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宫中的老太医说:“回相爷话,此次千真万确,若是您还不相信,相爷还可再请其他的御医来瞧瞧!”
傅楚:“……”
整个首相府立时陷入欢天喜地的热闹氛围中,又是烟花,又是鞭炮,冬天也不显那么冷了,外面越下越大的雪仿佛也成了精灵,一片片赶趟似地来祝福贺喜。江沅这次是真的怀孕了,“相公啊,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傅楚把妻子打横抱着,也不知转了几个圈圈。太医走后,所有的丫鬟奴仆也都退下了,房中唯有有夫妻二人,傅楚的兴奋与激动,简直难以言表。整个屋子仿佛都是热闹甜蜜喜悦的氛围。
终于,男人把妻子放下来,傅楚再次把怀中的女人紧紧搂抱着。“我该怎么感谢呢?”
他闭着眼睛,越搂越紧。“从前,我不觉得有一个孩子会怎样,也不觉得当爹是世界上多么兴奋了不起的事,而今,我的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江沅问道:“如果是个女孩儿,你会喜欢吗?”
傅楚笑:“喜欢!当然喜欢!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我的宝贝!”
江沅喜极而泣:“相公,谢谢你!”
傅楚道:“傻瓜,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他伸手点点江沅的鼻子:“我们傅家有后了,从此,祖先们面前,我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他们两就这样抱着,说着,双方彼此亲吻着,感动着,高兴着。一股悲伤与幸福,瞬间忽然却交织在江沅的心头与眼眸里。
江沅这时又想起了小姑傅琴。“相公,对不起,我做错了一件事,真对不起……”
她现在很幸福,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甚至,老天爷如此眷顾,让她终于有了孩子,可是,傅琴呢?
一味沉浸在自己幸福甜蜜中的人,又拿什么勇气,去面对身边亲人的痛楚与绝望。
在这样的对比中,都让江沅觉得,自己的幸福都是带着不安,仿佛随时可以溜走。
傅楚大概也知道了妹妹傅琴和那男人之间的诸多事,他大概也知道,妻子江沅在这件事中,也做了些令他很诧异不赞成的行为——江沅一味相信和支持那个来路不明、姓江的男人,不顾他的立场与反对,她天真而傻地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至情至性的人出现,能接纳妹妹傅琴,能包容她的过去。
可是,她忘了,人心复杂,这个世上黄金容易得,知心却难求。
傅楚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妹妹,之前,也对江沅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妹妹傅琴这辈子,就这样老实安分呆在相府就好,他养她,至于嫁人,至于虚幻缥缈的爱情什么,就不要想了。他们这几个兄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伤疤,每揭开一次,便痛一次。傅琴这一生如果会孑然注定糊涂过一生,那么,就让伤疤永远固定地长在她的身上,千万不要去动它,更何必去揭它呢!
他好几次想命人将那男人给偷偷处死,是江沅一直在劝说,让给那个男人机会。
而现在,好了,结果与答案也出来了……
“这也许就是琴儿的命吧!”
傅楚叹道:“好了,我不怪你,你也别难过了!小心动了胎气!你把那些真相说出来,给那人讲了那些事,至少,他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琴儿了!这样也好!也好!那男人也总算死了心!”
江沅立马离开傅楚怀抱,抬起头道:“可是,我好不甘心啊,他就那样走了!再也不来咱们府上了!也不来看琴儿!之前的那些山盟海誓呢!之前的各种矢志不渝向咱们表衷心!……真的,我实在太不甘心!亏我是那样信任他!对他抱那么大的幻想期待!宁愿和你较劲不顾一切地支持他!真的,我是太失望了!”
“……”
江沅常常会想,如果,自己不贸然行事,不违拗夫君意思、冒出如此愚蠢念头,竟试图赌注人性中最不能挑战的东西,那么,现在的情况又会是怎样?
她真是太天真太傻气了!傅楚说得没错,不要去试探人性……人性又怎么经得起去试探呢!
傅琴一直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中,她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最近不吃不喝,有时候会偷偷跑出她的院子,不是躲凉亭后某个假山一旁,就是某株大树下。
她清澈的眼睛,溢满着绝望与痛楚,这时候,还有谁能从这样凄楚干净清澈的眼眸里,看出她半分的傻气?
她的目光在东寻西找——江沅知道,她在找谁,自然,是那个姓江的男人。
她后面一直在推拒那个男人,各种抓狂怒吼让那男人不要来找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就是因为,她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那些沉痛不堪的耻辱与过去往事吧?故而,才以各种极端激烈的方式去赶走男人。江沅看不下去了,是的,要不是傅琴如此激烈痛楚偏执的行为,她大概也不会那么贸然轻易去捅破那层纸张,将这个可怜绝望女孩儿的过去,统统告诉给了那个人。
江沅越想越难受,心都快要揪起来了。
凉亭的某处假山旁,她正在梅树旁修剪枝叶,剪刀轻轻剪断一根枯枝叶时,回过头去,又是女孩儿那张白皙憔悴的脸——正是傅琴。
她又在东寻西找,看看那个男人会不会出现了?
江沅心越发揪得难受。
一个小丫鬟撅着嘴从傅琴院子出来,这天,江沅正左右徘徊,她想着该怎么去跟小姑解释沟通。
那噘嘴的小丫鬟一眼望见了她,手中的托盘差点吓得一歪,砸倒在地。
小丫鬟赶紧跪道:“夫人,您来得正好,琴姑娘还是不吃东西,怎么劝她都不吃,已经好几天没有动过筷子了!”
江沅眼眸复杂,“还是我去瞧瞧吧!”
她接过托盘,径直向傅琴院中走去。
是的,江沅常常想,如果,她不贸然行事,去试探那个男人,至少,男人心目中,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傅琴一直都是纤尘不染的,是纯洁的,像仙女一样。
傅琴在那男人的心底,也会一直保留着好印象,他会锲而不舍来追求她,看望她。
尽管傅琴抗拒推却,至少,她在那个男人的心目中却是好的——这大概也是傅琴心中最最期望的吧。
可是,她打破了。
善意的谎言虽是个谎言,可到底是善意的。
江沅把托盘中的饭碗轻轻用手捧出来,她劝傅琴道:“来,你不能不吃东西,要是饿坏了,嫂嫂和你哥哥,都会心疼的!”
傅琴只两眼呆呆地坐在窗门边看着外面天空,不理她。
江沅赶紧坐到她面前,说:“琴儿,是嫂嫂我不好,不该……不该去试探他,给他说那样的话,你生气,打我,骂我都成,就是不要这样子,好吗?”
呆滞涣散的瞳孔终于动了动,傅琴转过脸来,看着江沅:“他,真的就再没来过了吗?”
江沅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又是悲,又是喜,双眸泪垂:“琴儿,是嫂嫂不好!从此以后,你把他忘了吧,那人不值得你这样!”
然后又起身抱着傅琴:“哥哥和嫂嫂会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你把他忘了,好吗?”
傅琴嘴角哂笑了一笑,看不出是悲是喜,眼神空茫,甚至看不出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嫂嫂,我不怪你!”
江沅大吃一惊。
傅琴彻底便没有再理会江沅了,身子一动不动。
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根吊坠。仔细看,是一块黄涔涔的冻玉扳指。
傅琴对着窗门外天空仍旧出了好一会儿神,忽然,两手颤抖着,将胸前挂着的那个吊坠扳指拿在手指间转动着,凝视着。
江沅看她凝视得出神,问:“这个,是他送你的?”
傅琴嗯了一声,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回忆起什么——估计是两个人曾经发生过太多欢笑与惊天动地的往事,傅琴的眼底流出泪来,一会儿甜蜜,一会儿苦涩。“嫂嫂!”
她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去试探他呢?如果你不去试探他,至少,我在他心中是干净无暇的!就算没有缘分,至少……”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手越发颤抖起来,嘴唇不停瑟动着,闭着眼,将胸前的吊坠死劲地一扯。
江沅难过地叫:“你要做什么?!”咚地一声,只听她手中被扯下的那吊坠玉扳指化然便飞过窗门,二楼的窗门下,正好有一片静静的碧波湖,江沅急忙起身看,波纹涟漪荡漾,那玉扳指猝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扔向了湖里。“结束了!嫂嫂,我的梦一下醒了,也结束了!”傅琴说。江沅慢慢地坐回了原来位置,唇也跟着抖起来。傅琴像个没有意识灵魂的躯壳木偶,窗门外,湖水在荡漾,她的眸底却是死水一样的沉静,了无生趣。
第44章他也有今天
江沅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傅琴有天会想不开选择自尽。
她几乎断定,傅琴的神智从迷糊已然走向清醒,她应当也把自己从逃离现实的封闭中,转向了对这不堪人生的默然承受。
所以,接下来呢?骤然清醒的人必然会恨清醒去看清自己人生,看清这个世界。那她还活得下去么?
没有了自我封闭逃离作为依顿,她定是痛苦又清醒绝望地活着,再加之经历了那个姓江的男人带来的一系列种种……
江沅常常感到惶然与害怕,越想越心紧。尽管,她已是肚里怀有两个月大孩子的孕妇,喜悦与幸福应当充斥包裹着她,可是,每每一想到傅琴……她日夜守着她,陪傅琴吃陪傅琴睡,一点也不敢松懈。傅琴每每独自走去河边湖畔发呆,或一个人手里拿着剪刀也不知做什么地出神,江沅便总是魂飞魄散,吓得心惊胆寒。
这日,她装作漫不经心在傅琴身旁绣花,绣针轻轻刮过鬓角,眼角却时不时往傅琴脸上瞟,看她的各种动作与神情。
江沅启了启唇,正要问,琴儿,你把那匕首拿在手里做什么——以为傅琴又要想自杀。
“小姐,小姐——”
丫头月桐好是奇怪兴奋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个江公子、江公子他来了!说是来向琴姑娘提亲!对,真的是来提亲的!”
“什么?!”
江沅大惊,立马拿下手中的绣绷站起,转首看看傅琴。“你有没有听错?是姓江的那个男人?他来了?!”
月桐道:“是啊是啊,真的是江公子!带了好一堆的聘礼,说是要娶咱们府上的琴姑娘!”
“……”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惊疑兴奋的消息了,江沅二话不说,不顾傅琴尚在呆怔的空当,拉起她手就往府上某大厅跑。
“相爷,请允许把您妹妹嫁给我!在下发誓,从此,一定会好好待她!这辈子,不离不弃,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
相府某大厅,果然,穿戴得一身周武郑王,暗黑色的锦绣花纹罗袍,男人长身玉立,对着端然坐于上首的傅楚先是拱手,接着一撩衫角,磕头,语气态度诚恳。不是那男人又是谁?——江沅眼泪流出来,站在大厅的门槛旁,双足动也不敢动。泪光莹然望着眼前一幕,有惊喜,有不可思议。她赢了。这个男人到底还是来了。她知道。她赢了。她所下的赌注赢了。
傅琴和她站在一道,本来逃也似想掉头就跑,江沅伸手忙将她重重一拉,微笑道:“他是来提亲娶你的,你跑什么呢?别动!咱们再看看他怎么说?”
傅琴脸白着,身体剧抖,抖得像秋风中的叶子,孱弱而无力。
多少的画面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嘿!我说你,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就吓成这样,你放心吧,这一路上,只要你乖乖好生地配合,我定不会伤你一根头发!我从不会伤女人!”
她和他之间的邂逅,是那样荒诞糊涂,他狗急了跳墙,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要挟她作为人质以保命,分明是那样痞那样坏,像个山贼流氓,却偏偏固守着什么君子礼节,一再表示他和她男女有别,更绝不会伤害女人。其实说是要挟她为人质,可那一路上,山路崎岖,时而冷风灌肠,时而秋雨连绵,还有山上的豺狼毒蛇,她一边怕他,一边又依仗仰望他,一会儿摔伤扭了脚,他没有办法,只得强忍着身上的重伤剧痛背她抱她,给她赶那些豺狼恶犬。
走累了,两人找个山洞歇一歇,始终他未曾对她有半分越矩之疑。
她不是被蛇咬伤,就是发高热,他给她想尽办法找吃的,照顾她……
傅琴脸上浮现出一抹抹凄迷的微笑。
此生,若是有最最美好的记忆画面,或许就是那几天被他作为“人质要挟”的日子。
“呵呵,原来是个傻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啧啧,真看不出来,你傻归傻,麻烦归麻烦,这模样还真的是耐看!哎,我江某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这一路上,居然被你这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
傅琴回忆着回忆着,忽然,身一震。
因为这时,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轻轻地拉起她小手,放掌心里握着,握了好一会儿,又拿唇边吻吻。“你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嫁给我吗?在咱们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其实,我早就觉得,照顾你,就好像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开心的事……”
傅琴眼泪簌簌下滚,她没吭声,没有回答站在眼前男人的话,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双方都站在风口里,那么多人的注视。
江沅在旁不停地拿帕子擦眼角,像是也为眼前的两人所震撼所感动。
哥哥傅楚走过来,表情复杂,牵住了妻子江沅的手,他和江沅彼时看过一眼,又把江沅的手重重一握,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娘子,你赢了!还是你赌赢了!你比我厉害!”“……”傅琴泣不成声。
这一刹那,心弦仿佛被无数的手使劲地一拨。她需要接受消化的太多太多,多得令她喘息不过来。不!他怎么会提出要娶她呢?怎么愿意呢!他疯了是不是?对了,搞不好……搞不好是有什么阴谋阳谋做计划。她无法承受。她早就脏了。一个浑身上下都无比肮脏的人,怎么会有男人提出愿意娶她,还说要保护她,照顾她……对,他是疯了!铁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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