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玩只是因为有不方便告诉别人的兴趣爱好和小秘密,并不是像帖子里说的那样是什么真cp。
所以,孙竞一定是知道了帖子的事情,才提前回来,刻意上了节晚自习,还特意不知道从哪儿买了本魔幻的漫画。
“孙竞,你……”
“嘘!”孙竞没让姜莱开口,笑着指了指身后还在争抢当晚阅读权的几个男生,说,“比赛结束后听学姐说了。”
“那她误会你没有?”姜莱着急地问。
孙竞笑,“没,她说很吃我们这对cp,要我们有时间多拍点照片给她看。”
姜莱笑出声,“这什么学姐。”
笑着笑着又尴尬起来,“你没必要这样的。”
孙竞耸耸肩,“最近太忙,出了这种事儿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当时被他们那么说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我……还好还好……哈哈哈哈。”姜莱尬笑着整理书包,“其实……”
姜莱心想,要不就出柜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再说孙竞又不是别人,是真正拿自己当朋友的人。
他俨然已经把孙竞和老家的王岳他们一起划在了至交的范畴。
但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如果孙竞真的不在意,直接笑笑不当回事儿就得了,为什么还要专门买一本书来证明。
其实,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吧。
姜莱也说不清出于什么目的,哽在喉头的话又咽了下去。
“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挺想看看那本书的。”姜莱笑。
“哈哈哈……”
姜莱和孙竞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骑车回家,从车棚取了车笑闹着往门口走。路口白雪拉着徐菲菲的手,老远看到他们就使劲儿地挥动手臂。
姜莱和孙竞推车过去,白雪紧张地绞着徐菲菲的手指,说:“完了,刘志离家出走了。”
“啊?”姜莱震惊,“不是早上还听他妈说要转学?”
孙竞还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疑惑地把头扭向姜莱,“转学?离家出走?”
“唉,说来话长,转学只是委婉的说法,”白雪解释,“两年前刘志妈妈有个工作升迁的机会,本来是要带刘志出国的,但刘志不愿意,他怕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死活不去。后来刘志妈妈也放弃了那个机会,在国内守着他,但其实心里一直不甘心。开学前又偷偷给刘志申请了那边的学校,今天我打电话才知道,只要过了一周后的在线面试,那边就算是通过了。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那天晚上的事刺激到了刘志,他终于答应了妈妈积极准备面试,争取去那边读书,可今天又反悔了,然后离家出走。”
“那天晚上什么事?”孙竞问。
姜莱一个眼神制止孙竞,问白雪:“那他最有可能去哪儿?”
“不知道,他妈妈也在发动亲戚到处找他。”
姜莱和刘志虽然做同桌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们到底说不上熟络,顿时也没了方向。
孙竞抓耳挠腮,“这么大个人能跑去哪儿?”
“是你你会去哪儿?”姜莱问孙竞。
孙竞笑,“我的话只有可能去对手家里下战书,不过幸好我没对手。”
“不会吧!”一念之间,姜莱居然觉得孙竞这话很有道理,跨上车飞蹬起来。
孙竞和两个女生火速告辞,追着姜莱飞驰。
姜莱走的还是往日那条路线,往古建街的方向,是他们回家最近的路。
孙竞终于追上了姜莱,惊觉这段时间姜莱骑车速度快了不少。
“刘志的对手是你啊?”孙竞竟然有点儿微喘,笑笑地问。
姜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等红灯的时候又补充说明,“唉,我只是他假想的对手罢了。”
因为圈子太小,视野太窄,就很容易把看起来不如自己却得到很多的人当成假想敌,悲天悯人地可怜自己。
其实,只要抻抻脖子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通往梦想的路本就不多,想第一个到达终点,除了努力还得有个积极的心态。
说白了,还是那句俗话,最强大的对手往往只是自己。
姜莱急刹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双角胡同冷寂如常,昏黄路灯下连只耗子都没有。
孙竞跟在姜莱后面叹气,“看来他去了另一个对手那里。”
姜莱回头苦笑,“是我多心了。”
孙竞笑,“还要去别的地方找找吗?”
姜莱知道孙竞才回来,有很多功课要补,第二天还有早训,便不好意思让他陪着浪费时间。
“不用了,他那么大个男生,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受点儿冻,想明白就自己回家了。”姜莱说。
孙竞坐在车上前后滑动了一会儿,也觉得姜莱说的有道理,便挥挥手告辞,先回家了。
胡同口,姜莱停在原地,萧瑟的风刮过脸颊,把骑车冒出的那点儿热乎劲儿都吹散了。
姜莱又用同样的话说服自己,是啊,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踩上车蹬往前踩了两下,他又调转车把骑向小广场。
被塑料覆盖的喷泉,未来得及清扫的枯叶,冷风以及一个差不多已经冻僵的少年。
姜莱走到之前和刘志“坐坐”的那条长椅前,果然,那个冻僵的人真是刘志。果然,他还是来下战书了。
“放学了?”刘志大概以为穿越小广场是姜莱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才在这儿等他,没想到还有近道。
“嗯。”姜莱莫名觉得好笑。
刘志额头微微凸起青紫一块,看起来像包公贴倒了月牙。
“听说你要去国外读书了?”姜莱笑过之后,才慢悠悠问。
刘志懒洋洋地伸长了腿,“姜莱,将来我一定会比你强的。”
姜莱无声地点头,“希望在那之前,你已经意识到这场较量毫无意义。”
刘志深吸口气,斜睨姜莱,他最烦姜莱这样说话。那种看似轻松的语气里夹杂太多的不屑与挑衅,生来让人想揍他,偏偏又揍不过。
“我说真的,”姜莱耸肩表示知道自己这德性是挺找抽,“不过,还是祝你梦想成真。”
刘志起身,膝盖冻僵差点让他摔倒。
姜莱调转车把,“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要,老子有钱,老子打车。”当时,姜莱还没想到这是刘志离开这个城市前,对姜莱说的最后一句话。
姜莱看着刘志的背影,给白雪发了个信息,告诉她刘志应该会自己回家,让她转告刘志妈妈别太担心。
收回手机,回家,刚放了车,就听北小武在院子里吹口哨。
小半年了,小朋友还没有从鼓号队的阴影里走出来,总是不知不觉就吹那个调调。
姜莱攀上墙头,冲北小武弹了个响舌。
北小武抬手,手里抱着一个竹编筐,筐子里放着些瓶瓶罐罐,细看全是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
“干嘛呢,小朋友?”姜莱问。
北小武把手里的筐举了举,“泡澡去吗?”
第31章
老北家父子俩有个不成文的传统,逢周一晚上必去外面泡澡。因为这天人少,汤干净,还能赶上搓澡大爷细致的服务。
姜莱来古城这么长时间,一直对胡同里那两家门对门的大众浴池充满好奇,却从来没进去瞧过。路过的时候总看到有中老年人进出,没想到北小武也好这么一口。
“你去泡澡啊?”姜莱笑笑。
北小武点头,“去不,带你一个不多。”
“泡的时候是光着还是穿件背心、裤衩啥的?”姜莱长大的城市或许有这种神奇的场所,但他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去过,所以格外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姜莱知道自己的底线,当众宽|衣|解|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洗澡的时候还穿着衣服吗?”北小武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噗嗤乐了,“你不会是害羞吧。”
姜莱眼眸微闭,这个表情如果放在几天前北小武大概还是害怕的,现在看起来却有点儿像只陷入尴尬的大猫,试图用眼神扰乱对方阵脚。
“人多吗?”姜莱又问。
北小武身上的手机响了,没来得及回复姜莱,先接了电话。原来是北天贵从外面回来,刚停了车,叫北小武直接过去,父子俩澡堂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北小武挥挥手臂与姜莱告辞,“不去算了,反正里面挺多帅哥。”
姜莱挂在墙头,看小朋友欢欢乐乐地吹着口哨出了门,像壁虎一样四肢弯曲着从墙上跳回院子里,脸突然就有点红。
他回西厢房,对着风水镜看了看,果然,脸不光红摸上去还有点微微发热。这是被个小屁孩给戳中要害了啊。
这个小子,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在公共浴室里有挺多帅哥,这不就是非逼得人迟早去里面闯荡一回嘛。
姜莱取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冲澡,刚才为了找刘志车骑得飞快,一身汗味。
院子角落里浴室的灯亮着,看来薛曼正在洗,姜莱拿着东西在院子里边转悠边等。
片刻之后,浴室门从里面打开,薛曼站在水雾蒸腾中。母子俩蓦然对视,薛曼先笑了。
“小北约你去泡池子,你怎么不去啊?”薛曼问。
“你听到了?”姜莱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两那说话声,一个像惊天炸雷,一个像二踢脚,当然都听到了。”
“唉有什么可泡的,哪有自己家里洗得痛快。”姜莱承认自己好奇归好奇,但没那个胆量。
薛曼撑着门框,站在姜莱身后说,“我小的时候,你姥爷周末能在澡池里泡一天,问他干嘛呢,他说研究众生相。”
姜莱玩味地耸肩,“那能研究出个什么。”
“要我说,你画抽象的那些糊弄人还挺在行,画人物顶多算逼真却算不上传神,知道为什么吗?”
姜莱从小听薛曼发表对自己画作的看法,大多数情况下他权当是耳旁风,但今天说的这个点姜莱自己也有所察觉。
“为什么?”姜莱问。
“你缺少生活,”薛曼挑眉眨动眼睫,“想快速融入这个城市,不光大夏天吃涮锅,还要大冬天去泡澡呀。”
“嘿。您黑暗料理出师了嘛,还来说我,咱俩到底谁缺少生活。”姜莱把薛曼撑着门框的手取下来往回一送,缓缓关上门,打开了淋浴。
朦胧水雾再一次充盈起来,姜莱看被蒸汽遮挡的镜面,连连摇头紧咬底线表示拒绝。
刘志就那么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姜莱身边的座位彻底空了。
学校生活恢复往日清宁,只是姜莱还会时不时想起与刘志一起坐过的那个长椅,以及长椅那头倔强执拗的少年。
姜莱不得不承认,刘志也有点刺激到他。
有梦想是件幸福的事,他不允许自己在追梦的时候败给不等式、电磁感应、氧化还原反应、有丝分裂……
所以,姜莱开始逼迫自己文化课的时候专心听讲,至少得保证孙竞需要借抄笔记的时候拿得出来。
为了好好听课,他也想了办法,就是把画本铅笔都压在旁边空桌兜的最下面。
还对千里之外的王岳轮番轰炸,让好哥们儿再寄点好用的复习资料过来。亏得王岳是真拿姜莱当兄弟,否则高三生被这么折腾着,一准和他翻脸。
画展在线面试很顺利,邵芳华对姜莱的画作很感兴趣,还在线看了几副别的作品。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当下就定了邀请姜莱参展,但言辞间充满艺术家少有的赞扬与欣赏。
被艺术家的见解一烘染,再回过头,姜莱又一次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世界太大、自己太渺小,好在及时意识到这些。
北小武放弃了提前招,准备踏踏实实复习参加中考,因为北天贵和薛曼已经在商量着把两家变成一家的具体计划,他怕时间紧迫复习不够充分。
对于北小武的这个选择,北天贵最近忙得稀里糊涂,自然是没怎么上心。他的想法是无论怎么招,只要到时候能让他的儿子去一中上学就好。
薛曼带北天贵去了薛晋中老友家里,求一个合两人八字的好日子办喜事。
薛曼的第一次婚姻没有婚礼,自然没有穿上婚纱。
如今赶上二次,她虽然四十好几,却还渴望着能隆重地把自己嫁出去,不光是圆自己一个婚纱梦,也是想给长眠地下的老父亲看一眼,让他放心。
薛晋中的这位好友,人称顾老伯,十多年前看了薛曼和姜必成的八字后,对薛晋中说过两人过不到一起,后来果真没走到最后。
薛曼再回来,对老伯信得不行,请他看了画室的方位和开业的日子,一路顺风顺水。再遇到大事,不自觉就又登门拜访。
顾老伯就在同一条胡同里住着,也算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他看了看写在红纸上薛曼与北天贵的生辰,微微勾了勾唇。
“你们若要能等,明年四五月份再好不过。”顾老伯说。
薛曼倒是无所谓,但北天贵明显是有些心急,“年前不行吗?过了年我那厂还要扩建,忙得很。”
顾老伯看看北天贵又看看薛曼,淡淡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你们又不是刚认识,多等个一年半载地怕什么。”
北天贵还想征求,被薛曼拉住了。她知道顾老伯是不会乱说话的。
顾老伯扬了扬眉,微笑着看薛曼,“你命好,还可得一子。”
薛曼的脸立刻红了,羞地往后一躲,四十多岁的人了,再生儿子还不得把半条命搭进去。
北天贵看出薛曼心思,倒是哈哈一乐,拍薛曼的胳膊,“你乱想什么呢,老伯说的是我家那个小崽子吧?”
gu903();薛曼释然,这么说当然也算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