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宦》TXT全集下载_7(2 / 2)

嫁宦 枫铃杳 4704 字 2023-09-05

“诶,好。你慢着点儿。”

魏依然回头走了几步,就听见打门口到柜台之间,一顿“叮咣”乱响。接着是掌柜的埋怨,“宝珊,你这慌里慌张的是干什么?”

李宝珊跑到柜台,二话不说,先把刚才随手丢在柜台上的包袱藏到了桌下,然后故作镇定的往柜台上一靠,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掌柜越看她越奇怪,刚想开口问,门口来了一个人,差点儿没惊掉他的下巴。

“岳丈……”

来人正是平日里刮龙卷风都吹不来的陈岩利。

魏依然暗自皱眉,连他也来了?

陈岩利站在门前,正了八经的抱拳一礼,就跟做了错事来赔罪一般。

李掌柜纳闷儿,不由得揶揄一句,“哟,陈大人?”

“岳丈,您唤小婿岩利便是。”陈岩利十分客气。

岩利?

李掌柜觉得和他没这么熟,似乎有点叫不出口。

李宝珊在柜台前剜了一眼,阴阳怪气道:“还是不必了吧,我们这等营商低下之人,怎配直呼大人名讳?”

陈岩利目光移向柜台前的李宝珊,“呵,夫人还为日前之事生气?怪我当日因公事心烦意乱,说错话。今日我是专程来接夫人回去的。”

李宝珊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却还故意绷着,“大人你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我这个所谓的夫人在你心里也是一文不值。我呀,可高攀不起。”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那是气头上的话,夫人切莫见怪。”陈岩利脸红道。

李宝珊心里美滋滋的,瞧瞧,没了我还是不成吧?

她晃了晃头,“方才我还与我爹商议,要不咱俩和离算了……”

陈岩利惊慌,露出了将要丢官的惊恐神态,“夫人说的哪里话来?”

在李宝珊的眼里,陈岩利的惊慌是怕失去她的神态,他能来亲自接她,她就已经满足了。

李掌柜瞧这情形,心里对陈岩利的不满也稍稍消减。无论他对自己多么寡情,只要对女儿好,这便足矣。其他的,那都不是事儿。

“原来是接宝珊的,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啦。”

“是,岳丈。”陈岩利恭恭敬敬的走进这间他中举后就很少踏足的茶肆。目光好似不经意间转到将要上楼去的魏依然身上,然后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呀,魏姑娘也在呀?在下有礼。”

若说陈岩利忽然来到听雅轩,还对李明昌客客气气的算是吃惊,那么对魏依然如此恭敬,那简直就是震惊。

连李宝珊都觉得奇怪,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之前不还说她是下九流什么的,如今居然还行礼?

连李宝珊这种脑子不灵光的都看出来了,更别说魏依然了。

连这位陈大人也有意逢迎,那九成九是嗅到了什么。

嗅到了什么?

魏依然的脑细胞在飞速运转,成百上千种可能和疑惑在一瞬间一股脑袭入,致使她脑中反面成了一团浆糊。

即便这样,但她并不动声色,而是对陈岩利欠了欠身,“陈大人有礼。”

“什么大人?”陈岩利一改往日面对他们的傲慢,忽然谦卑起来,“都是一家人,魏姑娘是宝珊的妹妹,这么称呼太见外了。”

李宝珊心里这个得意,心说早知道离家出走如此管用,她早就这么办了。

“是啊依然,一家人,大人大人的显得生分,就叫姐夫吧。”

魏依然浅笑,“依然并非生分,只是觉得叫大人顺口,还是叫大人吧。日后若是情分到了,再改口也不迟。”

魏依然的话就像个软钉子,让陈岩利碰了一回。这让他回想起那日在邹府时,他为了撇清关系,是如何对旁人介绍的,此时又不知羞耻的来套近乎。

陈岩利不禁耳红,“也好,随姑娘的意。”

李掌柜笑道:“难得姑爷来,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好,劳烦岳丈。”

李掌柜原本只是试探的问一下,不想陈岩利还真答应了,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长大了不少。

忙着张罗了一桌菜,一家人围坐吃饭。陈岩利寻了个话头,把自己被贬官的事儿提了一下。

原以为李宝珊和李掌柜会震惊着急什么的,可没想到,不说李掌柜,就连李宝珊也并没有特别的激动,只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啊?为什么贬官,贬到几品啦?”

陈岩利闷着头,“工部杂造局,九品大使。”

“啊?”李宝珊一脸懵,“九品?”比以前没升官的八品还低了一品。“为什么呀?你是出了什么茬子?”

陈岩利叹气道:“因为吏部查出原来的工部主事邹珏贪污,他获罪被贬,我作为他的下属也受到牵连。”

李宝珊愤然,“他贪污是他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我也不清楚。”

李宝珊又问,“那那个姓邹的,贬至几品啦?”

“柴炭司副使,无品级。”

李宝珊听了心里平衡多了。

李掌柜感叹道:“要不说世事无常,前一日还是六品官,后一日就被贬去砍柴拉炭。姑爷,你也莫太上心,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宝珊点点头,“也是,升到七品,在京城里不还是个芝麻官?现如今贬至九品,倒也没多大不同。”

陈岩利暗中扫一眼魏依然,魏依然听着他们说话,默默吃饭,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好像在告诉他,无论他被升被贬,皆与她无关。

虽然表面平静无常,可整桌的人都不知道,魏依然心里早已起伏不宁。从自己莫名被放,到陈岩利大变脸,再到邹珏和他被贬官,这一切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就像之前缘来茶楼无辜被抄一样,巧的离谱,巧的让人心乱。

不可能是巧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看似巧合的事件。

殷城,是他,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魏依然自知没什么值得别人利用的,唯有自己这个人,据说还算漂亮的,或许还值得他惦记。

不过,他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人物,会喜欢双眼失明的我?

哎~

我要不要去当面感谢呢?

第21章

经一夜犹豫,魏依然觉得无论怎样,还是要去道一声谢的,毕竟是这么大一个忙。于是一大早,趁茶肆没人的时候,她叫二牛去找了顶轿子,借口去买东西,坐轿往厂公府去了。

“到了,姑娘。”

轿子在厂公府附近停下,魏依然下轿,让轿夫就在原地候着,自己朝厂公府的方向走。

她已经来过两次,所以比之前要熟悉一些。约摸快到的时候,她忽然放慢了脚步,心中有一丝犹豫。

若是我猜错了,帮忙的并不是他怎么办?

或许真的是邹家犯事,所以我才被放出来的。

那我这般冒冒失失的去道谢,岂不被人笑话?

魏依然停住脚步,在厂公府正对的路边左右踌躇。

这时候,府门前抬来一顶轿子,罗秀真从里边出来。春竹打开轿帘,罗秀真正要进去,余光蓦地瞥见了对面路上的魏依然。见她面对厂公府一直犹豫不前,觉得奇怪。

“那个人……”

春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魏依然身上扫了眼,不以为然道:“那个人就是之前奴婢跟您提过的,听雅轩茶肆说书人,魏依然。”

罗秀真在府里这些天没干别的,净叫人四处打听殷城的喜好,行踪。从而也知道了魏依然这个人的存在。

她隐隐透过这些闲言感觉到,魏依然在殷城的心里,似乎并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说书人。

这个一直存在于厂公府内八卦中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情就像将近潮汐时的海面,起起伏伏无法平静。

“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儿?”罗秀真淡淡吩咐一句,上了轿子。

春竹来到街对面,“姑娘,我是厂公府里的人,你是在等人吗?”

魏依然早早听见有人朝她走来,本以为是厂公府的小宦,不想是个姑娘的声音。

“呃,我想……求见厂公……,不知可否麻烦姑娘?”魏依然犹豫道。

春竹用鄙夷的目光打量魏依然,心中腹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厂公不在府里,你有什么事吗?”

魏依然隐隐听出春竹口吻里厌恶的情绪,心说这姑娘是谁?听声音年纪不大,难道是厂公的……对食?

如果是这样……

那我当真不该来。

“倒也没什么事。既然厂公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魏依然对春竹点了一下头,转身朝等候在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春竹剜了个白眼,眼角一抹狡黠,顺手揪掉腰带上一颗装饰用的小珠子,丢在魏依然脚下。

魏依然看不见,一脚踩上去,当时摔倒在地,盲杖脱手,胳膊上还划出一道血口子。

“咝……”

好疼。

春竹冷眼旁观,不仅没去扶,还悄悄把她的盲杖踢到了一边儿。

罗秀真挑着轿帘看春竹的一举一动,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纹。

“夫人,她果然是找厂公来的。”春竹回来,隔着轿子道。

“找厂公所为何事?”罗秀真道。

“她没说。只听厂公不在,便急着要走了。”

“罢了,你没多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了,夫人。”

“好了,那就起轿吧,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

罗秀真坐轿走了,魏依然却还趴在地上苦寻自己的盲杖。

马蹄声响,殷城骑马归来,老远就看见趴在地上无助的魏依然。他双腿在马肚子上用力一夹,快马飞驰到魏依然面前。

魏依然闻声,抬起头隐约看到了熟悉的灰白色雾体。

“厂公?”

殷城下马,将她扶起,随后拾起盲杖递给她。“你来见本座?”

魏依然点点头,“呃,我……”

呼,我到底要不要问他,如果不是他在背后帮我,那我也太丢脸了吧?

她脸颊微微泛红,殷城默默的注视她,无意间发现她手臂处隐约有血渍渗出,双眉不禁蹙动。

“你手臂怎么了?”

魏依然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胳膊上的伤。“方才不小心摔倒,擦伤的。”

殷城目视那鲜红的血迹,呼吸莫名静止了数秒,他忍住自己的冲动道:“随我来。”

嗯?

魏依然怔了一下,不知殷城要带她去哪儿,但也不能拒绝,便跟着殷城的脚步声,走进厂公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正门步入这座感觉上就很庞大的府邸。

之所以可以感觉,是因为步入其中,不仅满眼翠绿,还时不时的听到虫鸣鸟叫,甚至在经过某处时,还有流水之声,显然,这里就像座花园。

二人前后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偏厅,你有什么话要说?”直到走进一间房,殷城停下脚步,转身与魏依然面对面。

“依然……就是想问问厂公……”魏依然犹豫道:“前日我从县衙大牢被放出来的事,是否是厂公从中相助?”

殷城凝视她片刻,默默从怀中掏出个小瓶,随后拉起她的手,缓缓掀开她的衣袖。

魏依然猛的感觉到冰凉,下意识的瑟缩,但没能将手抽回。

“别动。”

殷城平淡的话音之后,魏依然感到手臂伤口的地方有蛰痛的感觉。

“咝……”

“上药是有点疼。”

上药?

他……在替我上药?

魏依然的心怦怦直跳,努力抑制自己渐渐变快的呼吸。

千万别脸红。

上个药而已,这么还脸红,岂不成了花痴?

上了药,殷城掏出身上的手帕,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包扎。一边细细的包扎,一边用毫无情绪的语调道:“你既然来了,心里便是有了答案,何须多此一问?”

哈?我问什么啦?

哦对了,是他救我的事……

这么说,真的是他?

太监当真是奇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偏偏这么拐着弯的让人猜他的话。这心思,真比女子都难以琢磨。

魏依然抿抿嘴,“依然就是想求个明白,好向厂公当面道谢。”

“明白?”包扎好后,殷城松开她的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魏依然:……

我还能问他为什么帮我吗?

殷城稍稍沉默,“谢就不必了,既然你来了,就给本座说个故事吧。”

“就在这儿?”

“那不然姑娘想去哪儿说?”

这问的好奇怪,不在厅里,难不成还去卧室?

“就在这儿!”魏依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融化了。

太丢脸了~

殷城将她引至一张座椅,让她坐下,还吩咐了人拿来茶水,摆在她手边。

魏依然落座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厂公想听什么故事?”

殷城想了想道:“我知姑娘最擅长讲引人发笑的故事,不过,今日本座只想听点儿……悲伤的。”

“啊?”魏依然愣了一下,想听虐的?这个可是我的弱项。从来不爱听也不爱看,我上哪儿准备去?

可是这位要听,又不能不说。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儿,倒是有些名著符合凄美的要求。但是,古典名著要么已经问世,要么就是太长,不适合在这儿讲。想来想去,她想起来一个。

魏依然琢磨了一会儿,喝了口茶,便开始讲述。

“话说在数百年前的某个城镇,有一座千年宝刹,宝刹中住着一个敲钟的和尚,其人长相怪异丑陋,天生聋哑,……”

殷城默默坐在对面,目光不转的聆听她所讲述的凄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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