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贺启川阖上通红的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想起来了，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九年前，是他杀了贺勇。

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抓坐牢，哥哥又为什么会突然跟别的女人出国留学。

所有他都明白了。

“本来要时时刻刻护着你的，现在恐怕做不到了。”

“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最好忘了我。”

梦里的这两句话他终于听清，可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贺启川再也忍受不住，从喉间呜咽出声。

第500章我渣了未来的病态医生（三十八）

沈玉听到声音，抬头发现贺启川醒了，她马上起身想按呼叫铃，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妈，”贺启川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玉看着他的唇语，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杀了贺勇。”

沈玉双眼瞪大，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你知道他回来后，我都对他做了什么吗？”

光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贺启川就觉得有无限的窒息感将自己淹没，原来后悔的感觉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杀死。

沈玉看到他这样说，也倏地落下泪来。

她何尝不想说，何尝又不想弥补。

但事情好像总是不由她掌控，等尘埃落定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慕珏瞒的那样好，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篡改了贺启川的记忆。

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告诉他，那慕珏付出的这九年又有什么意义。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贺勇的死，凭什么让慕珏来承担。

时间最残忍的地方，就是容不得你后悔。

它用你做过的错事一步步将你的灵魂撕扯开来，直至血肉模糊，鲜红一片。

日夜痛苦，无法自赎。

贺启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初的那些温柔都是真的。

慕珏对他从来都是不同的，他却从来都不懂。

而他以为的那些漫长无光的等待，对慕珏却是最直接的折磨。

他在窗明几净的象牙塔里读书，毕业后做着令普通人艳羡仰慕的工作。

而慕珏背着不属于他的罪名，在监狱里被当成杀人犯。

而出狱后这几个月来，他把他伤的千疮百孔，逼到那种地步，他却还护在自己面前，连一滴血都没让他溅到。

“贺启川……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他在残忍的割开慕珏背后的伤口时，他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现在贺启川才明白，为什么是不能，而不是不许，也不是不可以。

回忆让贺启川的身体蜷缩起来，绝望的颤抖着。

自己怎么对得起他的那些痛苦和坚持，即便是他想用一生去偿还，慕珏恐怕也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宿主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系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不过你听了能不能别骂我。】

慕珏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系统抠了抠手指，【那个，主技能失效了，所以目标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慕珏一下倏地坐起，哪怕碰到了脚上的伤口他也没在意。

他眼眸紧缩，握紧拳头微微颤抖着。

【你听我解释啊，】系统看着他的脸色赶紧说道：【这个技能之前从来没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不稳定性会这么强。】

说着说着，系统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宿主，对不起。】

可如果再选一次，慕琰一样会这样选择，不管付出怎样大的代价。

他不能让哥哥就这样脱离位面，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自从知道贺启川恢复记忆后，慕珏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开这里。

因为究其因果，贺启川到底是对是错，他也说不清楚。

当年的那个少年以为自己抛弃了他，朦胧的爱恋自此化为偏执，若不是无时无刻受着折磨，又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扭曲。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他不放过他的同时也桎梏着自己。

他这样想不是在为贺启川开脱，而是他实在太累了。

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也许就叫做死心。

慕珏这样想着，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他穿上外套，然后撑着身体将自己移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沈玉在看到慕珏进来的时候，手足无措到了极致。

贺启川一看见他，就立刻翻身下床。

可下了床之后呢，他看着慕珏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却连靠近都不敢。

慕珏看着他的脸，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小家伙时的样子。

整个人脏兮兮的，身体又黑又瘦，连眼神都是阴郁的。

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是哭的这样狼狈，也丝毫未损他的俊美。

“想起来也好。”慕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我们谁也不会再伤着谁。”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好聚，也好散。”

“不要……”贺启川他跪倒在慕珏膝前，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珏抬眸看着他脸，甚至连眸光的波动都不再有了。

“贺启川，你欠我的，我不用你还。”他的语速很缓慢，说的也很平静。

以前他看着小家伙，只觉得只要他眼中有光，自己做什么也值了。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是爱，或许在午夜梦回时曾露出一丝端倪，也被他自己亲手掩盖住了。

可后来他知道了，也晚了。

“我要走了，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不要来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别说是贺启川，连沈玉都觉得撕心裂肺。

可他们如何能挽留，恐怕一个陌生人都比他们母子有资格开口。

“哥……”

贺启川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中全是乞求和悔恨。

可慕珏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平静无波。

此刻的贺启川才明白，原来他下了这样大的决心，他真的再也不想跟他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漫长而无望。

慕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好照顾自己和阿姨。”

“哥，别走好不好，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打我吧，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别走好不好……”

明明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无耻和自私，可贺启川还是说了出来。

这一句话像是乞求又像是祈求，因为他知道慕珏是真的想离开了。

慕珏的声音淡凉如水，“你就当是一场梦，现在醒了而已。”

他和贺启川之间，没有未来可以憧憬，也不要再有以后了。

贺启川害怕极了这样的感觉，原来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是这样的利刃穿心。

他本以为这样已是痛苦至极，可慕珏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如坠地狱。

“小川，以前我以为我只是把你当弟弟。”慕珏淡淡的笑了笑，“但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确确实实是爱你的。”

第501章我渣了未来的病态医生（三十九）

贺启川年少时曾幻想过无数次慕珏说爱他的情景，那时光是在脑子里想想，他都会激动的难以自制。

可现在慕珏真的说了，两人却是满身的刻骨的伤痕，再难愈合。

以前的满目柔情，现在已全然散去。

就像一颗糖，甜的时候你没发现它，等到你真的咽下时，却发现它已经变成了毒药，落在胃里腐烂你的血肉。

慕珏说完这些话，就转动轮椅出去了。

贺启川就这样跪在地上，跪了很久很久。

慕珏回到病房后躺上了床，他闭着眼睛却没丝毫睡意。

他觉得全身很冷很冷，这种冷从心底蔓延到五脏六腑，甚至让他四肢发抖。

【宿主……】系统低低的唤了一声，可又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没事。’

系统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的事，没有背叛没有变心，两个人爱的炽烈又只能缄口不言。

最后这种结果，到底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慕珏跟腱上的伤还没好，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他在网上买了一些书和画架，没事的时候会对着窗外画上几笔。

贺启川每天都来看他，可只敢站在病房门前遥遥一望，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

卑微怯懦的正如当初那个少年。

他不是不想，甚至想的都快发疯了。

但这样的行为就跟以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自私偏执，永远只懂得索取。

他明白的太晚，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那天抢救时，除了沈玉，慕珏喊的那些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虽然国家还没有承认同性婚姻合法，但普通大众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已经比较高了。

医院到处响起的都是单身女性心碎的声音，有些男医生倒是偷乐了起来，不过在看过慕珏的长相后就乐不出来了。

光凭长相一项，他们还没开战就溃不成军，更别提贺医生每天站在病房前露出的眼神。

等慕珏恢复正常行走后，他就在网上订了机票。

沈玉知道后提出要送他，却被慕珏婉拒了。

“我要走了，帮我跟小川说一声。”

现在的他提起贺启川，表情平淡的像在说一个不甚相熟的人。

慕珏知道就算沈玉不说，贺启川也一定早就知道了。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跟过去告别，跟那些曾经放不下的过往告别。

过去的慕珏，即便做了九年牢，出狱也想再看小家伙一眼。

而现在慕珏，就算是两人可以白头到老，他也不想再回头了雨夕彖対。

他说完，转身到床边的画架上取下一幅画。

“这个，就算是临别的礼物吧。”

慕珏递给沈玉，但却没有明确表达是送给谁的。

画上的是成片成片的幽冥彼岸花，一眼看去仿佛望不到尽头。

在画的最下面，慕珏写了一句话。

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就如同这彼岸花的花和叶，无论过几千年，永远都是交错相负。

他和贺启川都曾把此生的深情押在对方身上，可却都一败涂地，万箭穿心。

自己用所有贺启川不知道的方式，保护着他。

而贺启川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等他等到备受折磨。

想到这里，慕珏就低头笑了笑。

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他更可怜，还是贺启川更可怜。

将画交给沈玉后，慕珏就提起行李走了出去。

刚靠近电梯，他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贺启川。

慕珏的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晃动，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哥。”贺启川的声音十分沙哑，只说了这一个字，眼眶就红了起来。

他走到慕珏的面前，指尖发颤的握住他的手。

“求你了，别走……好不好。”

哪怕慕珏一辈子不理他，只要能天天看见他，贺启川也满足了。

他知道这句话自私又残忍，可他这时不说，真的就要死了。

小家伙与自己不同，无论四季变换，他的手心总是暖的。

可现在发颤的大手却冰凉一片，没有任何温度。

慕珏挣出他的手，贺启川的眼底顿时浮起深深的悲悸。

看着他这个样子，慕珏还是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脸侧。

人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不爱的时候不说，爱的时候却不能说。

贺启川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用力的将脸贴向他的手心。

慕珏看着他这个讨好的动作，微微一笑。

“其实在狱中的每个日夜，我都只记得你。”慕珏的声音淡淡的，“可是现在的我，没勇气了。”

没勇气和你在一起，没勇气再继续爱你。

那种要把今生今世所有的爱都用完的爱法，试过一次就够了。

眼泪顺着贺启川的眼角落在了慕珏手心里，温热的泪水中却带着灼痛的悔恨。

“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慕珏抚了抚他的眼角，“所以你也不要恨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就放下了手，然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一分钟后，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慕珏拿着行李，最后看了贺启川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冬日的暖阳照在慕珏的脸上，映出一片莹白。

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凉，提不起一丝力气。

不要回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出了医院大门，慕珏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机场。”

坐在车上的慕珏偏头靠在车窗上，他知道，贺启川现在就开车跟在后面。

小家伙有多偏执，慕珏早就领教过了。

他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不要回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出租车很快开出市区，上了高速公路。

两个小时后，他将彻底离开这里。

系统隔着屏幕看着两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不管他怎么努力，只要哥哥的心死了，也是救不回来的。

慕珏原本闭着眼睛，突然车身一阵剧烈摇晃，耳边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很快，强烈的撞击声就响了起来。

司机师傅惊慌之下，嘴里冒出一串脏话。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才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

两人都是惊魂未定，司机更是脸都白了。

他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摇下了车窗。

“后面，后面好像发生连环车祸了。”

第502章我渣了未来的病态医生（四十）

听到这句话的慕珏，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他的瞳仁紧缩，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诶！小伙子快回来，别去凑热闹！”司机师傅赶忙探头喊道。

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很容易发生连撞，最危险的就是这种行为。

可慕珏就像没听到似的，不顾一切的朝后面跑去，嘴里还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满地都是玻璃和车体的碎片，三四辆车侧翻着，车前冒着白色的烟气。

“贺启川！！贺启川！！”慕珏的焦灼的嗓音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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