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色》TXT全集下载_44(2 / 2)

佳色 苏台云水 4818 字 2023-09-05

gu903();见了云娘,无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轻轻捏住云娘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时,却听王恬道,“七娘,醒来!”

“王将军,修华已经...”那医师犹疑道。

“住嘴!”王恬怒斥一句,接着,他紧紧地将王蔓然搂在怀里,“七娘、七娘,阿兄在这里!你快醒来!”

被金簪卡了这么久,王蔓然的鼻息已经是一阵有、一阵无了。也不知是否是回光返照,听了王恬一声声低哑的叫喊,她的眸子忽地微微动了动。

她想说话,可她不仅没有多余的力气,连那根插在咽喉的簪子也阻住了她的气音。

可是,当她最后歪倒在王恬身上,终于闭上眼睛的时候,无忧分明觉得这向来冷傲的女郎是含笑而终的。

“七娘——”

乍见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王恬就是再克制,他的情绪也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

他慢慢地把王蔓然放下,用帕子掩住了她的一张脸,而后回过身来,用无比冰冷的语气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倒是说话啊!”

......

王恬的怒火,没有那么轻易便熄下去。

杜陵阳费了好一番工夫,且在陶亿的帮助下,终于把王恬暂时安抚住了。

王恬夫妇刚离开,她赶忙抹去额上泌出汗珠,就见无忧步至自己面前,行了个礼,“杜姊姊,恐怕...这也是我最后会这么叫你了。”

无忧的意思,便是从此要同她这个皇后绝交了吗?!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一瞬间,杜陵阳心中涌起无尽的思绪,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听无忧又道,“我走了,你且多保重。”

无忧言毕,又向自家侍婢道,“云娘,我们走吧,我的头有点疼。”

然后,她就见侍婢打起帘子,而自己这位童年的伙伴,便一步步在清雪中远去了,再没回过一次头。

怅惘、迷茫、以及格外的疲累...

这一晚过得好累,此刻,自己的身子也好沉...

恍惚之中,她似乎听到身边有人惊恐的大叫着什么。

“娘娘!”

娘娘?那是在叫她吧?!

杜陵阳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不受控制地摊向了地上。

她的身下,很快就汨汨地淌出了一滩血水。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突然有急事,更新的进度耽误了,实在抱歉!

好在周末快到了,我要尽快把最后这一小段结束掉!感谢在2020-06-0919:05:50~2020-06-1201:2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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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司马衍托腮坐在上首,他刚刚应付完一波上前问好的臣子,是以脸上仍挂着那如常一般的淡淡笑意。

可他内心里实已无趣到了极点。

从四岁登基至今,他参加过无数场宴会。今次这场,也不过是他这无奈人生中的一回过场罢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刚把手中那只喝空了的酒盏放下,便有女子伸出皓腕,及时地从旁斟酒,将那酒盏再度满了上来。

“陵阳...?!”

...不,不对。

从去年开始,他的身子就不大好。若是陵阳见他这般酣畅连饮,只会劝他不要贪杯,哪里还会和颜悦色地给他斟酒?!

司马衍抬眼望去,只见暖暖的银灯之下,无忧朝自己露出个甜笑。

...无忧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下一跳,嘴唇方动一动,“无忧”两个字还没道出口,却听那女郎甜腻腻道,“陛下饮酒有雅兴,妾身为你斟酒助兴可好?”

...不是无忧。

只是那容貌上和无忧有几分相似的庾家柳知。

司马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平平淡淡的,“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他又向身后那内侍道,“皇后呢?她出去有阵子了吧?你去看看,她怎么还没回来?”

那内侍应了一声,匆匆便走了。

说完话,司马衍又扫了庾柳知一眼,见她还跪在原处,不由道,“你也去吧。朕饮过这杯便罢,无需你在旁侍酒。”

庾柳枝听了,脸上露出憾色,可她笑盈盈地把酒壶放下,屁股却沉甸甸地,一动未动,“我们都走了,留陛下一个人在这儿,该有多无趣。陛下不饮酒,妾身就陪陛下说说话、聊聊天,也好解解闷?”

司马衍笑了笑。

大舅选来送他的女郎,哪里有可能是什么等闲之辈?!可他又开罪不起这些大世家,所以只得每个月像尽义务似的,分别在庾柳知和王蔓然的屋子里住上那么几天。

司马衍顿了顿,头一次细细地打量了庾柳知的眉眼。

女郎娇艳,别有一番风流。只是,如果她的眼神不是这般复杂,也许...他真地会把她当成无忧也说不定。

“陛下,陛下,不好了!”

司马衍正对着眼前的庾柳知胡思乱想,这时,那内侍竟匆匆地从外奔了回来。

因是一路小跑,等到了司马衍面前,那内侍不禁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他向底下众人往来的视线瞟过一眼,这才用压低的声音道,“陛下,娘娘她...出血了,现下人在后宫,正在生产!”

“你说什么?!”

司马衍手上的酒盏“咣当”一声便坠了地,他一下站起身来,那顶高高的白纱高屋帽险些从他的头上坠了下来,更不要提衣袍上溅到的一身酒渍了。

“我这就过去!”

......

血液和着羊水,很快就打湿了杜陵阳身下的寝褥。

她的头晕乎乎的,好像一名溺水的行人似的,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外界的声响。

她的肚子,更是一阵阵的抽疼,几乎要把她的心脏都给扯停了。

她...这是要死了吗?

恍惚之中,杜陵阳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她感到有人双手按在了她的肚皮上,似乎在努力帮她用力似的,“娘娘,快呀,用力呀!”

“娘娘,用力!把小皇子生下来就没事了!”

由于失血过多,杜陵阳的双颊早就白得如纸,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不知从何处鼓起的力气,竟然还能痛苦地□□出声。

“啊——”

......

眼见着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耳中则是充斥着不绝的哀嚎声。

司马衍悬起一颗心,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厚厚的汗珠。

有内侍让他坐,他不坐;有内侍拿来衣裳要给他披,他也不披。他只是一刻不停地徘徊在房门之外,侧耳聆听着屋内传出的动静。

时间流逝,屋中的声音就越低,而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等到终于听到那声比猫叫也大不了多少的婴儿哭音时,司马衍已经激动得连手都开始发抖了。不等宫人把孩子抱来给他,他便自动推门闯了进去。

“陛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虽说妇女生产是不洁之事,但陛下既然已经闯进来了,再如何阻拦也没有用了。

那接生的媪妇见司马衍盯着自己怀中的小家伙瞧,忙把孩子递上前去,“陛下,是个皇子!”

那一刻,司马衍的表情登时鲜活了起来。他把那小婴孩接过了自己的臂弯里,爱怜地瞧了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几步到了杜陵阳的床边,“陵阳,你瞧,我们的...!”

......

床上的女子,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上的衣服全都已经浸湿了。

而她的脸色灰败,一双眼睛半睁半合,鼻子里也是入气少、出气多,看来已是奄奄一息了。

直听到司马衍说话,杜陵阳那空茫的黑眸里才稍稍显出些生气,她似是想说话,可到最后还是没能吐出一个音来。

“陵阳,你怎么样?!”

“来人啊,皇后到底怎样了?!”司马衍抱着怀里的孩子,无助地大吼道。

屋中的侍婢们面面相觑,她们最后竟是齐刷刷地跪伏在了司马衍的脚下,“陛下,娘娘她...失血过多,恐怕...”

司马衍心下一沉,他立刻掀开了覆在杜陵阳身上的薄被,果见鲜血如涓涓的细流,一刻不停地从她的身下蔓延出来。

“你们救她啊,把血止住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

殿内噤若寒蝉,司马衍嘶嚎了几嗓子,倒是把怀中闭眼的小皇子给吓了一跳,小家伙张开小嘴便哭了起来。

司马衍已经足够心烦意乱了,他又不会哄孩子,正不知所措之际,杜陵阳似是听到了儿子那不大的哭音,她费力睁开眼,等模模糊糊瞧见了司马衍怀里的孩子,她这才弯了弯唇角。

“陵阳!”司马衍把那孩子交给旁边的奶娘,自己却是坐到了那张床沿,握住了杜陵阳那只冰冷湿滑的小手,“陵阳,你醒了!”

杜陵阳这下,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她疲惫地眨眨眼,便又要重新阖上。

司马衍见状,竟是不顾汗水、血水,把这轻如一片飞雪的女子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喉管动了几下,他突地低声在她的耳边委屈道,“你说过的...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永不离开...”

杜陵阳的瞳仁蓦地睁大了些,她蠕了蠕嘴唇,最后的那句“抱歉”却连个气音都没能发出来,便失去了意识。

只见杜陵阳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她脖子一弯,螓首便要从司马衍的肩上滑脱下去,而那本就湿淋淋的身子,也慢慢地冰冷了。

“陛下,娘娘她...”

“你们...通通都给朕滚出去!”

司马衍大喝一声,犹不解恨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地大吼道,“滚...滚啊!”

“是...”

殿门开开合合,没一会儿,众人便走空了。

也不知何时,那背对着他们的司马衍已是落下了满脸的泪。“陵阳,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

无忧第二天晨起时才知道,原来元会当夜过世的,除了王蔓然,还有杜陵阳。

死生乃大事。

就算无忧同杜陵阳之间已然决裂,但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她在恍惚之下还是生了病,就这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待到病愈,杜陵阳的丧仪已经结束了。

可建康却没能就此重归平静,因为所有见证了杜皇后丧仪的人,都亲眼看到皇帝司马衍扶着棺木,一度悲伤到口吐鲜血。

南渡以来,晋廷历任的皇帝都是短命之相。年纪轻轻便呕血,正是命不长久的象征,看来如今的皇帝也是要步上他司马氏先祖的后尘了。不过,还好杜皇后遗下了一个小皇子,只不知司马衍为储君的安排是什么样,也不知这一次会是哪家从中得利。

社稷将变,各大世家都在背地里纷纷采取了行动。无忧闻听了这些消息,不由地生出担心来,可是很快的,她需要担心的对象就从司马衍变成了她自己。

......

元月才过,刚入二月,无忧便被司马衍传入了宫中。

皇帝直接传召臣子之妻,还是顶顶罕见的,但念在他们两人之间同有司马氏的血缘关系,再加上无忧和杜陵阳生前交好,倒也没有让人起疑。

唯一让无忧觉得不大舒服的,是司马衍竟让人直接带她入了自己的寝宫,但一听那内侍说陛下此刻正在屋中探看小皇子,她便又放下了心。

“夫人,请,陛下就在里面!”临到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那领头的内侍突地住了脚步,恭敬地弯下身子,仿佛一尾将熟的青虾。

见无忧面露惑色,他微微露出了愁苦的神情,“小皇子...是皇后娘娘留下的唯一血脉。陛下怕他早产夭亡,恨不能每日带在身边。除了少数几名原皇后宫中的女侍,他不准我们任何人接近皇子,故而只得请夫人自行进门了...”

无忧无限怅惘,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依言入了殿内。

......

殿内的帘幕都半掩着,无忧从大亮的殿外进来,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的一片都是昏沉沉的。

她定了定神,行过挡在面前的屏风后,这才赫然在殿内的正中央见到司马衍的背影。

“陛下?!”

无忧一语,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唤醒了司马衍的迷梦。

他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再慢慢回过身来,无忧这才见到他怀里抱着一个裹着小襁褓的婴儿。

“无忧,你来了。”司马衍的声音幽幽地自前方传来,他顿了顿,低头向怀中的婴孩望去,道,“这是昶儿,你来瞧瞧。”

“‘场’?”无忧不由重复了一遍。

“嗯。永日,昶。”

昶,谓日长也。

因为杜陵阳的名字里有个“阳”字,所以小皇子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那有缘无分的生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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