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宦》TXT全集下载_34(2 / 2)

嫁宦 枫铃杳 4782 字 2023-09-05

gu903();“的确不错。”众武官赞同。

“若无异议,就抓紧修筑吧。”

商量过城防策略,一行武官前往城外实地视察。这天已近秋季,但正午时的太阳半点不温和,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有的武将们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在河边撩起水往脸上一抹,凉快了。

殷城体寒虽不怕热,但是身穿不适季节的衣服,又在阳光下暴晒,不免流汗。此时有人很有眼力劲儿的递上一块浸湿的手巾,“天气太热,厂公擦擦脸吧。”

殷城接了手巾不失优雅的在额头,脸颊和脖子上轻拭。

这商议了半日的事,他早把脖子上的东西给忘了,擦拭脖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翻开了领子,几个随行的官员都以他为中心,当然盯着他看,此时,竟全看见了他领口下暗藏的小秘密。

呀!厂公这是……?

听说昨日他夫人来了。

然后就变成这样儿了?

生活不要太和谐了哦。

……

几个老粗不禁开始各种脑补。

殷城擦拭完还不自知,直到将手巾递还给那武将时,这才蓦地发现这些人的眼神,还有那一张张红得发紫的糙脸。

“呃……”

完了,被发现了。

已经被看见了,殷城也只得强作镇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待城防驻好,本座便请旨还朝,这里的事,就有赖诸位了。”

“厂公要走了吗?”卢志不安,“苍池不来进犯,多因厂公在此镇守,若是厂公离开,只怕,他们又卷土重来。”

殷城道:“卢经略文韬武略,陈简睿智沉稳,又有诸位将才在,只要你们共守邕城,定保北疆安定。”

***

“什么?!阁老之计未成?”当陈岩利得知殷城即将回来的消息时,急得他在自家花厅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完了。”

虽说李明昌之死,他是瞒着所有人干的,就连李宝珊都未曾察觉,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也就只能隐瞒一下憨傻的李宝珊而已,魏依然怕是刚被董万庭抓走,就已经知道了,更不用说那个殷城。

此事败露,我必死无疑呀!

陈岩利坐在书房里一夜,想了各种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办法,但是,无一行的通。他甚至想过去给被他冷落多时的李宝珊下跪道歉,说他是被董氏诱惑等等,但即便如此,就算李宝珊真信了,那个魏依然也断不会信的。

想来想去,如今想活命,怕是只有带着金银逃走了。

陈岩利权欲很强,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知道殷城知道真相后他必死,只得暂时舍下这一身官皮,带着妻儿尽快跑路。

他心里的妻儿并非李宝珊,而是曹云珍和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

这天晚上,陈岩利支走府里所有家丁丫鬟。等到后半夜,他悄悄把曹云珍推醒,“快醒醒!”

曹云珍睡的迷糊,含混道:“老爷……!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啊?别吵着孩子。”

陈岩利压声道:“我考虑这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咱们得尽快离开。”

曹云珍是经历过邹家被抄的,她只听陈岩利这话头就感觉不对,“不会是家里有什么变故,老爷你不会是要弃官逃跑了吧?”

陈岩利一把捂住她嘴,“你小点儿声。……朝中将要发生剧变,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剧变?”曹云珍不解,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个圈,支支吾吾的道:“老爷你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那,那你可不能连累咱们的孩子呀。”

陈岩利闻言不悦,“你这是何意?想独善其身?”

别说,曹云珍就是这个意思。

她低着头没说话。

“我为什么要逃走?那还不是当初为了把你弄进门,不惜害死李明昌,引魏依然出府,最终得罪了那太监吗?哼,如今我因此事遇难,本想带着金银,还有你和孩儿一起离开京城,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去,你倒不乐意了?”

金银?

曹云珍一听,眼珠又动,“这么说,老爷不带姐姐走?”

“不下蛋的母鸡要来何用……?”

话音未落,房门“咣”的一声被推开,李宝珊身着中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

李宝珊方才睡到半夜觉得口渴,偏偏自己这个正房夫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只得自己去厨房倒水,却在经过这里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此二人的对话。顿时犹如晴天霹雳,眼泪夺眶而出,愤然一脚踢开了房门。

“我爹竟然是你杀的?!”

李宝珊这一身打扮,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瘆人,就像一个来寻仇的女鬼,吓了屋内二人心中一颤,双双躲在床角不敢出声。

她跨进房门,指着陈岩利质问,“你对我薄情寡义也就罢了,可我爹,我爹他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运了几口气,“还有,还有依然……,若不是依然,你能做得上这官儿吗?你八成现在还是八品芝麻官呢!……”

只这最后一句,令陈岩利当时恼羞成怒,暴跳到李宝珊面前,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李宝珊一个趔趄,险险没摔倒,她一手捂脸,愤然道:“陈岩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这就去报官!”

说罢,她便冲出门口,陈岩利情急,伸手一把将她扯回,往屋内狠狠一摔,李宝珊正撞在屋内的桌沿上。

“啊!”

“你……!”李宝珊手捂额头,鲜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身子只晃了晃,便倒了下去。

“报什么官?!你……”斥责的话还没说完,他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李宝珊,身下淌血,身体不断抽搐。

陈岩利心中一紧,吓得退了两步,看着李宝珊在濒死的状态下挣扎,他却连上前查看都不敢。

躲在床上曹云珍也傻了眼,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才将这片死寂打破。

曹云珍穿鞋下地,没有去抱孩子,而是走到李宝珊身边,俯下身子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身子不禁一颤,回头看着陈岩利,“老爷,她,她死了……”

陈岩利猛的抽了下冷,这才好像招回魂儿一般,他目光缓缓移到李宝珊一头散发的尸身上,吞下一口唾沫,森森然吐出一句,“事到如今,我们想不跑都不行了……”

第97章

陈岩利不敢耽搁下去,悄悄在屋内挖了个坑把李宝珊埋了,然后收拾了财物,连夜带了曹云珍出逃,因为乘坐马车会过于显眼,所以二人选择步行出城,打算到了城外再坐马车,逃往别的地方。

天明时分,二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背着财物混出了城门。他们在城门外雇了辆马车,挑最好的马,赶着上路。

直到坐上马车,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京城城门,陈岩利终于松了口气。

曹云珍跟着马车的前行,晃动着身子,“老爷,咱们现在走了,将来可怎么营生啊?”

陈岩利拍了拍手里的包袱,“有这些,足够我们买个小庄子度日。”

曹云珍眼珠转来转去,一直在那包袱上打转,“老爷,这里边儿都有什么呀?”

陈岩利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言,“你别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马车继续前行,晃晃悠悠,不知不觉的二人都睡着了。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停了。

陈岩利抱着胳膊从车箱里探出身子,“怎么停了……?”

话说半句,他不禁傻眼,不想自己只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竟然被拉到了山顶。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刚想回头叫醒曹云珍,一柄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随着这句,赵勋从马车一侧转了出来。

见是赵勋,陈岩利身子一瘫,完了……

赵勋斜勾嘴角,“陈岩利,你可够狠的呀,畜生都未必及你。我这刚接到指令抓你,李宝珊就被你杀啦?”

“那,那是个意外,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她死的。”陈岩利磕巴道。

“依然也就不说了,可李家父女对你有大恩,供你衣食读书,考取功名,你竟然如此对待,先杀父再杀妻……?我以为,像我以前坑蒙拐骗的,就是下三滥了,可是今天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下三滥。”

陈岩利此时还哪儿管别人骂他什么,只要能活命,别说下三滥,就是说他烂成渣,他都认。

他当即跪在车头,带着哭腔,“你放了我吧,车里有很多财物,你尽管拿去。”

赵勋冷笑,“财物我可以拿,但你,我不能放。”

外面的对话,惊醒了车箱里的曹云珍,她窝在车箱里闷声琢磨了半天,当听到赵勋这斩钉截铁的话时,终于按捺不住,推开车箱,怀抱婴孩儿半跪半坐的向赵勋哭道:“大人,你要杀他便杀,可否放了我们母子?”

陈岩利眉头一紧,心中愤然,但转念一想,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她能活着带走自己的根苗,也是好的。

赵勋朝她怀中婴儿一瞥,冷然道:“厂公行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今日我若放了你,他日厂公回来,我就倒霉了。”

曹云珍不假思索,“你放心,这孩子根本不是陈岩利的。”

陈岩利:???

他怒目回头,“你什么意思?”

曹云珍无视陈岩利,继续央求赵勋,“大人,有件事,我本不想说的,不过,事到如今,我不说不行了。陈岩利常说宝珊姐是不下蛋的母鸡,其实他才是个没种的废物。这孩子,其实是我跟一个相好生的。本来都想离开陈岩利,但实在贪图钱财,这才委屈留在陈家的。”

陈岩利听了这番话,气得浑身索索发抖,额头上青筋爆出,身体因隐忍而不断起伏。

对于长年无子这件事,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只觉得是李宝珊的问题。不想今日,竟然被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妇道人家直白的说成是“废物”。

若不是赵勋在,他怕是早已一巴掌抽过去了。

赵勋挑了挑眉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左右轮番的打量这男女二人。

曹云珍说完膝行向前挪了几步,“所以大人,你放心,我就算带着孩子离开,他日也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找谁寻仇的。”

“不相干?!”陈岩利彻底被她的话激怒了,想他落到弃官潜逃的地步都是为了谁?居然拿个野种来骗他?

他一把夺了赵勋手里的刀,照着曹云珍怀里的“野种”卯足力气刺了过去,连带曹云珍,一刀串在一起,口中愤愤然,“我让你不相干!”

曹云珍惊恐又绝望的望着陈岩利,张嘴“啊啊”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断了气。

赵勋见状一掌拍过去,打在陈岩利握刀的肩头,刀“当啷”一声掉落。

陈岩利右手脱臼,疼得嗷嗷直叫。

“你可真狠啊。”赵勋看着那在襁褓中抽搐的孩子,惊恐道。

陈岩利是真的恨,想他寒窗苦读几十年才考取了功名,又是多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要不是这个孩子,他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不想搭上自己的仕途,搭上命,竟然就换来个野种。不仅如此,他脑子里反复回荡曹云珍刚才的羞辱之词。

他难道真的是个不能留后的废物?……

赵勋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为什么不想想,她方才可能只是因为想保住她和孩子的命才那么说的。说不定那孩子就是你的,也说不定,我因为她那么说,就放了她呢?”

陈岩利:……

他惊恐看向已经不再抽动的婴孩儿,眼神里有怀疑,有悔恨,还有绝望。

赵勋嘲弄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只能以后下去问她们了。跟我回东厂吧……”

陈岩利本就万念俱灰之时,一想要去东厂,再受那太监的折辱,受尽酷刑而死,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发狠,抢先一步,用左手捡了刚掉落的刀,狠狠扎进自己的胸口。

在濒临死亡前,他紧紧盯着车上一动不动的婴孩儿,用尽力气,朝他伸手,当指尖碰到婴孩儿冰冷的脸颊时,他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登时,浑身猛烈抽搐,最终大瞪着一双不甘又布满血丝的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

京城皇宫。

半夜,天喜皇帝被剧烈的咳嗽唤醒。他翻身坐起,打开帘帐,“符全海!符全海!……”

连唤两声,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宦官跑了进来。“陛下。”

皇帝半垂双眼,喉咙里像卡着痰一般问道:“符全海呢?”

小宦官支吾道:“回陛下的话,方才符公公还在殿外来着。陛下要见他,小的这便去寻……”

“不必了,由着他吧。”皇帝又咳了几声,“去给朕泡杯安神茶来吧。”

“是。”

而此时的符全海正在皇后寝宫,“娘娘,臣有件大事要告诉董阁老,但是臣出宫不便,故而特来告之皇后娘娘。”

董皇后闻言道:“是何要事?”

“陛下今晚已偷偷使人赴北疆传旨,令殷城回京啦。”

皇后闻言心中一紧。

自从殷城离开京城,董氏一党在朝中大肆拉拢,暗中排斥异己。仗着乔氏陨落,殷城不在,皇帝还重病卧床,朝政大权,再次落入董氏之手。朝里以前的墙头草也开始重新回到董氏这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却下了旨诏殷城回京,这对董氏无疑是个坏消息。

皇后蹙眉道:“此消息当真?”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皇后沉思片刻,“好,本宫知道了。有劳符公公深夜专程走这一趟。紫月,赏。”

符全海躬身,“赏赐就不必了,臣只望,娘娘与阁老莫忘了全海今日之劳罢了。”

皇后笑道:“公公放心,待太子登基,殷城之位定是符公公你的。”

“那臣就多谢娘娘与阁老厚恩。”

***

邕城郊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黎明时,半轮金日悬挂天边,照亮了此间万物。

在这半轮金日的映衬下,魏依然依偎在殷城的怀抱,同望天际的日出。

李宝珊已故的消息于日前同皇帝的圣旨一同传到监军府,魏依然痛苦万分,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更没有完成对李明昌的承诺。

殷城见她郁郁寡欢,便在回京前,带她到郊外看日出。

“怪我未做周全,早该派人去看着陈岩利才是。”

魏依然摇摇头,“这事怎的也怪不到厂公头上去。唉,要怪也只能怪干爹和姐姐命不好,摊上陈岩利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殷城抚着她的头,“既然是命运如此,你又何必自责伤神?”

话虽如此,魏依然却还是不免难受。

殷城道:“陈岩利虽然死了,但他尸首还在,我不会让他这么便宜死了的。”

魏依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处置他尸首的事,就交给依然吧。”

殷城望着她似有决断的目光,犹豫了片刻,说道:“今日启程回京,但回去之后,恐有一场腥风血雨,未来的日子并不太平。”

皇帝下旨诏殷城回京,但私下还有一道密旨,要他回京之后,便着手整顿户部,清丈天下土地。这无疑是得罪天下士人之事,从古至今,但凡担了这份差事的人不是开始失败,就是中途被害,少有几个成功了的,最后也迷之死亡。所以,这无疑是一件无人敢为,也无人愿为之事。但国库空虚,清丈土地又势在必行,殷城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人,自然也没有那般抱负,他接到密旨后,只打算一件事,便是借清丈田亩,彻底将董氏一党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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