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开过去,摇下车窗,言简意赅:上车。
林小松抓起一旁的书包,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去。
楚毅扯了领带扔到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后座上的人,随口问:去哪儿?
林小松盯紧了男人,神情却是慌张而委屈,抿着唇一言不吭。
眼看问不出什么,就去你那儿吧。男人说得随意。
楚毅发动车子,开启左转向灯,汇入主干道路。
车厢内一度安静。
过了半晌,下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林小松稍微降了点窗户,想透点风。
唯独时节不是个好时节,满城飘轻絮,他先是一个喷嚏,接着又是一声咳嗽。
楚毅摸出来一瓶矿泉水,反手捎给他。
林小松没接,关了窗户,就一直盯着外面看,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真拿我当坏人了啊。楚毅调笑,声音里透着几分暗昧不明的东西,水里没下毒。
男人就是这样,撇清关系时,还是忘不了要在言语上占些便宜。
我不喝凉水。林小松看着那瓶水说。
楚毅收回手,把矿泉水直接往副驾上一扔,嘭的一声响,你以前可没这么讲究。
林小松像被烙铁烫了眼,声音也似被火淬过那般有气势: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怀孕了。
楚毅不想在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上无休止地纠缠下去,正好前边绿灯亮了,他踩上油门,驶离路口。
林小松无声地望着窗外,恐惧一寸寸加深,万一男人还不承认,他该怎么办?
中途有一个电话打进,手机连着蓝牙,外放模式。
楚毅按了接听。
晚饭你自己解决啊,我约了人去东方新天地那边逛街。
知道了。他声音干脆。
电话骤然断了,男人解释说:是我妈。
林小松记得他妈妈,来过家里一次,身上有着本地人的优越感,他还记得,在她打量自己的时候,眼神是多么挑剔。
他忽而觉得很累,如果真说服了男人,他妈的挑剔目光是不是会跟随自己下半辈子。
你结婚以后会搬出来住吗?林小松试探性地问男人,没有一点底气。
楚毅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隐隐有些反感,就像他反感任何人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一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小松低了头,揪住衣服下摆:随便问问的。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近期没有。这是实话,三十不到的男人,确实还没胡闹够。
林小松拧着一股气,像某种神秘的咒语:你会结的。
操!男人忽然爆了句脏话,然后喇叭一按,打死方向盘,将后边那辆想超车的凯迪拉克给别了回去。
林小松被这动静吓住了,捂住嘴不停地干呕。
呕得剧烈,连眼泪都出来了。
车子前面放有一盒纸抽,举手之劳而已,轻轻松松就可以给林小松递过去,但,男人始终没有动作。
这之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到了地方,楚毅让林小松先下车。
林小松站在外面,隔着一道玻璃窗,男人的侧脸隐在虚晃中,他知道,那人生气了。
车子停放好,楚毅迈下腿,他朝林小松看去一眼,口气疏离:上去吧。
走在暗黑的楼道里,林小松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今时旧日似乎没变,但冥冥中一切都变了。他了然于胸,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林小松掏出钥匙开门,自己先换了鞋,又从鞋柜里拿了双干净拖鞋出来。
楚毅也换了鞋进来。
林小松问他:冰箱里还有点菜和剩饭,你要不要留这儿吃个饭?
不用了,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那你随便坐吧。
林小松没管他,套上围裙,进厨房给自己热了点剩饭剩菜。没几分钟,他端着饭菜出来,一个人扒着饭就几口菜,仿佛有滋有味。
生活就是满地鸡毛蒜皮,你得每天洗菜做饭,拖地抹桌,操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遇到阳光不错的时候,你还得把被子搬出去晒一晒,除此以外,人情关系之复杂依然无时无刻困扰着你。
林小松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属牛的,昨天刚晒过被子,他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干起活来却一点不马虎。
楚毅哥。林小松轻声喊道,手上的筷子还没放下。
楚毅坐在客厅里,与他隔了段距离,口气寻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林小松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跟我结婚吧,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
楚毅皱皱眉,掏出根烟点上,隔了会儿,讳莫如深道:你回你老家去吧,这里生活成本高,你也没有房子。
林小松继续扒着饭,吃着吃着碗里落了几滴泪,可能是最近情绪波动太大,他总觉得眼睛里蕴着无穷无尽的水。
我不回去。他止住了哭腔,你跟我结婚,我不就有房子住了。
楚毅闻言笑了笑,很浅的笑,似乎夹藏着怒,原来你想的是这个。
林小松啪地摔下碗筷,转身咄咄地质问他:我肚子里怀了你的种,你让我回老家,我一个人能去哪儿!?我也没有钱。
又是房子,又是钱。
楚毅捻了烟,忽然觉得跟林小松扯上这一段很麻烦,不过他耐性有限,何况对方又是这么一个市侩的态度。
你要多少钱?楚毅直截了当,他目前只想尽早斩断这段关系。
林小松知道他会错意了,一时情急,嘴笨的毛病越发严重,支支吾吾道:我我又没想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跟我结婚?楚毅慢慢站了起来,拿了外套搭在肘弯上,打算走,那还不如给你点钱。
林小松腾地也站了起来,昂着脑袋,尽量保持着一份自尊,我肚子里怀了你的种,你得负责。
房子和钱提完了,现在又扯上莫须有的孩子,楚毅实在觉得烦,他看着林小松,很直白地告诉他:你不可能怀孕,说简单点,你连女人正常的排卵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林小松失了气势,结结巴巴道:医生说说的,我去医院检查过。
他对自己畸形的身体,从来没有自信,别人轻轻戳破,他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自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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