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楚毅缴械投降,哑着嗓子,周五我来接你。
林小松在心底呸了一声,男人都该被呸,姓楚的姓周的,都活该被呸。
对门的老太太不合时宜地出现,手上拎着一盒从儿子儿媳妇家带回来的阳澄湖大闸蟹,四公四母,成双凑对地装在一个盒子里。
她的眼睛扫了下,隐约看见了林小松,灯光太暗,心中也不是十分确定,略一思忖,觉得就是他,没错了细模细样的,家里成天男人进男人出,真不检点。
老太太还在打量。
林小松从楚毅怀里挣脱开,气不过,出了声,孙阿姨,你回来啦。
噢哟,还真是小林啊,你搁这儿站着不热啊。
林小松像偷情被人抓了现行,面上挂不住,还好。
老太太又看看楚毅,瞧这小伙子模样俊俏,心想这个小林还真有两把刷子,指着楚毅问林小松,这是你朋友啊?
林小松含糊地嗯了声。
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螃蟹礼盒,我刚从我儿子家回来,回头蒸了螃蟹给你家送两只。
谢谢。
老太太不依不饶:之前老上你家做客的那个男的,怎么最近没瞧见啊?
楚毅冷声:那男的就是我。
噢哟,看着不像。老太太转身,慢悠悠地朝楼上爬,嘴上还要再磨叽几句,个头差不多,长得可不像。
等人走远了,楚毅低头瞧着林小松:刚才那人谁啊?
林小松耷着眼皮,不愿意说。
男人在他唇上轻咬了下,林小松吃痛,拿眼睛瞪着他,你就喜欢让别人看我笑话。
说完,小跑着爬上了楼,心里没来由地气愤极了。
林小松从冰箱里翻出那两罐周母送的酱,一甩手全扔进了垃圾桶,又是一声嫌恶的呸,却生起一股子得意。很小家子气的,觉得他人活该,自己占了些莫名其妙的便宜,但只要一想到平平,他心里就难受,有什么可得意的。
穷苦人家出生的林小松在这样一种摇摆不定的情绪中,慢慢觉出了人生多磨难的味道,他晃着营养不良的细胳膊细腿走回了卧室,爬上床盘腿坐着。
爸爸,我要擦屁屁。乐乐在卫生间喊。
林小松跳下床,差点把孩子给忘了,风风火火地跑过去,给她擦干净了,再提上小短裤。
父女俩回到卧室吹空调,一人一边靠在床头。
爸爸,那个叔叔走了吗?乐乐问。
林小松嗯了声,失落落地垂着脑袋。
乐乐撂下手机,爬到她爸爸身边,邀功似的,爸爸,你看我的嘴,爱、比、西。
哎,乖,是si,不是西。
乐乐歪着脑袋疑惑不解:爸爸你骗我,你说是爱、比、西的。
等那叔叔过来,你问他去,他这么教的。
楚叔叔比爸爸还厉害吗?
林小松想笑,一颗心融化软了,捏捏小丫头的脸,当然没有爸爸厉害。
门外响起预料之中的敲门声,林小松躺下不理,乐乐充当起家里的小主人,爬下床一颠一颠地走过去。
你是谁?小人儿开头永远是这一句话。
我是楚叔叔。
你快说,是爱、比、西吗?
楚毅有点跟不上这丫头的脑回路,顺着她说:对。
乐乐踮脚拧开了门,小嘴一嘟,可不开心,那你怎么骗我爸爸?
爸爸呢?
在床上,你不要老骗我爸爸。
乐乐蹦蹦跳跳地走回房间,楚毅跟在后面,关上了房门。
林小松背对着男人,不早了,你回去吧。
楚毅站着说话:我周四下午没手术,你把孩子送我那儿去,我带她去眼科看看。
再说吧。
楚毅叹了声气:那我走了。
乐乐插一嘴:爸爸我给你问了,是爱、比、西。
哦。林小松懒洋洋地应道。
楚毅看着孩子:你先出去呆一会儿,叔叔有话跟爸爸说。
乐乐好奇道:你要跟我爸爸说什么?
小孩子不能问的。
好吧。
林小松抓起夏凉被蒙头盖住,懒得看男人,楚毅绕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伸手掀开了那层薄被。
马上都要结婚了,害什么羞。
林小松紧闭双目,不想理会这样子的颠倒黑白,那紧锁的眉头,被男人看在眼里,十分惹怜。
楚毅蹲下来,对着脸颊摸了把,等结婚了,给你养点肉,太瘦了。
林小松重新扯着被子盖上,还是一言不发。
周四下午别忘了去找我,晚上我们一起带孩子去吃顿饭。楚毅隔着夏凉被拍了一下他的tun,听见了没?
太远了不去。
打个车去,回家我给你报销。
林小松不搭不理,蒙着头假装睡觉。
楚毅最终无奈:走了。
男人一走,乐乐就蹦回来了,额头上黏糊糊的全是汗,这丫头怕热,不能在没空调的地方久呆,从前在人家车库里住着,好歹一楼还算凉快。
乐乐重新抱着手机看动画片,使劲地眨了几下眼。
林小松观察了一阵,问她:眼睛痒不痒啊?
乐乐揉眼睛,不痒。
林小松敲她的手,声色俱厉:说多少遍了,手上脏,不要往眼睛上揉。
知道了。
林小松夺回手机摆一边,抱着女儿下床,今天不看了,爸爸给你去洗澡。
父女俩埋在小小淋浴房里头,林小松套着搓澡巾给孩子搓背,过几天爸爸带你去医院看一下眼睛。
乐乐低头玩着小鸭子玩具,我不要去医院。
看眼睛又不要打针,人家医生给你看一下就好了。
那我也不去。
不听话。林小松的手上下了重力。
哎呀,疼。
晚上父女俩都洗漱完,林小松一身清爽地躺床上给孩子讲故事,读着读着,发现有个字儿不认识,他很机灵地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