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默然焦急地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寂昊的身影,可依旧不见人影。情急之下,赵默然拨通了何生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听了电话。
“赵哥。”何生的声音传出。
“寂昊在那里?”赵默然在慌忙问道。
“他.....”何生吞吞吐吐。
“就在你的身后。”
忽然一双坚实的臂膀从背后将他紧紧搂入怀里,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感觉。
赵默然心跳漏了一拍,他怔了一秒后猛地转过头来只见那人的双眸通红湿润,眉头微蹙,薄而红润的双唇上有一层浓密的青茬。
赵默然捧住寂昊的脸颊,他的双唇颤抖眼泪瞬间喷涌而出,“你...,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寂昊用额头抵在赵默然的额前,颤声道:“让你担心了.....”
赵默然用颤抖的手轻轻摩挲寂昊的面庞,他盯着寂昊的双眼,用沙哑的声音颤声道:“小太阳....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眼泪顺着脸颊流入嘴中,赵默然抱住寂昊的头猛地亲吻上去,这一瞬间这两天所有的担心与焦灼全部随着唇间咸涩的泪水都融化在了这激烈的一吻中。
这一吻缠绵非常二人难舍难分,分开之际,赵默然轻咬了一下寂昊的嘴唇,终于破涕为笑道,“这是惩罚你的!”
赵默然的双眸中印刻出寂昊复杂的神色,他一手将赵默然紧紧搂入自己的怀里,“其实不想让着这么早来,难保这两天还会不会有余震,况且震后也许引发疫情。”
“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赵默然面露愠怒,他不经意瞟到寂昊另一只缠着纱布垂在身旁的手,顿时又紧张道:“你的手....”
寂昊用手在赵默然的颈部轻轻摩挲,柔声道:“一点小伤而已。”
赵默然双手将寂昊的身体扶正,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这时他才发现除了手上缠着纱布外,他的右脚穿了一双蓝色的胶底拖鞋,脚踝上同样也缠着厚重的纱布。
短短几天内,寂昊的脸庞沧桑了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多了一分浅浅的小麦黄。头发也略显凌乱,原本就幽深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眼神中还透漏出丝丝悲凉感。
赵默然的心里又气又心疼,他轻轻抚了抚寂昊手上的右手,凝视寂昊的双眼道:“疼吗?”
寂昊眼神躲闪,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时郑翔和何生在一旁走来,两人同样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尘土。
郑翔笑道:“行了行了,赶紧先进去再说,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赵默然用膝盖顶向郑翔的小腹,嗔怒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寂的?”
郑翔举起双手,扬声道:“天地良心,真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
寂昊背着赵默然给郑翔使了个颜色,郑翔就此打住,改口道:“他不小心在逃生的时候摔了一跤。”
赵默然蹙眉,疑惑地盯着郑翔,寂昊笑道:“哥哥,我们别站在这里了,进去吧。”
何生在前面带路带着一行人往庄园的毡房的方向走去,寂昊跛着脚,走起来略显吃力。
赵默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被揪着痛,他抬起寂昊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向前走去。
毡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的蒙古包,是当地少数名族特有的便携式房屋,为了避免余震带来二次伤亡,当地比较富裕的居民都纷纷搭起了毡房暂时住了进去。
何生今早特意和庄园的管理者从库房中找出了15个毡房骨架,搭建了5个毡房留给自己的团队成员住,其余的10个捐赠给了救助团队,让当地的救灾居民住了进去。
一路上,赵默然默默观察当地的情形,许多轻伤的当地灾民在医疗队搭建的临时帐篷中接受治疗,重伤人员已经运送到就近的卫生所与医院中。
情急之下最最重要的是如何保障灾民的饮食问题以及当地的医疗物资的供给。
“现在受灾群众的食物有保障吗?”进入毡房后,赵默然问道。
“新疆省其他未被严重波及的城市已经送来了第一批物资,听说现在其余省份募集的物资正在向这里运输。”何生答。
“医疗物资呢?这里的医疗条件普遍低于内陆城市,能否有足够的医疗用品?”赵默然再次问道。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一会儿昊哥换药的时候可以问问来支援的医生。”何生说。
赵默然看过头去看寂昊,发现他两眼放空,眉头紧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了?”赵默然轻轻碰了碰寂昊的胳膊。
寂昊猛地回过神来,“没....没有。”
赵默然胸口的这抹疑云越来越浓密,从他见到寂昊的第一秒一直到现在,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何生,我们去和救援队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赵默然向何生招了招手,走出了毡房。
赵默然严肃道:“你和我说实话,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的寂昊哪里不对劲。”
何生向毡房里望了望,然后凑近赵默然的耳边说:“我也是听团队里的其他人说的,昊哥不让我告诉你。”
两人边走边何生边小声道;“原本大家都在民宿里看直播的时候忽然地震了,大家连忙起身向屋外跑,但是寂昊却向屋内的另一个房间跑去,郑翔想拉都拉不住。”
“后来才得知原来有一个小男孩在睡觉,那个男孩就是民宿老板的孩子。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民宿中几间不太稳固的房间瞬间坍塌,等到地震结束后大家走进去看,只见男孩被压在废墟下,而昊哥还在一旁努力想将男孩拯救出来。”
赵默然听的心惊胆战,“那后来男孩救出来了吗?”
何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男孩早就断了气,后来救援队将他的遗体从废墟下拖了出来,不过好在昊哥并没有什么大碍。”
何生叹了口气,道:“听说这个孩子所有的学费一直都是昊哥在捐赠,昊哥把他看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所以他心中应该是很不好受。”
赵默然沉凝了片刻后,道:“比赛前他曾领着一个男孩和我一起视频,他笔划着说那个男孩很像他小时候,去世的就是这个男孩吗?”
何生点了点头,说:“那个孩子身世很可怜,是民宿老板在牧场里捡来的,平时很内向,也不太爱说话,可却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事情发生之后,昊哥整个人就愣在那里,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直到今早你来了之后,那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赵默然的的心里被刀刺中一般生痛,“救助队里有心理医生吗?”
“可以去找找看。”何生答道。
☆、催眠术
救助队里的医护人员正忙的焦头烂额,很多受伤的灾民躺在简易担架上痛苦地哀嚎。
何生将赵默然带到一个医用帐篷外,小声对他说:“里面的这位医生昨天给昊哥做过包扎,人很随和,也许可以向他打听打听。”
赵默然微微探进头去,只见那位年轻的男医生正在给病人做清创手术,那位病人的小腿部位在受伤后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大面积化脓。
医生小心翼翼地用手术剪剪开之前的缝合处,只见患者咬牙强忍着疼痛发出阵阵闷哼,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虚汗。
剪刀沿着之前的缝线一点点将之拆开后,一股绿浓从伤口中冒出,还散着隐隐恶臭。
那位患者疼的痛不欲生,微微向上泛着白眼,赵默然和何生在一旁也看的是触目惊心。
医生边用碘伏消毒创口的附近,忽然一边小声问道:“您以前最开心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说说吗?”
患者呼吸颤抖,眼神虚晃,尽力回答道:“看着....我的老婆和儿子在一起玩耍的时候。”
“他们现在在哪里?”医生看似在和他闲聊,实则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患者疼的冷吸一口凉气,虚弱道:“老婆带着儿子回娘家了,所以逃过了一劫。”
医生的手稍微放轻了一些,语速缓慢道:“你回想一下他们正在玩耍的场景,就好像他们正在你面前一样。”,他用手术钳沾着碘酒在伤口附近打转,“回忆一下你妻子当时的表情,你儿子身上穿的衣服.....”
“你会觉得这个部位越来越凉,越来越舒服,疼痛感正在慢慢消失,你这样做也是在保护你的儿子和妻子,因为只有你健康,才能够使他们快乐,就好像他们在你的眼前微笑....”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缓慢,随着医生轻柔的声音,那位患者的表情渐渐舒缓了下来,似乎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医生一边用语言引导他,一边迅速用剪刀剪去了创口内的腐肉,继尔用针线再次将其缝合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且患者跟着医生的引导后,好像再没有感受到痛苦。
赵默然和何生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医生处理完眼前这位患者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起来吧,已经处理完毕了。”
那位患者宛如大梦初醒,他睁开眼睛惊讶地着看医生道:“我刚才像睡着了一样,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的老婆孩子在玩耍,而且再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感!”
医生笑着点了点头,让护士将患者扶进帐篷之后,才转向赵默然问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
何生连忙在一旁介绍道:“晋医生你好,这位是赵默然。”
赵默然伸出手去,惊叹道:“晋医生刚才是用了催眠术吗?为什么后来那位患者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晋弈脱下医用手套,摇了摇头笑道:“算不上催眠术,只是一些简单的心理暗示。”他将手套丢进医用垃圾桶内,道:“现在医用物资很稀缺,这样的清创手术也不必上麻醉,所以只能用这样方法缓解一下患者的内心焦虑。”
赵默然见晋弈年纪轻轻,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如沐春风,恬淡自如的亲切感,顿时心中升起了一份信任感。
赵默然试问道:“晋医生学过心理学?”
晋弈拿起一瓶矿泉水抿了几口道:“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兴趣使然,半路出家曾在美国学过一点皮毛而已。”
“那太好了!”赵默然和何生对视一笑,道:“正好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您。”
晋弈谦逊一笑,道:“您不用这么客气,老实说我是您的粉丝,上学的时候经常听您的歌。”
赵默然也不和晋弈兜圈子,直奔主题道:“您还记得寂昊吗?昨天您帮忙绑扎伤口的那位。”
“当然了,我去年还追过他的剧,怎么了?”晋弈答道。
赵默然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向晋弈复述了一遍后,继而问道:“依您的经验看,寂昊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震后所引起的心理创伤?”
晋弈将二人引到离救助队不远的地方,点上了一根烟,沉思道:“人在经历过一些天灾人祸后,难免对心理方面会有一些影响,但是据您刚才的描述,寂昊应该是将自己的童年投射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赵默然有些茫然,开口问道:“怎么讲?”
“您刚才有提到寂昊的童年经历,他的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很大,这一部分是他心理未被转化的创伤,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被渐渐隐藏了起来。”晋弈耐心解释道。
“我们每个人无论年纪多大,心中都住着一个内在小孩,而寂昊心中内在小孩的形象正好和过世的那位小孩经历相似,所以寂先生会格外在意他,这个孩子的意外离世会勾起寂昊童年时的悲惨经历,那些未被转化的创伤也会再度浮现,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称为PTSD。”
晋弈再次疑问道:“请问,寂先生在童年时是否有亲人因为地震而去世?”
赵默然恍然大悟道:“他的养母曾意外身亡,父亲也因此瘫痪在床,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也和地震有关?”
晋弈点了点头,“那就对了。”
赵默然求教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您可以帮忙医治吗,我这边可以付费。”
晋弈笑着摆了摆手,“付费就不必了,毕竟我不是正经的心理医生,”晋弈顿了顿道:“不过眼下支援的心理医生一时半会也赶不到,如果寂先生本人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他聊聊。”
赵默然感激地握住晋弈的双手,道:“那太感谢您了!”
言毕,赵默然又向晋弈咨询了一下救助队现下所缺的物资情况,让何生一一记下之后,二人回到了毡房。
回去之后见寂昊已经躺在毡房内睡着了,他整个人像婴儿一样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眉头紧蹙,鼻腔内还发出轻微的闷哼声,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赵默然望着寂昊心里不禁阵阵隐痛,他从一旁拿了一个薄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而后将毡房的门帘拉下,轻轻地躺在他的身旁,侧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寂昊猛地吸了口气,瞬间从梦中惊醒,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赵默然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望着他的面容轻声道:“吵醒你了?”
寂昊依旧两眼无神,像是没有听见赵默然的声音,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半响后才慢慢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双眸看向赵默然的脸似是怀疑道:“哥哥?”
赵默然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寂昊双眼里的哀伤与绝望,心里更加难受了,他紧紧将寂昊拥入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是我....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寂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刚才...做了个梦。”
赵默然在抚了抚寂昊的头,在他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道:“都过去了....有我在你的身边。”
晚饭时经过大家的一致商议,郑翔和杜洋带着制作团队的一部分人加入了救助团队,来帮着医务工作者做一些后勤的物资运输与发放工作,另一部分人则跟着赵默然和寂昊重新搭建拍摄场地。
同时赵默然和寂昊从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取了两百多万捐助给当地政府用来做灾后重建工作,二人在微博上发起了倡议希望圈内艺人能够伸出援手。
一时间他们的举动在微博上掀起了一股热潮,秦远、靳忠、胡勇、佟佳欣等人纷纷慷慨解囊,《长兄》的剧组也再次登上了各大娱媒的头条热搜。
gu903();第二日的傍晚,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赵默然经过了寂昊的同意,将晋弈请到了毡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