么鸡飞蛋打?他那大儿子可是铁公鸡,别说鸡了,蛋都没一个,只怕是雷声大雨点小,瞧着吧,等张广才来,怕是这大儿家里打起来了……”
一时哈哈大笑。
“这老汉不顾儿子,儿子是个耙耳朵,妻管严,他也不管,只管要肉,要布料要衣裳和被褥……”有老头笑道:“他好不到一时,现在是因为有钱才造,都说死性难改,就他这臭德性,改不了。我看且有的闹笑话呢。”瞅瞅这几天闹腾的!
第39章属猫的
关开华带了布料和尺寸回家一说这两个事,他婆娘刁氏急眼了,那柳眉倒竖,眼睛一瞪,袖子一撸,嗷的一声就直接挠上去了,连扑带打,都不带眨眼的,急的嗷嗷直叫唤,一面挠出血丝来,一面大骂道:“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杀千万的啊!”
关开华心里本来就不自在着呢,这心里憋屈的只剩下火气和郁闷,全存在心里正愁着发不出来,他吃了这闷亏,而且还是到处吃亏,他能不郁闷?!
再加上本来就怕媳妇发火,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打挠上,他也是真的火了,正所谓怒极生气势,这一火上来,就骂道:“别人婆娘知道心疼男人在长辈与兄弟之间难做人,你倒好,反倒拿我撒气起来了,再打,你再挠,我休了你!”
这一声,可不正是热油浇上火,他婆娘气的又蹦又跳又急又凶,唯独没有怕,便道:“你休,你有本事便休,吃了这等亏回来,你还有理了,知道朝着婆娘凶,你算什么男人?!你是男人吗?!怎么就尽吃老爹和兄弟的亏,你疯了非得上赶着去送肉,还给我带回这活来,我也不活了!你休,你休我回家,我收拾了回家去,你那三个兄弟乌龟似的缩后头,你为啥非得往前冲!?坊间说话,也不只说你一个人,你非得上赶着送钱肉,还给我找这样的活来,我还不如回家去算了……”
这是又蹦又跳又撒泼的,这挠的反而更凶了。
家里动手这件事吧,一旦有了一回,就必定事事都要形成依赖性,但凡有一个开始,这后面回回都必定要用这个解决事情,并且只会变本加厉。
她这一挠,关开华是手啊脸啊的全挠出血了!
他心里委屈的要死要活,也是一声嚎出来了,道:“谁他娘的叫老子倒霉是长子!老子倒霉娶了你这个懒婆娘,你出去看看,哪家长媳不是要伺候长辈的?!我娘死了,我爹还在呢,又不要你在身边服侍,只是叫你做个衣服,你咋那么多话?!你不做就滚蛋。”
但凡吵架,若只顾发泄情绪,也必定会成为怨气的集中地,变成相互指责的局面!
可不嘛?!
这刁氏一发火,可把这关开华心里的火给勾起来了?!
他虽没上手打,但这话,无异于诛心。
在这个时代,说休婆娘,算是大事了。便是气话,吓人的话,冲动之时,情绪上来,是很有可能会成真的。
在现代,尚且有冲动离婚的。
在这个时代,一旦写下休书,那后果,只会比现代更加的大和不可承受,绝不只是离个婚那么简单!
所以他这一骂,刁氏虽还嘴硬,但是心里却怕了,也服了软,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坐在地上撒赖,但到底是没再挠了,虽心虚又怕,但气势不能输啊,哭道:“公爹又不是只你一个儿子,他又有钱,为啥要作践我?!就我是没名没姓的嘛?!我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没良心,自己弄不定你爹你兄弟,回家还知道跟婆娘发邪火了?!这些年,你受了我爹多少照顾,你说说看,你摸着良心说说。我是没有近身服侍公爹,可是,再是长媳,也得避嫌不是吗?!婆婆死了,公爹现在还壮健,我哪里又逃开责任了?!你句句诛心,叫我答什么?!你要休便休,休废话!”
嘴硬的话留待最后说,前面句句问良心,也算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关开华一听,果然闷不吭声了,叹了一声,苦着脸坐了下来不骂了!
所以才说,女人为啥是女人呢,泼起来是真泼,真正的有艺术的时候,那也是会语言的艺术的。
“我要回家去,我要问问我爹,当初为啥与你结了这亲了,我不倒霉?!”刁氏道:“公爹那个样子,前段时间的事,哪个不笑话?!我还巴巴的凑上去孝敬,像什么话,远了近了,都不是好事,难道你要外面传丑事,你才高兴儿?!外面那些人的损嘴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扒灰的事,也编得出来,我敢亲近?!呜呜,你句句指我不孝,我也得孝得起来,再说,你虽是长子,可是其它兄弟听你的了?!哪个又听你的?!个个都有别的心,就你一个实诚,又是送肉,又是送布料,包衣裳的,可讨着好了?!我们就是那讨嫌的,热脸贴冷屁股的,爹那省下来的银子,还不知道给谁去了呢?!”
她也聪明,这时候不点名说老五了,这个时候再吵吵,可能不是同仇敌忾的怼兄弟,而是可能引起姓关的护起短来,他很可能会帮着老五说话的。
因此只道:“说不定还惦记着那个小寡妇,这吃喝都舍不得的存下来的钱,还能送到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去,就你傻,你,你还想给娶个后娘还是咋的?!巴巴的害人害己的,也误了我……你别拦我,我家去还不行吗?!你老关家不留人,我回我刁家去,我娘家爹妈和兄弟姐妹也不是不容人的……”
她作势便要收拾东西,把东西弄的哐哐响,一面骂早噤声的小厮,“耳聋了?给老娘把驴车套了,搬东西家去……”
一面又骂小丫头们,家里两个小丫头服侍呢,“帮我收拾东西,你们娘子都要被人休回家了,还发什么愣呢?!”
小厮早一溜烟的跑了,哪会掺合?!市井间的小厮们都鬼精着呢。俗话说的好,夫妻打架床尾和,这夫妻两个,别看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其实是一丘之貉,不像别个的夫妻,一强一弱那般脆弱,说抛弃就抛弃的。真不是这种。所以他跑的比谁都快,这种事,这个时候凑上去,那叫找骂。事后有的算帐呢。
小丫头们却常被骂,却没有那般的精明,战战兢兢的进来了,道:“娘,娘子,真个的回,回去啊?!”
“快收拾,少废话……”作戏还不作全套吗?!一面骂小丫头们收拾东西,一面又骂小厮死了似的,咋叫也不来呢?!
一时闹的鸡飞狗跳的,孩子们就哭了。因为以前这两口子再闹,也没有闹过要回娘家的,要休妻的,一时当了真,那嚎叫的哭的啊……
“行了!”关开华郁闷的要死要活的,道:“别吓着孩子,外面还有人听壁角呢,你不怕人笑话?!”
“我得叫我爹说说理去啊,”刁氏嘴上这样说着,其实气势已经趁势弱下来了,道:“你爹是爹,我爹也是长辈呢,没有理由,公爹有理,我爹这么疼我们,倒成了没理的,呜呜,没的叫人笑话!”
说罢又要哭,关开华将她嘴一捂,道:“别折腾了,我求你了,那张广才最不是东西,只怕早带着一堆闲人在外听着呢,你这一闹,咱有理也成了没理,不知道还以为咱不愿意出这点肉和布料的,这些值个什么?!难道钱都花了,还要人骂我们不孝,你傻不傻?!”
他婆娘也就借坡下驴,也不哭了,又骂两个小丫头去哄两个孩子,两个丫头忙不迭的出去了!
这张广才最不是东西,别人媳妇打架儿的事也听的真真的,最是搅屎棍子!
此时她虽恨关老汉也不是东西,却不是骂的时候。
作人娘子就是这样的,丈夫与兄弟们争的时候,得跟着站一块,骂公爹骂兄弟贪,坏。这要是瞅着是心疼兄弟了,骂人也得挑时机,得看眼色。
这刁氏也是生意人家出来的,也真不是傻子,因此也不闹了,只是哭着委屈道:“我真不是心疼一点肉,反正一年到头你这生意也不赖,能挣不少,便是天天供应,也不伤咱们筋骨,只是这做衣裳,公爹和五叔这样子,我便是有心要做,也忙不开啊,倒不是心疼布料,买些也不费个什么,只是我这还要照顾家里,照应孩子,管着帐本生意的,就怕他们要的急,做的不尽心,又讨骂,做不及时又挨骂,可怎么好?!”
关开华此时气也消了,本就郁闷,此时见媳妇儿也与自己一条心,心也软了,道:“家里有小丫头叫她们做便是,又不是非得你亲自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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